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母與子
得知真相躺在床上的時候,顧氏心裡充滿了絕望,她一直覺得不能為相公生下男丁而愧疚,所以處處退讓,加上身體虛弱力不從心,也只能將府務交給陳氏打理,從沒想過從頭至尾相公和那女人聯合起來欺騙自己,她想聽相公的解釋,可從相公躲閃的眼神也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刻她萬念俱灰,姜亭輝平時對自己極為敬重,可關鍵時候還是站在了他生母一邊,將罪人陳氏帶出去保護了起來,她好不甘心。
"大哥,我想見見那孩子。"顧氏躺在病床上爬不起來的時候就讓人送了信到顧府,她只知道她的親生孩子找回來了,並且和大哥相認了,但不知他如今住在哪裡,要去哪裡尋找,只能從大哥這裡著手,南平伯府裡卻不敢相信任何人了,那些人,從上至下都欺瞞她。
「見了他之後呢?"顧老太爺冷眼看著妹妹,「你如今膝下有長女有世子,還要見我那外甥做什麼?"
「我…"顧氏心裡一緊,「他是我的親生孩兒,我會帶他回府認祖歸宗,我孩兒才是伯府的嫡長子,世子之位和整個伯府都應該是我孩兒的。"
是的,她不甘,姜亭輝在她和陳氏之間選擇了生母置她於不顧,讓她失望透頂,果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忘了他是憑什麼才得到世子之位的,伯爺也護著那賤人,所以她不能讓那賤人得逞,她要讓那姜亭輝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顧老太爺眼裡透出失望,顧閔和顧津互視了一眼,也無聲嘆息,果然不能對這個姑母寄予太大期望。
顧老太爺開口道:「你回去吧,我外甥不稀罕一個南平伯府,你也不是真心疼愛那孩子,否則不會拖到今日才來到我這兒問那孩子下落,之所以耽擱了幾日,不過是為了確認姜秉實的態度吧,叫我外甥認祖歸宗也不過是因為你的不甘心吧,讓那孩子為你奪回南平伯府。你那長女你也養了三十多年了,想必感情比那孩子深得多,你如今在那府裡日子只會比以前好過,姜秉實這麼要面子的人,這種時候又怎麼可能讓你過得不好?陳氏既然被接出了府,就不可能再回去礙你的眼了,你要真不甘心,憑你自己也有的是辦法逼著姜秉實和姜亭輝將人交出來由你處置。"
"管家,送客。"顧老太爺不願意再跟這妹妹交談下去,起身拂袖離去顧閔和顧津互看一眼,也趕緊跟了上去,他們可經受不住姑母的哀求的。
顧氏見大哥毫不留情地將她丟下,身體發軟地癱在椅子裡,她讓那孩子回伯府有什麼錯?他身上流的是姜家的血,除了認祖歸宗難道還有其他路可走?整個伯府合該是她的孩子的,讓那孩子回府奪回一切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走,扶我離開,我就不信離了大哥我就打聽不到那孩子的下落。"顧氏咬牙道。
管家將人送走後又回過來向老太爺匯報姑太太的情況,老太爺搖頭嘆息:「她還是不明白?她早成了姜家人了,跟姜家人一樣自私又自以為是。都把一個伯府看得比命根子還重要,那孩子看重的是什麼,她以為那孩子跟伯府裡姜姓人一樣給我外甥送個口信去吧,也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是,老太爺。"管家不敢耽擱,親自跑了一趟,告訴簡爹南平伯府的伯夫人很可能會找上門,以及找上門的用意。
再來簡府,顧管家發現簡府裡多了好些陌生面孔,從他們身上的氣息可以看出多是習武之人,顧管家沒敢過多打量,專心跟著帶他進門的人走路,心裡對姑太太自以為是的想法也是嗤之以鼻,就連他們老太爺到現在也從不勉強簡進士做什麼,一切尊重簡進士的意願,只怕姑太太以為簡進士當真是剛從偏遠山村過來的窮讀書人,只能依靠顧府和南平伯府才能過上好日子,所以才會覺得只要她開口,簡進士就會感恩戴德地跟她回去認祖歸宗了,殊不知那伯府裡都是群拖後腿的東西。
