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卿一佳！」夏佐一把把潘升撈到自己背後，而他突然意識到，他不能讓卿一佳靠近潘升！因為卿一佳的能力——

　　「想帶他逃走嗎？」緩緩朝夏佐走來的少年笑得並不熱情，他還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而後說道：「不過已經晚了啊，你回頭看看他。」

　　夏佐的心猛烈地一跳，他飛速地回頭看了一眼潘升。

　　那一眼讓夏佐心下一駭。

　　潘升的眼睛失去了他該有的神采與焦距，他就那麼茫然地看著前方，但夏佐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沒有看。

　　「潘升！醒過來！」夏佐握著潘升的肩膀，在他眼前喊。但是潘升沒有任何反應。

　　「潘升——」沒想到CR竟然派出了卿一佳，而且他竟然還模仿了潘飛的聲音，甚至潘飛的常用語氣，騙他改了聚首的地點。是自己太大意了！夏佐喊了好幾聲，雖然知道根本沒有用，但心裡仍舊試圖把潘升的自我拉回來，只不過，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只有帶潘升先走，回頭再想辦法。

　　就在夏佐這麼想的時候，卿一佳突然朝他說道：「對了，你千萬別做傻事，如果你敢帶他逃跑——我就命令他自殺。說起來真是有點對不起你，其實我真的把你當做我的同伴，而且潘升我也認識，內心來說我真不想這麼做。但是上面是這麼要求的，我不能違抗命令。」少年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抱歉來。

　　心靈致動是一種可怕的能力，而卿一佳的這種能力的可怕之處是能夠遠端操控。潘升現在已經被控制了心神，哪怕此刻卿一佳看不見碰不著潘升，他仍舊可以讓潘升做任何事。

　　而且夏佐拿卿一佳也沒有辦法，如果他試圖攻擊卿一佳，那麼結果有可能是他也同樣落入卿一佳的手中成為他的傀儡。而現在卿一佳之所以沒有控制他，難道是因為對方所念及的所謂同伴之情？

　　不，不管怎樣現在他已經處於了被動。

　　夏佐不能讓潘升被卿一佳帶走，他緊緊地拉著潘升的手腕，他很少求人，但現在他不得不這麼做。夏佐抱著最後的期望，用懇切的語氣央求卿一佳：「卿一佳，我求你放過他。他只是個普通人，被CR抓回去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你們想太多了吧，司徒博士說過不會傷害潘升，我相信他。你為什麼不信？還有羅夢海，你們關係不是很好嗎，你不相信別人總該相信他。」

　　「別傻了！CR根本不屬於他們管控，他們除了做研究之外什麼都沒法控制，格林和他上面的人才是真正的CR首腦！他們根本不會在乎潘升的性命！」除了格林之外，還有一個從未露面的CR一把手，他們甚至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只知道那個人和特殊案件部的勃ss一樣是中央核心領導層的人員之一。

　　他們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對手。

　　聽了夏佐的話少年咬了咬唇，面色有些鬆動，但他還是說：「這我管不著。但是為了潘升的性命著想，我勸你還是乖乖別動把他交給我。至少我把他帶回去之前我不會傷害他。」

　　夏佐沒回答，他緊緊地盯著卿一佳，手下卻未放鬆一絲一毫。他不瞭解卿一佳，不知道卿一佳是不是真的那麼狠絕的人，哪怕對方看起來只是一個人畜無害的普通學生。

　　但是CR裡沒有普通人，他們經受過各種訓練，包括心智和做事手段。夏佐不敢賭這一把！

　　「我數三聲，你自己決定。」卿一佳見夏佐仍舊不會妥協，開始不緊不慢地數數：「三……二……一。」

　　男人緊抓著潘升的手鬆開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主動地放開潘升的手。

　　他發誓要保護潘升，但他這個保鏢做得並不好。

　　潘升曾經不依不撓地要和他在一起，他有時候也以為他們可以度過每一個玩笑打鬧的日子，一直到老的那天。

　　還能嗎？他腦子裡偶爾閃過的那些一輩子的畫面。

　　潘升邁過了夏佐身邊，沒有回一下頭。

　　夏佐緊緊地跟了幾步，卿一佳在那頭阻止了他。

　　「怎麼，你也想跟我回去嗎？」少年問：「如果你現在回去，可不會受到熱烈的歡迎。如果他們看到你，一定會給你戴上一個給卓珂戴的那玩意兒，到時候你就什麼能力都別想用了。誰讓你試圖帶他逃跑呢。」

　　「為什麼你不對付我？」夏佐問。如果卿一佳要抓他，不會比抓潘升困難多少。

　　「我記得我的任務是‘帶潘升回CR’。」少年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回憶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多餘的事我懶得做。」

　　潘升已經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卿一佳的身邊。

　　夏佐看著潘升的背影，忍不住又向前邁了兩步。他根本無法就這樣放任潘升離去。他怎麼能！

　　「喂，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啊。」對面的少年從容地抓住潘升的手腕，把他甩到了自己背後：「放心吧，羅夢海他們會照顧好他。」

