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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十字的殺意》第2章
  2憑空消失的男人

  「她真的沒有找過你?」徐佳眼裡充滿了懷疑。

  「沒有,你為什麼覺得她會找我呢?」我打了個哈欠。

  「是你抓到她的好吧,」徐佳道,「張璇那麼小心眼兒,姐姐的仇都能記上七八年,越獄後不該向你報復嗎?」

  「不會的。」我搖頭,「說起來,怎麼會讓她逃了出來?」

  「具體細節我不清楚,不過聽說很刺激,搞得跟美劇《越獄》差不多。」

  張璇,這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心理學天才,現在在什麼地方呢?還記得當初抓到她的時候,她那有恃無恐的笑容……如果說被抓在她的意料之中,那麼被抓對她來說意義何在呢?背上一個越獄兼連環碎屍殺人犯的名頭,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人如果聰明到了一定程度,還真是可怕。」徐佳接著說,「喂,你憑什麼覺得她不會向你報復?」

  「因為我們是同類,同類自然了解同類。」我拍拍自己的腦袋,「我們不會把自己的失誤歸咎於他人。」

  徐佳鄙夷道:「還同類,就你那智商,一直被她耍得團團轉。等人家把要殺的人殺完了,你才懷疑到她。說真的,她沒有再跟你聯絡?」

  「她為什麼要跟我聯絡?謝謝我把她交給了警方?麻煩你在鄙視我智商的同時,不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好不好?」我又打了個哈欠,走到一百多米長四米多高的落地玻璃窗前,「我說,你大半夜的把我叫到這兒,就是為了問問張璇的事?」

  這裡是明誠大廈的頂層會議室,寬敞,近乎空曠,看起來足足可以容納一千多人。四周全是深藍色的落地玻璃,腳下是厚厚的灰色地毯。放眼看去,一排排黑色的皮質座椅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給人一種整齊安靜的感覺。

  「有個案子,想聽聽你的看法。」徐佳站起身,「在這棟大樓裡,有個人消失了。」

  「消失?」

  「嗯,是消失,不是失蹤。」徐佳的表情一本正經,「在5月31日晚,也就是四天前,明誠集團的一名業務主管在這棟大樓裡消失了。」

  「繼續。」我無精打采地看著她。

  「這位名叫張成禮的業務主管的妻子陳蕊前天報案,說張成禮已經兩天沒有回家,手機打不通,公司也找不到,懷疑他失蹤了。警方接到報案之後,派警員走訪了張成禮的同事親友,所有人均表示在5月31日後沒再見到過他。調閱了大廈出入口的監控錄影後,我們發現,張成禮在5月31日並沒有走出過明誠大廈。鑒於這種情況,我們對明誠大廈進行了拉網式搜索。」

  「沒有找到他?」這案子看來有點意思。

  「對,沒有找到張成禮。一個沒有走出大廈的人,在大廈裡卻找不到,這不是離奇地消失了嗎?」

  「你們搜查得徹底嗎?現在的大廈結構通常都很複雜吧?」我打了個哈欠。這段時間一直在玩《騎馬與砍殺》,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嚴重的睡眠不足。據說達不到每天八小時睡眠時間的話,人會變笨,也不曉得是真是假。

  「每個房間都搜查過了。包括洗手間、休息室、運動室和所有高管人員的套間,都沒有什麼發現。」

  「所有的?」

  「所有的,還包括樓梯間、雜物室、配電室、天台這些地方,可以這麼說,這棟大廈的每一寸都被我們仔仔細細地搜查過了。」

  「那大廈內部的監控錄影呢?看了嗎?」我問道,剛才進入集團大廈的時候,我發現攝像頭幾乎遍布了所有地方。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5月31日那天,除了大廈出入口的監控錄影,其餘的數據都莫名其妙地丟失了。」

  「這倒挺有趣的。」我揚了揚嘴角。這不是擺明了告訴警方,張成禮還在明誠大廈之內嗎?

