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死亡之聲(四)

　　　這次，魏揚找到圍捕者兩人的位置之後，眾人依照黑澤的指示，分頭行動。

　　　黑澤與白華並沒有加入，而是運用衍生能力，站在最後方指揮，順便監視兩人的行蹤。

　　　岩肆與影子原本已經避開了其中一隊，卻沒想到在別的方向，他們又遭遇敵人襲擊。這時候陳封的聲音透過精神連結傳來，「那兩名衍生能力者看見你們了。」

　　　岩肆爆了一聲粗口，才道：「你說的太遲了。」

　　　「反正你還是能解決他們的。」

　　　岩肆嘖了一聲，迅速打開精神圖景，剛才他已經在附近幾個位置留下痕跡了，完全準備好使用的前置條件。周圍景觀迅速變化，他能感覺到其中一批敵人已經落入自己的陷阱中。

　　　這時候影子看了別一個方向道：「另一批人很快就會追上來。我們分頭行事？」

　　　「也好。」岩肆並沒有猶豫太久，他們雖然一個是嚮導，一個是哨兵，但能力完全不同，無法互相配合。

　　　影子沒有再說話，身影迅速消失在岩縫中。

　　　同時間，黑澤也撤回精神力，說道：「那名黑衣人行動了，我們走。」

　　　白華點了點頭，「好。」

　　　上頭的命令雖然是先對付圍捕者，但他們卻覺得聲音能力者的威脅更大，所以才與安勢商量分頭對付兩人。魏揚卻沒有隨著安勢往圍捕者那邊去，而是跟在黑澤與白華後頭。

　　　白華雖然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私下似乎談得有點不太愉快，但卻沒有多問，他們都是能分清情勢的人，這時候分開稍微冷靜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好。

　　　黑澤一邊往黑衣人的方向趕去，一邊對白華與魏揚說道：「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們。」

　　　兩人同時看著他。

　　　「我會覺得聲音能力者危險的地方不在於他在我們面前所展現的這種能力，而應該是他的精神圖景。」

　　　白華不明白他的話，「什麼意思？」

　　　「聽說過次聲波嗎？」時間緊迫，黑澤沒有等兩人回應，就逕自說下去：「這是一種人耳聽不見，而頻率低於20赫茲的聲波，所以就算是感官最敏銳的哨兵也無法察覺。它的殺傷力與穿透力極強，會對人體造成很大的傷害。很久以前它曾經用於戰場上，但後來被禁用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對方就是用這種方法殺死我們三名隊友的？」

　　　黑澤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不會只死三名隊友而已，我們應該會全滅。」

　　　白華與魏揚似乎被這句話給震驚了，一時沒有出聲。

　　　黑澤進一步解釋道：「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我察覺那人在對付我們的時候，還是必須透過聲音這項媒介，從一開始的風聲，到後面的水聲，再來是攻擊魏揚時的樹葉摩擦聲。而他使用的攻擊手段，卻是類似次聲波的方法。在現實環境裡，他或許最低限度只能做到溷淆我們的視聽，還需要藉助其他手法才能殺人，但並不表示在他自己的精神圖景裡做不到這一點。而能力越強的異能者，使用精神圖景的前置條件就會越嚴苛。所以我猜測，那人應該跟圍捕者一樣，需要某些前置條件。如果對方真能以次聲波作為武器的話，一旦我們落入他的精神圖景裡，那就真的危險了。」

　　　白華終於明白了，問道：「這就是為什麼你希望能盡快剷除他的原因？」

　　　「對。」黑澤沒有否認，「除了這只是我的猜測，貿然說出來只會引起大家的恐慌之外。還有一點，如果我所想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他滿足發動能力的前置條件是什麼。」

　　　白華明白事情的急迫性了，「那必須盡快，我們不能讓他有任何機會……」

　　　但黑澤這時卻猶豫了，「我們還有衍生能力，至少還能看見精神力的流動，但是魏揚……」

　　　魏揚毫不猶豫道：「我也去。既然這麼危險，我就更不可能只讓你們兩人涉險。引開那人的注意力需要目標物，我能夠擔任這個角色，幫你們製造機會。」

　　　白華終於知道黑澤為什麼會猶豫了，因為這確實是非常危險的事。他需要一個能力高的嚮導配合，還需要暫時能抵擋住對方的聲波攻擊，這很不容易，但卻絕對不能失敗。

　　　魏揚認識黑澤這麼久了，大概也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大局為重，所有的犧牲都要降到最低，但往往能夠配合他的卻沒有幾個人。於是他又說：「別猶豫了，我也是嚮導公會的一員。就算真的犧牲……」

