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個精神圖景:慾望者世界
第75章 75 慾望者世界(一)
大火熄滅的時候,基地已經燒光了。
臨淵繞了一圈,才在房子側邊找到陳封。他愣坐在地上,目光一直盯在二樓被燒燬的窗台。
臨淵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陳封才回過神來,說道:「岩肆……」
他剛說出這個名字,後面就說不下去了,想說的話全都變成低聲的嗚咽。
而臨淵已經懂了。
所有的人都已經從大廳撤離出來了,此刻全都坐在基地前的草坪上療傷包紮。那些被控制的異能者還沒有恢復意識,就連嚮導也束手無策。人群裡鬧哄哄的,這時誰也沒有心思去管他們兩人。
這時在基地後方巡查的人突然朝前方大聲喊道:「有發現。這裡有鞋印!」
陳封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掙扎著起身,突然推開臨淵快速的往那人的方向跑去。臨淵見狀也沒有阻止,只是慢慢跟在後頭。
黑澤與白華聽見聲音也趕了過去,正巧碰見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的陳封與臨淵。
四人碰面,沒有任何的火藥味,只有劫後餘生的平靜。倒是其它在場的異能者有些不太自在,他們都聽過臨淵這個名字,也知道他是哨兵公會的傳說人物,更明白他是這次的任務目標之一。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他們拿不準該用什麼態度去對待他。即便暫時放下干戈,但雙方仍是敵人。
黑澤注意到這一點了,用別的藉口打發在場的人離開,去做別的事。
陳封對四周奇怪的氣氛沒有反應,他的目光始終盯在草地上的痕跡,那些痕跡一直延伸到山坡底下。而正確來說,那不只有腳印,還有凌亂的扭打跡象與血跡。大概是前幾天下過雨的關係,這裡的土質變得鬆軟,因此很容易在泥土上留下印子。
四人都看出來了,這不可能只有一個人留下的。而現場失蹤的人只有秦聿跟岩肆。
這讓陳封又重新燃起希望───岩肆可能還活著。
他突然回頭去看那棟燒燬的基地,憑藉著現場遺留下來的線索判斷出當時爆炸的情況。岩肆把他推下窗台之後,又回頭去找秦聿。秦聿可能逃了,也可能岩肆扭打在一起,最後兩人一起從二樓跌落,然後滾下基地後方的山坡。
陳封幾乎沒有多想,用指尖沾著地上的血跡,然後突然縱身往山坡下一躍,身影瞬間隱沒在一人高的草叢內。
陳封行動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讓人反應不及。即便是黑澤與白華也不由得愣住了。
唯有瞭解陳封個性的臨淵說道:「讓他去吧,他找不到岩肆是不會甘心的。」
黑澤隱約能從這句話判斷出這兩人的關係,但沒有多問。
白華卻問向臨淵:「那你呢?」
臨淵笑了笑,說出了十分挑釁的一句話:「你們是不可能抓得住我的。」而後語氣一轉,又道:「更何況……我還要帶她走。」
那個她是誰,也不用多說了。
他們剛才都看見了,臨淵小心翼翼地幫景荷擦拭臉上及身上的血污,並用乾淨的布將她包好。
其實白華早就知道臨淵是不可能跟他們回去的,即便聯合軍是他曾經的家,從他叛出的那一刻,就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此後,他只能一個人在世界上孤零零的流浪。
白華大概是感到不忍,又問:「你不跟我們一起去找秦聿嗎?」
既然發現了地上的痕跡,既然沒有任何事實顯示秦聿確實已經死了,那他們就務必會繼續追查到底。
臨淵搖了搖頭,「我答應過風旭,不會親手殺他。」
臨淵又說:「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改良版的控制病毒,是針對黑暗哨兵的。」
白華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嗯。」
照理說,黑暗哨兵強大的自控能力足以讓他們對這種病毒免疫。這也是當初黑羽上將提出讓白華冒險的條件,因為派他去的話,成功率能比普通異能者更高。原本的計劃是,白華假裝受到控制,趁機混入敵營,但沒想到白華卻因此真的失控,甚至傷了黑澤。
而也是因為這樣,臨淵才開始對秦聿警惕起來,因此導致後續兩人的合作分裂。
