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那怪物化為實體後挺噁心的，漆黑如墨的細長身體（如果能叫身體的話）糾結盤踞在一起，不停舞動的細長前端，是一個個如異形般噁心的菊花小頭，那小頭再張開，裡邊是一圈鋒利深寒的牙齒、開叉成兩條的長舌，以及懸掛在嘴外的粘液。如果仔細看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然而因為它們舞動的速度太快，又有夏佐擋著，潘升基本只看到一團漆黑的蛇影在攻擊著他們。

　　夏佐與墨色怪物在暗道之中酣戰，他從牆上飛速跳躍幾下後重新落到了地上，握刀的手背擦了一擦臉頰，那裡不小心沾到了怪物噴射出的粘液，被腐蝕了一小塊，頓時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但那陣疼痛很快減弱，臉上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恢復，不出幾秒，男人臉上的皮膚已經完好如初。

　　「把頭埋下！不要抬頭！」夏佐朝潘升喊。夏佐知道，要是潘升的小白臉要是被那種東西腐蝕，他整個人一定會崩潰的。

　　喊話的同時，夏佐再次從平地躍起，他矯健地踩著水泥石壁一路登上牆頂，倒懸半空，捕捉被潘升框在橘色光圈中張牙舞爪的怪物，以在下水道中畫圈的路線在狂奔與廝殺。

　　潘升雖然想聽話地把頭埋進夏佐的後背，但他的動作根本就不受控制。

　　潘升覺得自己在坐360度旋轉的過山車，而這速度顯然比他坐過的最快的過山車還要「過癮」，他的胃在倒騰，跟他人一樣地翻滾不休，他覺得胃裡的東西在往喉嚨裡倒灌，幾乎在要吐在夏佐背上。

　　他只能憑本能地握緊手裡的手電筒，把它指向前方。

　　他就算死也不當拖後腿的豬隊友！

　　夏佐一個人、一把刀面對黑壓壓的一片觸手系怪物，「吱吱」怪叫撲來的怪物被他完美壓制、只是它們始終連綿不絕，夏佐的刀割斷一條，那東西迅速地萎縮於黑暗裡不見蹤影，但緊接著又有其他的「觸手」補上來。

　　「——」

　　潘升在腦袋跟胃都在翻滾的時候惶然想起，這怪物這麼密密麻麻的，會不會從背後偷襲他們？

　　這樣想著，潘升頸後的寒毛倒豎，他的眩暈嘔吐感陡然去了大半。

　　不想還好，一想就覺得背後隨時會有東西來襲擊自己，潘升後背什麼擋的抵的都沒有，嚇得他握手電的手都軟了好幾分。

　　「拿穩——」夏佐喊。

　　男人的聲音帶著震動的「嗡嗡」聲，那是因為他整個人都處於高速運動下，聲帶的發顫頻率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尤為的奇怪和陌生，卻也震得潘升瞬間清醒。

　　潘升醒了醒神智，把偏向一邊的手電筒捏穩。

　　潘升有很多的奇怪擔心。他們的視線裡已經盤滿了這種黑色的東西，說明這些東西絕對不僅僅存在在他們可見的範圍內，那麼為什麼它們沒有從四面八方來襲呢？還有，這玩意兒這麼多，要是夏佐無法力敵，他們真的被這些東西困住，那他們會不會被觸手play啊？挖槽好噁心！

　　正當潘升不合時宜地胡思亂想時，卻不知從那裡抽過來一條東西，「啪」的一聲抽在他的左邊額頭上。

　　「——」潘升叫都沒叫，直接被抽了個眼冒金星，腦袋一歪。

　　背著他的男人的手「刷」地一閃，那條成功抽了潘升一記的東西「咻」地斷成了兩截。

　　「潘升？」男人「唰唰唰」地繳斷了撲到眼前的幾隻觸手，側頭看了一眼暈菜的潘升。

　　潘升二暈二暈的，額頭受傷的地方也一條火辣辣，但他手裡的電筒倒還拿得挺穩。

　　「我、我沒事，靠，就是被打到的地方痛——」潘小老闆從頭暈到現在，那一記抽打對他來說竟然也沒多大的影響。

　　潘升心裡罵道，暈啊暈的，都他媽暈習慣了！

　　然而此時夏佐心中的疑慮比潘升深得多。

　　潘升想到的他也想到了。為什麼這些東西只從正面襲擊他們？

　　為什麼在這麼短的時候內他已經斬斷了成百上千條，它們的數量卻仍舊不見減少？下水道裡真的能裝得下這麼多的怪物？它們到底從哪裡來的？這樣的對峙根本傷不了它們的根本，反而只能消耗自己的精力。就算他有非凡的速度，但他的力氣並不是無知無盡的，現在他已經感到了明顯的疲累。

