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變化
離金海縣最近的內河碼頭,今日異常熱鬧,不少人在岸上翹首以盼,議論紛紛。
沈均岑是沈家的嫡系嫡子,身邊圍了好幾個沈家以及走得近的其他家族的子弟,他們是相約了一起來金海縣玩耍,才從船上下來沒多久,這樣的情景叫他們看得好奇。
有人便問了:「今日這碼頭上是怎麼了?有什麼熱鬧的事情要發生嗎?」
聽到他們的問話,路人好心地告訴他們答案:「京城顧家的人要到了,那是要與石家石世鋒堂主結親的顧公子的家人來了,聽說京城還來了不少人要給顧公子送親的,這場婚禮可夠隆重的,只怕僅次於以後的幫主大婚了。」
路人說起來也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之色,因為路人就是金海縣本土人士,以前金海縣以窮困潦倒出名,現在則成為人人嚮往的富庶之地了,這一切都是簡樂陽和倉河幫帶來的,他們哪有不自豪的。
「原來是顧公子的娘家人要到了,難怪如此盛景,這城內只怕更熱鬧了。」幾人互相看看,看到其他人眼裡都流露出異色,他們原本都是這一帶的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什麼簡家石家那是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就是京城顧家,那也山高水遠,對他們來說沒多大敬畏之心,然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特別是沈均岑感情就更加複雜了。
有幾艘大船進入眾人的視野範圍,碼頭上的人頓時歡呼起來,另一方,有一隊人馬駛來,路人紛紛讓路,不用說那肯定是倉河幫的人過來接人了,如此更顯得對京城來客的重視。
「哇,那是簡公子簡幫主親自來了,快看,就是騎馬走在中間的那位公子,簡公子神勇無比,相貌也無人能敵!」路人將簡樂陽吹上了天,原本八、九分的相貌也能吹成十一二分。
「簡公子身上本就流著雲清大將軍的血,顧家人來了,簡公子當然會親自來迎接了,簡公子旁邊的人就是石堂主吧,石堂主年紀輕輕也成為倉河幫裡的一員悍將了,真是了不起!」
走在中間的簡樂陽與石世鋒都是神采飛揚,分外引人注目,退讓到一邊的沈均岑一行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隨他們的身影,好半晌才帶了些遺憾收回來。
「沈兄,我聽說你一個族弟進入倉河幫了,現在在金海港口做事?」其中一人問道,而另幾個熟悉內情的人連連向他使眼色,只可惜話已經問出去了。
沈均岑苦笑道:「是啊,那是沈家旁支的一個族弟,如今我們沈家已經不是過去的沈家,嫡系壓不住旁繫了。」
知道內情的都分外同情沈家嫡脈,以前那些旁系一直被死死壓在下面,哪料到會因為倉河幫的出現改變了局面,嫡系再想也壓不住了,直到如今旁系的鋒芒早超過了嫡系不知多少。
沈家旁系被嫡脈發配到偏僻窮困之地,哪料到簡樂陽帶領的倉海戰隊正好追倭寇追到那裡,沈家旁系立即站出來自願給他們領路,由此立了一大功,並順理成章地入了簡樂陽和倉河幫的眼,從此平步青雲。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你們沈家人,一筆可寫不出兩個沈字,事情總歸有周旋的餘地,不像我們幾家,如今想要摻合進倉河幫的生意越來越難了,就這次賣淘汰下來的海船,聽說把京城裡的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物都吸引過來了,只怕我們幾家又沾不到手了。」他們雖想方設法地走通門路,送出去不少財物,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畢竟這事得經過簡樂陽和賀雲章這個總管的同意,他們二人又豈是財物能夠打動得了的。
