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羅網VS吃裡扒外
“‘帝都傳媒大學籃球隊’,4號……隊長是吧?”週胤欽緩緩踱步,繞著被架起的李楨,動作優雅地挽起袖口。
李楨用力掙了掙,卻未能擺脫其他幫兇的箝制,大聲吼道:“有種跟我一對一,只知道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
那一腳出的很快,像道黑色的疾風,直接踹進腿彎處,疼得李楨當場跪在了地上。
“胤欽,不要!”沈蔓試圖擺脫手銬的禁錮,卻始終不得力,只好大聲呼喊起來。
男人圍著面色慘白的李楨又轉了一圈,頭也不回地斥道:“認不認識?!”
沈蔓知道他認出了李楨,否則絕不會以這樣的口吻質問。
半個月的潛逃似乎讓周胤欽受到刺激,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不再穩定,在亢奮與狂躁之間飄忽,越來越難以控制。
眼見李楨跪在地上無法動彈,她忙不迭地拼命點頭猶如搗蒜:“認識,認識!求求你,胤欽……”
男人長長舒了口氣,彷彿終於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見他點點頭,示意手下將李楨的腳踝墊起來。然後,在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用盡全身力氣踩了下去。
縱使李楨再堅強,也忍不住呼喊出聲,彷若受傷的野獸,從胸口嘶吼真正徹骨的劇痛。
“不!”
沈蔓脫力地跪坐在原地,男孩的小腿已然彎折成不自然的形狀,並且迅速腫脹起來,如同沒有生命的物體,頹然垂落在馬路上,再無法動彈分毫。
見被害者沒有了反抗能力,堂口的小弟們也放開箝制,任由他滑落地面。
沈蔓癱軟在車門邊,望向青灰色的俊秀臉龐,死死咬住嘴唇——她怕自己稍一放鬆便會忍不住哭出來。
週胤欽看看她,已經走過來的步伐又轉回去,對著李楨的頭狠狠踢了一腳。這次,男孩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圍觀人群發出驚呼,遠遠的有警笛聲傳來。週胤欽不緊不慢地走近,輕手輕腳地將她抱上車、係好安全帶。而後回到駕駛座上,將油門一踩到底,跑車隨即轟隆隆地絕塵而去。
他開車快得像自殺,每次沈蔓都不喜歡與之同乘,寧願坐週胤廷的老氣奔馳。如今卻別無選擇,只能閉上眼睛,任由其發瘋似地穿梭於帝都的車水馬龍之中。
就在忍耐到達極限,分分鐘都有可能吐出來的時候,週胤欽終於將車剎住。
眼前盡是李楨斷腿的樣子,耳邊充斥著男孩倒地時的嘶吼,沈蔓覺得整個腦袋都暈暈的,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舊債未償,又添新債。
纖長的手指撫上她的頸項,男人的情緒似乎終於得到部分宣洩,吐氣如蘭的聲音顫在耳畔:“嫂子。”
驀然抬首,沈蔓這才發現自己又被帶回了那處荒涼的別墅。
週胤欽小心翼翼地解開她的手銬,捧著已然紅腫的手腕,緊皺眉頭,心疼地嘆息:“哎,怎麼弄成這樣。”
言語間,有訴不盡的懊惱與憐惜,他低下頭,一點點舔舐著沈蔓的傷口,糯糯地責備道:“太不小心了……”
冰涼的舌尖,像只冷血動物在逡巡自己的獵物。沈蔓忍住甩開他的衝動,閉上雙眼、默默忍耐。
似曾相識的房間經過重大改造,變成密不透風的牢籠。窗戶全被粗碩的鋼條封死,大門裝了三層防盜,拓寬的室內有全景監控,隨時看得到別墅周圍的風吹草動。
週胤欽牽著她,一層層地打開門鎖,又一層層地鎖好,末了不忘拉拉門栓,確保沒有任何意外。
他的笑容柔和而輕妙,彷彿悲天憫人的佛陀,看著女孩滿臉不捨:“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時而暴躁如狂,時而溫柔如水。儘管並非專業出身,沈蔓依然能夠確定對方患有某種程度的心境障礙,如果再不加以治療干預,恐怕遲早會發展成為精神分裂症。
然而,目前週胤廷命懸一線,帝都堂口又完全由這瘋子所把持。沈蔓在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治住他,必須治住。
男人身形單薄,手長腳長,走起路來幾乎不發出聲音。如今打量她的目光猶如一隻貓,享受地欣賞著被自己抓住的獵物。
長腿交替,頻率舒緩,週胤欽一步步地靠近,輕啟的薄唇中盡是嘆息。
終於,在兩人距離還有半米的時候,沈蔓果斷從后腰掏出一把92式手槍,烏黑的槍口直指他的面門:“站住。”
精緻的面龐似驚訝、似不解,然而那表情至多維持了兩秒鐘,隨即化作放肆大笑:“哈哈哈哈……你還會玩這個……敢開嗎?嗯?要不要我教你?”
