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神醫失蹤 (2)
現在,趙幽蘭對父親提出了另一個尖銳的問題?她依著父親身側坐下,道:"別想肖寒月的事了,也許他不喜歡醫道……"
趙百年笑一笑,道:"他如肯學醫,我相信十年之內,他可以得到我的真傳,但更重要的是,我想研究他,奇經八脈中那股凝聚之氣,是如何練成的?"
趙幽笑一笑,道:"那是一種武功,練氣術,如果知道竅門,練成並非難事,女兒想到了一種……"
望著靈慧過人的女兒,拂髯一笑,道:"說下去,想到什麼?"
"是爹最不喜歡談的事情。"
趙百年一皺眉頭,道:"延年續命術?"
"女兒想的更深一層,是長生不老術。"
"這……"趙百年呆了一呆,道:"蘭兒,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藥不醫死病……"
"爹!藥能醫病,為什麼不能延壽,為什麼不能長生?"
趙百年沉吟了一陣,道:"幽蘭,醫病如修屋,只是補漏,談到長生,那必須要改造個人全身的機能,使它新生,這不是藥物的力量可能辦到。"
"以爹的醫術修為,能不能為人延壽?"
趙百年雙目凝注在愛女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延壽續命之藥,只是激發他生命中的潛能,使一個人多活一年半載,爹也許能辦到,超逾此限,就非爹的醫術和藥物所能了。"
"爹,您用七針匯穴,能溝通人身十二經脈,如再補以藥物,能不能培養出一個人的新生機能。"
"這個,爹從來沒有想過,所以,遇上了生機全絕的病人,爹就要他們準備後中……"
我知道,爹是不願逆天而行?"
"這……蘭兒,七針匯穴,溝通了人身十二經脈,在醫學上確是一個創舉,這對治療病情上,有很大的幫助,但卻無法才助一個人長生不老。"
趙幽蘭微微一"笑,道:"華佗能破背腹,洗腸胃,據說還能動腦部手術,扁鵲能洞察人五腑中的病結,爹比他們的醫術如何?"
趙百年拂髯笑道:"爹不敢比前輩先賢,但如談到醫術上的成功,爹雖不及兩位前輩古人,但亦相差不遠矣!"
"爹,如果一個人內腑無疾,經脈骨骼無傷,是不是可以長生下去呢?"
趙百年搖搖頭,道:"那也不能,人的腑臟,機能,縱然無病無傷,但會逐漸老化,有些人無疾而終,是謂老死,所以,世上沒有永遠長生的人……"
"爹,如果以你老人家的醫術,從中補助呢?"
"這個,爹無法斷言。"
趙幽蘭道:"長生也許不能,但活上兩、三百歲,以爹的精湛醫術,大概是可以辦到了!"
趙百年微微一笑,道:"蘭兒,你一直把話題繞在長生之術上面,可有什麼原因?"
"女兒近讀丹道之術,心中存疑很多,想請爹指點一二?"
趙百年沉吟了一陣,道:"讓一個人老化的機能,全部能夠新生,或有困難,但使其中部分更新,當可有望,但茲事體大,讓我仔細想想,天下藥物,有那些可以調配出這種助長人身機能的藥力。"
趙幽蘭嫣然一笑,道:"女兒半個月來,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倒是想起來幾種藥物,不知道是否有用,請爹請教。"
"不要說了,我要好好想想。"
趙幽蘭轉頭看去,只見父親神色嚴肅,凝目沉思,似正在想著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她瞭解,趙百年考慮的,不完全是醫術運用和藥物調配,而是,這件事該不該作?如果,真的能配製出一種可延生命的藥物,是不是該讓它在世上出現。
趙百年聚集的財富相當的多了。這些錢,足夠他花用上幾百年,也用不完了,金錢對他已經沒有很大的誘惑力了。
肖寒月第二次來到永樂堂,已經是三個月後。
這三個月,他拚命作工,賺了二十多兩銀子,省吃儉用積存起來,準備付給趙大夫,作為診病的費用。
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修長適度的身材,濃濃的劍眉,和一對閃對著神光的星目,稍顯黑一點的皮膚,油亮生光,和三個月前的肖寒月,完全判若兩人。
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衫,最販夫走卒的穿著,但卻掩不住他那種英挺不群的味道。
是十一月的隆冬季節了,所有的人,都穿上了棉衣長袍,但肖寒月仍舊穿著一套裌衣。
這已是他最體面的一套衣服了。
為了償討診費,他節衣縮食的,連一套棉衣也沒有做。
一向車水馬龍的永樂堂,此刻卻一片淒清,兩扇紅漆大門,緊緊的關閉著,頓時令人興起了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的感慨。
肖寒月皺皺眉頭,暗中忖道:"今天十一月十八日,不是趙大夫休診的日子,是不是出診去了?舉手叩動門環,兩扇木門嘎然而開。
開門的是趙福,呆呆的望著肖寒月,似乎是已經不認識了。
這也難怪,這三個月來,肖寒月的變化太大了,趙福每天看到上面的病人,自然不會對肖寒月有特別的記憶了。
"趙福!記不得我了?我是肖寒月。"
"啊!肖公子,難怪有點面熟。"
肖寒月笑一笑,道:"趙大夫呢?"