  「有趣的還在後面,我們在一個樓梯間的垃圾桶裡,發現了一些東西。」徐佳賣了個關子。

  「你一次把話說完會死嗎?」我搶白道。

  「是張成禮的隨身衣物,襯衣、褲子、內褲、襪子、皮鞋、手機、鑰匙之類的東西。」

  「這樣啊……也就是說,張成禮現在很可能是全裸的?」

  「對,是不是覺得挺詭異?」徐佳興奮地說,「現在明誠集團裡的員工間什麼樣的流言都有,幽靈啊,異度空間啊,外星人啊……」

  「可是,即便是監控錄影上並未發現張成禮離開,也並不代表張成禮在這棟大廈吧。不要過分迷戀科技,如果我想躲過監控離開大廈,就算在全裸的狀態下,也至少有十種以上的辦法。」

  「那樣的前提條件是你得活著,」徐佳道,「但張成禮已經死在了明誠大廈。」

  「已經死了?」

  「是的,那些隨身衣物上有大量的血跡,我們對衣物上的血跡面積和浸透程度,作了嚴密的科學鑒定,推測當時張成禮的失血量為1800毫升至2200毫升之間,而普通人失血1000毫升以上就有生命危險。按照這個失血量來說,張成禮仍然活著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現在的鑒定手段,已經到了這麼先進的地步?」

  「我再重複一次,不要把警察想得那麼無能。」徐佳滿臉得色,「對這件事,你怎麼想?」

  「又是你的個人咨詢啊?我有什麼好處?」

  「有咨詢費哦,陳處長會撥點錢給你的。」

  聽到咨詢費這個詞,我輕輕嘆了口氣。吳哥,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在「午夜拔頭人」「碎屍重生」這些案子裡,我們臭味相投。都說人生是個與越來越多人離別的過程,但我卻沒想到,吳哥的離開是那樣的突然和決絕。

  「出去走走。」我向遠處的紅漆木門走去。在這個寬大的空間裡,我莫名其妙地有種壓抑感。

  這棟大廈是典型的寫字樓結構,中間一條較寬的走廊,兩邊就是辦公的房間。這些房間大部分是開放式的,寬大的雙開玻璃門上貼著深藍色的部門標牌、長長的磨砂玻璃牆隨著走廊一起蔓延。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有些房間還亮著燈,站在走廊裡,還能看到裡面晃動的身影。

  默不作聲地逛了兩層樓,我打破了沉默:「那怎麼謝你呢?」

  徐佳立即回答:「好說,請我吃飯好了。早飯。」

  「就這麼簡單?」我有點意外。

  「嗯哪,我要吃小籠包、生煎饅頭、糯米青團、三鮮小餛飩外加一碗豆花。」

  「撐不死你啊!」

  「管飯還不管飽?」

  「好了,好了,說一下案子。那個叫張成禮的傢伙,截至現在已經消失了四天對不對?」

  「是的,而且是裸體。」徐佳強調。

  「剛才我們已經逛了幾層樓,我發現這棟大廈雖然面積很大,但是結構相對來說比較簡單,沒有太多的拐角和走廊。而且大廈裡人流量很大,又有保安來回巡邏,想要隱匿一具裸屍四天不讓人發現,難度非常大。」

  「對,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的屍體應該就在這棟大廈裡,我們卻找不到。你的思維方式夠變態的,試著猜猜看?」

  「會不會是被裝在了垃圾處理箱之類的東西裡面,按正常渠道運出了大廈?」

  「我們調查了這幾天的清潔員以及他們處理的垃圾,甚至追到了垃圾中轉站。結果,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物體。」

  「警方的辦事效率蠻高的啊。」

  「那是自然,我們人多嘛。」

  我們又下了一層樓,我問道:「有沒有查過電梯間、通風管、電纜通道這些地方?」

  「昨天複查的時候,已經查過了,也沒有什麼發現。其實人死之後,二十四小時到二十八小時之內就會開始產生異味,四十八小時到七十二小時就會開始分解。但張成禮失蹤已經將近一百多個小時了,這棟大樓裡並沒有出現什麼難聞的味道。」

  「也就是說,屍體應該不是暴露在空氣中的。」

  「嗯。你說屍體會不會被砌到了地板或者天花板裡?」徐佳瞪眼看著我。

  我蹲下來,伸手撫摸著腳下冰冷的地板磚,光滑細膩的感覺從指尖傳來,「不會。那需要準備水泥、沙子、水、膩子、塗料、地板磚,還要在現場拆拆砌砌的。工序太麻煩,很容易被巡夜的保安發現。再說,新砌的話,顏色和原來的差別較大,太引人注目了。」

  又下了一層,奇怪的是,從步梯走到走廊,就被一扇玻璃門擋住了去路。我上前去推那扇玻璃門,卻沒有推動,好像是鎖著的。

  「員工餐廳。」徐佳解釋道,「明誠集團員工大概有九千多人,這個餐廳可同時容納兩千人就餐。」

  「這餐廳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當然不是,好像是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吧。」

