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離京
"什麼?你說那家人已經離開京城了?"顧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問前來報信的婆子。
婆子心裡也發苦,可不得不硬著頭皮回道:「小的聽人說了後趕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那府門已經關閉,說主人家離京了,小的男人特地去衙門打探了一下,說…"
"說什麼了?快說."顧氏眼神厲道.
婆子抖了兩下,跪在地上低著腦袋回道:「說是外放到南邊崖州府下面的金海縣,去上任。"
顧氏眼前陣陣發黑,差點又一頭栽下去,饒是她是內宅婦人不問世事,也知道這處地方是賊寇橫生,尤為嚴重的是來自海上的倭寇,時常上岸來燒殺虜掠,根本就沒有人願意跑那地方去當官。
為什麼?為什麼伯爺和顧府坐看著簡冬被外放到那種混亂的地方?為什麼簡冬寧願去那種地方也不願意來伯府向她低頭?為什麼?
「我要去見伯爺快。"
"夫人……"外面的丫鬟顫顫巍巍地進來回答,「伯爺不在府裡。"
"他去了哪裡?他出城去找那賤人去了?有我在一日,他休想讓那賤婦生的賤種坐穩世子的位置。"當初怎麼記在她名下成為嫡子的,她就要怎麼將名字划去,還那賤種本來面目。
姜賢和姜雅這對兄妹近日來在伯府裡的日子也難過得很,過去疼愛他們的顧氏,如今視他們為仇人,便是他們的母親孫氏,也受到顧氏的不少搓磨,而且搓磨起來名正言順,顧氏才是伯府裡堂堂正正的伯夫人。
這時候姜雅暗暗恨起毫不顧及他們的父親來了,因為姜亭輝不顧一切將陳氏送出伯府,才會讓顧氏遷怒到他們身上,特別是讓姜雅惱恨不已的是,她原先與昌寧侯府的親事也發生了變故,之前親事已經談得差不多了,麗妃也常常召她進宮陪伴,分明已將她當成蔣家人來看待可如今就因為陳氏做下的事情的曝露,連她名聲也有了瑕疵,她送信出去向蔣家求救,蔣家卻毫無回音。
"娘,"姜雅撲進孫氏懷裡抽噎,她原來要嫁的人是昌寧侯府的世子,加上後宮裡的麗妃將來她會成為風光無限的侯夫人,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妒忌,可現在卻出現了變故,讓她如何不著急,「蔣世子為什麼不理我了?為什麼?"
孫氏近來被搓磨得也多了幾絲苦色,她回了趟娘家,才知道不少以前所不知的日事,而這些舊事現在恰恰成了關鍵,讓她對相公也生出了怨恨之心:「這一切都是你祖父和陳氏造的孽,偏讓我的孩子來承受,你祖母要開祠堂,將你們父親的名字改回到陳氏名下。"
"什麼?"姜雅大驚失色,陳氏現在什麼名聲?簡直是聲名狼藉,以前她不將顧氏當回事,覺得她愚不可及,可現在才知道,顧氏要對付他們簡單得很,「祖父呢?祖父就由著祖母?」
"你們祖父人不知哪裡去了,分明是躲著你們祖母。」孫氏苦笑,費心編織的謊言一朝破滅,堂堂伯爺也只能避而不見,這整個南平伯府落在京城人士眼裡已經成為了一個大笑話了。
姜雅臉色刷白。
京城外碼頭上,一行人為簡冬一家送行,京城裡的簡府只留了幾個下人看家,願意跟著主人家赴任的都提高了待遇,不願意的簡家也不勉強,放他們自行離去,後來進府的長隨和其他下人,全部跟了出來。
姜婆子倒挺樂意離京跟著夫人的,京城並不是好混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如她之前那樣,主人家出事,她們這樣的下人被重新發賣,僥倖碰上了夫人這樣的好主子,遠離了京城也是遠離了是非之地,而且主人家並不是普通人家,光是這段時間在府裡出入的人就讓姜婆子夠心驚肉跳的了,越發覺得自家公子處處透著神秘。
簡樂陽看著謝文意說:「留你一人在京城,要辛苦你了。」
謝文意不捨地笑了笑:「老大你放心吧,就算不能應付我大不了帶人一走了之,再說老大你將玻璃方子拍賣出去後,倉翠閣受到的壓力減少了許多,相信再過段時間,其他首飾鋪子裡也會有琉璃首飾出售了。"
