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裡扒外VS輿論風暴
如果不是大妞機警,第一時間打通了林雲卿的電話;如果林雲卿沒有恰好在帝都開會,當即用示踪系統定位到沈蔓在哪裡;如果不是防盜門的鑰匙還帶在周胤欽身上,而且很快被找到,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事實證明,男人在遇到麻煩時,確實比女人更加冷靜。
初步止血完畢,林雲卿又將槍柄上的指紋擦拭乾淨,這才不慌不忙地撥通了急救中心的電話。
看看房間裡的陳設,女孩此前的遭遇已經被猜出八九分,一雙清秀的眉擰得死緊,他冷聲問道:“要這人死還是活?”
攥著剛才開門的鑰匙,沈蔓愣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說周胤欽。
流血過多的傷員面色蒼白,躺在地板上昏迷不醒,長睫微顫著,如同害怕夢魘的孩童。
上輩子愛得再多,恨得再多,終歸未曾想要奪誰性命。這輩子她也不覺得自己就有權掌控生死,更何況是一個已然失去正常心智的病人。
咬著唇搖搖頭,女孩目光終於堅定:“我要他活著。”
就近趕來的救護車正好屬於附近一家私立醫院,林雲卿當即與對方腦外科的熟人聯繫,藉口是親屬發生意外,取得了參與治療的授權。
趁此時機,沈蔓藉由監控視頻仔細觀察著別墅的里里外外:週胤欽將這裡作為秘密據點,並未安排其他的人手,但一個人住偌大一間別墅似乎也不合常理……除非這裡還有其他什麼用處。
無論最終查出來什麼結果,肯定都是周胤欽承受不起的。
想到這裡,她牽起林雲卿的手,態度嚴肅道:“幫我一個忙。”
***
被周胤欽甩掉後,堂口小弟們兜兜轉轉半天,好不容易才在交警的幫助下找到了別墅的所在位置。而此時,救護車已經停在院子裡,林雲卿也換上白大褂,正在與護工交接傷員。
面對幫派分子的追問,醫生顯得異常淡定,按照之前準備好的台詞,將傷情說得很嚴重。
只要回到醫院,回到他的領地,自然有的是辦法讓病人“消失”得無影無踪。
找到海事衛星電話後,沈蔓又跟著堂口的干事們去了趟醫院,“意外”得知周胤欽因傷勢過重而死。
院方一方面收取了高額的治療費,另一方面並未追究死者身上的槍傷從何而來,只是問家屬需不需要盡快火化。
周氏經營軍火貿易,但在天朝私藏槍支依然是犯法的。儘管二少死於槍傷,但持槍的事實絕不能為外界或警方知曉,這一點很快在堂口兄弟間達成共識。
剩下的路只有一條:毀屍滅跡。
沈蔓親筆簽下了火化同意書,從太平間到殯儀館的事宜則全權交給醫院處理。肩負帝都堂口眾人的希望,她和幾個高級幹事帶著涉案槍支、衛星電話、死亡證明,去周氏天朝分舵的舵口拜了帖子。
上次來的時候,還是周胤欽的入籍儀式;這次來的時候,卻是為了將他除名。
帝都堂口的干事們,為了撇清自己與變節堂主之間的關係,賭咒發誓證明沈蔓所言非虛。本來就沒有太多人在意的庶子,又是犯下如此罪無可赦的大錯,最終憑一句“畏罪自殺、死有餘辜”而徹底蓋棺定論。
事後,週胤欽的“死訊”被嚴格保密,以此防備TN組織的反撲。
按照沈蔓的推測,週胤欽當年流落金三角,很可能背負著某種使命回到天朝。被家族接受後,成為安插進周氏內部的一根暗樁。 TN組織崛起並控制亞洲、乃至整個世界的毒品交易後,也間接控制了他這枚棋子。
TN組織的大本營位於C國北部,原本只是一支不起眼的極端宗教勢力,靠著種植罌粟發展壯大後,在當地漸漸站穩了腳跟。
這也是西亞大多數軍閥的發家方式:以毒養軍、武裝販毒。除了豐富的礦產資源,C國已然成為全球毒品的主要產地。
周氏作為東南亞老牌幫會,與迅速擴張的極端組織之間,呈現出此消彼長的競爭態勢。
週胤廷掌權後,仗著在天朝的合法身份,憑藉與政府高層的良好互動,將組織的發展重點調整為軍火貿易,避開了與TN組織的正面對抗。
表面上賺了個盆滿缽滿,到頭來還是要花錢買軍火,拼命換來的一切都是為他人做嫁衣。新生代毒梟早已將食物鏈頂端的周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只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周家二少放出的確切消息,恐怕才是導致周胤廷受制於人的禍因。
看著衛星電話上的最後通話時間,沈蔓終於意識到,週胤欽那個晚上沒喝酒就發瘋、躲在漆黑的房間裡哭得淚流滿面,其實統統是為了自己的哥哥。
