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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長鶯飛》第32章
第32章 前行

 以前聽人說,戀愛的最高境界在於能夠為了對方變成更好的自己。這話紀宵當時嗤笑,以為太過天真,等實際和楚瀾談起來,他悔不當初,覺得鄙夷這句話的自己實在是圖樣圖森破,非常的乃義烏。

 異地戀向來最能考驗人,紀宵卻從甫一開始交往,便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楚瀾作為處女座,那些在互聯網上被詬病的瑕疵他全都有,但其他諸如時間觀念精確、護短、長情的優點也一樣不少。他愛吃五中正門外的一家米粉,就能三年如一日地每天光顧,喜歡一個人,也能做到“對方不說分手絕不主動傷人”。

 紀宵向來覺得楚瀾心腸很軟,他哪怕連拒絕的話都說得無比得體,生怕對方聽了難過。這樣的人固然好,有時候想起又太過薄情了。

 這點薄情在紀宵每天被楚瀾從早問候到晚後,轟然崩塌。

 楚瀾起得早,也不鬧他,就發條信息提醒紀宵記得出門前看天氣預報。紀宵睡眠淺,被這麼震動一下,立刻就醒了,打著哈欠和他聊幾句,遠程送楚瀾去教室上課後,再手一鬆睡個回籠。

 他發信息楚瀾一定會回,整個狀態顯得非常平衡,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尷尬,覺得在自說自話。他們更多時候在群裡和大家東拉西扯,楚瀾本來話是不多的,這麼折騰了一個多月,居然也每天沒事就在群裡調戲周揚了。

 周揚學法,要背的東西只多不少,楚瀾的幾門課程和他所學沾的上邊,就發點教材過來——偏偏是英文,周揚吱哇亂叫著抗議,下一次楚瀾照發不誤。

 常人道高中畢業後,關係好的越來越好,至於其他的,就日漸分道揚鑣,到後來幾年不聯繫,等不到大學畢業,對著高中的相片,人和名字已經對不上號。這話不假,紀宵整天膩在那個微信群裡,大家還建了個qq群,小日子過得爽快極了。

 班群偶爾有動靜,更多時候一聲不吭。

 紀宵對楚瀾感嘆:“當時其他人說得熱鬧,畢業了就不聯繫了。”

 楚瀾給他發了句“人生得知己者不過二三”,文縐縐的,紀宵沒有這個細胞,看著除了覺得楚瀾可愛,還是覺得楚瀾可愛。

 紀宵加了社團,課餘時間積極勤工儉學。他家條件不是特別差,現在天高皇帝遠,不知是什麼原因,繼父和媽媽覺得他竟然順眼起來,偶爾噓寒問暖,紀宵卻一點也不受寵若驚。

 少年時的陰影無論多大了提起來依然心有餘悸,隨時都會沉浸在那種灰暗的情緒中。紀宵深知這一點,於是這會兒家長們的示好也顯得無比的世俗,讓他不能坦然接受。他甚至不會主動跟家人聯繫,更別提說自己的事了。

 課業越到期末就越緊張,入冬之後,他時常接收到楚瀾秀溫度的優越感。每次裹著大衣看穿短袖的楚瀾,紀宵的心情就有些複雜。

 “南北溫差都快分裂祖國了。”他這麼對楚瀾說,對方笑得不可開交。

 工作日上課,沒課的時候在校內報刊亭做兼職。紀宵與大學同學相處融洽,C大校內氣氛頗為務實,倒也與他十分投緣。

 楚瀾無數次地說過,紀宵這人當文科生實在是屈才了。他沒有故意酸不拉幾地嘲諷紀宵,只是當年某人選文的理由本就不單純,這會兒學金融如魚得水,聯想起紀宵高中背政治死去活來的樣兒……楚瀾就想笑。

 每天聊兩句,數著日子過,竟然也有了時光飛逝的感覺。

 楚瀾大學的學期設置跟紀宵不盡相同,因此假期也錯開了。他聖誕節有近半個月的寒假,之後又一個小學期,直到春節回家。暑假很長,四月底考完試後,一直到九月開學,中間漫長的時間要做各種社會實踐,或是別的課程,自由度極高,卻也要求很嚴。

 “所以你聖誕假的時候要過來嗎?”紀宵夾著手機,還在不停地寫高數。

 “你想我去嗎?”楚瀾說,“昨天群裡你還在說期末修羅場。”

 紀宵:“是啊。”

 楚瀾幽幽地說:“那我去了還打擾你學習……我跟學習小組的同學要盡快完成一個社會調查,後期還有調查論文,估計弄完了也就開學了。”

 紀宵呆愣地說:“……哦。”