"趙大夫?"趙福呆了一呆,目光左右轉動。
肖寒月有了警兆,但他心中坦然,站著未動。
就這一瞬的功夫,兩個灰衣大漢,已疾奔而至,堵住了肖寒月的退路。
肖寒月目光微動,發覺兩個大漢的腰中,似乎是都帶有傢伙,不禁一皺眉頭。
一個青袍長髯的中年人,由庭院中走了過來,他步履從容、穩健,但速度很快,似乎是剛看到人,已到了肖寒月身前二尺左右。
他停下腳步,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
兩道射來的目光,炯炯逼人,如具形體,似是要看穿人內腑心事。
肖寒月心中坦蕩,笑一笑,道:"我要見趙大夫。"
"你是……"
"肖寒月,趙大夫的病人!"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你不像有病的人?"
"三個月前趙大夫看好了我的病,我卻欠了他一筆診病的費用,我攢下了三個月工錢,特地來送上診費。"
"你來晚了……"
趙幽蘭緩步由一側廂房中行了出來,一身白衣,長髮披肩,但容色蒼白,眼窩深陷,人也瘦了很多。
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活潑美麗的趙姑娘,完全變了樣子,變得憔悴支離,惹人憐惜。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你是趙姑娘?"
"是……"淒涼一笑,接道:"爹本想留下你的,但你卻不肯體諒我爹的心意……"
"我……我去作工賺錢……"
趙幽蘭嘆息一聲,接道:"為了討診病費用?"
"是的!姑娘,趙大夫看了我的病,我總不能……"
"總不能不付診費,是嗎?爹說你風骨凌立,果然不錯,你賺了多少銀子?"
肖寒月取出銀子,道:"只有二十多兩,姑娘,我知道這不夠,趙大夫對我有救命之恩,就算付上千兩銀子,也是應該的,但我只有這麼多。"
"唉!我如不代爹收下,你一、定不會安心……"
趙幽蘭伸手取了一塊碎銀,接道:"肖公子,我爹的診費向例是一兩銀子,我代他收下了,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她神情沉重,滿懷憂苦,但仍然保有著大家風範,言詞之間,對肖寒月雖然有抱怨之意,但卻無遷怒之心。
肖寒月腹有詩書,如何聽不出言外之意,但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和自己不願留下來,有什麼關係?"
"趙姑娘……"肖寒月有些惶惑的接道:"趙大夫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爹失蹤了……"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失蹤了?"
"是的!就在你離後的第三天晚上,我爹突然不見了。"
肖寒月鎮定一下心情,道:"怎麼會失蹤的?"
終於忍不住滾下來兩行淚水,趙幽蘭黯然的接道:"我不知道,我記得那一夜,爹還跟我談到你,說你悟性很高,希望找到你,說服你,跟他學醫,初更天,我才離開爹的書房,就在那一夜,他失蹤不見了,直到現在,沒有消息。"
肖寒月道:"有沒有派人找過?"
"找過了,我們已經搜尋了兩個多月……"
接話的是那青袍人。
肖寒月望了青袍人一眼,道:"有沒有線索?"
青袍人道:"沒有,所以,我們正等……"
"等!等什麼?"
"等消息,有人擄走了趙大夫,必有目的,等他們開來的條件?"