　　卿一佳和夏佐一樣清楚潘升的作用，他身上不僅有著極其寶貴的能力，同時他還是掣肘潘家的最好的工具，CR怎麼可能放過他。

　　夏佐眼睜睜地看著潘升轉過身，跟著卿一佳走了，他甚至很想跟著他們一起走。但是他知道他回去的後果是什麼。

　　當務之急，是先聯絡到潘飛。

　　卿一佳帶著潘升上了車，確認夏佐沒有跟來後他發動了車。

　　哎，連個司機也不肯派給他，他還沒到年齡拿駕照呢。

　　潘升老實地綁好安全帶坐在副駕座上，卿一佳想，他能幫他們的也只有這麼多了。原本格林下達的任務是抓了潘升之後順帶把夏佐也帶回去。

　　卿一佳知道夏佐回去是什麼下場，輕則失去能力，重則銷毀魂體徹底煙消雲散。他不想看著自己的同伴落得那樣的下場，他們一共只有五個人，任何一人的死亡都免不了讓其他人感到兔死狐悲。

　　所以他當做自己漏聽了後半截，放過了夏佐。哎，反正回去之後挨一頓訓是免不了的。

　　但是，卿一佳希望夏佐別再回來。夏佐敢回來，他就不會再客氣。

　　起霧的碼頭，冬風刮過，冷至血液之中。

　　潘飛穿著黑色的長外套負手站在晨霧之中，他在那裡等，一直等著，最後只等來了一個人。

　　「對不起。」年輕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潘飛背後，他能對他所說的第一句話除了對不起別無其他。

　　在之前的電話裡夏佐已經把潘升被卿一佳劫走的事告訴了潘飛，除此之外，還有柳紋告訴他的那些關於潘升的事情。

　　潘飛很久都未出聲，霧氣拂動，遠處傳來晨間離開碼頭的船隻的鳴笛。潘飛終於有了動靜，他慢慢地轉回身，但竟沒有動怒。

　　「我把賭注下在你一個人身上，也早該想到他們會把矛頭指向你。我一早該想到卻沒有想到，最大的責任不在你，而在我自己身上。」潘飛的口氣就像通常說話那樣平常淡然，但是他的眼裡卻藏著寒冰，最冷最硬的寒冰。

　　「CR之前製造出了完美的聲音類比裝置，這種擬聲器不僅能改變人的聲音，甚至是語氣、腔調都能完美無缺地複製，你沒有辨認出我的聲音那也不是你的錯。」潘飛說：「但是接下來，絕對不能再出問題，錯一步——也許就是死。」

　　「接下來怎麼做？CR一定猜得到我們會去救潘升，他們必然會嚴密地進行防範。而且現在CR知道潘家叛逃一定會撕破臉對付你，今天抓潘升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引你自投羅網，你絕對不能去。」

　　潘升冷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潘家就只有這點本事？CR有他們的法寶，我也有我的備用計畫。潘家這些年風頭過盛，又知道許多的機密，我們怎麼可能想不到哪天會成為眼中釘？所以，我們不可能只和CR合作！」

　　潘升笑聲結束，他的臉如帝王一樣冷酷，夏佐看著他，在驚訝之餘終於也明白了一件事。潘家並不是從潘升這件事開始才對CR有所防範，而是，在更早之前，他們就想過和CR會有決裂的這一天！是啊，潘家昌盛至此，怎麼可能不知盛極必衰、事極必反的道理，怎麼可能不做別的打算，不給自己留下後路！

　　薄霧漸漸聚攏，天地間逐漸變得一片茫然不清。在濃霧之中，濛濛亮的天空底下安靜得有些詭譎。突然，夏佐耳朵裡傳來了動靜，極其細微的動靜，他回過頭去，看著濃霧裡漸漸露出了人影。

　　他看到了唐雲，卻又不止唐雲。

　　唐雲的身後跟著一群男人，一群穿著奇異的男人，每個人除了鼻子和嘴唇露在外邊，他們整個的都被衣服包裹著，那些衣服上面有不少的複雜設計，還在頭部、心臟、四肢等處安裝著一些暗金色的金屬片，金屬片的中間位置鑲嵌著像紅色信號燈的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兩名穿著便裝的男人，一個高壯結實，另一個身材普通，但很顯然他們都不是普通人。

　　「這是——」

　　潘飛望著那群人道：「在潘家開始進入CR的人造人計畫時，另一方面，我們就開始進行對抗人造人的研究。他們身上穿的是能夠防禦部分能力者施用的能力的裝備。還有這兩位，他們兩人是能力者，一個是武器製造者，另一位元是電磁化者，到時候我們會利用他們的能力潛伏進CR。」

　　「！！」夏佐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潘家竟然快到了這樣的地步。

　　「可惜的是，現在這套研究裝置還只是半成品。原本沒有絕對的把握我不會輕易地暴露它的存在，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已經沒有時間等下去。」

　　唐雲率領著一群人走近，他朝夏佐點了點頭，而後站到了潘飛旁邊。潘飛望著眼前著裝一致的二十多名男人說道：「他們都是潘家自己的人，到時候我們引開CR的注意，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嗎？」

　　夏佐說：「救潘升。」

　　「你只需要做這一件事，其他事你都不必管。救出了潘升就帶他走，能走多遠就多遠，一旦出了亞洲合眾的地界你們就暫時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