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去之後陳羽就躺到已經更換乾淨的床上，他是真的被李純熙搞得沒了下床的力氣。

　　「給我弄點吃的來。」陳少這回是不準備跟李純熙搞什麼客氣，就算聲音沙啞得快說不出話來，仍舊頤指氣使要李純熙給他做吃的。

　　「到底你是我債主還是我是你債主？」李純熙找了套衣服穿上，回頭望著陳羽，眼睛裡卻帶著一絲笑意。

　　「我下回也操你一天一夜試試？」陳羽全身都重得不像是自己的，他斜躺在枕頭上，牙齒磨得李純熙在床尾都能聽到。

　　「我欠你的。」俊美的青年穿好了褲子，慢悠悠地走過來，彎腰在陳羽耳邊輕笑：「沒想到真把你操得下不了床，我以為你沒那麼弱呢。 」

　　「弱個屁，你以為我鐵打的？□□了這麼多次我還沒一點反應？」而且還換了那麼多高難度的羞恥姿勢。想到這裡陳羽從被子裡伸出手，在李純熙面前豎起一個中指：「少他媽得了便宜還賣乖，滾去做飯。」

　　「我知道，當然不是你弱，而是因為我——太厲害。」他往他耳朵裡吹了一口熱氣，繼而起了身，在陳羽反唇相譏前優雅地往外走去：「再給你煮幾顆蛋讓你補。」

　　……

　　李純熙簡單地做了點吃的，親自給陳少端到床頭。

　　陳羽手都不抬一下，於是青年站在原地，眼神閃了閃：「要我餵你？」

　　「餵啊。」陳羽大爺似的翻翻眼皮。

　　沒想到這個人還真的連動個手都不幹，一副「你做的你收拾，我就是要你伺候」的派頭，反而令李純熙笑出了聲。真是難能可貴的……幼稚。李純熙拉了凳子在床邊坐下，竟果真夾了點菜，用碗接著送到陳羽的嘴邊。

　　「張嘴，大少爺。」

　　陳羽張開嘴，青菜送進了他嘴裡，他嚼了幾下，又一顆青菜送了過來。

　　「肉呢？」

　　「你現在……還是吃點清淡的吧。」青年的眼裡有一點意喻不明的光，臉上都帶著促狹。

　　陳羽想到什麼，屁股上不自在的感覺變得更加深刻，他的臉上立刻浮現出羞怒的紅。

　　操。

　　一餐十分寡淡，陳羽吃完之後，李純熙才就著他剩下的悉數吃了。

　　收拾完之後李純熙回到房間，突然走到床邊問陳羽：「下個月我有事去鄉下一趟，正好那幾天沒工作，我準備順便住幾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鄉下？」陳羽問：「你去鄉下幹嘛？」

　　「有老輩今年辦百歲宴，我要去一趟，順便祭祖…」

　　陳羽便有點好奇：「你在哪個鄉下，怎麼沒聽你說過？」

　　「我媽那邊以前是鄉下的啊，」青年笑了笑：「你沒聽說過的事多了，到時候我會帶心心一起回去。你如果沒事的話可以去感受一下鄉村的風情。」

　　鄉村能有個毛的風情。

　　「去散散心吧陳羽。」見陳羽沒什麼興趣，他在他頭頂上說：「那個地方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一句突然讓陳羽心動。如果他能走遠一點，看一些不曾見過的風景，也許也不是那麼壞的事。

　　只是李純熙的話帶著點關心，讓陳羽有些不習慣。誰知道這隻披著羊皮的狼是不是真安了好心。

　　「那就先暫時定下來吧。」陳羽說。

　　後來幾天陳羽出了一趟差，李純熙好不容易結束了外邊的工作趕回來，卻沒想到竟面臨獨守空閨的待遇。

　　陳羽走的第二天，羅霄勉叫李純熙過去吃飯。

　　「黃小洛的事情已經搞定了。」羅霄勉滴水不漏，直到現在陳羽都完全沒收到任何風聲。

　　李純熙睜眼驚訝地看著他：「這麼快？」

　　羅霄勉不回答，慢吞吞地嚼著東西，卻剜了一眼坐在桌對面的人：「你到底怎麼打算的？雖然我知道你放不下姓陳的，但你也別忘了我要整垮他——也別忘了李冉的事。我幫你整黃小洛就算了，但現在你要為了姓陳的傾家蕩產，是不是也做得太過火？」

　　「我沒有為他傾家蕩產啊。」李純熙說。他早就猜到這不是一頓便宜的飯，這段時間他忙著奔波，從他為陳羽還債開始，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和羅霄勉見面。而還債那件事，羅霄勉也不是親自從他嘴裡得知的。

　　「我只是要他欠著我。」

　　羅霄勉笑了：「欠著你？欠著你這麼多他什麼時候能還？你該不會真的跟他上個床就把這筆債抵消了吧？」

　　「……」李純熙沒反對羅霄勉的這個問題。

　　羅霄勉的臉色變得有點臭，因為他不敢相信李純熙真的是這麼打算的？「你如果肯給他這麼多錢，那那我們做那麼多有什麼意義，那個要死不活的相城我拿著也沒什麼用，要不是你的決定你說我要它來幹嘛？」