沈均岑的笑容依舊勉強得很,一點沒覺得沈家嫡系有什麼可羨慕的地方,雖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可讓他們嫡系從此以後指望著旁系過日子,讓他們的自尊心如何受得了,只能說那支旁系的運氣也太好了,如果當時被他們嫡系碰上了……
真被沈家嫡系碰上了,結果還兩說,也許將簡樂陽惹惱了把沈家整鍋端掉也有可能。
這幾家人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的家族發財,跟倉河幫的利益聯結越來越緊密,比如說簡樂陽帶著倉海船隊找到了橡膠樹這樣新事物,問了一圈誰家願意跟倉河幫一起買地種植這種樹木,那幾家最初跟著倉河幫發了財的當家人毫不猶豫地砸下了大筆錢財,跟著倉河幫一起種植這種起初一點看不出作用的樹木,現在大家知道了,原來這種樹木產的汁液竟有這樣大的作用,當時可不乏有人存了討好簡樂陽的心思,以為這筆錢投下去是丟進了水裡,翻不花多少浪花的,可後來收穫之豐厚,讓他們狂喜不已。
最初消息傳出來時,比如沈家這樣的人家,也笑話那些人將銀子砸進水裡,可當初有多幸災樂禍,現在就有多後悔,他們一點插不進手。
哥兒出嫁,顧津這個當父親的特地從京城趕來,船上還運來了顧家特地為泉哥兒置辦的嫁妝,當初石家送過去的聘禮也隨船一起又運了過來,顧家倒一點沒留下來,全放進嫁妝裡面了
這幾年顧家過得並不侷促,簡家這裡有什麼好東西,總惦記著京城裡的顧家會送去一份,那些東西在簡家人看來不值什麼,可在京城裡卻極受歡迎。
將京城來客接到後大部隊又返回金海縣,一輛輛馬車滾動起來,京城過來的人不免好奇馬車車輪上所用的輪胎這樣新鮮事物,其實京城也已經出現了,一經推出就受到了各路權貴的追捧,坐過橡膠輪胎的馬車,再難適應原來的那種了,倉河幫從推出玻璃,再到橡膠輪胎,讓不少人覺得格物也不是那麼小道上不了檯面,不談其他,只這兩樣東西就能攬聚多少財富了,再清高的人也無法坐視不理。
石世鋒和顧家的顧尹林及顧尹真親自陪顧津坐在馬車裡,其實石世鋒偷偷進過京城一次,不過除了極少數人,誰也不知內情,消息肯定不能走漏出去,所以顧津與石世鋒也不是初次見面了,算不得陌生。
顧家當然是京城第一批享用橡膠輪胎馬車的人家,只不過在這裡的感受又不太一樣,顧津奇道:「這裡的馬車比京城還來得平穩,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岳父有所不知,這裡馬車經過的路面更加平整,所以馬車行駛在上面才沒有太大的感覺。」平時話不太多的石世鋒搶著回道。
「是啊爹,你看看外面,全部換成水泥馬路了,要多平整就多平整,京城肯定看不到這樣的吧,嘻嘻,應該讓祖父也過來看看嘛。」顧尹真笑嘻嘻地說。
顧津往外看去,外面的大道確實平坦得很,再看馬車兩旁護衛的人員,讚道:「表弟和陽哥兒確實了不起,我啊,這回來像鄉下人進城了,這次我得多留段時間四處看看。」
「我給爹你當嚮導。」顧尹真喜道,雖然這邊很好,她不後悔出來,但也會想念京城的家人的。
顧津看著女兒笑著搖頭,泉哥兒要嫁人了,真姐兒的婚事還不知如何呢,她年紀可也不小了,不過一放出來這人就很難收回去了,真姐兒大概已經不適應京城裡高門大戶裡的生活了,這回過來他也要跟表弟好好商量一下。
馬車已經駛遠,船上下來的嫁妝還在一抬抬地往下抬,這樣熱鬧的場面,足夠金海縣百姓說上好久了。等嫁妝抬完,聚在這裡的人群才漸漸散去。
京城的這行來客,得到簡爹簡娘的熱烈歡迎,並妥當地安排了他們的住處。顧尹林跟著簡爹在衙門鍛鍊過一陣子後,如今則在賀雲章手下做事了,算是倉河幫的人,對京城顧家來說,倒是樂於成見的。