如果只有倉翠閣一家的話,可能面臨的壓力確實大,靠他一人支撐不住,只是現在方子交出去了,倉翠閣賺的銀子再多,也不足以讓那些眼紅的人冒險出手動倉翠閣了,因為有了更穩妥的法子。
簡樂陽拍拍謝文意的肩:「如果情況實在危急,就不要管倉翠閣了,保住性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倉翠閣的那點銀子,你老大我現在並不看在眼裡了。"他就是如此豪氣。
謝文意聽得噗哧一樂,同時心裡暖暖的,旁邊的華笳聽得直翻白眼:「你還是勸文意早點嫁給我吧,文意作為華家媳婦會更加安全些。"
簡樂陽伸手拍拍華笳的肩,華笳作呲牙咧嘴狀,因為這力道實在太大了,他感覺肩膀骨頭都要被壓斷了,簡樂陽意味深長地說:「我離開了,才是要看你拿表現的時候,我這是給你機會保護文意知不知道?該是你展現誠意的時候了,要是你連未來媳婦都保護不了,我還是趁早把文意帶走好了。"
華笳腦門的汗都出來了,看簡樂陽挪開了手才長吐了口氣,沒好氣地說:「真是謝謝你了。"
「好說,好說。"簡樂陽一副關愛下屬的模樣,讓華笳看得牙癢癢,這傢伙倒是揮揮衣袖走了,可京城裡卻留下了一堆亂攤子,要是那些人知道簡樂陽是故意為之,不知是何種心情了。
「回去吧,有事寫信,保重。"簡樂陽朝兩人揮揮手。
"老大也保重。"謝文意眨了眨眼,將眼裡的酸意眨回去。
另一邊,只有顧尹林代表顧家前來碼頭上送行,其他人在京城門口便道了別,顧尹林也向簡爹簡娘和簡文遠道了保重,一路平安,崖州府那裡並不太平,不過似乎簡家人並不將那些風險當回事,反而很樂意能離開京城。
原本他還勸簡文遠留在京城方便讀書趕考,不過簡文遠更願意與家人一起,而且對崖州府那邊的環境很感興趣。簡文遠年紀雖然比他小得多,但通過交談便知走過的地方比他多多了。
等在碼頭上的當然是倉河幫的船隻,專門用來送簡樂陽一家人的,來時輕裝簡車,走的時候除了帶了不少人,行李也裝了好些箱子,在外人看來,簡家一家闊氣地將整艘船都包下了。
顧尹林和華笳謝文意一起回京城,過去顧尹林和華家的這位大少並沒有多少接觸,只彼此知道對方的名號,這次因為簡家雙方走得近了些,顧尹林對華笳的印象也有所改觀,發覺這人還是很不錯的,並非唯利是圖的商人。
"這一路會一帆風順吧。"顧尹林轉頭看看已經遠去的船隻,擔心道。
謝文意勾唇冷笑:「誰敢動公子,那絕對是自尋死路,嫌活得太久了。」
顧尹林錯愕不已,華笳看得好笑,他雖然對簡樂陽和倉河幫的底細瞭解得沒有謝文意多但也知那人是絕對招惹不得的:「顧少爺放心,想找簡公子麻煩的,至今我沒看到有一個成功的。"
顧尹林半信半疑,不過祖父都沒有擔心此去崖州府出問題,那想來簡家能夠平安到達,如果可以,他也想像簡文遠一樣四處遊歷。
昌寧侯府,昌寧侯站在窗口,問身邊的護衛:「簡家人已經登船離開了是的,主上,屬下親眼看著他們的船駛遠才回來匯報的。"護衛恭敬地回道。
"離開了就好,本侯還以為要費些工夫才能將人送走,沒想到他們倒乖覺,知道京城是是非不可久留之地,"昌寧侯眼裡閃著戾氣,原本不當一回事的一個文弱書生,居然也敢不將他昌寧侯放在眼裡,對他的招攬視若無睹,「給本侯將他們盯好了,路上尋找適合的機會,動手。"
「是,主上"護衛連忙應道,「屬下早已安排人上路,在他們的前路上等著。」
「哈哈,此去崖州府干裡迢迢,希望他們一路順風啊,哈哈…."昌寧侯開懷大笑,這一路上就算他的人不動手,也會發生諸多波折,不說崖州府了,就是那下面的金海縣,連著好幾任縣令都被倭寇和上岸的海盜給砍了,想必他們這一路的行程會非常愉快精彩。
城外某個莊子,也有人接到了同樣的消息,簡家人出發了。
夜幕降臨,莊子裡有護衛巡視,嚴格執行世子的命令,將莊子裡的人守好了,不能放任何個小賊進來。
主屋裡,陳氏像是失去水份的花朵一樣,短短時間內迅速枯萎衰老,她不時地往外張望問身邊的婆子:「亭輝怎麼還沒來?不會是那邊府裡出了什麼事吧?"