  「調查過了嗎?」

  「那是肯定的,不過這裡的人流量很大,腳印、指紋什麼的都亂七八糟,所以只是作了粗略的搜查。」

  「這個自然,人流量太大的地方,信息量太大,反而發現不了什麼有用的線索。」我拍了下厚重的玻璃門,「怎麼餐廳還鎖門?」

  「或許是怕人溜進去偷吃?」徐佳的表情並不像在開玩笑。

  撫摸著冰冷粗糙的磨砂玻璃門,我蹲下身仔細地看著門上的鎖。鎖孔周圍的劃痕很多,但都比較淺,是用過一段時間的舊鎖,看樣子並沒有被撬過的痕跡。

  「雙開水平鎖,鎖芯是鋼製的,還有防鑽栓、防鑽珠和異形珠,外加防鑽片及保護套。這棟大樓裡裝的好像都是這種鎖,防盜功能很強。」徐佳如數家珍。

  「你打得開嗎?」我笑著問道。

  「只要有時間,」徐佳信心十足,「這種鎖雖然設計得很複雜,但說到底還是機械鎖。只要不涉及電子安保系統,沒有我開不了的鎖。我說,你是不是懷疑張成禮的屍體被藏在了餐廳冰庫?我們已經搜查過了,沒有。」

  我沒有說話,站在玻璃門前深思了一會兒,轉身下樓。

  在樓梯的拐角處,一束強光迎面打來,照得人睜不開眼。我下意識地伸手遮住強光,只聽到徐佳低聲道:「是大廈保安,這案子發生後,他們的神經都很敏感。」

  「什麼人?」伴隨著一聲呵斥,急促的腳步聲轉眼間就到了跟前。

  「警察,已經跟你們安保主任說過了。」徐佳揚起警察證。

  一名保安伸手接過徐佳的證件,另一名保安卻依舊用手電照著我們,右手還搭在了腰間的警棍上。

  「哦,是徐警官啊。」保安將證件還給徐佳,「我說監控室怎麼沒提醒我們樓道裡有陌生人呢,呵呵,不好意思了。」

  「你們晚上有多少人?」我不客氣地問道。

  「八個人。」保安答道,「監控室兩個,然後剩下的六個人分成三班,每隔兩個小時巡邏一次。」

  「張成禮失蹤的那天晚上呢?」

  「四個人。」保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人失蹤前,我們這裡治安一直很好的,東西都沒丟過。」

  我完全不在意保安的解釋,「那晚值班的有你們嗎?」

  看到保安點了點頭,我繼續問道:「發現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沒有,一切跟往常一樣。哦,公司裡加班的人都戴有胸卡,很容易辨認的。」

  「加班?那晚有多少人加班?」

  「有六七十個吧……」保安努力回憶道。

  「那晚都確認過他們的身份嗎?」

  「這個……」保安的臉色開始有點發白。拿手電的保安低聲嘟囔了一句:「有這個必要嗎?」

  「監控視頻的數據通常存放在什麼地方?」

  「存在服務器裡,單獨一個房間,只有我們安保主任有鑰匙。不過……」

  「怎麼了?」

  「為了方便調閱視頻,服務器接入了內部局域網,張成禮主管失蹤後,我們在查看監控視頻時才發現,服務器好像遭受過外部入侵,除了出口處的數據還在,其他的攝像頭數據都被刪除了。」

  留下出口處的監控視頻來證明張成禮還在大廈;刪除大廈內的監控視頻,抹去可能使自己暴露的證據,並增添神秘感。

  我把話題扯回去:「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哪怕是一點點的不尋常?」

  「不尋常啊……」兩個保安一起做出努力回憶的樣子。

  「比如說餐廳,那晚有沒有人?有沒有燈?」我面無表情地問道。

  「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拿手電的保安問道,求助般地看著徐佳。

  「回答他的問題。」徐佳板著臉回應。

  「餐廳晚上經常有人的,因為要留下人手準備早餐的食材。」

  「也就是說,你們那晚並沒有注意到餐廳的動靜,對不對?」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很不友好。

