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真讓人懷念啊。”系統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追憶過去的欣慰意味， “不知不覺你都長這麼大了……”

　“喂！”安純之忍不住打斷系統偶爾的不靠譜。

　他現在還在萬里高空上無著無落的往下摔落著，怎麼都止不住自己的身形，心裡又恐慌又害怕， 系統還在這裡不緊不慢的，嚇得安純之忍不住問出聲：

　“系統……為什麼我不會飛了？不管我怎麼動都飛不起來了。”

　“別急。”系統連忙安撫他，沉思著說，“我想大概是因為……這個年齡的你還不會飛吧。”

　“比如背上讓你能飛起來的反重力皮膚還沒進化完全之類的。”系統輕描淡寫的說。

　“什麼？！”

　看著下方越來越清晰接近的城市，如果安純之不是這副奧特曼的模樣，只怕他已經絕望的瞪大眼睛了， “如果我控制體重摔下去，死的就是我， 如果我不控制體重摔下去， 死的就是紐約的民眾了。還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停下來嗎？”

　然而他摔下去的慘劇並沒有發生， 一道金光很快的在他身下不遠處的空氣中閃過——那是一個時空門。

　安純之徑直摔了下去， 穿過時空門掉進了一個懷抱裡。

　“唔——”一把接住他， 把他摟在懷裡的人因為說話胸膛裡發出了沉悶的震動顫聲， 一聽就是那個熟悉的低音炮。

　“終於回來了！”安純之沒顧上他還摟著斯特蘭奇的脖子，先欣慰的長喘了一口氣。

　斯特蘭奇抱著懷裡的不明物體， 強裝鎮定的沉思著， 沉默了幾秒才不妙的壓低聲音問了一聲：

　“……安老闆？”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疑問，被他抱在懷裡的這個孩子簡直就是迪迦奧特曼的縮水版，面無表情的銀色小圓臉， 發光的眼睛， 短胳膊短腿和胖乎乎的小身體都是紫金紅三色的皮膚， 胸口也有著一個藍色的指示燈。

　斗篷僵立在旁邊，保持著揚起袍角準備抱的姿勢徹底凝固住了。

　“是我，史蒂芬，快把我變回來。”安純之掙紮著想回到地上。

　不等他回到地上，掛在斯特蘭奇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就像沒電了似的虛閃了閃，上面的花紋合攏，綠光消失了。

　——斯特蘭奇趔趄了一下，被體型突變回來的安純之壓得差點摔倒。

　他趕緊觸電似的鬆開手，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史蒂芬，這是怎麼回事？”安純之活動了活動變回來的身體，表情不善的準備興師問罪了。

　斯特蘭奇用時間寶石把他變回小時候的模樣這可以理解，但是還同時把不會飛的他弄到高空這就很驚嚇到人了。

　“……”

　斯特蘭奇卻蹙起眉頭，停頓了一會兒聲音低沉的說：“安老闆，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安純之驚奇了。

　“我的本意只是倒退時間，削弱你的能量，然後配合時空門才可能和你打個平手。”

　斯特蘭奇清楚迪迦就算是隨意的一擊，他都可能扛不住。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阿戈摩托之眼的力量輸入過頭了，直接把你變回了——”斯特蘭奇可疑的停頓了一下，“變回了幾歲的樣子。”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系統在安純之腦中慢慢的說，“宿主，這確實不怪他。”

　但系統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安純之只好按捺下詢問的想法。

　“剛才也是阿戈摩托之眼消耗過度才把我變了回來？”他敏銳的問。

　安純之記得剛才斯特蘭奇還沒來及做什麼，阿戈摩托之眼就關閉了。

　“是我消耗過度。”斯特蘭奇糾正道，“阿戈摩托之眼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消耗的是我能取用多少的程度。”

　事實證明，把一個真實身體和體重都那麼龐大的奧特曼逆轉時間變成小孩子的模樣，這消耗還不是現在的斯特蘭奇能承受的。

　這也確實不怪他。

　安純之臉色緩和了下來，關心的問：“你消耗過度會有事嗎？”

　“沒什麼事，這種情況其實也很少出現的，我休息一會兒就能再次使用了。”斯特蘭奇擺手示意，臉色也很輕鬆。

　安純之想了想，覺得斯特蘭奇說的挺對。

　日後奇異博士用阿戈摩托之眼一遍遍對付多瑪姆的時候，也沒見他有力竭的時候。

　“安老闆。”斯特蘭奇踟躇了好一會兒才再次出聲，神情有些感興趣和猶豫不定，“等我休息過來了，你能配合我再試幾次行嗎？”

　“當然可以。”安純之一口答應下來。

　只要不牽涉到剛才那樣的危險，讓他突然變回小孩子，這種情況回想起來還挺新奇有趣的，安純之也挺躍躍欲試。

　肚子突然發出了飢餓的咕嚕聲，安純之捂了捂胃，抬頭看了眼時間，恍然道：“都下午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過了中午，又什麼都沒有吃，不餓才怪。

　斯特蘭奇神色微動，手掌在空中劃了一下，一樓煎東西的鐵台上他剛才熱著的茄汁飯糰和熟蝦仁就連盤子一起出現在了空中。

　斗篷慌忙端住了大盤子，遞給安純之。

　“謝謝，斗篷。”安純之道謝著拿起一個飯糰，裹了幾個蝦仁充當午飯吃了起來。

　“托尼雖然說下午他都有空，但是今天史蒂夫也去了大廈……”安純之回想了一下昨天托尼那副充滿了危險感的表情，就莫名發慫，嚥下食物含糊的說，

　“我還是明天再去吧。”

