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果然在下一個瞬間陳羽就反應過來，並發了飆。陳羽的罵聲引來了附近的保鏢，李純熙以陳羽喝醉了為由，在陳羽欲動手的時候裡挾著他的手腳，拖著他離開了這裡。

　　「明天晚上我會去的。」在走進會場分開之前，李純熙突然說。

　　陳羽走在前面，聞言回過頭，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望著李純熙：「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但如果你想整我，現在我是什麼情況你也清楚，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燈光照耀，青年的臉在光線之中變得更加的柔軟耀眼，他兩手插在外衣口袋裡，抬頭說道：「我從來沒那樣想過，你別小人之心。」

　　「滾你丫的小人之心，李純熙，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也別打給我唐葉的主意。」

　　「我打一個孩子的主意幹嘛。」李純熙露出了好看的笑臉：「我從不做那種事情，也不喜歡一個和我相差快十歲的孩子。」

　　陳羽又盯了李純熙好幾秒方點點頭：「你給我記好今晚的話。」

　　陳羽回到宴會廳，找了一圈唐葉，最後在一條長椅上把人找到。小孩看來是喝了不少酒，喝得兩頰酡紅，醉暈暈地縮在椅子上，頭還枕在別人的腿上。而那人在熱鬧的人群裡自顧拿著一本書看，在喧囂裡不為所動，自成一派寧靜。

　　「……」真是一秒都不能不看著。陳羽趕緊走過去，對膝蓋被唐葉當枕頭使的人說了聲：「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他沒做什麼。」對方很有禮貌地回答。陳羽便看了那人一眼，人年紀不大，看起來頂多十八九歲，倒比某個整天嘻嘻哈哈的人要沉穩靠譜。

　　陳羽點點頭，蹲下去拍了拍唐葉的臉：「回家了，喂。」

　　完全沒反應。男人嘆了口氣，只好伸手把人架起來。他的左手還不怎麼能用力，只能依靠右臂，而喝了酒的人比平時沉，折騰得他微微出了汗。

　　「我幫你吧。」說著，那少年放下書，從容地架著唐葉的另一邊胳膊，和陳羽一起把他拖了起來。

　　「多謝。」陳羽說。

　　「不用這麼客氣。」少年說：「您的車在外邊？」

　　「嗯。」

　　「通知司機了嗎？」

　　陳羽笑笑：「司機已經醉在了我肩頭。」

　　少年看看架在中間的人，了然地點點頭：「需要我幫你安排司機嗎？」

　　「我自己開就可以。」陳羽說。

　　車來了，少年幫忙把人塞進後座，陳羽道了謝坐回前座。他帶著唐葉離開了一片燈紅酒綠，很快的車駛入了暗夜。

　　少年目送陳羽的車離開，在冷風裡攏了攏衣服而後折返回去，他回到剛才的椅子旁找到自己的書，又坐在那裡重新翻看起來。

　　「理少。」他剛剛翻開書沒片刻，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剛剛那個人是誰？」理少合上書抬頭問。

　　「他就是相城那個陳羽。」

　　理少搖搖頭：「我說的是在我身上睡覺那個。」

　　對方有些拿不準：「那位的話我得先查查，以前沒見過。也許他是陳羽帶的男伴，畢竟陳羽好的就是那口。」

　　「那你查吧。」少年遂低頭不再跟男人多話。他筆挺地坐在那裡，獨自陷入思索。他不喜歡和人太過親近，連和別人的肢體接觸都很少，更別說放任他人在腿上睡覺。但今晚那人一挨著椅子就躺上了他的膝蓋，他竟然沒有感到排斥。

　　人體溫的接觸讓他覺得有一絲奇妙。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太新奇。

　　第二天，一大早唐葉就開始在陳羽家裡忙乎。為了一頓火鍋唐小廚師拼盡了全力，火鍋料都是他親自炒而非買的現成。

　　陳羽起床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他就在家裡聞了一下午的料香。

　　除夕前的倒數第二天，外邊的天空有些陰沉，屋子裡開著暖氣。這個下午陳羽一共接了幾個電話，有兩個是催債的，一個推銷酒，天然氣公司告訴他該繳費了，到了五點過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號碼在屏幕上閃了半天，陳羽掐了一次，很快它又張牙舞爪地閃起來。

　　陳羽把電話接起來，裡邊傳來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我到你家樓下了，在負二層，沒卡上不去，麻煩下來接我。」

