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張弛從樹影之後鑽出來，他發誓，他此後的人生中，再也沒有一刻像今夜這樣，身體好像充滿力量，心也好像變得更溫熱，潮濕與勇敢。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浪漫的人，但從踏入尹覺明的世界開始，自己好像就被某種情結牽引著。又好像不是。

　　一個人在陽台，一個人在屋內，中間那層紗簾，自始至終沒有被掀開。

　　兩人之間隔著一層窗簾，有什麼東西正在膨脹鼓動。

　　這情景何其相似，是重現，就在不久的剛才上演過，也在之前的那個月夜上演過。那個月夜，一切的開端……

　　但是這一次，張弛看著忽遠忽近，站在窗簾中的人，忽然上前一大步，猛地扯開那層窗簾！

　　這道兩次都沒有被人掀開的窗簾，就在這一瞬間被張弛徹底扯開了。

　　尹覺明好似個被拆開的禮物，又好似他才是那個拆禮物的人。臉上有一瞬間的驚訝，茫然，怔忪，但又立刻被一種複雜的神色取而代之。

　　張弛幾乎在瞬間衝進屋，蹲下身猛地抱起尹覺明。感覺身上的人慌亂中摟住他的脖子，隨即三兩步靠近床邊，二人一起摔在了竹蓆上。

　　涼席上有清香的竹子味，混合著淡淡的花露水，橘子氣息——那是尹覺明身上的味道，冰冰涼涼。

　　尹覺明剛喘上一口氣，將腦袋從張弛懷中鑽出來，就被人捏住了鼻子。

　　他本能地張開嘴，張弛就像一隻飢餓許久的狼，低頭咬住他的唇。

　　尹覺明雙眼微微睜大，瞳仁的光動了動。

　　對方顯然不給他反應的時間，更不像以前隔靴搔癢式的調情，而是吻得幾乎有些粗暴直白。他的唇抿著他的，緩慢而煽情，手掌帶著些強硬的力度，插入他的髮絲間，扣著他的頭，迫使他與自己接吻。

　　尹覺明整個人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掙扎不得，甚至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接受他的急切而略帶粗魯的吻。

　　他在他身上感到蓬勃的慾望和生命力，包括那股迫不及待的佔有慾。

　　張弛飢餓的姿態，可以說讓任何一個看到的人，都能感同身受。

　　尹覺明蹬著腿，手在涼席上胡亂抓了兩下，抓出咯稜咯稜的聲響來，喉嚨咕的一聲，顯得有些想逃了。

　　張弛翻開他的唇舌，持續入侵，另一隻手在旁邊摸了兩下，捉住那只胡亂抓撓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他感到尹覺明的掌心裡有點汗濕，手指的溫度也有些涼，手指很纖細。他輕輕攏手，便能將他整個手包在掌心裡。

　　尹覺明感覺自己快要在這個吻裡窒息了，鼻音哼哼了兩聲，聽發音是「張弛」，聽語氣則是有些氣急敗壞。

　　感覺來了，渾身的血都滾起來，熱氣與情慾好像要從每個毛孔往外滲。

　　腰臀往下沉了沉，用硬起來的東西蹭身下的人，張弛唇舌往下，手捏著尹覺明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他吮吸尹覺明因緊張而滾動的喉頭。

　　模模糊糊地，張弛想著，早就想這樣做了。真到了這一天，連一點猶豫不決都不剩。

　　尹覺明原本淡色的唇被親吻得發燙髮腫，顏色鮮艷起來，目光逐漸從迷濛回復過來，還沒來得及掙扎，就發出一句輕輕的呻吟。

　　張弛什麼時候順著他有些發軟的身體滑下去……滑到了他胯間。

　　尹覺明下意識曲起一條腿要蹬。

　　張弛埋頭下去，於是那一腳變成軟綿綿而毫無殺傷力的一腳，輕輕踩在張弛肩膀上，腳趾來回蜷起伸開，像忍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等張弛從他兩腿間抬起頭時，輕軟的休閒褲中間濕了很大一塊。

