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潘升的身體確認沒事了。他跑去看了卓珂，那個木乃伊今天終於有了點人樣，沒之前那麼嚇人。

　　潘升見只有卓珂和羅賓，問道：「蘇現實呢？」

　　卓珂聳聳肩：「回去啦，蘇現實那傢伙永遠都很忙。」

　　咦，潘升很是驚訝：「他不是也中毒了嗎，這麼快就回去工作？」

　　卓珂說道：「他只是輕微中毒而已，沒什麼問題，而且CR的救護系統不比這邊差，所以他趕著回了C市。」

　　而早上的時候潘飛跟唐雲走了，但是潘飛讓潘升好好呆在這裡，說這裡的安保系統好。

　　在新的地方呆著也算圖個新鮮，不過沒什麼事幹，潘升只能找卓珂消磨時間，等著夏佐來接他。

　　「這次我大哥來竟然沒罵夏佐，你說奇怪不奇怪。」潘升坐在卓珂的床上跟他打牌，兩個人邊打邊聊天。

　　「呵呵。」卓珂說。

　　潘升覺得卓珂笑得怪裡怪氣：「幹嘛？」

　　「沒事。」卓珂看了潘升幾眼。真是個缺心眼的東西。

　　「但是我打夏佐的電話他也沒接，你們到底備什麼案？一晚上都沒搞定？」

　　卓珂說：「我怎麼知道，也許是有新任務吧，最近外邊不太平。大家都忙得很。」

　　聽了這話潘升分外的吃醋：「夏佐是我的保鏢，我住院他不呆我身邊做什麼別的任務。」

　　「你在這裡有吃有喝有人保護，他被調去幹點別的正常，少廢話，你輸了！」卓珂把手裡的牌一扔，得意「嘿嘿」兩聲：「掏錢吧。」

　　「靠，下一把我十倍贏回來！」

　　「小樣。」

　　「……」

　　潘升就在卓珂這裡打了一上午的牌，混了一大上午。

　　下午，潘升一個人躺在床上看電視，他又給夏佐打了好幾個電話，依舊沒人接。

　　難道夏佐是氣他昨天的事所以才不願意接他電話？

　　潘升心裡忐忑得緊，昨天的那一刻，夏佐最後看他的眼神就像訣別似的。

　　潘升的心跳得又亂又慌，如果夏佐真的生氣了不肯再回來怎麼辦？他一定得好好地跟夏佐解釋清楚，好好地道歉，哪怕他只能用死纏爛打的方法。

　　那個時候，他沒法丟下明睿不管只是人之常情，並不是他真的那麼喜歡明睿喜歡得寧可和明睿殉情——在潘升的心底，早就有一個人比明睿更重要得多。

　　這樣給夏佐說，那個人會理解嗎？

　　煩躁的情緒不停地騷擾著潘升，最後他不得不又跑去找卓珂。

　　卓珂正在和人講電話，一臉的嚴肅。潘升推開門，卓珂看到他，眼神不自在地閃了閃。

　　卓珂對著電話說：「先掛了，你記得幫我申請解禁。」

　　潘升走進去，卓珂收了電話。

　　潘二少往沙發上一坐，「幹嘛偷偷摸摸的，怕我聽到什麼？」

　　卓珂說：「我們CR的機密。」

　　潘升翻個白眼：「反正我也沒興趣。」

　　卓珂心說你這個大傻比。他把潘升連打量了好幾眼，看得潘升不耐煩：「看我幹嘛，能在我臉上看出朵花來？」

　　卓珂心想潘升這麼直腸子這麼笨，就是直接問他他都不會覺得哪裡不對吧。於是他乾脆坐到潘升身旁，小聲地問道：「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身體哪裡和往常不一樣？」

　　「沒有啊，怎麼？」潘升微微地蹙起眉，轉頭盯著卓珂。

　　「哦，沒事。」卓珂說：「我是想你和夏佐呆久了會不會受到他的什麼影響，畢竟你只是普通人，夏佐卻很特殊。」

　　潘升反問：「這麼說蘇現實受到你的影響了？」

　　「……這倒沒有。」廢話，他只是胡扯，怎麼可能蘇現實跟他在一起就受到影響。

　　潘升說：「那你問個毛線。」

　　卓珂呵呵地微笑：「你不知道你和夏佐做多了會懷孕嗎。」

　　「………………………………………………」

　　趁著卓珂中毒未愈，又還不能使用能力，潘升抓著大好機會把卓珂揍了一頓。

　　揍完潘升覺得一天的鬱氣也紓解了不少，傍晚的時候，得到醫院通知，明睿目前已經可以接受探望。

　　於是潘升趕緊地和男神來了個第一次親密接觸，跑去探望明睿之餘還順便跟明睿來了好多張合照。

　　明睿從頭到尾都以為自己遭到了綁匪綁架，而針對這件事，相關的部門對外放出的消息也是這樣說的。潘升事先也和其他人對了口風，所以在明睿的病房裡，他以同被綁架人的身份跟明睿拉近了不少的距離。