　　竟然是李純熙，這個混蛋怎麼有他的電話？「……」陳羽往廚房那邊看了一眼，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等著。」

　　陳羽拿了鑰匙和卡，批了個外套出門。路過廚房，唐葉在一樣一樣地理著他的菜。每一種菜都認真地擺在不同的容器裡，看起來就讓人很有食慾，也顯得他特別的專業。

　　只是這位天真的小朋友悄悄地就把自己跟他的哥一起給賣了，除了電話號碼，也不知道他還跟李純熙說了些什麼。

　　陳少總有點不好的預感，長此以往……他的頭有點大。

　　「我下去接人。」陳羽跟唐葉說了一聲，而後就乘了電梯下去。

　　電梯門一開，門外立刻出現了一張年輕俊美的臉。

　　「……」

　　青年身上帶著冷氣跨進來，往陳羽手裡塞了一瓶酒：「給你。」

　　陳羽刷了卡，往李純熙臉上瞟了一眼。

　　「看我幹嘛。」李純熙在一整面的鏡門裡回看陳羽，臉上不知不覺帶了點淺笑。

　　陳羽回道：「看你難道犯法？」

　　李純熙正兒八經地說道：「長得太英俊本身就是罪孽，如果你看我犯法那也是我的錯，錯不在你。」

　　今天李純熙穿得很休閒，一件灰色的短款羽絨服，裡邊套著一件深色毛衣，下身穿著牛仔褲和運動鞋，和前幾次陳羽見他時都不一樣。這個樣子，比在床上裸著身子跟穿著正裝都要讓他顯得更年輕，也少了點性感和魅惑，卻更像陳羽記憶中的李純熙。

　　只是李純熙的一本正經說出那麼一句不要臉的話，陳羽差點沒被他噁心吐。

　　「李純熙，你倒是量一下你的臉皮有多厚。」陳羽嫌惡地翻個白眼。

　　李純熙看看陳羽，不說話。

　　出了電梯，開門的時候陳羽問道：「你沒跟羅霄勉廢話吧。」

　　「別忘了我收了封口費。」青年的聲音由遠及近，陳羽開了鎖直起身的時候，李純熙的聲音已然貼在了他的耳背。

　　陳羽耳朵霎時覆上來一縷熱，那熱流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推門就往裡大跨了兩大步，逃似的，離李純熙有多遠就多遠。站在門口的人發出了一道輕笑。

　　「我幹你媽。」陳羽回頭罵道：「離我遠點。有病不去吃藥，跑到外邊來發瘋。」

　　「李純熙來啦？！」客廳的另一邊跑出來一個小青年，穿著圍裙戴著袖套，還沒看到客人就開始叫喊。

　　等他見了來客就更是激動：「歡迎歡迎，一會兒我們就可以開始煮火鍋了。」

　　唐葉開朗爛漫，陰沉的天氣彷彿都被他身上洋溢的喜氣沖淡。李純熙跟唐葉打了個招呼，後者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你家挺大的。」換了雙鞋，李純熙打量了一下陳羽的房子。

　　「開年準備賣掉。」陳羽說：「你下次再來或許就是別人的房子了。」

　　青年站在旁邊有一刻沒說話，最後才笑了笑：「都是別人的房子了我還來幹什麼。」

　　李純熙說完，陳羽才意識到自己說了蠢話，無論是他的房子還是別人的房子，李純熙都沒道理再來第二次。他沒繼續這個話題，把人帶進客廳：「你自便吧。」

　　他跟李純熙不是朋友。他們只是在當下有一個共同的朋友。

　　他們因為一次奇怪的際遇而奇怪地重聚在一起，還是在陳羽自己的家裡，但陳羽實在拿不出什麼待客之道招呼李純熙。

　　青年也不拘謹，進屋之後脫了外套，露出他V領的羊絨毛衣，毛衣剛剛到褲腰的位置，包裹著他又瘦又有型的腰身，牛仔褲下，是緊致挺翹的屁股，以及筆直的大長腿。

　　陳羽無意中看到這麼一副身段，鼻子頓時一熱。

　　哪怕對像是李純熙，可是擺在面前的是這麼好的身材，那麼好看的臉，他又不是和尚，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為所動。更何況，他還曾經操過這具幾近完美的身軀，在他的身上縱橫馳騁。可惜的是，那麼值得回味的一夜他卻幾乎不怎麼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