  「是的。」保安有點不服氣地回答。

  「那麼,再見。」我點點頭,在保安愕然的目光下自顧自地走下樓梯,徐佳在身後快步跟上。

  一路無話,只有我們的呼吸聲跌落在昏暗的走道裡。除那兩個保安外,還遇到了幾個滿臉疲倦的加班員工。在跟一個員工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故意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引起了那個員工的注意。但他只是木然地瞟了我一眼,連說話的意思都沒有。大公司裡的人情,想必像紙一樣淡薄吧。從地下停車場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亮,經不住徐佳的碎碎唸,我找了一處早餐店坐下。稍微等待之後,小籠包、生煎饅頭、糯米青團、三鮮小餛飩和豆花陸陸續續地擺在了桌子上。

  徐佳低頭在熱氣騰騰的豆花上啜了一下,又把一個生煎饅頭塞進嘴裡,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怎麼不吃?」

  「沒胃口。」

  徐佳撇嘴:「心疼錢?放心啦,我吃得又不多。」

  「不是,我是在想凶手的目的。」

  「目的?」

  「以正常情況來講,注重處理屍體的凶手,應該會抹掉各種有可能幫助警方破案的線索,從而達到讓自己脫罪的目的。但是殺死張成禮的凶手卻是個異類。他讓屍體在這棟大廈裡憑空消失,卻又將張成禮的物品丟在了很容易被發現的垃圾桶。」

  「那麼說,凶手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自己脫罪?」徐佳夾起一個糯米青團,狠狠咬下一口。

  「那是自然,如果凶手想脫罪,完全可以將張成禮的物品銷毀,而不是扔到垃圾桶裡,任由你們警方發現並進行調查。也就是說,凶手並不想完全掩蓋自己犯罪的痕跡。順便問一句,張成禮的物品上,有沒有其他什麼發現?」

  「只有一些橡膠顆粒,經過化驗表明是橡膠手套上的。鑒證科的同事推斷出了橡膠手套的型號,可惜的是這種橡膠手套是量產型的,光是S市今年就賣出了幾萬雙,根本沒有調查價值。而且,凶手處理屍體的時候很小心,除了手套,大概還戴有口罩、發套之類的東西,以防止頭髮和唾液落到張成禮的物品上。」徐佳一口氣喝完豆花,向老闆叫道,「再來一碗,多放點糖。」

  「大膽、心細、自信,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只不過,凶手的目的是什麼?為了挑戰警方?還是說有特定的炫耀對象呢?」我下意識地敲著桌子,「讓人在大廈內憑空消失,這種詭異的事情,對炫耀對象的心理衝擊力肯定很大,更能獲得炫耀對象的信任和依賴。」

  「先不說這個,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凶手是如何處理張成禮的屍體的?」

  「其實,在密閉空間裡處理屍體的方式有很多種。最常見的就是利用工具進行碎屍,打包之後再進行丟棄。不過既然你們調查過大廈的垃圾,並沒有發現屍骸,那就說明凶手沒有採用這種方法。還有一種辦法比較變態,由於人體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水分,可以採取烘乾的方式使屍體成為人乾,然後再進行碎屍。」

  「哦?」徐佳瞪大眼睛,急切地問道,「乾屍那個要怎麼弄?你把過程講詳細點啊。是不是像火葬場那樣來的?」

  「火葬場是焚化屍體,雖然對屍體的處理很徹底,但對燃料和焚化裝置的要求都比較苛刻,普通人很難操作。烘乾屍體的辦法就簡單多了,利用木炭、鐵架、鐵絲這些簡單的工具,就可以完成。經過長時間的烘烤,可以使一具重達一百八十斤的屍體縮減為五十多斤。而且經過烘乾,屍體的肌肉、骨骼都變得十分酥脆,利用小錘子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其砸成粉末狀,然後將粉末倒入馬桶或者洗手池,可以完美無瑕地做到毀屍滅跡。」

  徐佳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夾了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裡,口齒不清地說:「那凶手就是採取這種方式令屍體消失的嗎?」

  我搖搖頭道:「不是。用這個方法處理屍體有兩個缺點。一個是時間較長,成年男子的屍體要經過四到五天的烘烤,才能變為人乾。變成人乾之後,還要幾個小時來進行粉碎。整個過程至少要五天的時間。而張成禮失蹤剛剛四天,警方介入調查已經兩天,凶手行事是不會如此拖沓的。另一個缺點更為致命,在烘乾屍體的過程中,脂肪受熱化成油,滴入木炭中燃燒,會發出人油特有的臭味。這種味道非常刺鼻,在大廈這種人流密集的場所,很快就會暴露。」