　　在男神的房間裡呆了好一陣子潘升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回到自己的房內。

　　回到房裡，潘升拿出電話再一次撥了出去。而「夏佐」兩個字一直在螢幕回閃，電話最終也沒有人接。

　　潘升突然感到一陣恐慌。夏佐就是再生氣也不能一次都不接他的電話啊。

　　更讓人錯愕的是，第二天一早，潘飛突然出現在了潘升的病房裡。

　　「大哥？！你怎麼突然來了？」潘升才剛剛起床，刷了牙出來。他驚訝地望著踏進門來的潘飛。大哥怎麼沒告訴他會來？

　　然而潘飛並沒有回答潘升，當他嚴肅地鎖著眉走進來的時候，他的身後竟還跟著蘇現實，以及另外兩張陌生的面孔。

　　他們都沒有說話，房間裡拂來一陣短暫而壓抑的沉默，潘升被這樣的陣仗唬得一愣一愣的。

　　最後是蘇現實打破了沉默，他走到潘升身前，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並朝潘升輕笑了一下：「換套衣服，我們來接你回C市。」

　　「你們來接我？為什麼不是夏佐來接我？」

　　接他回家？就算不是夏佐來，大哥自己來就好了，為什麼蘇現實也在？他們一定是隱瞞了他什麼，潘升的心裡越發不安。

　　「夏佐現在來不了。」潘飛的臉色肅然得有些可怕：「他們帶你回CR做一次全面的檢查。」

　　不，太不對勁了。潘升皺起眉頭，問道：「大哥，我身上出了問題？」

　　潘飛看了潘升許久，最後他才說道：「放心，有我在。」

　　什麼意思？這麼模棱兩可的回答？

　　他怎麼能放心！

　　潘升被麻利地帶回了CR，當天，CR的人果然給他做了各種檢查，各種匪夷所思的檢測，一趟下來直到大下午。

　　檢查完了之後潘升被放回了家，柳紋再一次替代夏佐當了他的臨時保鏢。

　　潘飛親自把潘升送回去，此時天色已黑，潘飛並沒有進屋。

　　潘飛站在昏黃的二樓臺階上，深夜風冷，他把潘升脖子上的圍巾給他緊了緊，對他說道：「我本來想接你回去，但是最近家裡有事也沒法顧得上你，你還是住在外面吧。」

　　「大哥！」潘升抓著潘飛正要收回的手腕：「夏佐出事了嗎？」

　　夏佐再怎樣也不會一直扔下他不管，這一點自信他總是有的。每個人都說夏佐在出任務，但是他牢牢地記得，潘飛曾經對他說過一號體是為了他而存在，他才是夏佐中心的任務。

　　潘飛把手抽開說：「別胡思亂想。」

　　他轉頭對潘升身側的柳紋說道：「帶他進去，保護好他。」

　　長髮美男撩開兩鬢柔順的黑髮，很有職業道德地保證：「放心，我收了錢就會辦好事。」

　　潘飛點了點頭不再多話，轉身離開了潘升的住所。

　　一進屋，潘升甩掉外套，鞋都來不及脫便問正在鎖門的柳紋：「柳紋，我們是不是朋友？」

　　「喲，」又高又美的男人回過身來，臉上都是沒法忍住的笑：「我說潘小豬，你也做得太明顯了吧？不就是想從我這裡套話嗎？」

　　「靠！」潘升把柳紋拉往客廳，「撲」地把人往沙發上一按，站在柳紋身前說：「我當你是我在CR唯一的朋友，你告訴我，夏佐到底出了什麼事？別跟我說他在出任務，他們不肯說實話，我也不想在你這裡聽到假話。」

　　柳紋調整了一下坐姿，咧了一下嘴，卻說：「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柳紋這話的意思，就是間接承認夏佐出事了！？

　　潘升拳頭一握，恨不得拿著刀架子柳紋的脖子逼他說真話，「柳紋，你告訴我會死嗎！就算你告訴我我能怎樣啊！我能去搶人燒樓？我能鬥得過你們CR這群變態種族？」

　　「我告訴你我倒是不會死。」柳紋挑挑眉：「不過我告訴你我有什麼好處？嗯？要不，你伺候我一晚上我給你說實話？」

　　「呸……信不信我閹了你？」潘升噴出一鼻子的熱氣，誰有心思跟柳紋開玩笑？他磨磨牙說：「或者我告訴羅夢海，讓他閹了你？」

　　聞言柳紋站起來就往客房走，還惋惜地說：「那算了，我去睡覺，我呢，原本還以為自己的口風不緊，但其實還挺緊的啊。」

　　瞧這個混蛋那得意的占上風的嘴臉，真是可惡。潘升連忙趕上去把柳紋拖住：「喂喂！我給你錢，你要多少？！」

　　柳大美男這才緩緩地轉過身，居高臨下地沖潘升露出了滿意的笑顏：「小豬，這才識相嘛。」

　　潘升放了柳紋的衣服，瞪了瞪他：「別叫我豬，那是夏佐的專利。」

　　兩人回到沙發上，柳紋先給潘升提了個醒：「你想知道的並不是好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潘升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不會的，夏佐怎麼會……如果夏佐真的怎樣了柳紋哪裡還有心思跟他開玩笑？想到這裡潘升按捺住鑽心的心痛：「……你是說，他……該、該不會——」

