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肖恩：我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兩年的時光， 似乎什麼都沒變，又似乎什麼都變了一點兒。

　　肖恩注視著大鏡子， 在心裡琢磨自己這幾年的變化。

　　事實上，他變化不大。

　　可能弗洛西家人天生都有一副好相貌，儘管他不如里安那麼俊美，只能稱得上清秀， 但五官極具可塑性， 是化妝師會喜歡的類型。事實上，也正是這一點兒，才讓他輕鬆地駕馭多個角色出現在電影中， 而不會讓人感覺突兀。

　　真正變化的是人的氣質。

　　雖然由於兩年的沉睡， 導致當初演紅頭罩時， 特意練出來的肌肉消失很多， 身形變得瘦弱， 皮膚也因為長時間不見陽光顯得蒼白。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 和青少年發育時期，明顯營養不良， 遇事又總帶著點兒緊張和小心的少年相比， 他長高也長壯了， 整體看起來成熟又穩重， 而且，除了那雙過於靈活愛笑的眼睛外，他身上已經有了一種無法掩飾的成功人士才有的自信。

　　可能也正是在於這份自信， 他對‘面試自己失敗’這種事不過是報以一笑。

　　畢竟，也沒真的想去演自己，只是複建太久，閑的無聊，心血來潮地一時興起，尤其是那部電影的編劇亞當，後來還專門打電話過來再三道歉。

　　肖恩對自己這位聞名已久的‘粉絲’也抱有一定的好奇心。

　　很多年前，他還小心眼地對亞當那句‘天使沒有性別’記仇記了很久很久，可如今回憶起來，卻什麼氣都沒有了，只剩下滿滿的溫馨和想笑。

　　所以，他同意了亞當的一個晚餐邀請。

　　他們約好了在一家俱樂部見面。

　　那家俱樂部早年是一些戲劇界人士聚餐的據點。

　　但隨著時間的發展，為了擴大經營，也開始招待別的客人，不過，很多舞臺從業人員依然喜歡來這裡吃飯。

　　當肖恩和理查一起走進來的時候，俱樂部裡，正在放《羅密歐與茱麗葉》中的一首曲子，在高潮部分，一個熟悉的女高音穩穩地盤旋著上升，感情充沛，仿如天籟。

　　肖恩不由得駐足傾聽。

　　哪怕是很多年不接觸音樂劇，但他還是聽出了這個聲音：“蘇珊娜。”

　　“什麼？”理查問。

　　“一個朋友。”肖恩回答，又補充了一句：“當年我演《丘比特的勝利》時的搭檔，女主角，是很棒的女高音藝術家。以前每年我們都會互相寄聖誕賀卡，不過，自從醒來後，還沒聯繫過。”

　　理查不由得安慰說：“慢慢來，總能聯繫上的。”

　　肖恩點點頭，決定回頭好好劃拉下自己的通訊錄，好好和朋友們聊聊。

　　有時候，事情特別奇怪。

　　當很多年前的一件事被提及後，相關的人事物就會不約而同地就會全都紛至遝來。

　　肖恩忍不住地默默在心裡感歎著。

　　明明是來見亞當的，居然還能無意中聽到蘇珊娜的歌聲，也是很神奇了。

　　這時候，亞當遠遠地看到他們，早就忍不住激動地主動站了起來。

　　他熱情地朝他們招手，直到肖恩和理查走過來，才不好意思地露出一個笑容。

　　現實中的他，可完全沒有網路上那麼能言善語，特別是見到肖恩，情緒波動太大的緣故，張嘴說得第一句話居然是：“肖恩，你瘦了。”

　　話一說完，他就懊惱地想要捶死自己。

　　然而，肖恩卻忍不住笑了。

　　這麼一句話，他瞬間想起了自己對眼前人那抹熟悉感，到底是來自於哪裡了。

　　這不是當年在柏林電影節說‘你胖了’的可恨傢伙嗎？

　　想不到真是幾十年如一日，他打招呼的方式還是這麼令人捉急。

　　“是啊，是啊，我確實要好好吃幾頓。”

　　如今的肖恩好脾氣地朝他微笑：“所以，今晚上我要大吃一頓。”

　　亞當受寵若驚地把菜單推過去：“隨便點，我請客。”

　　肖恩露齒一笑，多年習慣不改地給人髮卡：“謝謝，你真好。”

　　不過，雖然說是‘隨便點’有理查在旁邊虎視眈眈，肖恩也沒辦法點兒太多自己喜歡吃又不夠營養的東西，所以，僅僅是意思意思地點了幾道菜。

　　亞當的視線完全黏在肖恩的身上，根本顧不得吃飯的事情。

　　幸好當演員這麼多年，肖恩漸漸習慣了這種被人注視和關注的感覺。

　　他們於是一邊吃，一邊聊起了《肖恩傳》的事情。

　　亞當這時候總算從‘見到喜歡的明星，局促不安又手足無措’中恢復了過來。

　　他先為《肖恩傳》的事情道歉，然後，又懺悔補充地說：“如果您實在不喜歡的話，電影沒開始拍，我可以想辦法終止合約……”

　　“不，這就不用了。”

　　肖恩笑嘻嘻地說：“我還挺期待看這部電影的，而且，你們不是商量好要把票房收入的一部分拿去做慈善嗎？如果終止，誰去付這錢啊。唯一要擔心的事情在於，我怕沒多少人對我感興趣，害你們賠錢。”

　　亞當立刻說：“不會的。”

　　他用那種屬於粉絲的狂熱表情，不停地用各種語句，來重複表達‘你那麼好，不會有人不會喜歡你，除非他是瞎子和傻子’。

　　肖恩快被他誇得臉紅了，只能連連說：“真是過獎了，過獎了。”