簡樂陽正在和曲管事說話,曲管事是簡樂陽收服京中人脈的主要幫手,這次離京,無論是簡樂陽身邊還是簡爹那裡,都需要幫手,簡爹需要會武身手好的長隨,在外的時候能夠保護好簡爹,還需要師爺幫忙處理府衙的公務,簡樂陽自己一攤子的事也越來越多,同樣需要能夠處理內務的好幫手,靠自己培養,時間太短了,目前新丹縣莊子裡培養的人也僅夠那邊的需求。
這次來京其實也是次機會,收攏住京城裡的這部分人可以解決簡樂陽目前的部分需求,但同樣也有問題在,這些人是不是真正忠心,為他效力。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等離開了京城,這些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稍有異動就會曝露出來就算知道了他的底細也沒法將消息送出來了。
簡樂陽看著手上的名單說:「曲管事你這次跟我們一起走吧,我需要做事的人。」簡樂陽看著曲管事也是無奈得很,讀書人瞧不上他幹的事,一幫大老爺們又做不來細緻活。
公子能看得上屬下,是屬下的榮幸,"曲管事笑道,「趁還能做得動,當然是跟著公子跑的好。"他也是想親眼看看簡樂陽能做得多大,想跟在他身邊見證奇蹟的創造,做一個見證人。
「那就太好了,對了,那邊的人給我盯好了嗎?"簡樂陽眼裡閃著冷意,姜亭輝以為將人弄出去就能保護起來了?姓陳的女人怎樣對顧氏沒什麼要緊的,可當初對他爹所做的一切就不是能輕鬆放過的,他要的可不只是名聲掃地。
"公子放心吧,人都盯好了,公子既然要親自動手,我們當然不能讓人有失。"曲管事很有把握地說,不是他瞧不上姜亭輝,實在是那就是個沒法讓人瞧上眼的東西,跟他們家公子相比,差了十萬八干裡都不止,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物。
這就好,"簡樂陽輕笑著叩擊桌面,「等離開京城的時候我親自跑一趟,給他們母子倆送份大禮。"
曲管事樂呵呵地笑起來,對這所謂的大禮也十分期盼。
"公子,"門外有人通傳,「顧府的管家來見老爺,替顧老太爺捎了口信,說是南平伯府的伯夫人想要見老爺。"
「知道了,我等會就去見我爹。"簡樂陽應道。
"那屬下先告退,不打擾公子處理事情了。"曲管事先退了,要離京,這京城裡的瑣事也必須處理好,免得讓別人鑽了空子,這京城裡的力量也不能完全丟下不管,如今這倉翠閣還在京城裡呢。
簡樂陽點點頭,將曲管事送走後就去見了他爹,從他爹這裡知道了顧氏去顧府的詳細經過簡爹表情淡然,既沒傷心失望也沒有動容,如果顧氏如天下其他疼愛孩子的父母,就會在知道的第一時間想方設法尋找他們了,可不是等到現在左右權衡之下才找到顧府。
"爹要見見嗎?還是完全避開?不管哪一種,我都有辦法幫爹辦到。"想要見面容易得多送個信到南平伯府將人約出來,在外面見就是了,不想見的話,簡樂陽也多的是辦法拖住顧氏的腳步,直到離開京城。
簡爹想了想說:「既然舅舅幫我攔下了,那還是不見了,你舅太爺說得對,如今這事曝出來,南平伯不敢對顧氏如何,相反還要讓她好好活著,京城裡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呢。」
簡爹嗤笑了一聲,從顧氏身上,也越發覺得還是自己娘子好,危難時刻可以拿柴刀保護自己和孩子,女子為母則強,這在顧氏身上卻是見不到。
「那就依爹的,不見就不見,我也無法理解那種人的腦回路。"簡樂陽聳聳肩說。
