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親王受制 (3)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多謝肖大哥。"
肖寒月輕輕拍拍朱姑娘,道:"你不能哭那會影響王爺的情緒,使他的病情加重。"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的話,你一定不會騙我。"
肖寒月心頭一跳忖道:我如找不出救治王爺的藥物,今生今世恐怕她再也不會相信我的話了,趙幽蘭給我的藥物,既然能托住毒性,不讓它發作,也許能配製出解毒藥物,可是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她呢?"
常九緩步行了過來,道:"肖兄弟,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先找出七王爺要的東西?"
肖寒月點點頭,道:"是!這要常兄幫忙了?"
常九低聲道:"尋找藏物,也是在下的專長之一,不過,你要告訴我一點線索才行?"
肖寒月沉吟了一下,道:"常兄怎知王爺要找一件東西?"
常九道:"會聽話的聽門道,常某人想了想剛才你和王爺一番對話,覺著這中間牽涉到一件事物。"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先安排一下,花園中地方遼闊,咱們就以這座花廳為發號施令所在,就讓王爺在此地養息,便於保護。"
常九道:"不錯,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把趙府中的人全部調集過來,一則力量集中,免得遭受無謂的損失,二則,反擊的力量,也增強不少。"
肖寒月道:"向中天,神刀唐明的傷勢如何了?"
常九道:"大致已經復原了。"
肖寒月道:"人手全部集中此地,趙府中豈不是沒人防守了?那裡堆集了很多名貴的藥物,不能任它散失。"
常九微微一笑,道:"把趙府交給應天府總搏頭王守義,要他調集一些官兵守護,這事要張嵐去辦,必要時表示出是王爺的意思……"
常九又接道:"還有,要張嵐轉告王守義,不得擅自移動趙府中一草一木。"肖寒月道:"還是常兄思慮得周到。"
七王爺府中的侍衛,家將全部動員,王府中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衛得一片森嚴,但最精銳的家將、侍衛,卻集中在花園中,五十名弓箭手,布守花廳四周,為了視界廣闊,不少名貴的花木也移開。
名義上張嵐成了總提調,但一切迎敵、對陣的佈置,卻是肖寒月調遣安排。
王府中侍衛、家將,只能擔負起傳警的任務,當不了什麼大用,但他們仍衣履鮮明,卻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氣勢。
五十名弓箭手,在肖寒月的心目中,卻是可作依仗的力量,肖寒月把二十名佈置在花廳四周,三十名集中作支援運用。
對付真正的武林高手,三五個弓箭手,很難發揮作用,但如把數十張強弓集中一起,箭如飛蝗雲集,縱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是很難抵抗。
需知強弓長箭,不是一般的暗器,力道強猛,殺傷力大,中上一箭,就很難有再戰的力量。
肖寒月和常九,胸前都掛了一個王府巡查的金牌,這可以使得兩個人在王府中隨意行走,不論到何處,都無人幹涉。
肖寒月暗中把隱密告訴了常九。
常九的推斷是"龍口藏珠"是這秘密的隱藏所在,那位二先生領導的組織,就是以這個隱密,肋迫七王爺。
問題是"龍口藏珠"在那裡,這個秘密怎會和趙家連在一起?肖寒月的看法是這個秘密是一個證據,關係著禍連滿門的證據,有人把這個證據藏了起來,但指出密詔押書收藏的秘密,如何會流落到趙百年的手中,卻使得肖寒月百思莫解,如若能知道那幅吳道子的畫來自何處,就可以進一步瞭解秘密的來源、可惜,趙大夫、趙幽蘭都不在這裡。
常九和肖寒月,一個閱歷豐富,一個推斷事理的能力高明,兩下里一合計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秘密不在七王爺的手中,否則,他不會有所顧忌,任令別人要挾。
秘密也不在二先生的手中,否則,用不著對七主爺用毒,控制他的生死。
三王會銜,分明牽涉了另兩位封疆托土的王爺.他們也受著這個密詔押書的控制,雖然手握重兵大權,但卻如坐針氈,不但不能出面干預,反而受到控制。
密詔押書,很可能在金陵,所以,七王爺首蒙其害。
現在,肖寒月和常九不停在王府走動,一面留心觀察,希望能找到龍口藏珠的地方。
張嵐對兩人不停地走動,覺著很奇怪,追在後面問道。
"兩位這麼看來看去的,似乎是想找什麼東西,何不告訴我,在下很熟悉王府中形勢……"
肖寒月接道:"我和常兄,只是瞧瞧王府中的形勢,你照顧王爺要緊,不用陪我們了。"
張嵐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卻未再多問。
肖寒月和常九很仔細地看完了王府各處地方,也搜查過兩處屋脊上的龍獸口內,但龍口既無藏珠,也無密詔押書。
由中午開始,直到日落西山,兩人仍然我不出一點頭緒。
肖寒月嘆口氣,道:"難道不在七王爺的府中?"
