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三次殺人
第二天,二郎第一次起了個大早。他在院子裡散步,不知不覺來到了大門口,看到音吉老頭正用抹布起勁地擦著西洋館的大門。二郎定睛一看,老頭不是在毫無目的地擦拭,是為了擦掉門上的粉筆字。
二郎立刻停住了腳步,喊道:「老爺子,等一下。不要擦掉。」
音吉嚇了一跳,趕緊住手。字已被擦掉了絕大部分。只剩下毫無意義的一條橫線了。
「老爺子,你還記得這裡寫的是什麼字?」
因為二郎臉色變了,所以音吉老頭戰戰兢兢地答道:「噢,有人隨便亂寫亂畫的。真是讓人頭疼的傢伙。」
「算了,別提那個了。老爺子,您好好想想,門上寫的是什麼字。絕不會是數字吧?」
「噢,數字。對了,你這麼一說,也許就是數字了。我不識字,看不懂。大概是幾呢?」
「您用手指比劃一下形狀吧。」
「沒什麼形狀。這麼個橫棒下面,向斜下方拉出這樣一條線。」
「您說是『7』字?」
「對了,對了,七,是七。」
二郎臉色蒼白,愣在了原地。昨天是「8」,今天是「7」。說是亂寫亂畫倒也沒錯,不過逐漸遞減的數字真會如此巧合嗎?就因為看起來是隨隨便便寫的,才更讓人擔心。
到了次日,二郎做好了準備,等著那個數字的出現。他在宅邸內到處轉來轉去尋找在什麼地方寫著「6」字,結果又給他發現了。
這次是進一看見的。
開始二郎找了一遍沒有找到,就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進屋,看到進一在屋內。二郎一進屋進一就對他說道:
「叔叔,你這樣翻動檯曆也太頑皮了吧。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四日吧?這裡都翻到十二月六日了。」
進一這樣一說,二郎趕忙走過去看臺歷,確實是數字「6」。
「進一,是你幹的吧?就知道淘氣。」
二郎想笑一下,卻笑得很不自然。
他知道不是進一頑皮所致,一定是有人潛到屋內翻開檯曆的「6」字來代替手寫的。前兩次是在屋外,這次是在屋內,而且是在二郎自己的房間裡。那個魔術師般的怪物在宅邸中隨心所欲地出入卻沒被人發現。二郎不想再對此事沉默下去了。
次日晚,太陽剛剛落山。玉村的小車沿著京濱國道向大森家中行使。他是從東京的商店趕回家。二郎與父親同乘一車。他最近為了保護擔驚受怕的父親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說還是不說呢?如果那件事純粹是鬧著玩的,就會讓忙忙碌碌的父親白白虛驚一場。二郎正在猶豫不決,車已經過了大森車站,快到山手了。天完全黑下來了,司機打開了車燈。
「爸,我覺得最近要更加小心了。」二郎終於下決心說了出來。
「你是說那個傢伙吧。用不著太擔心,我增加了人手,來來往往又有你陪著。」
「不行啊。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那傢伙已經上門來了。」
「胡說八道。是你心理作用吧。他難道能瞞過那麼多人的耳目來到家裡嗎?他會使魔法不成。」
「不,決不能疏忽大意。那傢伙是使了魔法。福田叔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
正在兩人爭論不休的時候,小車已經順著玉村宅邸那道長長的水泥圍牆邊上行駛了。
「那麼,你算準了今天會出現『5』吧。哈哈哈哈哈,你好像確信不已啊。」
小車來到大門口,打了一下方向盤。燈光在大門旁邊的水泥圍牆上投下圓圓的光亮,如同幻燈光似的。
「我非常確信,非常……」剛說到這兒,二郎頓時啞口無言了。
「喂,你不要挪動車子。就現在這樣。」二郎連聲音都變了,幾乎叫了起來。