接下來的日子,簡爹就老實地待在府裡,除非必要才會出去,出去的話身邊也跟著簡樂陽安排的長隨。雖說他身世的曝光讓他成為新科進士中的風雲人物,但隨著昌寧侯府透露出來的意思,多數進士都與他保持了距離,得罪了昌寧侯能有好果子吃?顧家可是在官場裡發揮不了多大作用,等派官的時候不知要被丟在哪個犄角旮沓裡,也許過上幾年就變得默默無聞了。
唯二保持聯繫的便是顧府以及賀雲章了,知道簡爹和簡樂陽的選擇後,賀雲章都後悔留在京城進戶部了,不過留在京城裡也不是幫不了簡樂陽,只是天高水遠的,面也難得見上一回了賀雲章自告奮勇地幫簡爹找來一位師爺,曲管事也在京裡尋來一個,簡樂陽索性將兩人都留下來了。
真要打聽簡家的下落,偌大的京城也不是打聽不到,最便利的就是通過官府來打探,那裡總會有登記,就如簡樂陽的猜測,顧氏以為親自來見簡冬並擺出條件,簡冬豈會不動心?就算考中了進士外放為官,也不過才七品官,要靠自己慢慢往上爬的話,也許一輩子到頭也不過是四五品官員,但背靠伯府那就不同了,將來繼承爵位又有實差的話,地位絕對會非常超然。
只是打聽到具體地址後,顧氏想要出趟門,總是不能如願,差人送信到簡家,結果如同石沉大海毫無回音,送信去簡家的下人倒是趾高氣揚頤指氣使,只可惜門房早得了話,信照收至於主子怎麼回覆就不是他們下人能決定的,要見主子?對不起,主子都不在府中。
明顯是睜眼說瞎話,可送信的下人卻拿他們毫無辦法,難不成要打進府裡去?真有這種想法的時候,門房裡就會走出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往門口一站怒目一瞪,就會讓人怯了場,灰溜溜地爬上馬車離開。
"嘖嘖,」馬車離開了,門內走出簡娘,叉著腰看著遠去的馬車一臉挑剔地說,「看這些欺軟怕硬的東西,敢到我們]家來耍橫,真是不知所謂,這種人就是欠教訓的,姜婆子你說是不是姜婆子苦笑不已,不知該不該附和夫人,想要將夫人培養成合格的官夫人,似乎很難,不過看老爺和公子少爺的意思,都覺得夫人這樣就好,那些官夫人之間的事,只要瞭解官面上的情況就可以了。"
"夫人說得對,這些只會狗仗人勢的東西就該對他們狠一點,他們才知道怕。"門房的壯漢大笑著附和簡娘。
簡娘非常滿意,轉身回府:「你們把門好好守著,只要把人攔住了,個個有賞,誰要敢硬闖,直接打出去就是。"
"是,夫人。"一個個中氣十足地回道。
簡娘得意地帶著姜婆孑離開,她才不樂意去那什麼南平伯府,平白給自己找個婆婆壓在頭上,要是婆婆是個好性子還罷了,那府裡的明顯一看就是難侍候的,能看得上自己這樣的才怪說不定到時候還要嫌棄自己不給相公納妾,那她可就虧大了。
「這日子嘛,就圖自己舒心自在好了,幹嘛想不開給自己找罪受?你看那位伯夫人這幾十年來日子過得舒心?真舒心的話會整日在佛堂唸經?這女人哪,挑男人的眼光最重要,挑個虛情假意的一輩子都栽進去了,當然了,她也不是沒辦法跳出來,真不知她怎麼想的,難道就因為捨不得那榮華富貴?還想要將我家相公也拖進泥塘裡,真正想不開。"簡娘邊說邊搖頭。
姜婆子聽得肅然起敬,可沒幾個婦人有這等覺悟,夫人看著出身不好,沒什麼心眼大咧咧的,可看事卻通透得很,不得不說,姜婆子覺得夫人最厲害的就是會挑男人,看老爺對夫人多好,只守著夫人一人過日子,夫人過得舒心人看上去也年輕。
顧氏氣極,心想著是不是要給簡冬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京城裡沒有靠山寸步難行,而顧家卻不能在官場上提供幫助,她卻不知,這時候,在幾方勢力的共同努力下,簡冬的外放地點已經定下來了,各方都非常滿意,卻不知正中簡家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