肖寒月沉吟一下,微微搖頭。
青袍人接道:"我知道,這辦法不是很好,但是卻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趙大夫是江南第一名醫,他的失蹤是震動金陵的大事,金陵府中的舖頭衙役,已全部出動,暗中查訪,水旱碼頭,要道通衙,也都派了暗卡監視,連七王爺府中的侍衛都全部出動了,可是還查不出趙大夫的下落……"
上下打量了肖寒月一眼,又道:"如果我沒有看錯,肖公子也會武功。"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練過,不過,卻從來沒有用過!"
"噢!肖公子的意思,是從來沒有和人動過手?"
"是!"
青袍人冷然一笑,道:"你沒有和人試過招?"
"沒有。"
青袍人臉色一沉,道:"肖公子,今日來此,只是為了送上診費?"
"是!"
趙幽蘭突然接道:"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兩位請進入廳中坐吧!"青袍人點點頭,道:"肖公子請!"
肖寒月心中明白,此刻想走也不成了,略一沉吟,舉步先行入廳。
這座廳房是趙百年過去看病的地方,佈置依舊,只是少了那些聚集詩診的病人,看上去有些淒清。
趙幽蘭看看青袍人道:"張大人,肖公子是謙誠君子,不會對付我爹……"
肖寒月望了青袍人一眼,接道:"張大人是官府中人?"
青袍人道:"說我是官府中人,也不算離譜,不過,我不是正式食皇上俸祿的人。"
"肖公子,張大人是七王爺禮聘的王府總教席,負責教導王府中護院侍衛的武功,七王爺對家父失蹤一事,非常的重視,特地請張大人主持追查父的下落。"
"原來是張總教席,在下失敬了!"
抱拳一禮。
他是讀書知禮的人,英挺中另有一股文雅的氣度,和一般江湖中人,大不相同。
"肖公子不用客氣,在下繞嵐,我是受七王爺私人禮聘的人,不食俸糧,沒有官銜,七王爺非常敬重趙大夫的醫術,特地派我來協助金陵府王總捕頭,追查趙大夫失蹤的事,肖公子文武兼修。
胸藏錦繡,對趙大夫失蹤一事想是別有看法了?"
回顧了趙幽蘭一眼,肖寒月緩緩說道:"趙姑娘,允許肖寒月參與嗎?"
"非常歡迎,肖公子,我爹對你的才華、智慧,推崇備至,我相信爹的看法。"
"趙大夫對寒月即施恩澤,又加垂青,我也希望能為這件事盡分心力……"
目光轉向長嵐,肖寒月緩緩接道:"張大人,首先我應說明,趙大夫救過我的命,不是他,我肖某人恐怕早已病死,其次,我要說明我練過武功,但指點我練武的人,是個殘為有病的老人,他傳我武功,但卻從來沒有和我遞過招,我也從來沒有和人動過手,我究竟練到了什麼境界?我自己一點也不明白,甚至,我自己也很懷疑,我是不是會武功……"
張嵐哦了一聲,道:"令師的大名是……"
苦笑一下,肖寒月答道:"我們相遇得很偶然,他病倒在路邊,我救了他,把他帶到一座荒廟裡,他胸羅很博,幾乎是無所不知,我很佩服他,就常去那裡,照顧他的生活,那裡離我家不太遠,我每天一早送飯過去,侍侯他、照顧他,他就傳我武功,但也只是口訣上指點,然後,讓我練給他看,不對的地方,他給我改正。"
"肖老弟,那地方既然離你家不遠,你為什麼不把他請人家裡住,卻要留在破廟裡……"
"張大人,家母寡居,寒舍又非大家,實在不便帶一個男人住在家裡,不過,家母很贊成我的做法,要我有始有終,寒月的家境很清苦,但家母卻竭盡所能的在菜飯上力求豐盛,就這樣過了半年,直到有一個大風雨的晚上……"
趙幽蘭無恨關懷的問:"怎麼樣了?"
"那一夜狂風大雨,雷電交作,洪流滾滾,溝滿河平,平地積水三尺,寒舍亦遭水淹,我忙著照顧家母,對抗入屋中的洪水,直到天亮,雨勢稍歇,我冒著積水、濁流,趕到村外廟裡,但卻不見那位老人家了……"
趙幽蘭接道:"被大水沖跑了。"
肖寒月道:"應該不會,那座廟雖然香火早絕,但地勢很高,他住在東偏殿中,那是破廟之中的唯有一間完好的房子,地上不見積水的痕跡,說明洪水未浸入廟裡。"
張嵐道:"他沒有告訴過你他的名號嗎?"