 然後在他的失落裡,楚瀾才說:“時間是在聖誕前,地點,鑑於我的強力遊說,韓靄跟F大一個同學取得了聯繫,我們去上海在你們附近那三個高校裡做調查。”

 紀宵徹底失語,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太痛快了。

 楚瀾的小組一共六個人,研究方式雖不一定要實地面談,但幾個人來自五湖四海,以前被學習高壓逼著十年寒窗,這會兒是藉著調查名義出來玩,故而才千里迢迢地到達上海了。

 他沒去機場借楚瀾,因為楚瀾說沒必要。他們的事韓靄後來問過楚瀾幾句,他回答得十分坦蕩,反倒讓女生刮目相看了。這次過來,其他幾個同學卻並不知曉楚瀾的男友也在上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楚瀾和紀宵約好後面沒事去找他。

 在住處安頓下來,韓靄便打電話約了那個F大的同學。

 他們在酒店大堂等了大約二十分鐘,門外躥進一個女孩兒,韓靄眼前一亮,朝她揮手,喊道:“王同學,這邊!”

 那女孩兒一見韓靄,笑得露出八顆牙。她戴著圓眼鏡,像根竹竿兒,身高大約有一米七,手長腳長,膚色十分健康。可能為了讓韓靄好辨認,她穿著F大的T恤,馬尾梳得高高的,大冬天不怕冷地套了條破洞牛仔褲和加絨棒球衫。

 F大的女孩兒說話帶著軟糯的南方口音,跟她過於搖滾的外表不太相符:“你們好,我是王景瑗,叫我景瑗就行了。”

 一行人做了自我介紹,又被王景瑗帶著當了半天遊客。她待人熱情,晚上特地找了個頗具特色的中餐館做東。

 那地方離F大不遠,楚瀾心念一動,問她道:“我有個朋友就在你們學校隔壁,好久不見了,能喊他一起麼?”

 王景瑗說:“真的嘛?他是C大的吧,喊來喊來,大家認識一下。”

 於是紀宵風馳電掣地趕到吃飯地點時,看到的便是楚瀾笑著跟其他人說話的場景。他不由得疑惑了片刻——過去的楚瀾會這麼笑嗎?大學真的能有大變化?

 他們重逢得頗有戲劇性,得益於平時總在聯繫,這下毫無熱淚盈眶的久別定番。紀宵走過去,在楚瀾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成功收穫一枚白眼。他在楚瀾旁邊的空位落座,對韓靄笑笑:“又見面了。”

 韓靄神經大條,卻也知道不能貿然介紹,便朝紀宵一笑:“小紀哥。”

 楚瀾把茶壺放在紀宵面前,說:“我高中同學紀宵。”大家一番稱兄道弟後,他在桌下輕輕扯了扯紀宵的衣角,他靠過來後,楚瀾問:“我叫你把辛恩也喊來,辛恩呢?”

 紀宵失笑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辛恩最近在被一個隔壁經管的男孩兒追,約她去看電影了,我怎麼好去打擾他們?”

 楚瀾恍然大悟,他又忍了會兒,把椅子往紀宵那邊挪了挪。

 還以為小心思別人看不見,楚瀾一抬頭,沒挪過來的碗筷被紀宵輕描淡寫地拖到了面前,然後空碗裡立刻多了個小籠包。

 楚瀾:“……喂。”

 紀宵置若罔聞,又給楚瀾剝了個白灼蝦,徑直塞進他嘴裡。這會兒沒人注意他們,楚瀾的話全被堵了回去,他怨念地咬著蝦,只覺得味道有點淡。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完畢後王景瑗跟他們核對了之後的行程,答應第二天帶幾位去上海的其他幾個景點看一看,然後互相道別。

 韓靄悄悄地把楚瀾拉到一旁,說:“你跟紀宵去玩吧,我帶他們回酒店就行了。不遠,走路半個小時也到了,很方便的。”

 楚瀾剛要反駁,韓靄又說:“來了不就是因為小紀哥嗎?快去吧。”

 這話說得楚瀾都不知從何拒絕,尷尬地笑了兩聲。韓靄眉眼彎彎,把他往紀宵那邊一推,招呼剩下幾個同學先走:“我們先回去吧,阿瀾要和他高中同學去散散步的。”

 見他們臉上紛紛露出很懂的神情,楚瀾有一瞬間懷疑自己在哪裡露了餡兒。

 其他人嘻嘻哈哈走遠了,只剩下他們兩個還站在餐廳門口。方才倒是相處得頗為順暢,不太有小動作,紀宵一直給他夾菜、遞紙巾,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從前就這樣,楚瀾並未覺得哪裡不自然,這會兒安靜下來回憶,才覺得是有點詭異。

 哪有兩個男生這麼親密?