　　　「不會的。」白華突然打斷魏揚的話，「還有安勢在，你捨不得死的。」

　　　魏揚愣了一下，無奈的笑了出來，「你真瞭解我。」

　　　他們三人很快到達黑衣人的位置，先前第一批攻擊的人已經全部倒地，躺在地上抱著頭露出痛苦不堪的模樣。

　　　魏揚朝兩人對視一眼，直接衝了出去。他一對上黑衣人立刻就使用精神力攻擊，不打算讓對方任何反擊的機會。

　　　但黑衣人卻好像已經察覺來人的企圖，他的目光越過魏揚，甚至注意到躲在後頭的黑澤與白華兩人。

　　　黑衣人突然對著他們笑了起來，說道：「我就是在等這個機會。」

　　　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周圍瞬間就陷入一片漆黑，他們已經掉入敵人的精神圖景中，什麼也看不到，摸不著，而唯一能夠溝通的只有聲音。

　　　他們只能互相呼喊對方的名字。然而聲音在這個地方是具有殺傷力的，每個人多說一句話，頭痛就更加劇一分。於是三人便停止說話，試圖在一片漆黑中尋找隊友。

　　　黑衣人的精神圖景裡頭與黑澤所想的不同，但也很難說是不是對方刻意留手。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不想用任何人的犧牲去驗證自己的話。不過黑衣人至今都沒有趕盡殺絕，而從他那句話的意思來判斷，他大概能猜到他們至今都沒有放棄捉回他們。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跟著他們來的魏揚才是真正的危險了。

　　　就在黑澤這樣想的時候，他與白華同時聽見魏揚痛苦的悶哼。周圍沒有任何聲音，所以絕對不是使用武力。

　　　隨著那樣痛苦的呻吟越來越大，黑澤的不安感越來越重。他與白華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至少要先把魏揚給送出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白華居然真的摸黑找到了黑澤的位置。他一隻手輕輕搭在黑澤的肩上，像是無聲的安慰。

　　　黑澤並不懷疑身後人的身份，甚至不用問白華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就像他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他們的信息素不會錯認彼此。但顯然黑衣人或許因為沒有類似經驗而忽略了這一點。

　　　兩人悄悄對調位置，雖然沒有任何交流，但雙方也都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們再次開啟透視的能力，將這個精神圖景的模樣看得清清楚楚，包含聲音凝聚成精神力的模樣，以及流動的方向。

　　　而魏揚此刻正被聲波凝聚而成的絲線給緊緊纏住身體，幾乎快要窒息。

　　　黑澤突然打了一聲手勢。

　　　黑衣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來，他還來不及訝異時，白華就已經避開所有危險的地方，衝了上來。

　　　黑衣人雖然是哨兵，但身體素質明顯不行，再加上訓練不足，立刻就被白華壓著打。但這裡畢竟是他的地盤，他還是找到逃脫的機會抽身，然後果斷的收起精神圖景，往另一個方向逃走。

　　　白華知道此刻如果不追上去，可能就會錯失機會了。但他仍回頭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魏揚，有些猶豫不定。

　　　魏揚雖然已經感到呼吸困難了，還是嘶聲力竭的喊：「快追───」

　　　這一喊，兩人再沒有猶豫，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魏揚趴在地上幾乎無法動彈，但在瀕臨死亡的前一刻，他居然還在擔心安勢那邊的戰況。

　　　真想再見你一面……

　　　在他幾乎就要閉上眼睛的時候，他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先是緩慢，停頓一下，而後是急促的朝這裡跑過來的聲音。

　　　魏揚勉強睜開眼睛，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安勢的臉。

　　　這是幻覺嗎？

　　　如果是的話，就這樣死去，我也沒有任何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