　　剛才，張弛隔著褲子用舌尖和唇齒勾勒他的形狀，家裝休閒褲的質地輕薄，很輕易就能看出凸起的形狀，就連觸碰上去也格外敏感，連溫度和觸感都十分真實。

　　張弛高挺的鼻子和唇，來回壓迫頂蹭著尹覺明褲子裡的硬物，隔著衣物做口交的姿態……這會兒抬起頭來，他舔了舔唇，自下而上打量尹覺明的表情。

　　尹覺明的聲音都啞了，似乎不相信張弛今晚如此越進大膽：「你瘋了……」

　　「你在怕什麼？單純怕現在這個樣子給他知道，還是說，怕他看到你和我？」張弛已然盯著尹覺明的臉，卻伸手捉住他踩在自己肩頭的腳，拇指撥了一下那串木珠，「我剛才聽得到。你收了我的東西，還說，不給他，看都不能看，對不對？」

　　尹覺明咬著下唇，紅潤中咬出一道白來。他下意識合了合腿，那東西在張弛直白的注視下，不但沒有消減的意思，反而還有些放肆的勁頭。

　　張弛又從下邊爬上來，一邊爬，一邊勾住尹覺明褲子的鬆緊帶腰邊，很緩慢地往下扯。

　　「晚上的時候，只來得及問你和他，卻沒來得及……」問問你對我。

　　話都到了嘴邊，看著尹覺明濕潤光亮的眼，不知怎麼那後半句就沒問出口。

　　尹覺明這樣的人對他……想都不敢想。

　　要說不願意怎樣，就此停手嗎？那不停手嗎？說不願意還不停手，就真應了尹覺明那句話，賤得慌。

　　勾著褲子的手指一用力，褲子一下就被扯到膝蓋。

　　兩條白晃晃的腿，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樣。

　　尹覺明還等著張弛往下問，誰知這人卻忽然閉了嘴，目光閃爍了一下，再次低頭吻住他。

　　張弛的手從內褲的大腿邊緣探進去時，尹覺明整個人彈了一下，像一直驚弓之鳥。

　　隨即，腰又軟下來了。長長的褲腿掛在他腳上，褲腰束縛著他的膝蓋，讓他無法掙脫。

　　內褲中張弛的手的形狀，完全替代，包裹了原來的形狀，然後很緩慢地，一下，一下聳動著。

　　尹覺明好似雞皮疙瘩都起來，他深深吸了口氣，兩臂柔弱無骨似的，軟綿綿環上張弛的肩頭，手虛虛地在他後頸搭著。

　　是一種配合，更是一種迎接。

　　「聽我說，不要……」尹覺明的喘息幾乎雖張弛手上的動作忽上忽下，他的下巴也因此揚起，「秦碩在門外，你是真的瘋了？不要命了？」

　　「要你就要不成命，你覺得呢？」張弛側過頭咬了咬他的耳朵，「覺明。」

　　「真的不行，秦碩他等下就會進——」

　　又被吻住了。

　　「不要提他了，也不要說不行。」張弛拙劣地笑了一下，腰惡劣地往下沉了沉，用早已滾燙堅硬的那根東西，狠狠磨著他。

　　尹覺明赤裸著雙腿，顯然受不了他這樣磨，沒一會兒腰又放軟了，甚至在褲筒裡的兩隻腳都互相擰搓著。

　　雙臂更緊地摟住張弛，額前的發亂了，出了一些汗，黏在臉頰，唯獨一雙眼亮得驚人，那股撩人的氣質和氣味更濃。

　　好像自暴自棄，尹覺明蹬下褲腿，將兩條徹底赤裸的腿纏上張弛勁瘦的腰，膝蓋還不要命地摩挲著：「你到底要做什麼，弟弟？」

　　張弛呼吸幾乎一窒，隨後將尹覺明的衣服下擺也撩起來，示意尹覺明叼住。

　　到了這個時候，尹覺明反倒格外聽話地張嘴叼了，壓著下巴尖，挑著眼瞧他。

　　這無疑又是一記無聲的引誘。

　　張弛將手中攥著的，尹覺明的硬物，從內褲中剝出來，在尹覺明的注視下撥弄他性器的頂端。看到最後，他自己也忍不住盯著瞧，等這副身體都有些顫抖了，張弛才收手，在粉紅色的頂端輕點，拉出條稠膩的絲。

