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屬於詹姆斯的直線思維

　　這個《比蒂貝蒂》的劇本有趣是有趣。

　　但有一個問題在於， 它太過先鋒和大膽了。

　　它涉及了兩個敏感問題，異裝癖和同性戀情。

　　正裝時英俊瀟灑， 變裝後美麗動人的比蒂檢察官，有一個忠誠的仰慕者下屬——助理檢察官阿爾德。在工作的時候，阿爾德會跟著尊敬的檢察官大人衝鋒陷陣，勇敢地戰鬥在第一線；但在週末休息的時候， 也會偷偷地蹲在舞臺下， 抓著一杯啤酒，滿臉癡迷地看著自家長官大人女裝熱舞。

　　劇本並非想要嘩眾取寵，而是想要表達一種理想中的社會。

　　在這個理想社會中， 平等自由， 沒有任何偏見和狹隘， 放開自我， 想要唱歌跳舞就盡情地唱歌跳舞， 想要女裝就女裝， 沒有人會干涉別人的私事。所以， 威嚴神武的地方檢察官大人，會在工作的時候盡忠職守， 也會在假日裡滿足自己的變裝愛好， 沒有人會反對和不滿， 只會一如既往地祝福和尊敬。

　　“唔， 你怎麼看？”在回到家後，肖恩耐心地等理查也翻看完一遍劇本後問。

　　“很有趣，如果你要演的話， 我對阿爾德這個角色挺感興趣的。”理查興致勃勃地回答。

　　“喂，我可不跟你開玩笑啊，理查。”

　　“我也一樣。”

　　“所以，你這是贊成我出演嗎？”

　　“幹嗎不呢？”

　　“你認真的嗎？”肖恩再次問。

　　他認真嚴肅地注視著理查的眼睛：“這個劇情，說不定我們排練好後，根本找不到地方表演，劇院可能不接受，它……太大膽了，你懂嗎？”

　　理查想了想，有一點兒明白肖恩的想法。

　　但他卻覺得這不算什麼，很不以為然地回答：“什麼不大膽呢？你當初決定拍漫改電影的時候，那麼多人反對，你不還是幹了。”

　　“這不太一樣。”肖恩沒辦法告訴他‘那是因為我知道漫改電影確實是有成功可能的’。

　　他望著理查那張困惑的表情，瞬間意識到了兩個人說不通的原因。

　　因為，這個英國男人明顯比自己要像一個藝術家。

　　他家境非常好，從小不缺錢，長大後，又特別獨立地能自己賺錢，所以，儘管同樣對表演充滿熱忱，卻從不把演員這個職業當成一個取得名利的工具，更不在乎什麼紅不紅。他可以高高興興地演自己喜歡的角色，哪怕是跑龍套的小配角也無所謂，自然也不會去過多地考慮大眾的接受度和一些社會輿論的問題。

　　“我可以像理查一樣嗎？”肖恩忍不住捫心自問地想。

　　比起理查，演員是他擺脫貧窮並取得成功的重要事業，所以，他不確定自己擁用這個勇氣去挑戰世俗的認知。而且，不害羞的說，他可是一直認為自己是弗洛西家的驕傲，那麼，如果表演這個劇本的話，會不會給詹姆斯他們帶來一些不好的效果，比如‘你弟弟/哥哥是個變態’這種傷人的話。

　　理查隱隱有些明白肖恩顧慮的問題，但由於從小到大生活環境的不同，卻沒辦法想得那麼深。

　　在他看來，所有的一切事情，在藝術面前，都根本不是問題。更何況，那個劇本歌頌的根本不是異裝癖和同性愛情，而是自由平等和寬容。所以，只有狹隘無知的人，才會心懷偏見地抓住異裝癖和同性問題不放，對於這種人，他根本不屑去理睬。

　　因此，他是真的不認為這劇本有什麼不對。

　　只是，他天生體貼，從來不會說出太讓人下不來台的話。

　　所以，在看到肖恩為難和踟躕的時候，他反而很主動地給出了一個臺階：“如果不想演，我們就不演好了。而且音樂劇，你也確實很久沒接觸過了，實在想開始工作的話，我們還可以找找別的電影劇本。”

　　這句話讓糾結不已的肖恩立刻松了一口氣。

　　他點點頭說：“我回頭去和威爾曼商量一下。”

　　理查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但他表面上無所謂，可顯然有些捨不得那個劇本，手指在無意識中反復地摩梭著劇本的封皮。

　　肖恩注意到了這一點兒，心情頓時有點兒沉重。

　　所以，當亞當小心翼翼地詢問關於《比蒂貝蒂》劇本的事情時，他沒有立刻直接地說拒絕，反而回答了一句：“請讓我再考慮考慮吧。”

　　作為腦殘粉的亞當沒有任何理智，自然毫無疑義地全都‘好好好’了。

　　肖恩陷入了很久沒有過的苦惱之中，而且，他在和威爾曼溝通，又要來幾個電影劇本後，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覺得，統統不如《比蒂貝蒂》有趣和精彩。