　　亞當專注地望著他，無比誠懇地回答：“不，你比我寫得還要好。”

　　這話讓肖恩完全沒法兒回答了。

　　他敢發誓，自己如果繼續謙虛下去，眼前的這個標準腦殘粉，會再次琢磨出幾百句的抒情語句來讚美自己，局面立刻變成‘我沒有那麼好，不不，你好你最好’的古怪局面，弄得好像自己刻意求表揚一樣。可如果不謙虛兩句，似乎又默認了剛剛那些肉麻誇獎一樣，這可真叫人為難。

　　一旁的理查注意到了肖恩那糾結的神色。

　　他冷靜地幫忙解圍說：“好啦，我們談點兒正事吧。比如，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請您在劇本上加上一句‘有部分情節純屬虛構’？畢竟，有些改編的情節，在拍成電影時，可能會很精彩，但確實誇張了些。”

　　亞當面對理查明顯理智很多。

　　他轉開一直注視肖恩的視線，和自己的這位校友承諾說：“沒問題，這是應該做的。”

　　總算不用面對自家粉絲的正面花式吹捧，肖恩不禁默默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他挺慶倖自己帶理查一起來的，否則，以亞當的那個粉絲狀態，估計最後什麼事都談不成。

　　理查和亞當又談了一些劇情的問題，還提及想要改掉電影的名字。

　　先不說這名字實在讓肖恩不自在，關鍵是這名字無形中限制了受眾，除了對肖恩感興趣的人，或者肖恩的粉絲外，其他不認識肖恩的群體，好像一下子都被排除在外了。

　　肖恩也插嘴說：“對啊，其實，我沒那麼知名的。”

　　然後，在亞當想要反駁的時候，快速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現在好好的，也不想那麼高調地宣傳自己的人生。”

　　亞當更加懊惱自己當時的衝動了。

　　他確實和絕大多數人一樣，以為肖恩不會醒來，就像好些歷史上的天才一樣，那些才華橫溢的年輕人總是Live fast， die young （活的放縱，死的年輕），顯然，肖恩是個例外，他是活的認真，總也不死。

　　亞當於是把這些意見全都細心地記在了筆記本上，打算回去和製片方那邊商量著改正。

　　肖恩繼續在旁邊幫忙查漏補缺，三人算是相談甚歡。

　　直到這場晚餐臨近結尾的時候……

　　亞當有些猶猶豫豫地問了一句：“肖恩，你……你，要不要考慮重回舞臺上？”

　　肖恩一怔：“重回舞臺？”

　　理查也不由自主地望向亞當。

　　亞當咬了咬下唇，眼神充滿猶豫和一抹固執。

　　想到如果這次錯過的話，不知道下次還有什麼機會能正面和肖恩談話，出於對舞臺藝術的無盡熱愛，以及早年對肖恩的一些執念，這位元網路上畫風獨特的腦殘粉還是鼓足了勇氣，從自己的挎包中掏出一個本子，結結巴巴地說：“其實，《肖恩傳》是臨時起意，但這個故事，是我為你，你而寫……從看完《道林格雷》，我，我寫了好幾年，很久很久……”

　　“《道林格雷》？為我寫的？”肖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理查，才接過那個劇本。

　　劇本的封面上，是手寫的標題：《Bitty Boppy Betty》（比蒂，還是貝蒂）【注】。

　　對於亞當專門給肖恩一個人寫劇本的事情，理查到是一點兒都不驚奇。

　　因為粉絲總是無所不能、潛力無窮，沒追過星的人絕對想不出一個粉絲的極限在哪裡，他可能會畫畫、會剪視頻、會PS、會化妝、會做粘土娃娃、會攝像、會寫文章、會縫衣服……如果追的是歌星，搞不好還能點亮唱歌和跳舞的技能。

　　肖恩壓根沒去想太多。

　　他直接打開劇本，第一段就被鎮住了：

　　Bitty boppy Betty，On weekends she's your honey，then comes Monday，and that'll be sir to you。（比蒂還是貝蒂，週末她是你的情人；然後到了週一，他就成了你的sir.）

　　‘這個主角有點兒神奇啊。’

　　肖恩一邊在心裡感歎著，一邊快速地流覽著大概的劇情。

　　不得不說的是，雖然有荒誕的成分。

　　但確實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

　　剛剛上任，英明神武的地方檢察官比蒂閣下，在工作日的時候，會穿著警服保衛人民，勇敢地和所有犯罪分子作鬥爭、維護法律和秩序。但他在週末休息的時候，卻會變身為俏女郎貝蒂，在酒吧中跳熱舞，讓所有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肖恩：耶穌基督，這特麼是什麼騷操作？）

　　總之，他/她魅力驚人，用劇本中的話說，if you don't adore her，there might be something wrong with you（如果你不喜歡她，那一定是你有病）。

　　如此‘精彩’又有點兒高難度的劇情，確實勾起了肖恩表演的興趣，只是……

　　想到亞當所說的‘為你而寫’，他心情無比複雜，忍不住地問了一個問題：“說真的，在你眼中，我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亞當又一次衝口而出：“天使！”

　　肖恩思索兩秒，恍然：“我懂了，沒性別，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注】這個電影是我在聽歌的時候，被勾起的靈感。歌的名字就叫《Bitty Boppy Betty》，是一個叫紅粉馬丁尼Pink Martini的樂隊唱的，歌特別輕快活潑，大家可以百度歌曲聽一下。

　　異裝癖的地方檢察官比蒂閣下是很有愛的。

　　PS.還記得嗎？我以前提過，本文主角只有兩次女裝情節，一次是《丘比特的勝利》一次就是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