婆子忙安撫道:「夫人放心,世子最孝順不過,說了今晚過來肯定會來看夫人的。」
「是啊,亭輝最孝順了,"陳氏苦笑道,「都是我這個娘連累了他,沒想到伯爺他…."那一刻她相信伯爺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命,也許她死了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對亭輝也是最好,可那一刻她仍是傷心不已,這麼多年的感情他也能下得了手,如果不是亭輝及時趕回來,她真的已經命赴黃泉了吧。
這種時候,誰也指望不上,她最疼家的孫子孫女也指望不上,對她避之不及,只有亭輝沒想到她得意了三十多年,到了才栽了個大跟頭,早知道她就不該疏忽大意,以為三十多年過去不會有大變化的。
只是現在後悔也晚了。
外面有動靜響起,婆子立馬出去看了下,回來說:「夫人,是世子爺來了,世子來看夫人了。"
沒一會兒,姜亭輝就從外面大步走進來:「娘,你又不顧身體,不在床上好好躺著了。"
"娘沒事,看到亭輝你娘就什麼事也沒了。"陳氏高興地看著兒子,「那邊府裡那女人又拖住你了?她幹什麼了?"
姜亭輝將陳氏扶到椅子上坐下,讓婆子倒了碗茶過來:「她召開族人開祠堂,將我名字重新放回娘下,沒關係,我本來就是娘的兒子,再說伯府以後只會有一個兒子,是嫡是庶又有什麼關係?能繼承爵位的只有我一個。"
姜亭輝冷笑,不僅他派了人出去,而且他知道昌寧侯也派了人對付那家子,所以就算他是嫡長子身份又如何?能活下來的嫡長子才是有用的身份。
"他們離開了京城才好動手,聽說金海縣連著死了好幾任縣令,再多死一個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姜亭輝冷冷地說。
"他們走了幾日了?"陳氏擔心地問,就怕再出什麼意外,比如這次就是。
"娘放心吧,已經走了兩日了,我的人白日還傳了信回來,看到那一家子在船上散步,就讓他們先舒坦幾日吧。〞姜亭輝不以為然道,「這回就算他們有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飛。」
小小賤民,也敢跟他來爭鋒,看到娘如今的模樣,姜亭輝恨不得將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所謂兄長干刀萬剮,他們該死
莊子裡巡邏的家丁護衛絲亳不敢鬆懈,世子爺對陳氏有多看重他們都看得清楚,莊子裡已經受到過好幾回騷擾,動手的人會是誰他們也猜得出來。
"兄弟們,夜裡也不能放鬆,世子爺今晚也在莊子裡,干萬不能讓不長眼的小賊跑進來。」
"放心吧頭,兄弟們也不是吃素的。不過頭,聽說那個進士已經離開京城上任去了,那地方危險得很,死過好幾任縣令,那進士想不開跑那種地方去,還回得來。"
「哼,不自量力地想跟世子爺斗,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卻不知,這時一個黑影從他們身側一閃而過,就算有人看到也會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姜亭輝侍候他娘上床歇下,回到自己房間裡也準備熄燈睡覺,忽然莊子上空傳來一個令他心驚肉跳的唳叫聲,姜亭輝剛要喊人進來,一個黑影破門而入,發出的聲響竟沒驚動守在外面的人。
"你是誰?"
"砰"地一聲,黑影欺近將姜亭輝敲暈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