　　李純熙想得到陳羽，而他要整垮相城，看似沒什麼問題，但仔細想想，這裡邊原本就帶著不言而喻的矛盾。只是羅霄勉千想萬想，也沒有想過李純熙竟然會為了陳羽一擲兩億！這和他們的初衷難道不是背道而馳的行為？

　　羅霄勉還想再說話，但李純熙深呼一口氣站了起來，蹙著眉頭放下筷子：「我沒忘記我們約定的事，也沒忘記我姐姐的事。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吧。」

　　他沒忘，他怎麼能忘。所以他和陳羽只能維持著這樣的關係。不管在床上多激烈，多像恩愛的愛侶，但也僅止於肉體的地步。他禁錮著他，把他撈進自己的網裡，卻永遠和他隔著那麼一條鴻溝。

　　他不願想起當年，有時候恨不得把那些都忘了。可是每當這樣想的時刻，他又更恨自己有這樣自私的想法。

　　當年陳羽那邊有兩個一直看他們不順眼的人把李冉抓走，其中一個人把她拖到一座廢橋底下強j了她。等他們接到陳羽的電話趕過去時，他在醫院的走廊上怒火焚心，把陳羽摔到了地上。

　　那是唯一一次他打陳羽，而後者沒有還手。陳羽蜷著身子由他踢打怒罵，他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陳羽的身上，明明知道那件事不是陳羽指使的，他們之間的鬥爭從來都不會牽扯到身邊無辜的人。可是打他，是李純熙唯一的宣洩出口。

　　李冉出事，他對他最後一點痛苦的暗戀都徹底化為了灰燼。

　　那一年他們徹底完了。

　　一步錯，就錯了全部。那年痛不欲生的少年和他相依為命的姐姐都走到人生的轉折點。

　　是他先搶走了陳羽身邊的女生，是他們當初那麼要好，是最開始的那名少年主動地對他伸出了手。

　　那陣子他總是想，他們如果連相識都是錯的，不如退回開始的那一步，從來就不相識。

　　後來不久李純熙聽說那兩個擅自抓走李冉的人被處理了，但他不知道結果如何。只是他再也沒見過那兩個人。又是幾年之後，他才知道當年那個強暴了李冉的人被廢了下半身並扔進了監獄。

　　那時候他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巨星，羅霄勉也開始逐步穩固他的商業帝國。

　　相城後來由陳羽接手，陳羽不善經營，加之被黃小洛出賣，導致相城很快就呈落敗之勢。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是當年羅霄勉說過的話。沒想到真的到了那一天。

　　其後，羅霄勉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加入了摧毀陳氏的陣營，只是靜悄悄的絲毫沒有顯露。

　　那時候李純熙還沒有想過要站在哪一方，對羅霄勉的做法不肯定但也未反對，直到有一天，李純熙在一次偶然的機遇之下認識了紅蓮的老闆路何原。

　　李純熙再見陳羽，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差不多十年之後。

　　自從知道陳羽經常去路何原的酒吧，李純熙就常常光顧那裡。

　　有時候和羅霄勉一起，有時候和其他朋友，有時候獨自一人。他時而會見到那個男人。年輕，英俊，卻不再像少年時那樣閃閃發光，就像天上的一輪太陽，永遠照耀著這世間光輝的一切。

　　那時候相城已經不行，李純熙沒有見證陳羽揮金如土，揮霍鋪張的時光，只見到了落敗的，總是一個人喝著酒的陳羽。

　　但他發現，十年之後，恨意已經在歲月中減消，深藏的愛卻重新破土，如藤蔓見了雨水陽光，不斷瘋長。

　　他終於被這瘋狂控制，他已經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他站在了羅霄勉的那一邊。

　　其後有一天，趁著陳羽爛醉如泥，他把他拖進了酒店。

　　一開始的時候，羅霄勉一直以為李純熙所有的行為都建立在對陳羽的報復之上，但漸漸的那個男人發現自己根本不懂李純熙的想法。

　　是的，羅霄勉根本不懂。從一開始，李純熙為什麼會喜歡上陳羽，羅霄勉就沒有懂過。李純熙自己才明白的陳羽的好，何時又告訴過他人。哪怕對方是羅霄勉。

　　李純熙無言地離開飯桌，一個人走到了院子裡。

　　羅霄勉讓人伺候著羅智心吃飯，也扔了筷子追了上去。

　　天有點陰沉，李純熙坐在涼亭的椅子上，並沒有刻意去理跟上來的男人。

　　「所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你和他幹嘛去了？」

　　羅霄勉走進來站在李純熙面前。他們之間拐彎抹角什麼的都不需要，羅霄勉就想弄清楚弄明白李純熙蒙到了什麼地步。

　　「那天晚上我和他去了紅嶺。」

　　「你大年三十放我鴿子丟下你親侄子，就為了跟他媽的姓陳的私奔大海邊？！」羅霄勉突然真的感到了懊惱。他們等了這麼多年，等著親自弄死陳羽，給李冉報復出氣，給他們青春時光裡的愛恨劃下想要的結局，但李純熙要的卻不僅僅是陳羽的身體，他甚至連陳羽的心都還沒有要到，自己就先掉落深淵。

　　羅霄勉擔心，最後萬劫不復的人不是陳羽而是李純熙這個看似聰明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