石家人目前都集中在金海縣,就為了石世鋒的婚事,石恩堂石老爺子為表示對這場婚禮的重視,親自坐鎮在這邊,石家可是難得出一個領兵的人才,在老爺子看來,石家要再往上走,還是要靠石世鋒這樣的孫兒。
石家人高度重視,石世鋒是簡樂陽手下得力的一員大將,顧尹泉又是簡樂陽的表弟,顧家的哥兒,這場婚禮轟動了金海縣內外,光是流水席就擺了整整一週的時間,金海港口塞滿了各路來的海船,有的都停不進去只能留在外面的海面上,放下小船劃到岸上來。
無數男子妒忌石世鋒能娶上顧家的哥兒,又有無數女兒和哥兒眼紅顧尹泉能嫁得石世鋒,擁有讓人畢生難忘的婚禮,很快,這場婚禮成了金海縣內外的茶樓說書人口中又一受歡迎的故事,吸引了不少沒看到現場的百姓。
婚禮過後,便是淘汰的五艘海船的歸屬問題,賀雲章出面宣佈,最後將採用競拍的方式,被倉河幫挑選出來獲得競拍資格的商家,以價高者得,消息一放出來,那些得到資格的商家立即傳令回去,調集資金,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這一次機會。
雖說是淘汰下來的海船,其實誰都知道,這海船可使用的壽命還長著呢,之所以會淘汰,是因為倉河幫的船塢裡又造出更好的海船出來投入了使用,那麼空閒下來的海船便拿來再生利了。
賀雲景跟著賀雲章住在他的房子裡,房子屬於倉河幫裡所謂的員工住房裡的其中一座,因為賀雲章是總管,所以分到他手裡的是座比較寬敞的兩進院子,賀雲章一人住都嫌地方太大,賀六也不時常過來,如今堂哥過來了正好有人作伴。
賀雲景沒住幾天,就光顧著替堂弟收各種投上門的帖子了,其中有一部分是向賀雲章毛遂自薦,希望能到他這個總管手下做事的,其中不乏有才之士,不過這幾天收得最多的還是各路富商,要不是賀雲章早放出話去,估計他的宅子裡的庫房都要被各種物品堆得擠爆了。
賀雲章見堂弟回來,向他指指案桌上堆得高高的帖子,打趣道:「都是給你的,替你歸整了一下,要我說,怎沒有人給你送美人來賄賂你的?」
賀雲章涼涼地看了眼看好戲的堂哥,說:「他們不敢。」
賀雲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哈哈大笑起來,不錯,雲章說得不錯,那些人確實不敢,真送美人的話,那讓簡樂陽知道了,那些人家得了多少好處都得給吐出來,而且堂弟這個總管位置能不能再坐穩也難說了,這金海縣,還有什麼能逃得過簡樂陽這個幫主的眼睛?
賀雲章沒好氣地說:「看來堂哥是很有經驗體會啊,是不是經常碰到這樣的情況?」
賀雲景被噎了一下,報應來得這麼快,不過與堂弟相比,他確實不缺美人投懷送抱,不過家教甚嚴,他也不想將自己的後院弄得烏煙瘴氣,多少人家是因為內帷不修才導致敗落的。
賀雲章沒讓人在家開伙,而是帶堂哥出去體驗倉河幫的生活,去了倉河幫的食堂,平日單身沒成家的幫裡兄弟,懶得自己做飯,都愛跑這兒,一日三餐想吃什麼都有,比自己開伙菜色豐富還合算。
賀雲景第一次進這樣的場所,看得稀奇不已,賀雲章手裡有種專門的票,是用來買這裡的飯菜的,各種菜色看得他都眼花繚亂,不知道挑什麼菜吃好了。
「這種票每個人都有?花不完怎麼辦? 」賀雲景化身好奇寶寶。
賀雲章笑著解釋:「每個人都有,這叫飯食補貼,有人花不完,有人不夠花,那他們互相之間流通好了,再不行也可以到後勤處兌現銀子。」
剛開始推行的時候肯定存在漏洞,如今越來越完善了,幫裡成員每個月發放的工錢裡,各種名目的補貼也是五花八門,初次接觸的人肯定得看花眼。
賀雲景跟著堂弟將手裡的木質飯盒裝滿了飯和菜,又一起找地方坐下來吃,感慨道:「難怪外面的人千方百計地想加入你們倉河幫,這吃食就足夠吸引人了,咱大興朝還有不少地方吃不飽穿不暖呢。」這幾年算不得風調雨順,再加上一些人禍,除了這邊的日子是越過越好,其他地方糟糕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