常九道:"屋脊上走獸塑龍,除了七王爺府,別的地方,大概不會仿造……"
肖寒月道:"但咱們已搜查得很仔細了。"
常九接道:"我在想,那裡還有塑龍的地方?"
肖寒月道:"這王府中,還有什麼地方沒有去?"
常九道:"夫人住的內院。"
肖寒月道:"不太方便去吧?"
常九道:"一定要去,十搜其九,餘下的一處地方,如若有了疏失,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常兄,要不要找郡主來問問她,她從小在此長大,也許能提供給我們一點線索。"
"不好……"常九低聲說:"如果郡主追問起來,要不要告訴她實際情形?"
"自然不能,此事關係重大,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說出去……"肖寒月黯然接道:"希望七王爺能支持到那個時刻,讓他親眼看到咱們找到的密詔押書……"
常九接道:"肖兄弟,你說實話,七王爺的毒傷,有沒有希望救治?"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閒雲大師雖然通達醫理,但他地悄然告訴我,沒有解去七王爺身中之毒的能力,唯一的機會,是找到趙姑娘了。"
常九道:"可是,趙幽蘭身在龍潭虎穴,你是否要冒險去一趟呢?"
肖寒月道:"要去,不過,不是現在,現在第一重要的事,是要想辦法找到密詔押書。"
常九道:"照我的看法,這詔書可能還在七王爺的府中……"
"可是,我們已經……"
"聽我說……"常九低聲道:"如果王府中找不出來,你要和七王爺密談一次了。"
肖寒月道:"說什麼?"
常九道:"直接問問了,那密詔是怎麼回事,可能在何人手中?"
"這個……"肖寒月有些為難的說:"萬一咱們找不到,讓他洩漏如經大的一個隱密,是不是太冒昧了。"
常九道:"別人不能問,但你能……"
肖寒月奇道:"我……"
常九接道:"他把唯一的女兒交給你,也就是希望密詔押書一旦暴露,好替他保留一個女兒,難道你還不明白——如此親密之情,還有什麼不能問的……"
肖寒月接道:"七王爺中毒奇深,趙幽蘭留下那一瓶丹藥,可算藥中聖品,竟然能把七王爺身上的毒性拖住,但那究竟不是對症之藥,雖然能延遲毒性發作,但卻無法除去身中之毒,他現在心情焦慮,求死之念甚切,這份壓力,來自密詔押書,如若咱們找到那些東西,我想,可以立刻振起他求生的意志,至少,也可以使他死得安心,含笑而逝。"
常九道:"所以,咱們只有進入夫人居住的內院看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他們對王爺如此的摧殘,但不知對夫人是否也加諸威脅?"
常九道:"應該沒有……"突然站了起來,道:"這件事有些奇怪?"
肖寒月道:"奇怪什麼?"
常九道:"王爺身中如此之毒,夫人怎不趕往花廳探視……"
肖寒月道:"也許王爺不讓她捲入漩渦,以免受到牽連?"
常九道:"不對,這是誅族的大罪,皇室嬌妾,不被誅族,也要滿門抄斬,王爺夫人,已經被牽連上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常兄如此一說,果然有些不通了。"
常九道:"再說,王爺身受如此毒傷,夫人不聞不問,更出自常情之外了。"
"對……"肖寒月說:"咱們現在進人內宅,暗中也好查看一下。"
常九道:"可惜,咱們都是男子身份,不能人任意在內宅中查看……"
肖寒月接道:"我去請白玉仙來……"
常九突然一把抓住了肖寒月,道:"咱們對王府中事,瞭解的太少,不可造次,先去內宅瞧瞧再說。"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忖道:也許是王爺、夫人,早已商量好了應變的辦法,我們從中一攪,反而破壞了人家的計畫,但內宅的形勢,卻要仔細地查看一下,不能遺漏,當下說道:"好!咱們行去瞧瞧再說。"
兩人抱了極大的希望,因為,這是兩人心目中最後一處地方了。
內宅庭院不大,兩人很仔細看過庭院中的建築,竟是完全失望。
內宅庭院中門窗緊閉,既無守衛的人,亦不見丫環、宮女走動。
退出內宅,常九十分懊惱地說:"如若東西不在七王爺府裡,那就麻煩大了。"
肖寒月道:"咱們一直著重在建築形態上的搜查,但那龍口藏珠,會不會是一件物品?"
"物品……"常九說:"那就很麻煩,七王爺府中藏物,何止數萬件,要一件一件找來,真不知要如何下手呢?"
"常兄……"肖寒月道:"用不著那樣麻煩,能收藏密詔押書的龍口,一定要相當的體積,具有龍形而又體積相當的物品,不會很多,在下擔心的是……"
常九接道:"擔心什麼?"
肖寒月道:"如若那龍口藏珠只是一種影射,那就大大的麻煩了。"
論經驗,常九勝過肖寒月十倍以上,觀察事物,以非常人能及,但如對事物的研判推理,那就不如肖寒月了。
"有此可能……"常九緩緩說:"密詔押書,不是一件很小的東西,藏於雕塑之龍形口內,豈不是太大意了。"
肖寒月道:"看來,咱們是找錯路子了?"