這兩年因為沈蔓的關係,週胤廷與週胤欽走得很近。儘管不放心將幫派事務交給弟弟,當大哥的也沒有扶持其他外姓人,而是獨自承擔起組織運作,凡事親力親為。現在他一失踪,整個大天朝分舵當即陷入癱瘓狀態。
綁架案發生後,香港、台灣、泰國的三房“嫡長子”也趁亂奪權,掌握了周氏在各地的主要資產和人員,並且藉口情況緊急,拒絕與天朝方面配合,儼然占山為王的態勢。
面對此種內外交困的情形,沈蔓的堅持盡快公開消息,通過爭取公眾關注向政府間接施壓。 “叔父”們雖然不甚贊同她的意見,卻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周氏很快向各大媒體通報了負責人被恐怖組織綁架的消息。
第二天的外交部例行新聞發布會上,面對記者的追問,發言人承認有關部門正核實情況,並表示堅決反對任何針對無辜平民的暴力行徑。
另一方面,國內數家軍事網站上有人爆料,我軍正在採取二十年來首次海外行動,輾轉西亞多國邊境,全力營救被劫持的人質。
上輩子幫鄭宇軒應對了多次公關危機,這輩子又念了兩年新聞,熟稔天朝傳媒潛規則的沈蔓清楚,如果沒有形成更大的輿論壓力,天朝政府絕無可能公開捲入這種“黑吃黑”的爭端。即便私下里有所動作,也會因為顧及國際形象,避免與事件直接相關。
週胤廷,包括吳克的性命,如今都取決於曖昧不明的國家意志。
半天之後,中洲衛視的直播間裡,該頻道的金牌訪談節目正在緊張錄製。
剛剛選秀奪冠、獲得全國關注的實力唱將梁志,在眾多觀眾的環繞中,表情自然地接受直播採訪。
回顧完成長經歷,介紹過即將開票的大型演唱會,主持人突然話風一轉:“比賽結束時,你那個電話是打給誰的?”
“我女朋友啊。”男孩回答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有需要隱瞞的意思。
儘管粉絲們對偶像直來直去的性格早已有所了解,聽到他如此大方承認在交往,台下還是難免爆發出一陣哀嘆。
“聽聽看,”幽默的主持人逗趣道,“這都是姑娘們心碎的聲音啊。”
梁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跟她是同班同學,交往很久了。本來不想曝光,但既然大家都知道,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台下爆發出羨慕、嫉妒加惋惜的聲音,卻也同時有人鼓掌,為他毫不扭捏造作的率真態度。
“同班同學啊……”主持人誇張地拖長了語調,“也是凌海音樂學院的?”
男孩搖搖頭:“不,我們是高中同學。她現在在帝都傳媒大學念新聞。”
“能告訴我們,你喜歡她什麼嗎?”主持人追問道。
“勇敢、執著,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梁志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繼而像想起什麼似的,“還有很強的社會責任感。所以我相信不久的將來,她會成為一名非常優秀的媒體人。到時候還麻煩老師您多多照顧。”
說完,男孩紅著臉向這位老牌主持人鞠了個躬。
“唉呀媽呀,這以後妥妥的‘妻管嚴’哪,大家說是不是?”
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歡呼聲。直播訪談隨即在歡樂的氣氛中結束。
作為當紅炸子雞,對於“梁志女友”的猜測很快演變為流行話題。在這個眼球經濟的時代,但凡能夠吸引人們注意力的事情,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沈蔓主動去見周胤欽,除了有從吳克房裡翻出的手槍壯膽,就是靠著一句“公開身份”——成為公眾人物,除了犧牲隱私,更能讓危險在近身前消弭於無形— —如果她沒能治住週胤欽,或是出現其他什麼意外情況,僅憑梁志如今的人氣,就足以逼警方使出全身解數,給全國熱衷於八卦事業的人民群眾一個交代。
在低調戀情與救人性命之間,不難做出選擇。
當天傍晚,新聞系女生宿舍外的小樹林里便架滿了長槍短炮。來自全國各地的娛記狗仔們紛紛雲集。儘管尚不清楚女主角姓氏名誰,但在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來臨之前,誰都不願意被落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