肖寒月道:"他自稱無名老人,但我知道,他是不肯說出他身世姓名,寒月也就不好追問了。"
"他都傳你些什麼武功?"
肖寒月道:"劍術、拳掌,但最重要的是坐息吐納之術,廟中無劍,我們以枯枝代劍。
張嵐雙目凝注在肖寒月的臉上:"以後,你就沒有再見過那無名老人?"
"是的!寒月一直找了七、八天,可能的地方都去找了,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趙幽蘭道:"肖兄,令堂呢?"
肖寒月道:"一年以前,外婆來看家母,看到寒舍中清苦的生活,苦勸家母,暫回娘家居住,並要寒月同住,寒月原籍自楊村,只是一個小小的農村,除了牧牛和幫人作一些收割的工作之外,很難找到另的工作,我雖早有出外謀職的打算,但寡母在堂,寒月實在無法啟齒告稟,家母現由外婆接去……"
張嵐接道:"所以,你就出來闖闖世面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我沒有衣錦榮歸的打算,只想賺些銀錢回去,置幾畝薄田,蓋幾間瓦捨,奉養高堂,安度餘年,身為人子,總不能讓含辛如苦養我成人的寡母,常居親家。想不到是我離家之後,竟然忽患對病,如非趙大夫仁心奇術,妙手回春,寒月已病死異鄉了,我出身寒微之家,寡母孤兒,只是一個平凡的布衣小民……"
"不,肖公子,家父閱人千萬,從未動授人醫術之念,但一見肖兄,卻驚為奇才,認為肖兄是唯一可傳他醫術的人。"
趙幽蘭看看肖寒月,神情莊重,說得十分認真。
肖寒月談談一笑,道:"在下很慚愧,讀書未成,劍術也沒有學出名堂,無名老人突然失蹤,指教無人,學劍一事,也就半途而廢了。"
這的確是一件很平凡的事,像肖寒月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俯仰皆是,這世上又何止是千千萬萬呢!
張嵐淡然的笑一笑,道:"嗯!半年的時間,別說學劍了,就算是練一套高明拳法,只怕也難得神髓,肖公子,你坦然陳述身世,可證確是個誠實的君子,技擊之術,非要十年的苦功,才能奠定基礎,肖老弟,只要不是太庸碌的人,十年寒窗苦讀,就算未必能殿試掄元,名揚天下,但中個舉人,謀個一官半職的並非什麼難事,但十年苦練,卻肯定不能在武功上,有登峰造極的成就。"
言下之意,對肖寒月十分輕視,也隱隱有著逐客的意思,但也完全認定了肖寒月和趙百年失蹤一案無關,洗脫嫌疑。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總教席的意思是……"
張嵐笑一笑,道:"肖老弟,恕我明白說,你恐怕幫不上忙,趙大夫失蹤一案,撲朔迷離,難倒是很多刑案老手,區區在下,也很感困惑,我想,肖老弟,奉上的診費,趙姑娘已代為收下了,你可以安心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想,你可以走了。"
"也許,寒月真的幫不上什麼忙,張總教席既如此說,在下只好告辭了。"
"留下來……"
趙幽蘭緩緩行前兩步,望著肖寒月,接道:"我聘請你幫助我查這件案子,兼作我們這家的護院,每月五百兩銀子的月俸……"
張嵐一皺眉頭,忖道:這丫頭大的手筆,五百兩銀子的月奉,請了這麼一個沒有用的人……。
肖寒月道:"趙姑娘,我很願意盡力,不過張大人說的對,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趙幽蘭道:"我相信爹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看法,肖兄,請你賞我一個面子,留下來,如果俸銀方面,肖兄不滿意,我可以增加……"
肖寒月道:"已經太豐厚了,我受之有愧……"
張嵐接道:"趙姑娘,我不幹預你用多少俸銀聘請肖老弟作趙家的護院,但追查令尊失蹤一案,卻是不需要肖老弟插手……"
趙幽蘭輕輕籲一口氣,緩緩說道:"為什麼?"