「爸,你看,那邊!那邊!」
一看,在牆上車燈投下的光圈中,模模糊糊地出現了「5」這個數字,就像顯微鏡下所看到的細菌群體,分外令人恐怖。
幻燈文字由於小車發動機的聲響,在牆上微微顫動著。
數字是用墨汁寫在車燈的玻璃上,被車燈擴大數倍投影到牆上的。
不知是偶然巧合還是故意所為,剛好那時候音吉老頭出來迎接,也看到了光圈中的數字。於是他也「啊」的一聲怪叫起來:
「這是誰寫的?是你們嗎?」玉村大聲訓斥著司機。
司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大概是在東京商店前停車那會兒功夫,被人迅速地做了手腳。
就連玉村看了這個可怕的幻燈之後也不能嘲笑二郎膽小怕事了。於是此事在晚飯時談論起來,家裡人都還不知道發生了這種怪事。玉村也將此事告知波越警部。經過交涉,當地警察署又增派了刑警前來警戒。
玉村宅邸成了可怕的妖宅,就連家裡人聽到相互間的腳步聲也會一驚一乍的。
每天天還沒黑就關門關窗。學生們也輪流值夜班。前門、後門有便衣刑警值班。如此嚴密的戒備,那個怪物無論使什麼妖術也不會有機會的吧。可是,逐漸遞減的怪數字每天仍會在宅邸中出現。這裡就不一一細述了。總之,今天早上在妙子喝的牛奶瓶上寫著「4」,次日又從窗外飄進二郎房間的一片枯葉上寫著「3」。數字就這樣變成了「2」,最終到「1」了。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日。如果這是最後一天的通知,那麼第二天就是該出事的當天了。第一個是福田,第二個是明智小五郎,第三個會是誰倒在罪犯的刀下呢?罪犯的通知只是表明了日期,並不指明是誰,所以更增加了恐怖氣氛。
當天,玉村宅邸的人們都呆在家中,從早晨開始就集中在一間屋子裡。他們聊天啦、做著各種遊戲啦,盡量忘記這種恐怖的氣氛。主人玉村也歇業從東京店裡叫來五六個身強力壯的員工,加強了戒備。
可是與預料中的正相反。白天安然無恙,天黑後到了半夜還是沒有出現任何情況。眾人都想:如此嚴密地防備,就是施妖術也不起作用的。人們開始有安全感了。
晚上十點,玉村和妻子一起回到了寢室。當然不會忘記插上寢室的門窗。寢室外間是學生的房間,兩個值班的學生也打起了精神。再外面就是前後門值班的刑警。
二郎也上了床,可是他一點睡意都沒有。別人可以放心了,只有他領教過怪物變幻莫測的手段。
遠處頭頂上那座可怕的鍾塔上傳來喪鐘般的轟響,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
大概又過了三十分鐘,二郎忽然聽到奇怪的聲音。
沒錯,的確有聲音,不是幻聽。是那可怕的笛聲。曲調與福田慘死的時候一樣。二郎拿起準備好的手槍就跳下了床。
這笛聲意味著兇殺結束了還是正準備開始呢?不管怎樣,此刻一分鐘也不能猶豫,沒時間叫起家裡人了。二郎突然大喊起來,向發出笛聲的地方衝去。
他在橫穿西洋館的長走廊裡奔跑著,越跑越感到那聲音來自妹妹妙子的房間。
「不好!第三個犧牲者難道是妹妹嗎?」一剎那,二郎就想明白了。
跑近一看,妙子寢室門前有一個黑怪物在蠕動著。二郎一下子站住了,腋下不斷地出著冷汗。終於能親眼看到那個可怕的怪物了。二郎撕心裂肺般地狂叫起來:
「誰?不許動!動就打死你!」他拿槍的手不停地抖動著。
「是二郎嗎?」怪物答道。怎麼搞的,怪物是音吉老頭。
「聽到了奇怪的笛聲,為了以防萬一,我就過來看看。小姐的房間裡好像不大對勁呀。」
「是嗎?行了,快砸開門。」二郎不甘落後地叫道。
幸好房門不像福田家那麼結實,兩人用力一撞就撞開了。
倆人衝了進去,進到寢室的同時,都「啊」的一聲,發出驚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