  「所以說,採取烘乾屍體碎屍這種方式,必須要在人流比較少,比較私密的地方進行啊。」徐佳一副「我明白了」的樣子。

  我皺起眉頭,「既然案件是在這裡發生的,倒有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完美的辦法。」

  「哦?」

  「你說過吧,明誠集團大概有九千多名員工,每天在餐廳裡就餐的至少有幾千人。假設張成禮有一百六十斤,放完血之後在一百四十斤左右,再除去骨頭、肌腱和內臟,還有七八十斤的肉。八十斤的肉,摻在豬肉、羊肉之中的話,很難被發現有什麼問題。」

  「你是說,張成禮的屍體……被吃了?」徐佳吞下了最後一個生煎饅頭。

  「可能性不大。」看著滿嘴食物的徐佳,我發自肺腑地欽佩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個經驗豐富的廚師,一眼就能辨別出各種生肉。明誠集團的餐廳看起來規模不小,選料、沖洗、分割、配菜、下鍋至少得經過幾個人的手。如果廚房裡出現幾十斤不像豬肉、羊肉、牛肉、雞肉的生肉的話,那結果可想而知。再說了,人肉有異味,就算配上調味品,有些味覺靈敏的人也能吃出來。凶手不會去冒這個險的。」

  「那他會怎麼做?」

  「當垃圾扔了。」

  「垃圾?把血淋淋的骨頭跟肉塊一起當垃圾扔了?你當保潔都是瞎子嗎?」

  「誰說要經過保潔了?屍體被分割之後,大骨頭可以用碎骨槌之類的敲碎,小骨頭可以與其他特徵明顯的器官一起通過排污管道直接排放。而那些分割出來的肉處理起來更為方便。提供幾千人就餐的大餐廳,廚房垃圾和那些剩飯剩菜一天下來至少得有上百斤,這些垃圾一般不經過保潔,而是有專門的回收公司進行處理,回收後做成肥料或者飼料什麼的。八十斤人肉如果分成幾批混在裡面的話,誰能覺察得出來?」

  「這個凶手還真是……聰明。」

  「不,不,遠遠不止這些。他選擇這種處理屍體的方式,最主要的應該是考慮到了警方的態度。」我繼續道。

  「我們的態度?」

  「是的,咱們前面說過吧,凶手處理屍體的目的不是為了脫罪。試想下,在一個供應幾千人同時就餐的餐廳的廚房裡,發生了分屍案這樣的爆炸性新聞,流傳出去的話,恐怕連國際上都會大肆報道。到時候對民眾的心理震撼程度,對社會的破壞性影響,不亞於一場地震。緊接著,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謠言,從而導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民眾對政府產生不信任感和憤怒之情,甚至最後還可能會演變成大規模的群體性事件。」

  「你是說,凶手在殺張成禮的時候,已經想到了這麼遠?他為什麼非要逼警方替他保密?」

  「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就算警方查明了真相,也不會對外公布。那麼在其他人的眼中,張成禮就是在這棟大廈中消失了。試想下,讓一個人憑空消失和殺掉一個人,哪一種對人的震撼程度更大?更能讓人產生恐懼感?」

  「說的也是……不過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為什麼要炫耀自己的能力呢?」

  「不知道。」

  「你現在好像比以前更厲害了啊,想得挺多的。是不是跟著那個什麼王教授學到了不少東西?」

  王進啊……

  「那你認為,凶手大概會是什麼樣的人?」徐佳認真地問。

  「要我做罪犯側寫?」

  「對啊。」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警方的懷疑呢?」

  「你先說。」徐佳扶了扶眼鏡。

  「沒有到過現場,我無法作出具體的判斷。但從犯罪的手法來看,凶手很可能是這個公司的員工,尤其是廚師。不對,也可以把範圍再擴大一點,凶手就在這棟大廈裡上班,包括大廈的保安、清潔工。」

  「何以見得?」

  「雖然還沒有證實屍體的處理方式。但張成禮的屍體是在這棟大廈裡消失的,要做到這一點,凶手不但要熟知大廈的構造,而且對考勤制度、安保制度、清潔制度也要相當熟悉。」

  「那好,我就把你這個看法報給陳處長咯!」

  「這只是個推斷,沒有什麼證據支撐。你們還得去廚房做做血液抽樣之類的現場調查吧。不過就算證實了我的推斷是正確的,恐怕也查不到什麼有力的線索,這個凶手既然有這麼高的智商,你們能抓到他的可能性很小。」