　　柳紋按住潘升的肩膀，看著一下子慌亂惶恐的潘升說：「夏佐的確不是有事外出，還有昨天的事你知道的也不是全部。」

　　潘升茫然慌張地問：「你是什麼意思……」

　　柳紋道：「昨天羅賓及時趕到，他將你們三人救了下來，但那之前夏佐為了保護你，他的身體沾到了毒液——他被腐蝕了。」

　　然而聽到這話潘升卻竟然鬆了一口氣。

　　「你是說，夏佐的身體又壞了？」那個男人已經死過兩次，那麼匪夷所思地死了又活過來，這一次就算身體壞了，再換一具應該就沒問題吧？

　　「如果只是‘身體壞了’潘飛讓人瞞著你幹什麼？」柳紋搖了搖頭，繼而說道：「我們之所以能在身體殘缺不全的情況下重新活過來，那是因為我們的魂體裝置沒有出問題。上一次的爆炸案他命好，我到的時候他的魂體裝置還好好的，但是這次的劇毒卻侵蝕到了夏佐的心臟——那裡就是我們的魂體所在。」

　　「……」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其實那時候即刻搶救的話，他換具身體再重生的可能性非常大。」柳紋的臉色終於變得有些難看：「你們得救後，夏佐說了明睿的情況，露易絲也檢查了明睿的身體，她得出的結論是，明睿只能通過全身換血才能保證明睿。全身換血，你覺得像不像天方夜譚？」

　　柳紋突然冷笑了一聲。

　　聽到這裡，潘升已然無法動彈，他甚至連呼吸都要停止。

　　接下來的事情他想他已經猜到了，普通人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也許只有擁有再生能力的夏佐才能完成。

　　但是為什麼——夏佐不是討厭明睿討厭到骨子裡的嗎！！

　　柳紋似乎已經忘記了要告訴潘升後面發生的事情，他開始陷入一種沉思，一種回想，一種莫名的情緒裡。他說：「說真的，夏佐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什麼英雄。他長得好，又放浪不羈，這種人應該只是一名偶像，娛樂至上，供萬人敬仰。他在的地方應該是鎂光燈之下，只要擺出幾個裝逼的pose，做一些撩人的動作，或者賣點肉賣點萌，他就可以成全這個世界上太多人的美夢。

　　「他為什麼要去當什麼英雄？在d市，他的能力才第一次啟動，他自己也知道那能力既來得奇怪又一點也不穩定。但是他為了救人變成了一灘肉泥。後來我和他執行過一次任務，我突然發現他並非是一個膚淺的只懂得紙醉金迷的男人——即便在陌生的環境下、面臨可怕的敵人，即便他嘴邊流出的不是血漿而是他自己的血，他為什麼不退縮？我第一次在CR受訓，對付比我體積大出十倍的怪物的時候，我的心裡想的可是‘傻比才不跑’呢。

　　「這次他為什麼要選擇把自己的血換給明睿？夏佐和明睿不和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麼呢？」

　　柳紋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潘升的臉上：「我想這次他不是為了明睿，而是為了他愛的那個人。也許，真正的原因你比我更懂。」

　　夏佐的血是真正萬能的血液，夏佐的體液既然能治療別人的傷，他的血，就能創造出更大的奇跡。

　　所以他們果真試了這個辦法。

　　明睿得救。夏佐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柳紋想，這輩子他或許都不會再喜歡明睿這個男人。只要他看到明睿那張臉，他就會想起夏佐。他的同伴，他的戰友，他剛剛想要去認真瞭解的頂天立地的男人。

　　潘升捂住了嘴。

　　這一刻，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該想什麼。

　　他的心裡是鋪天蓋地的自責，悲痛。只剩下了痛。

　　如果他沒昏迷過去就好了，如果他醒著，他一定會讓夏佐先救自己！他一定會在明睿和夏佐之間做出最準確的選擇。

　　可是，現在——是不是太晚了呢？

　　現在他沒辦法去問柳紋夏佐到底有沒有獲得新生的機會，他怕問出口，他怕其實夏佐已經不在了！！

　　「對了，他進手術室前有托我給你帶一句話。」柳紋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