「他的目標原本應該是我才對,但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對我下手。剛好這時你們出現了,你們的衍生能力分散了他對我的注意力,而他正好需要一個實驗對象……」
即使黑澤已經猜到事情是這樣了,還是忍不住握緊拳頭。
「但我發現他的野心不只是如此。他不再滿足於控制別人,他更想讓他人無條件的臣服。」
白華問:「什麼意思?」
「他的特殊能力是記憶覆蓋,能夠抹去一個人原有的記憶,覆蓋上自己所希望呈現出來的景像片段。這個能力聽起來相當逆天,但前置條件卻非常嚴苛,必須要對方自願,而且覆蓋記憶的時間非常短暫。他不甘心僅是如此而已,長年一直在研究增強自己能力的方法,後來終於被他研究出了控制病毒。這種病毒能使他的能力發揮最大的效用,缺點是被控制者必須長期服藥。但他仍不滿足,企圖尋找能夠真正一勞永逸的方法,於是他把實驗的對象換成自己。所以他後來私下研究的藥劑,全都是促使自己的能力發揮最大的功效……」
臨淵毫無保留的將秦聿的能力告訴兩人,這或許是他最後能為他們做的事。
臨淵離開之後,兩人仍盯著地上的痕跡,沒有說話。
他們都知道秦聿這個幕後主使者有很瘋狂的想法,但沒想到瘋狂到這種地步。而如果臨淵所說屬實的話,秦聿很可能在跌落山坡前已經帶走了這項研究,甚至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冒險使用這種藥劑。這樣一來,他們就更不能輕易派出追兵。
白華問道:「該怎麼辦?」
「這種時候,你就知道要問我了?」
白華先是一愣,這才明白過來黑澤這是因為自己冒險去刺殺秦聿這件事而不開心了。他正想要解釋,卻突然被對方撲倒在地。
白華痛呼一聲,對方粗魯的動作撞到他腹部上剛包紮好的傷口了。但黑澤沒有理會,霸道的捏住他的下巴,用力的吻了上去。這個吻帶著極強的侵略性,像是懲罰,又像是思念已久的渴望。白華的舌尖被對方的牙齒給咬住、被靈活柔軟的舌頭給勾住、被溫柔的舔拭而過、也被蠻橫強勢的吸吮著。他知道黑澤一定忍了很久了,只不過礙於旁人在才沒有發作。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對,所以沒有太過用力掙扎。
只不過這裡是在外頭,隨時都會有人過來。
終於在感覺到那人把手伸進自己的衣服裡時,白華才開口說話:「……不要在這裡。」
「不要在這裡。」白華又說了一次,幾乎是妥協的語氣道:「回去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這對哨兵來說幾乎是屈辱的條件,已經是白華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只不過配上他忍痛的表情,以及示弱的語調,怎麼看感覺都像是在求饒。
但不可否認,這對黑澤來說非常受用。他盯著白華看了一會,接受了這個提議,「好。」
白華從地上坐起來時,腹部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黑澤安靜的拆開白華傷處上染血的紗布,再重新包紮,趁這個時候回答了他一開始問的問題:「既然知道現在的秦聿非常危險,就只能我們兩個自己去。」
白華抬頭看了他一眼。
黑澤說道:「派再多的人去只是徒增犧牲而已。使用我們的衍生能力,才能有勝算。這一次,我們要做的是,侵入他的精神圖景,徹底破壞他的大腦。」
白華知道這有多冒險,但他義無反顧。為了安勢,為了那些仍被控制的異能者,殺掉秦聿是最快的做法。
這時黑澤突然笑道:「就算失敗了,大不了就是死在一起,沒什麼好怕的。」
白華聞言也笑了起來,「比起肉麻的情話,我更喜歡聽這一種的。」
「你真重口。」
「比不上你。」
「別忘了我們第一次還是野戰。」
「別說了。」白華連忙打斷這個話題,「我們不會死的。比起那樣的人,我們更不能輸。」
有些人在擁有能力之後變得強大,也變得瘋狂,這不難理解。因為他們痛恨一直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感覺。
但無論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他人為所欲為的藉口。
所以這一戰,他們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