他一邊說一邊往前走,絲毫不在意這致命的威脅。
沈蔓沒料到對方會如此反應,倒退著靠到牆角。在他即將上前奪槍之時,將槍口調轉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週胤欽,你給我站住!”
他這次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滿臉的柔情蜜意:“死啊……也不錯呢。嫂子,我陪你,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沈蔓急得手心冒汗,只覺得有股力量迎面而來。拼死抓住槍柄,她咬牙對抗著。撕扯間,扳機被扣動,巨大的聲音迴響在房間裡,震得耳膜隱隱發疼。
她懵了,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對方貼著牆滑下去,跪坐在地上,彷若不敢相信般,摀住小腹,仰頭望著自己,眼裡盡是晶瑩的委屈。
沈蔓扔掉槍,趕忙將人摟緊懷裡,一聲聲地喚著他的名字:“胤欽,胤欽你堅持住……”
一雙風目清澈如水地看過來,薄唇微微蠕動,口中有模糊的呢喃。
迅速失血令他面色蒼白,陰柔的五官更顯妖冶。沈蔓手忙腳亂地試圖堵住那槍眼,卻感覺掌中的熱流如泉水般汩汩而出,彷彿永遠也不得停歇。
微挑的眼角有淚滴滑落,直到她清楚地聽到了那一聲聲呼喚:“救我……救救我……”
沒有緣由地,沈蔓卻冥冥之中明白,他說的,絕不僅僅指的是身體。
茫然間突聞警鈴大作,她抬頭四望,見監控視頻牆上紅燈閃爍,似乎有車強行闖入了別墅花園。
用手抹了把臉,不顧房間裡越來越重的血腥味,沈蔓爬上窗戶對著院子里大叫:“救命!快來人救命!”
那道清瘦的身影抬起頭,淡淡的眸光中有了難得的慌張情緒。隔著一道道柵欄,女孩終於痛哭失聲:“雲卿!”
***
堂口小弟們趕到時,週胤欽已經被救護車接走,但醫生把情況說得很嚴重,失血過多、內臟受損什麼的。都是念不好書出來混社會的傢伙,聽到這些專有名詞早就被嚇傻了。只剩下心理素質較好的,還知道問一句:“會死嗎?”
氣質清雅的醫生表明淡漠:“讓家屬做好準備,安排後事吧。”
說完,任由一群人慌亂地如熱鍋上的螞蟻,醫生便隨救護車離開了。
堂口的干事聞訊趕到,見沈蔓已經從血泊中站起身來,紛紛圍攏過去探問情況。
女孩手中拿著一串鑰匙,指尖還有些微顫抖,卻依然指示眾人道:“搜,樓上樓下統統搜一遍。”
“……嫂子,搜什麼?”相熟的那個小弟開口問。
沈蔓咬著嘴唇,表情冷如寒冰:“所有東西,看看有什麼是跟TN組織相關的。”
聽聞此言,負責堂口的干事們個個臉色蒼白。
西亞連年戰亂不斷,TN組織是活躍於該地區的極端恐怖組織之一,製造了無數暴力活動,通過販毒和走私軍火牟取暴利,並且時不時發表殺害被綁架人質的視頻,在全球範圍內製造恐慌。
週胤廷失踪後,隨行人員的屍體很快在曼谷機場旁被發現。周氏獲取的情報顯示,主使者正是TN組織。從乾淨利落的作案手法上看,一切早有預謀,而且少不得里應外合。如果在周胤欽的別墅裡查出什麼東西,帝都堂口肯定無法撇清楚干係。
沈蔓不是沒看見他們的猶豫,卻也只能出此下策。若讓其他堂口的先找到線索,帝都這幫人才真是徹底完蛋了。
就在這緊張而焦灼的氣氛中,有人從二樓翻出一台海事衛星電話。卻被上了保密鎖,查不出聯繫人和通話記錄。
沈蔓低頭看看手中的鑰匙串,一片沾滿週胤欽鮮血的密鑰芯片正反射著暗淡的啞光。
沒多久,衛星電話便被解鎖。
和事先預料的一樣,號碼幾乎全都指向西亞,C國,TN組織的大本營。
事實上,張羽出使C國並替周氏爭取到礦產經營權後,TN組織便向天朝的外交人員和相關企業主發出過死亡威脅。
只是沒料到對方真能把觸角伸到東南亞來,還是在周氏的大本營泰國,將人給劫了去。
“不得庇護外人,欺壓周家兄弟,如有違背,五雷誅滅!”得知事情真相,刑堂上性子剛烈的“叔父”大聲喊出周氏三十六誓的條文,要求懲治這吃裡扒外的敗類。
沈蔓站在台階下,笑容冰冷慘白:“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