常九道:"兄弟,我看這件事,非得和七王爺談談了,要他給我們一點線索,像這樣茫無頭緒地找下去,只怕很難找出眉目來。"
肖寒月道:"好吧?咱們先回花廳中瞧瞧情形,找機會問問七王爺。"
花廳中擺一張錦榻,羅幃低垂,花廳外搭了兩座臨時的蓬帳,四周警衛森嚴,高挑著二十四盞燈籠,把花廳外五丈內照的一片通明,連四周的花樹,也被伐去很多,留了一片廣場。
張嵐手執陰陽傘,坐在廳門口。
肖寒月步入廳中,張嵐立刻迎了上來,道:"肖兄弟,你忙了大半天,該休息一下子,閒雲大師、墨非子等都在裡邊篷帳中休息。"
"七王爺情形如何?"肖寒月說:"我想見見他。"
只聽低垂錦帳中,傳出了七王爺的聲音,道:"肖寒月,你過來吧!"
張嵐橫移兩步,低聲道:"請……"
肖寒月行近錦榻,停下腳步,道:"王爺,好一些嗎?"
"趙姑娘留下的解毒藥物,還真管用,至少,我身上的毒性,已被克制住了……"七王爺低聲說:"你進來吧!"
掀開低垂帳幃,只見七王爺擁被而坐,斜靠床頭,苦笑一下,道:"有事情關我?"
肖寒月道:"是——龍口藏珠是什麼意思?"
七王爺皺皺眉頭,道:"你們都找過些什麼地方?"
肖寒月道:"前庭後院,屋脊上的塑龍口中,都找過了,甚至深入內院,但都找不到一點線索。"
七王爺道:"龍口藏珠……本王一時間,倒也想不出內情。"
肖寒月道:"王爺不用費神,你好好休息,寒月再去找找看。"
七王爺道:"到我的書房看看,那裡有一個白玉雕龍,不過口中無珠,也無法藏東西。"
肖寒月道:"是!寒月這就去,王爺好好休息。"
七王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點點頭,道:"你去吧!"
肖寒月躬身告退,行出廳外,常九迎了上來,道:"有指示嗎?"
"走!到王爺書房再談。"
燃起了四支火燭,把書房照得一片通明。
這該是一座名副其實的書房,四壁書架內,藏書極豐。
紫檀木的大書桌上,已有薄薄的積塵,顯見這座書房,已有數日沒有打掃了。
負責整理書房的一個年輕書僮,倒是相當的聰明,不待肖寒月問話,已搶先說道:"王爺的書房,一向門禁森嚴,王爺不在時,他們不得擅入,所以,打掃書房的事,都在王爺進入書房之後……"
肖寒月接道:"原來如此,你出去吧。"
那書僮應了一聲,退出書房。
肖寒月目光轉注書桌上一個白玉雕龍之上,心中忖道:這條玉龍只是一件名貴的藝品,長不過一尺,龍口也不過寸許左右,如何能藏下密詔押書呢?常九目光轉動,早已打量了室中的全部景物,但他的目光,卻投注在書架旁側的兩個高大的木櫃之上。
木櫃上銀扣銅鎖,不知櫃內存放何物。
但聞肖寒月輕輕籲一口氣,道:"這裡不可能啊?"
常九回顧了肖寒月一眼,道:"什麼事不可能啊?"
肖寒月道:"這座白玉龍……"
"白玉龍怎麼樣?"
肖寒月道:"王爺說,讓瞧瞧這座玉龍?"
常九噢了一聲,目光轉到玉龍身上,看了一陣,緩緩拿起,道:"很好的一塊玉,不可能藏下密詔。"一面說話,一面翻轉玉龍,仔細的查看了一陣,才放加原處。
肖寒月低聲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若再找不出一點眉目,那密詔押書,可能不在王府……"然後自嘲的笑一笑,接道:"其實那幅畫來自何處,那才是線索,我們設定王府,就是一種……"
突然住口,凝目沉思。
常九一直想告訴肖寒月,打開那兩個木櫃瞧瞧,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忽見肖寒月目瞪口呆,似是突然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吃了一驚,道:"肖兄弟,你怎麼……"
幾乎是在同時,肖寒月也開了口,道:"常兄,那幅畫……"
兩人同時開口搶著說話,同時停口,相視一笑,常九道:"好!你先說吧。"
"那幅畫就掛在賞花軒中……"
"眾星拱月圖……"常九說:"我看過那幅畫,以後不見了。"肖寒月道。
"趙姑娘收起來交給我了,那是畫聖吳道子的手筆,寒月雖然不是名門世家,我對書畫上的鑑定工作全無經驗,但我知道畫聖大名,那是一副名畫……"
常九接道:"這我就更外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