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雨林圍困戰(十一)

　　　白華已經傷痕纍纍了，但仍不管不顧的衝了過去。

　　　這使得棕髮哨兵不得不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這個年輕哨兵的身上。在兩人對戰期間，監視者與圍捕者好像說了什麼，都被他下意識的忽略掉了。這個年輕的哨兵實在太過難纏了，不斷被打趴之後又站了起來，甚至已經不顧形象的緊抓著他的腿不放……

　　　棕髮哨兵被白華的眼神激起了戰意，有一瞬間甚至忘了自己應該去追那個嚮導才對。但他還是回過神來了。

　　　而就在這時候，周圍一陣輕微的晃動，他似乎聽見防壁碎裂的聲音，而且還是從外頭……

　　　照理說這不可能。不可能這麼巧，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有同樣能力的人出現。

　　　棕髮哨兵終於明白事態的嚴重性了，下了狠手，用力揍了撲上來的白華一拳之後，連忙往那名嚮導的方向趕去。白華被打得幾乎站不起來了，但他還是狼狽起身，繼續追著棕髮哨兵的身影跑去。

　　　等棕髮哨兵趕到的時候，竟然看見一幕畢生難見的情景，一道陽光正從天穹的破洞照射進來，穿透現實與幻境。讓這兩個原本不可能同時存在的空間短暫的連結在一起。會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外頭的人正努力強行突破，而圍捕者也一直積極修復自己的精神圖景，雙方互不相讓。

　　　他終於知道剛才監視者與圍捕者在自己耳邊喊著什麼了：他們的救援隊來了，並且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能找到空間突破口。

　　　從破洞的縫隙中，棕髮哨兵清楚的看見一隻黃鳥在天空盤旋著。

　　　他想他知道為什麼了，那是方才從自己肩頭飛過的那一隻鳥，還是自己放它過去的。

　　　黑澤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控制住它，並且讓它在不被發現的情形下穿過精神圖景到達外頭，去尋找救援隊，甚至連外頭防壁的突破口位置也是它洩漏的。

　　　棕髮哨兵沒想到這個嚮導居然可以做到這一步，甚至敏銳的察覺到圍捕者在創造精神圖景的一些小習慣───為了降低擬真環境造成的精神力負擔，他會把現實中的某些生物或者非生物一起抓進來，並給予部分自由出入的限制。

　　　就是這樣的小細節，黑澤成功的讓救援隊找到他們的位置了。

　　　這時圍捕者的聲音在棕髮哨兵耳邊響起，「……我快撐不住了，要盡快！」

　　　他掃了眼前的黑澤一眼，又聽見後頭傳來腳步聲，那名年輕的哨兵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追了上來。兩人顯然都已經精疲力盡，但在見到自己的搭檔沒事時，還是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樣的困境之中，他們相視而笑。

　　　這時候，棕髮哨兵下了一個決定。他突然回頭去抓白華，或許是再沒有什麼顧忌了，速度居然比剛才更提高一倍。

　　　白華根本沒有料到對方的動作，很快就被棕髮男人制住，只感覺後頸驟然一痛，頭暈目眩，幾乎要被這樣霸道的力道直接給劈昏迷了。他立刻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身。棕髮哨兵像拎小雞一樣把人往回拖。

　　　黑澤早在棕髮哨兵動作的時候就急速趕去，但仍無法阻止。

　　　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哨兵原來一直都沒有使出全力，現在恐怕是被逼急了，所以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只想抓住兩人回去。

　　　但眼看著救援已經到達，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白華被帶走。

　　　儘管精神力已經嚴重透支，再強行催動恐怕會造成不小的精神損傷，但黑澤根本連猶豫也沒猶豫，再度使用精神力攻擊。

　　　或許正是這種拚死一搏的決心，棕髮哨兵的精神屏障竟然將要有被突破的跡象。他不得不專心對抗，不自覺鬆了手勁時，白華直接摔在地上。

　　　白華悶哼一聲，在強忍著疼痛的情況下，再給予棕髮哨兵一個猛烈的痛擊。棕髮哨兵被打得幾乎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黑澤也不堪負荷的吐出一口血來。

　　　兩人狼狽不堪，連起身都是非常困難的，但竟然就這樣相互攙扶著對方往外圍的防壁走去。

　　　他們行走的速度可以說是非常緩慢，或許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擊了，但只要還沒倒下，他們就不會停下腳步。