 他們就算看出來也不奇怪了,何況韓靄還老慫恿他倆說以前的事。

 楚瀾腦內亂七八糟地糾結,紀宵靠近,輕輕地一攬他的肩:“這邊離你住的地方也不遠,你是……想到處走走還是直接回去?”

 楚瀾反問他:“走去哪?”

 紀宵低頭看表,故意亮給楚瀾:“才七點多,你要願意,我們坐車去外灘。”

 楚瀾:“又看夜景?”

 意料之中地,紀宵露出侷促的神情。楚瀾滿意地往前走,讓他自己追上來,才說:“隨便走一走得了,料想這地方你也不熟,每天活動範圍就在學校附近——對吧?”

 紀宵被他說中,摸著後腦勺不吭聲。他悄悄地伸手,先拽住了楚瀾的袖子,察覺對方一點也不介意,再慢慢往下,直到牽住了他的手。

 冬天的上海濕冷,室內開有空調,但從出了餐廳開始吹了會兒風,楚瀾的手冰涼。紀宵試圖暖暖他,這動作他從未做過,笨拙無比,他握著楚瀾,開始回憶那些曾零星看過的偶像劇片段,把楚瀾的手整個包住,放到眼底,哈氣。

 路燈照亮了一團暖黃,星羅棋布地落在了街道上。行道樹安靜地垂著頭,馬路上車水馬龍,偶爾堵上一段。

 楚瀾看他垂著眼,燈光與夜色交叉的陰影讓紀宵的輪廓格外深,被他哈過氣的皮膚感到潮濕的溫熱,手還沒暖,心底卻已經先一步地春風十里。

 最後還是沒走遠,兩個人扣著手,終於找到一絲戀愛的感覺,慢悠悠地挪回了楚瀾住的地方。離C大隻一站路,紀宵便先送他了。

 路上,楚瀾對紀宵說:“我們明天和幾個F大的同學約了時間做面談,要收集一些資料,然後下午借他們學校圖書館把數據整理出來。順利的話明天就做完了,然後直到下週三——就是聖誕節,都沒什麼事。就算不順利,最晚週末也能搞定。”

 紀宵:“挺好的,難得看你對一件事這麼有熱情。”

 他說的是大實話。高中時楚瀾固然學習認真,但給人感覺像個機器,發下卷子就做,寫完看自己的書,紀宵有次趁楚瀾去洗澡,翻了翻他的書架,全是諸如《利維坦》《社會契約論》之類的專業啟蒙書籍,看的他一個頭兩個大。

 想到這兒,紀宵禁不住莞爾:“你還記得咱們高二的時候,小迎春那個班會嗎?”

 小迎春基本每個月都開主題班會,楚瀾怔怔地說:“肖老師……哪一個?”

 紀宵提醒他:“以後最想做的事。”

 楚瀾“哦”了一聲,誠實地說:“我好像有發言,但記不得了。”

 那會兒小迎春喜歡點人發言,她看楚瀾始終沉默是金,最後喊了楚瀾,問他以後想要學什麼方向。在許多同學“想當老師”“想做歷史學家”“想當地質勘探人員”“想要開寵物店”的或為樸實或為浪漫的夢想中,楚瀾義正言辭地說——

 “我想學社會學。”紀宵重複道,“你當時是這麼說的,後來又說F大的話,想學新聞。最後還是如你所願,不過我一直很疑惑,為什麼想學這個?”

 “……忘了。”楚瀾想了很久,說,“我只跟我媽提過一次……不過對這方面確實挺感興趣的。當時被錄取,爸爸說這是‘不務正業’還被我媽罵得狗血淋頭,他就想我子承父業去學金融——哦,挺好,你學了,以後帶你回家我爸估計還挺欣慰。”

 挨過一菸灰缸的紀宵完全理解不了他的坦然,只能歸結於這是楚瀾幻想出的烏托邦情節,語重心長地說:“出櫃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楚瀾偏頭看他:“嗯?”

 紀宵:“你是研究這個的話,應該更清楚。目前大部分人還是不贊同,更別提合法化了。我們的感情小眾、不被認可,阿瀾,不要太理想主義。”

 紀宵從沒這麼端正地跟他提嚴肅的話題,楚瀾不由自主地也跟著正經。他的確從未考慮,只想當然地認為“父母愛我的話就能認可”,完全不曾思考還有更多的人——老師、同學、朋友、未來的同事與所有人際關係——能否理解與寬容以待。

 他被這個問題難倒了,陷入冥思苦想中。

 紀宵看楚瀾又要鑽牛角尖,連忙改口說:“不過也不一定啦,你看辛恩和樊繁不就支持嗎,韓靄也對你挺好的……對吧?”

 “紀宵啊,”楚瀾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說道,“你說什麼時候,我能帶你回家見父母,光明正大地告訴他們,我和你要生活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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