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水、

　　可是，高深莫測的明智卻在最後關頭滿不在乎地大笑起來。說是虛張聲勢倒也是虛張聲勢，因為他內心湧起一陣莫名其妙的感覺，好像是種神秘的預感。靠這種微妙的力量，使他到最後也沒失去自信。

　　「不要亂吵亂鬧了。對手只是一個人吧？全身又被捆綁住動彈不得。你們就這樣怕我嗎？哈哈哈哈哈，到這個地步了我還滿不在乎，是有些可怕吧。」

　　滑稽小丑一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大吃一驚，向後退了一步。

　　「繩結沒問題吧？」回頭對蒙面男子說道。

　　蒙面男子走到明智身旁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繩結。「沒問題。」回答道。

　　「好，那麼現在終於到了你的最後期限了。文代，你去挽起他的袖子。」

　　那個叫文代的美麗姑娘為了挽起明智的衣袖，向前跑了兩三步。她大概是受不了這麼刺激的場面，臉色蒼白，腳步踉踉蹌蹌，幾乎摔倒在地。

　　「笨蛋！怎麼搞的！」

　　滑稽小丑扶住了姑娘，她終於打起了精神，彎下腰去笨拙地捲起了明智的西服袖子，花了好長一段時間。

　　明智當時就感到他眼前的這位姑娘意味深長地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甚至還能聽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心臟的劇烈跳動聲。

　　緊接著一瞬間，姑娘的一隻手轉到明智的後背，明智反綁在後面的手指感到一陣刺痛，差點兒「啊」的叫出聲來。

　　發現姑娘用一種懇求的異樣的眼神看著他，他於是極力忍耐著。

　　姑娘終於挽起了衣袖，退到那幫人的後面。滑稽小丑拿著注射器蹲在明智身邊。他一隻手捏起明智L露的肌肉，另一隻手的注射器步步逼近。

　　此時突然發生了非常變故——就連明智也大吃一驚。

　　「咣」一聲巨響，吊燈熄了，室內一片黑暗。熾熱的碎玻璃片四處飛濺，落到人的身上。是誰幹的？把天花板上的煤油吊燈砸碎了。

　　「開槍，快開槍！」

　　滑稽小丑極度狼狽的聲音在黑暗中迴響著。他深信不疑這是明智小五郎憑借一種超人的力量導致這場意外事故的。

　　可是明智本人也完全莫名其妙，心裡也在納悶這意料不到的幸運。

　　緊接著響起了槍聲，一聲，兩聲，周圍一片黑暗，根本射不中他。

　　一定要利用這個萬幸的機會，想方設法離開困境。明智不由得兩手一用力，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繩子已經完全鬆開了。這時，一個念頭電石火花般地閃過他的腦海。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幫助明智的一定是那個叫文代的姑娘。剛才手指感到刺痛一定是她用刀子割繩子時用力過猛，弄傷了明智的皮膚。她割斷繩子之後，大概為了讓明智便於逃走，又打碎了吊燈。

　　「蠟燭。文代，拿蠟燭來。」

　　在滑稽小丑驚慌失措的時候，明智使出了渾身力氣掙脫了繩索。

　　一道黑影一晃到了室外，在走廊裡盲目地跑著。緊追其後，就聽見「逃跑了，逃跑了！」的狼狽叫喊聲。

　　所幸一路再沒遇到什麼障礙，他就穿過了走廊。雖然是在深夜，眼界卻一下子開闊起來。夜空中繁星閃爍。明智終於來到了室外。

　　可是後面追兵的混亂腳步聲越來越近，手槍不斷射出的子彈到處亂飛。

　　明智一個勁兒地猛跑。跑了五六秒鐘，突然一道欄杆擋住了他的去路。

　　「哈哈哈哈哈，受驚的傢伙，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你會游泳吧？我就不信你能游過這片海域。」

　　滑稽小丑大笑著。明智探身往欄杆下一望，藉著天空的星光，只見到處都是水，水，水。周圍原來是黑浪翻滾、無邊無際的大海。

　　糟了，這裡不是陸地。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位置，但卻是在遠離陸地的船上。怪不得這裡會有陸地上難得一見的煤油吊燈。

　　無窗的密室。令人眩暈的不斷搖晃的房間。因為現在海上風平浪靜，被綁架到這裡又頗感意外，所以沒有察覺是在船上。大概是那天夜裡昏迷之後，被他們從車上挪到船上。

　　這條牢獄船又駛到遠離陸地的大海上。不錯，船隻對於罪犯來說真是非常理想的藏身之所。

　　明智不是不懂水性。可是他是無論如何也橫穿不過這一望無際的大海啊。後面是追兵，前面是無邊無際的黑水，他簡直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

　　這時，一個黑影像飛鳥一樣出現在明智身旁，非常意外，是與敵人一夥的文代在他耳邊小聲交待著：

　　「你做出跳水的姿勢，然後隱藏在船舷一側。」這句話說完後就迅速離開了。

　　是救命恩人的忠告。明智當機立斷，照文代的話去做了。

　　「我就橫渡這片海域給你們瞧瞧！」

　　明智大聲罵道，一躍上了欄杆，翻了一個觔斗，吊在船幫上。這是生死關頭的一次賭博。

　　與此同時，就連明智本人也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跳進了水中，只聽見「撲通」一聲巨響。啊，明白了。那是文代巧妙的配合和掩飾。黑暗中不知她把什麼重傢伙扔進了水裡。

　　「哎呀，他跳進水裡了。快去划船！快去划船！」

　　滑稽小丑高聲叫喊著，緊接著又聽到跑向船尾的腳步聲。船尾拴著小船。狼狽不堪的三個人沒有片刻考慮，拉過小船就跳了上去。不久就聽到船槳划水的聲音。小船划向明智跳水的地方，他們藉著月光在海面上搜索，逐漸遠離了大船。

　　「已經沒事了。在那些人回來之前你要藏起來。然後瞅空乘上剛才的那條小船離開這裡。」

　　明智爬上甲板，那位勇敢的少女在他耳邊吹著如蘭的氣息，給他出謀劃策。

　　「多謝了。我不會忘記你的。可是你為什麼要背叛那夥人來幫助我呢？你不是跟他們一夥的嗎？」

　　明智緊握住少女的手，控制不住眼中湧出的熱淚。

　　「我是壞人首領的女兒。」文代傷心地說起來，「不過，不過，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而且我必須幫助你。」

　　少女激動得幾乎哭出來，也緊緊反握住了明智的手。她的指尖充滿了非同尋常的熱情。雖然在黑暗中，已經上了年紀的明智仍然明顯感受到了少女的羞澀，他不由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