　　　身後許久沒有傳來動靜，棕髮哨兵不知道是陷入昏迷了，或者只是暫時爬不起身。

　　　論外傷的話，白華看起來最慘，幾乎是渾身浴血的狀態。但黑澤的精神損傷狀況卻無法用一般常理來推斷。相同的是，他們幾乎都沒有歷經過這種慘狀，所以這個時刻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很想放聲大笑，笑自己狼狽的模樣，笑這幾日驚心動魄的生活，笑他們的劫後餘生。

　　　圍捕者似乎是放棄了，不再修補精神圖景，幾乎是放任救援者破壞，最後防壁逐漸消失。

　　　最先趕到的救援者是白華的好友，何和。他在第一時間看到兩人的模樣時居然還愣了一下，隨後才鬆了一口氣，對著白華笑了笑。

　　　大概是看到自己熟悉的人而放鬆下來的緣故，白華在原地停下腳步，不管之前再怎麼逞強，現在都走不動了。

　　　何和往前走了幾步，正想過去攙扶兩人的時候，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瞪大了眼睛看著兩人的身後。

　　　棕髮哨兵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爬了起來，他還沒有放棄，甚至動了直接打傷兩人之後帶走的念頭。既然拳頭揍不怕，不得已之下只好見點血。他手中拿著短刀，直接瞄準了白華其中一處不致命的要害，毫不猶豫的下手。

　　　何和驚叫著白華的名字要往這裡趕時，已經來不及了。

　　　白華其實已經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但他甚至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更遑論避開。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被身旁的人推了一下，眼角餘光只看見一道影子閃過，等察覺過來時，才發現是黑澤替他挨了這一刀。

　　　尖銳的刺刀直接刺穿黑澤的肩膀，頓時血流如注。

　　　白華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轉過身去看著這一幕的，但等他意識到時，已經本能的衝過去扶著黑澤，兩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黑澤悶哼一聲，又吐了一大口血出來。鮮血中濃厚的信息素味道幾乎要讓白華的血液沸騰。

　　　他扶著黑澤身體的手有些顫抖，不只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強烈情緒，更是因為一種久違的憤怒。

　　　棕髮哨兵根本沒有料到這個嚮導會突然衝出來挨刀，儘管他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刻意放緩了力道，但還是來不及了。不過就算如此，也動搖不了他要把兩人帶走的決心。他立即又伸手要去抓他們。

　　　白華突然抬起眼來，凶狠道：「別碰他。」

　　　棕髮哨兵頓了一下，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的哨兵已經狂化了，甚至處在暴怒的邊緣，但居然沒有失去冷靜。他有些訝異的看著白華，某些真相呼之欲出，「你也是……」

　　　然而棕髮哨兵的話沒有說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停了手。

　　　這個時候何和已經趕到，他還沒有來得及出手，棕髮哨兵居然自己先退了一步，轉身離開。

　　　何和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沒有打算追下去，只是立刻蹲下身去查看兩人的狀況。黑澤已經陷入昏迷了，身上的血多半染在白華身上。白華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似乎是被黑澤的信息素給影響了，處在將要引發結合熱的邊緣，但又因為過度的憤怒而強自壓抑下去了。

　　　何和往後方掃了一眼，趕在其他救援者到來之前，先讓白華吃下嚮導素。

　　　「白華，結束了，冷靜下來。」何和一邊處理黑澤的傷勢，一邊說道。期間一直不斷重複對白華說著這句話。

　　　幾次之後，不知道是嚮導素起了作用，還是因為聽見何和的聲音，白華終於有了其他反應。

　　　何和接著道：「是我，沒事了。」

　　　「嗯。」

　　　「你被黑澤的信息素給影響了，我讓你服用了嚮導素。」

　　　「謝謝。」白華此刻已經完全恢復平日的冷靜，看著黑澤道：「他沒事吧？」

　　　「我已經幫他止血了，幸好沒有傷到要害，但還是要盡快處理。」

　　　「其他人呢？」

　　　「他們在兩天前就已經回去了，都沒事，別擔心。」

　　　「嗯。」

　　　「我第一次看見你這樣……」何和聲音很低的說道。但說完這句話，他似乎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麼了。

　　　白華疲累的閉上眼睛，也跟著沉默下去。

　　　何和看到其他救援者陸續趕來支援，應景的說了一句：「但不管怎麼樣，沒事就好。」

　　　「是的，總算是……能離開這裡了。」

　　　白華笑著說了這句話，但神情一點也不輕鬆。因為就在剛才的危急時刻，他突然憶起這個棕髮哨兵是誰了。

　　　白華會遲遲想不起來的原因是，他並沒有見過本人，只在哨兵公會的圖冊中見過幾次。他是哨兵學校第199屆的畢業生，當時曾被譽為最強的首席哨兵，臨淵。

　　　哨嚮歷史上記載，他在十年前，死於一場反叛軍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