　　然後又是在尹覺明的注視下，張弛也盯著他的眼睛，伸出舌在他乳頭上舔了一下。

　　他明顯感覺尹覺明身體抽緊了。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覺明，你好了沒？我進來了？」

　　是秦碩。

　　光聽他隨意的聲音張弛就明白，秦碩恐怕跟他平時都是隨便慣的。

　　這話裡哪有詢問的意思？分明就是告知一下！

　　眼下的尹覺明除了內褲，幾乎渾身赤裸，薄上衣被人推到下巴，用嘴叼著，粉色的那部分從內褲中探出頭，乳頭還是濕潤的。

　　從上到下，淫艷無比。

　　門就要開，甚至把手都被壓了下去，張弛甚至已經看到門板往外挪了一兩厘米。

　　突然間一直金屬鬧鐘從他耳邊呼嘯而過。

　　鬧鐘承載著十二分戾氣和怒意，匡當砸在門板上，瞬間分崩離析！

　　金屬器物的金鳴聲與碰撞聲震耳，連張弛都被嚇了一跳。

　　「滾出去！」尹覺明厲聲道，「滾！」

　　門板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又緊緊關上了，門外人一言不發，幾秒鐘後是下樓腳步聲。

　　張弛回過頭，看尹覺明好似變臉地衝他眨眨眼，無辜而美麗。

　　張弛甚至懷疑剛才那句頗具爆發力的怒吼是不是尹覺明喊的。

　　尹覺明將被子拉過來，遮住身體，解釋道：「我思路被打斷時，就是這樣的。」

　　「雖然我還沒見識過。」張弛有點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不過就憑他剛才的反應，我給你演技打十二分。」

　　尹覺明竟還有心思開玩笑：「謬讚謬讚，編劇和演員畢竟一行人，耳濡目染，獻醜了。」

　　兩人於是隔著被子相互對視片刻，都沒忍住笑了。

　　「我怎麼沒想到，你這麼不要臉。」尹覺明在被子下頭踢了踢他，「還不快走？」

　　「我不想走。」張弛又湊過去要抱。

　　尹覺明趕緊翻了個身，把被子給裹嚴實了。只剩下一張臉，兩隻白嫩的腳尖在外面扭動，囂張得好似挑釁。

　　「今天放過你。」張弛不再跟他鬧，湊上去又愛又恨地咬了一口尹覺明的耳朵。

　　他繼續待在這屋裡的確有風險，都轉過身了，又回頭呲牙咧嘴地警告尹覺明：「別跟他睡。」

　　尹覺明彷彿看傻子一樣看他。

　　「我是說，別讓他跟你一個屋睡。」呲著牙咧著嘴，忍不住又湊上來捏著人的下巴吻了一下，「我會來檢查。不聽話，強姦你。」

　　「好無聊你趕緊強姦我。」尹覺明笑了。

　　張弛隔空點了點他，意思他不要皮。轉身準備走了。

　　忽然一陣大風吹開窗簾，連帶著門口桌上尹覺明的手稿都被掀起了。

　　大概晚上還在寫，書桌上的鋼筆蓋都沒合，紙張的清香和墨水香氣暈開。

　　張弛的腳步，情不自禁為此駐留了幾秒。

　　紛飛的手稿上，他看到尹覺明骨俊瀟灑的字：伊甸園 THE EDEN。

　　——流淌著永不止竭的牛奶與蜂蜜。

　　作者有話說

　　*伊甸園中流淌著永不止息的蜂蜜和牛奶。《聖經·舊約·創世紀》

　　之後的作者有話說中會總結一些關於「伊甸園」的東西，方便於明白文中的隱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