　　它們，是在等著拖垮他嗎？

　　夏佐心底產生諸多的疑慮，但手下動作並未減弱一絲半毫。

　　以潘升的肉眼無法看清的人怪大戰的所有細節，在這樣的情況下，周圍的空間已經形成了一圈由高速運動產生的氣流牆。

　　柳紋穿牆而來時，首先他見到的就是那一圈如小型颶風一般的氣流牆。

　　「關手電筒！」柳紋在那陣卷起無數水花的漩渦外喊。

　　冷不丁聽到柳紋的聲音潘升怔了好一下。

　　「什麼——？」柳紋啥時候來的？為什麼要關手電筒啊，關了不是就看不到那些怪物了嗎，這可是之前柳紋自己說的啊。他們要是受傷了誰負責？！

　　「別廢話了快點關！」柳紋喊。

　　柳紋的話完全超過了潘升的理解，潘升只好問夏佐：「關不關啊！」

　　「關。」

　　男人的刀光最後一閃，潘升忐忑地關掉了手電筒。

　　接下來，他們又陷入了全然的黑暗中。

　　「？」

　　夏佐的手一輕。他發現，所有的觸手在關燈的那一刹那竟全都消失了！

　　「發現了？是的，只要不見光它們就無法具象化，我之前沒有猜到會這樣，白白耗了那麼多體力。」柳紋對夏佐說。

　　夏佐斂眉收了匕首，把它還給柳紋，柳紋說：「你先拿著。」

　　兩個男人踩著淺水面對著面，夏佐面色凝重地說：「無法具象化它們就不能攻擊我們，但是我們也沒法找到它們，這樣下去也還是束手無策。我們只能一直被困。」

　　下水道裡響著二人的回音，潘升啥都看不見，他在夏佐背上被晃來甩去老半天，現在只能癱在夏佐的背上聽另外兩人在黑洞洞的空間裡說話。

　　「那怎麼辦？」潘升好想好好地躺在床上睡個一大覺，雖然他全程沒有出力但現在也渾身上下累得要死，再說了他的腦袋還受傷了呢。

　　想到這裡潘升才覺得受傷的地方熱辣辣地在痛著，剛才在晃來晃去還沒察覺，這會兒打鬥一停聲勢一收，他才有點驚惶。

　　但是他如果給夏佐說了，夏佐會不會怪他大驚小怪？他這點傷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來說，似乎就不該哭爹喊娘。

　　但是又但是了，他堂堂潘二少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樣的傷，萬一留疤什麼的以後怎麼辦……原本這男人以前就夠嫌棄他。

　　潘升在這種地方糾結，柳紋則彎下腰，從靴子裡掏了一把東西出來。

　　夏佐望著他手裡的東西：「……你身上還真的是百寶箱啊……」

　　潘升：「？？」——這兩個混蛋欺負他一個人黑燈瞎火的眼瞎。

　　「怎麼，你羡慕？我還羡慕你呢。」柳紋笑了一聲，他能把所有無生命體變成量子通道，他可以穿透所有東西，那些東西反過來其實也穿透了他，另一方面地說，他的身體能成為一個簡單的次元袋，他已經習慣了隨身帶上一些小東西。看吧，這不就用得上它們？

　　柳紋道：「它們無論從哪裡出現肯定都會有一個源頭，我們要找的就是源頭，不用多跟它們耗費力氣。我剛才從左邊一直追著它們到了這邊，可見我們要走的方向肯定不靠左，我們跟著火光找。」

　　「好。」夏佐調整了一下背著潘升的帶子。潘升被顛了一下，在夏佐背上哼唧一聲。

　　柳紋活動了一下手腳說：「你在前邊走你的，不要管我。用燃燒棒做記號，我跟著光找你們。」而後，柳紋把其餘的燃燒棒都塞給了夏佐，他自己劃燃了手裡的最後一根燃燒棒。

　　頓時，空間裡出現了花火。

　　草了，柳紋到底隨身帶了多少東西啊？！潘小老闆在突然出現的微光裡地想。

　　他抬起頭，可見之處，滿牆盡是扭曲聳動的黑影，它們在不停地爬動膨脹，隨時都會變成實體朝他們沖過來。

　　柳紋把手裡的燃燒棒奮力地超前一扔，大喊：「走！」

　　「抱緊我的脖子。」夏佐對潘升說道。

　　潘升趕緊聽話地伸出手攀住了背他的男人。他才剛剛深呼了一口氣，想說他已經準備好了，夏佐已經背著他沖了出去。

　　這速度比剛才打鬥的時候還快，潘升往後重重一仰，但立刻男人就反過左手把他按回來，穩穩地把他托在了背上。

　　空氣在急速中摩擦，發出了「茲茲」電光，潘升心臟碰碰做跳，媽蛋他要是掉下去一準得滾個無數圈摔死。於是他趕緊把夏佐抱得更結實，動也不敢動。

　　有了光的照耀，張牙舞爪的墨影吱吱怪叫著掙脫了束縛它們的牆壁，又變成了舞動的觸手，朝著三人追來。

　　夏佐一邊賓士一邊點燃燃燒棒，跟著光芒看清楚牆上的怪物的走向，他轉了一道又一道的彎，感到萬般的驚訝。這一方地下空間，竟是如此的廣闊與錯綜複雜。

　　而夏佐的背上，潘升只能把頭埋進男人的肩頭，根本就沒有辦法抬頭。一抬起來臉就變形！這也太損他潘老闆的形象。

　　在地下跑了半分多鐘，夏佐「噶——」地停下了腳步。

　　「找到了！」男人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謹慎的欣慰。他停下的地方是一個三岔口。右手邊，依舊是黑暗的不見盡頭的水泥通道，但左前方，卻傳來了微風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