　　這麼又耽擱了好些天，他突然在客廳又一次看到被理查拿走的《比蒂貝蒂》劇本。

　　他情不自禁地走過去，拿起來再次翻看，卻驚奇地發現，理查在劇本上做了密密麻麻的標注。

　　‘這可真是……’

　　肖恩愣愣地看著那個寫滿了標注的劇本，心中五味雜陳。

　　當天，他告訴理查：“我想回家一趟。”

　　理查的表情有點兒呆滯，他像是那種突然聽說‘妻子要回娘家，從此不回來了’的男人一樣傻乎乎地問：“我最近做錯什麼了嗎？”

　　“不不，你什麼沒錯，你棒極了。”

　　肖恩走到他身邊，用雙臂摟著他，親他的臉頰說：“世界上再沒有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了，我只是想念詹姆斯和里安他們……”

　　理查還是覺得不對勁兒。

　　但他有一個毛病在於，總是太過縱容自己的戀人，哪怕自己難受，也不願意去為難人。所以，儘管滿心的疑惑，還是溫和地說：“用我陪你一起回嗎？”

　　肖恩拒絕了。

　　理查顯然更加迷茫了。

　　肖恩回到了屬於弗洛西一家在紐約的那個家。

　　早在一家子都開始賺錢的時候，盧克和莎莉除外，其他人貌似名下都有了自己的房產，所以，多數時間，他們都自顧自地忙碌著，也不會回家。

　　但當他們得知肖恩要回來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快速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匆匆趕了回來。

　　所以，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肖恩眨巴著眼睛，驚喜地看到了所有兄弟姐妹的笑容。

　　他們那麼滿足開心地來迎接自己，喜悅之情完全溢於言表。

　　肖恩還注意到，小弟盧克又長高了，當年那個趴在樓梯處喊‘莎莉又尿了’的小男孩已經變成活潑、開朗有獨立思維的半大男人了；而愛哭鬼莎莉也穿著小裙子，乍看像個小淑女了；至於詹姆斯，他成熟又穩重，沒有了當年那種一言不合就揮拳相向的暴躁氣質；里安的變化最小，可他同樣也變了，不再總是玩世不恭，什麼都不在乎，臉上反而多了幾分真誠。

　　錯過了親人的這些變化，讓肖恩不禁開始覺得內疚和遺憾。

　　他在內心中剖析著自己醜陋的一面，認為自己對家人的關注度太少太少，而且，他難過地意識到‘我似乎對這個家並沒有什麼貢獻’，反而因為‘絕症’的事情，給他們帶來了數不清的悲傷。

　　想到這裡，本來計畫好來說一下《比蒂貝蒂》劇本的事情，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決定不提這件事，專心致志地和家人團聚。

　　於是，時隔多年，一家人再次團團圓圓地坐在了一張桌子前吃飯。

　　肖恩低著頭，假裝認真地吃飯。

　　可結果，詹姆斯率先忍不住地拍了桌子，沒好氣地問：“你到底有什麼事？快說！”

　　他這麼說話的時候，一下子又變回了熟悉的老樣子，那種滿臉的不耐煩表情和粗暴的口吻，如果不是瞭解他對家人的深厚感情，很容易誤解他是那種閑著沒事玩家暴的人。

　　肖恩下意識地嚇結巴了：“沒，沒事啊。”

　　里安頓時忍不住笑了，在旁邊落井下石：“得了，肖恩，別裝了。你難道不知道嗎？從小到大，你根本存不住任何心事？現在，你的那張臉上已經清清楚楚地寫上‘我很為難’這句話了。”

　　肖恩反射性地想去照鏡子：“不可能吧，我表情不對嗎？我可是奧斯卡影帝。”

　　凱西撲哧一聲笑出來：“奧斯卡影帝也不瞞不過最熟悉你的家人。”

　　盧克也起哄地說：“我也早看出來了。”

　　莎莉笑的一排小白牙全都露出來：“肖恩傻乎乎的。”

　　出於對家人的信任和依賴，也因為沒辦法在家人詢問的時候說謊。

　　肖恩猶豫著拿出了那一份趁著理查不注意，偷偷複印了的《比蒂貝蒂》劇本，先遞給詹姆斯，慢慢地說：“我最近接到了一個很想演的劇本。”

　　詹姆斯很莫名其妙地接過劇本：“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麼？我對這個又不感興趣。”

　　肖恩吞吞吐吐地回答：“呃，我要演的那個角色，是個，是個穿女裝的異裝癖……”

　　詹姆斯直接回答：“你又不是沒穿過女裝。”

　　肖恩小心地補充：“呃，可這個角色還和一個男的談戀愛。”

　　詹姆斯費解地看著他：“你不正和一個男的在談著了嗎？”

　　肖恩：……咦？好像邏輯沒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注】《比蒂貝蒂》就是上章的那個劇本，為了閱讀方便，我就不寫英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