張嵐淡然一笑,道:"為了令尊,肖老弟不過是學過武功,但時間只有半年,我相信這是真的……"
"一點不錯,張大人,寒月沒有說過一句謊言。"
"這就是了,學過半年武功的人,不管他天賦多強,我相信很難派上什麼用場,再說,肖老弟又從來沒有於人動過手…"
趙幽蘭打斷了張嵐的話,接道:"張大人,肖公子滿腹經綸,自有才華,幫助張大人出出主意,總該可以吧!"
張嵐搖搖頭,嘆息一聲,道:"趙姑娘,趙大夫失蹤一案,充滿著詭秘,肖老弟縱然胸有詩書,滿腹文才,但這不是開科取士,考場掄元,這是查案緝兇,救人玩命的事,肖老弟不是江湖中人,也沒有江湖上的閱歷經驗,我實在想不出,他如何能夠幫忙……"
"張大人,家父已經失蹤兩個月了,仍是全無消息,我……"
張嵐臉色一變,冷冷說道:"趙姑娘,我姓張的插手此事,可不是職責攸關,而是七王爺對趙大夫一份眷顧,金陵府的精幹捕快,已全部出動,王府的侍衛,也有大半動同,其他金陵城中的英雄、鏢師,也全部看我張某人的薄面,在暗中查訪,偵緝,也許你姑娘這幾天看我坐在府中未動,但縱橫二百里,已佈成了一張嚴密的大網,我不想讓肖寒月破壞了我的部署……"
肖寒月急急接道:"張大人說的對,趙姑娘,我練的只是一些強身保命之術,和人動手,未必有用,而且,我對江湖上的人人事事,更是一無所知,就算張大人要我幫忙,我也不知如何下手,寒月只能以一瓣心香,祈求趙大夫早日脫險歸來,趙姑娘多多珍重,寒月這就告辭了。"
抱拳一禮,轉身行去。
趙幽蘭還未來得及出言呼叫,張嵐已大聲道:"站住!"
肖寒月停下腳步,呆了一呆,道:"張大人……"
張嵐冷冷接道:"永樂堂已休診,但趙大大夫蹤案情,外面尚未詳知,縱有傳音,也是出於揣測,肖公子既然來了,那就只好委屈一下留下來……"
肖寒月道:"張大人的意思是……"
張嵐接道:"等我們找回來趙大夫你再走不遲。"
肖寒月道:"這個……"
趙幽蘭道:"肖兄已允小妹之聘,保護家母和小妹的安全,總不會言而無信吧?"
張嵐看了趙幽蘭一眼,冷笑一聲,道:"肖老弟,這是最好的臺階了……"
肖寒月雙目中突然暴射出兩道神芒,冷厲地看著張嵐,接道:"張大人,你不許我插手趙大夫失蹤一案,我不怪你,也許在下,真的無能幫忙,但語含諷譏,輕藐寒月,這就有失忠恕之返了。"
張嵐被肖寒月突發的氣勢所懾,呆了一呆,忽然大怒道:"姓肖的,人貴自知,我對你客氣,完全是看在趙姑娘的份上,你是讀過幾天書的人,大概知道禍從口出這句話的意思……"
肖寒月冷然接道:"士可殺不可辱,我雖一介寒生,但一不犯王法律條,二不作好犯科……"
趙幽蘭黯然接道:"肖兄,張大人是身份尊崇的,為了我爹降尊纖貴,插手是非……"
張嵐還想發作,但趙姑娘這一接口,只好強自忍下心頭怒火,道:"罷了,罷了,趙姑娘你帶他吧!免得我看到生氣。"肖寒月也憋了一腔怒火,還想頂掙兒句,但趙幽蘭已搶先說道:"肖兄,這邊請吧!"