　既然做了決定，安純之就拿出電話撥給托尼，幾乎沒有停頓的，對面就接通了：“小迪？”

　“是這樣的，托尼……今天下午你們好像有很多事的樣子，我這邊也有個忙要幫朋友，明天再去行嗎？”

　托尼還沒有說話，話筒那邊更遠處的地方就傳來史蒂夫有些痛苦的聲音：“托尼——你不覺得腰這裡收得太緊了嗎？我穿著有些困難——呼，也不容易呼吸。”

　“大概是你最近長胖了，需要賈維斯幫你量一下腰圍嗎？這件制服可是按照你博物館裡那件做的……”托尼聲音淡然的回道，理直氣壯得好像完全沒有搗鬼似的。

　回答完後，他才繼續和安純之說話，聲調頓時變得和對著隊長的時候根本不一樣，似乎是輕鬆笑著說的：

　“可以啊，小迪。反正隊長應該還要在我這裡試很久的制服，你忙你的去吧，有空再來。”

　“好……好的。”安純之答應的聲音不由自主微弱了下去。

　史蒂夫，真是苦了你了。

　他盤算著晚上等史蒂夫回來，還是想些辦法好好犒勞一下這位可憐的、新上任的男朋友才行。

　……

　然而計畫趕不上變化。

　夜色降臨，家家戶戶亮起了燈開始做飯的時候，史蒂夫才疲憊的走回了平安商店。

　倒不是軀體上的勞累。隊友們都折騰得很有分寸，最重的也是托尼昨天打的那幾下，淤青很快就能消下去——史蒂夫的疲憊是心理上的。

　饒是他身為超級士兵，苦熬一夜沒睡又躲避刁難一天後，他也有些累了。

　——但也好在他熬出來的兩個黑眼圈，今天去復仇者大廈的時候，黑寡婦都被他憔悴異常的模樣嚇了一跳，鷹眼也沒好意思拿出弓，只能老老實實陪他跑了幾個小時的步，最後累的癱在地上後悔得想哭。

　不管怎麼說刁難終於結束了，這麼想結果還挺好的？

　史蒂夫推開玻璃門的時候這麼想著，嘴角揚起，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

　下一刻，店裡就響起一聲帶著奶味的稚嫩童音，聽起來還氣勢洶洶的：“夏洛克！不准揉我頭髮！快放我下來！”

　櫃檯裡坐著頭髮更卷的那位華生，真名叫做夏洛克福爾摩斯的男人。此刻他的懷裡卻抱著一個黑髮小男孩——小男孩也正非常嫌棄的皺著臉踩在夏洛克身上，使勁往外推著捲髮男人的臉。

　“你以為我喜歡抱你？”夏洛克一邊若無其事的揉著小男孩的發頂，一邊用那種不情願的語氣數落，

　“站都站不穩，還不願意老實坐著。”

　“那你別趁這會兒揉我頭髮啊！”小男孩更氣了，眼睛憤怒的一瞪圓，奶聲奶氣的聲音裡都快帶上哭腔了：“史蒂芬！！”

　——眼看著那孩子大概三四歲大，就算踩在夏洛克身上，他的個頭也只超過夏洛克發頂一點。同樣的黑髮黑眼，亞裔人的面孔，一張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和安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說不是親生的誰也不信。

　“……”史蒂夫還保持著推開玻璃門的動作，眼神震驚複雜又無言。

　門上的鈴鐺這才發出了一聲脆響。

　一大一小全都被聲音吸引了注意力，轉頭看過來，不由得靜了靜，表情都有些猝不及防的驚慌。

　斯特蘭奇端著熱好的牛奶從二樓走下來，剛拐過拐彎處，就看到了呆立在門口，一句話都還沒說的史蒂夫。

　他嘴角一揚，高傲而不懷好意的故意問道：“小鬼，看到你爸爸回來了不敢認了嗎？”

　“爸——爸爸？！”史蒂夫幾乎同時和那個小孩子結巴出聲。

　旁邊看透一切的夏洛克沒意思的嗤笑低哼了一聲。

　“是啊，隊長你不知道嗎？安今天才告訴我，奧特曼只要——”斯特蘭奇翻了翻眼睛，揶揄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聽到旁邊“嗷”的一道痛呼聲。

　——是怒不可赦的小男孩想衝過來狠狠踩他的腳，卻在跳下夏洛克膝蓋的時候腿一軟，沒站穩摔在了地上。

　“呃……奧特曼只要被阿戈摩托之眼照一下就會變小，就算是人類形態也……一樣。”斯特蘭奇的氣焰瞬間就全熄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勉強解釋完就趕緊問：“安老闆，你沒事吧？”

　“……”

　被斗篷攙起來的安純之面無表情的捂著鼻子。

　“……安？”史蒂夫遲疑又心疼的看著他。

　安純之卻顯得異常平靜。

　他的另一隻手鬆開了斗篷，沒有點輕重的拍打著斯特蘭奇的肩膀，語氣平和又溫柔：

　“我很好。史蒂芬，不用擔心——我還沒和我爸爸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