  「嗯……線索太少,嫌疑人現在確實不太好確定。而且張成禮的人際關係也不怎麼好,光是在明誠集團跟他爆發過激烈衝突的人就很多,我們警方現在鎖定了三十多個嫌疑對象,正在一一排查。怎麼樣,要不要參與到這件案子裡?雖然還沒有正式成立專案組,但局裡對這個案子蠻重視的。」

  「徐佳。」我靠在椅子上,面色平靜地說道,「其實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

  「警方還沒有對外宣布張成禮死亡吧,為什麼會對這起案子這麼重視?」

  「你這是什麼話嘛,我們警方可是對每一起命案都非常重視的啊。」徐佳笑著說。

  「你剛才回答的時候,用手指摸了下鼻端,而且你的眼神閃爍,這兩種行為都是典型的撒謊表現。再說了,對於命案的調查不都是有一定的警力配置標準的嗎?張成禮這案子不但警力配置超標,就連搜查範圍和力度都遠遠超出了正常的案子。」我板起臉認真地問道,「不打算告訴我真相嗎?就像上次的那個連環碎屍案一樣?」

  徐佳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本來陳處長不讓告訴你的,因為從另一種角度來講,這案子跟你還有點關係。局裡在張成禮失蹤前,收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五個字:狐狸的善意。」

  「狐狸的善意……是什麼意思?跟這個案子又有什麼關係?就因為紙條上的這五個字,警方就對張成禮這案子異常重視?警方的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吧?」

  「字條的內容雖然雲山霧罩的,卻是寫在明誠集團便箋紙上的,而且落款非常引人注目。」

  「落款?」

  「是的。」徐佳凝視著我的眼睛,道,「落款是:soulmate。」

  soulmate。

  靈魂伴侶,張璇……

  一陣眩暈突如其來,身體不受控制,有種想摔倒在潮濕骯髒的水泥地上的感覺。汗水沁出額頭,順著臉龐畫出一道道不平滑的弧線,在下巴處凝聚,在重力的拉扯下連綿不斷地跌落下去。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伸出兩手用力撐住桌面,努力地保持著平衡。桌子上的碗筷跟著我的節奏一起顫抖,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音,有如玻璃從高空墜落一樣清脆。

  過了好久,劇烈的震顫才逐漸平息。

  睜開眼,就看到徐佳捧著那碗三鮮小餛飩看著我,「還是那次深度催眠的後遺症嗎?都說了好幾次了,你就不找個催眠師看看?」

  我吐出一口氣,有點虛弱地道:「看了,還是你們警方的。他說只要沒有媒介加強催眠效果,時間一長就會慢慢恢復正常。」

  「哦,那就好。」徐佳把那碗三鮮小餛飩放到桌子上,「聽到soulmate,你就想到了張璇吧?依你看,張成禮這案子搞得這麼詭異,像不像張璇的手法?」

  「我又不是神仙,這個說不了。不過碎屍重生案的細節,警方不是一直沒有對外公布嗎?張璇的soulmate這個ID,知道的人也並不多。既然有人以soulmate的名義在案發前透露信息,那這個人即便不是張璇,也是熟知碎屍重生案內情的人。只不過,這個soulmate為什麼會在案發前就能點出案發地點?為什麼他只寫了‘狐狸的善意’這五個字?是欲言又止還是所知不多?他採取這樣的行動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徐佳道:「你沒有興趣搞清楚這些問題嗎?你不想知道這個soulmate是不是張璇?」

  我淡笑:「你是在引誘我嗎?」

  徐佳臉色微微發紅,「話是這麼說的嗎?什麼叫引誘啊,是邀請好不好?」

  我沒有答話,起身走出了小吃店。

  徐佳抹了下嘴,跟在身後問道:「怎麼樣啊,有獎金的哦。」

  這個城市的早晨,空氣稍稍有些乾燥,路上還沒有行人,整條小巷看起來非常安靜。我推起那輛寶馬自行車,衝徐佳拍了拍後座,「走吧。」

  徐佳跳上後座,興奮地問道:「你答應了?」

  張璇清秀的面容彷彿又浮現在眼前,烏黑的長髮,小巧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雙倔強又帶點冷漠的眼睛。恍惚間有個稚嫩的女聲在灰暗的空氣中浮浮沉沉:鸚鵡聲猶在,琵琶事已非。堪傷江漢水,同去不同歸……

  吸了一口有些發涼的空氣,迎著初升的橘黃色朝陽,我用力地踩下了腳踏板。

  也許,這就叫做命運的羈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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