眼看趙姑娘滿臉祈求的神色,肖寒月只好轉身行去。
趙幽蘭搶先一步,帶著肖寒月進入了一座雅室。
仍然是肖寒月三個月前住的那一間,佈置依舊,打掃得纖塵不染,似乎是,早知道肖寒月還要回來似的。
趙姑娘理一理鬢邊散發,微笑說道:"肖兄,委屈你了。"
肖寒月搖搖頭,微笑道:"張總教席盛氣凌人,在下一時控制不住,幾乎壞了事情,想來很覺不安。"
趙幽蘭蒼白的臉上,微現紅暈,笑道:"君子不爭一時,肖兄,先請休息一下,我這就要他們替肖兄準備衣物……"
"趙姑娘,我很想為趙大夫的事,盡盡心力,只不過在下的閱歷有限,恐怕會使姑娘失望。"
"肖兄,我爹一再稱讚你,決非無因,大丈夫豈可妄自菲薄。"
幾句話,激起了肖寒月萬太豪情,笑一笑,道:"說的也是,無論如何,在下總要勉力一試。"
三日時光,匆匆而過,肖寒月雖然足未出戶,但他沒有浪費這三天時間,苦苦思索事情發生的經過,由撲朔迷離的案情中,捕捉到一點靈光。
但苦惱的是,他地法展開求證行動,他知道,一旦行動,必會引起張嵐的誤會。
趙幽蘭常來探望,但絕口不提案情。
肖寒月的侍童趙福,被派侍侯肖寒月,趙福很盡職,常常侍侯左右。
這日,掌燈時分,趙姑娘又來看望,肖寒月回顧趙福不在,籲口氣,低聲說道:"趙姑娘,趙福是……"
趙幽蘭笑一笑,接道:"是不是偷懶了?"
"不不不,姑娘,在下實在用不著別人照顧,我是想瞭解一下趙福的來歷。"
趙幽蘭何等聰明,豈會聽不懂弦外之音,呆了一呆,道:"你懷疑趙福嗎?"
神色一整,肖寒月緩緩說道:"趙大夫失蹤已兩個多月,消息全無,如果對方用心是在勒索銀子,早該有消息了?"
花容慘變,淚水盈睫,帶著七分的無奈,趙幽蘭黯然說道。
"這麼說,我爹,他……"
"我只能肯定,對方不是勒索金銀,但也不會加害趙大夫,如果對方存心加害,可以在府中下手,用不著把他帶走。"
帶一個大活人走,比殺一個人麻煩何止十倍。
趙幽蘭點點頭,道:"既沒有加害之心,也不是勒索金銀,那他們的目的是……"
"這就是我們要查的原因了,趙大夫醫術絕世,我想失蹤一案,和他的醫術有關!"
拂試去雙目中含蘊的淚水,趙幽蘭籲一口氣,道:"肖兄,照你的說法,我爹還活在世上了。"
"是的,至少在目前,他還不會有性命之憂,他的價值,是他的救人本領,問題是什麼人擄他去?為了什麼?"
趙幽蘭道:"肖兄,會不會是為了要我爹為他診病?"
肖寒月沉吟一下,道:"如果只是診病,他們可以到永樂堂來,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趙大夫請去,用不著把令尊擄去……"
目光凝注在趙幽蘭的臉上,接道:"我相信令尊被人擄去,必為一個特殊的原因,而且和醫術有關……"
趙幽蘭思索了一陣,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肖兄,我想不出什麼原因?不過,這和趙福有什麼關係?"
"如果趙大夫有什麼秘密的事,趙福是最可能知道秘密的人!"
"爹和我無話不說,知道最多秘密的人,應該是我。"
肖寒月道:"除了你之外?"
趙幽蘭呆了一呆,道:"趙福一直侍侯我爹的生活起居,也是最親近我爹的人,不過,他怎麼可能會出賣我爹呢?"
肖寒月道:"不一定出賣,也許他只是無意的洩露了什麼?"
這時,趙福捧著一個茶盤,行了進來,道:"肖公子、姑娘,剛沏好的茶,兩位喝一杯。"
趙幽蘭兩道目光盯住在趙福的身上。
肖寒月也在打量趙福。
只見他神色自若,倒好兩杯茶,才發覺肖寒月和趙姑娘都在瞪著他,立刻怔在那裡。
趙幽蘭道:"肖兄,你瞧出了什麼沒有?"
肖寒月籲一口氣,道:"也許是在下多慮了……"
看看趙幽蘭,趙福有些茫然的說道:"姑娘,我……"
"你一直照顧我爹,也住在他的臥室附近,那一夜難道沒聽到一點動靜?"
"沒有,姑娘,我是第二天給老爺送早茶,叫不開門,才發覺……"
肖寒月接道:"趙大夫失蹤前一兩天,可有什麼異狀?"
趙福沉思一陣,搖搖頭。
肖寒月陷入了苦思之中,雙眉緊鎖,木然不語,趙幽蘭幾次想出聲招呼,又強自忍了下去,不便驚擾,只好靜靜地陪坐一側。
趙福手上端著兩杯茶也楞在那裡。
雅室中一片靜,靜得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