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伊甸的仲夏》第7章
第七章

  轉天清早,張弛迷迷糊糊醒來,就著天光,薄褲撐起小帳篷,脹得發疼。

  他以前對這事兒沒什麼貪心,要麼任由它片刻就消了,要麼迷迷糊糊給處理了。但今天,或許昨晚的夢太美好,他翻了個身,困意中竟眼前浮現尹覺明的臉。

  這下讓張弛清醒不少,他迎著天光瞇了瞇眼,徹底清醒了。手猶豫地從結實的小腹上滑到褲子裡,露在褲腰外面的小臂筋脈遍佈,慵懶地一收一放。

  他忍不住仰起頭,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聞到了淡淡的花露水香氣。隱隱約約,如同尹覺明就在身旁。

  昨晚的畫面此刻更加清晰,那窗簾身後的身體和輪廓,微涼的肌膚和顫抖的軀體……他是對他有慾望的。

  張弛渾身緊繃,像一張怒張的弓,身上沁出汗來,接著過了會兒,身體徒然放鬆。他氣喘吁吁,抽出手看了看手上的液體。

  在隔壁的尹覺明顯然是不知這一切的。

  今天張弛沒能起來,老太太做了早飯。等張弛洗漱好下去時,尹覺明已經用過早餐,準備回去工作了。

  或許因為早上的事令張弛也心神不寧,他匆匆吃過早飯,就到工坊去做工了。這一做工,就連晚飯都沒趕上。

  他想到,他就好像忽然變成了之前的尹覺明,開始醉心工作,一天恨不得二十個小時泡在工坊,接連好幾天做好飯就出門,晚上等他們都吃過了才回來。

  俗說有種默契叫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這段時間裡,張弛和尹覺明把這種默契發展到了極致。但這種沉默並不是尷尬的,或帶有什麼負面情緒。

  他們都知道,這種默契的沉默來源於那天始終沒有揭開的那層窗簾。

  張弛日夜不寧,心事加重不少。反觀尹覺明,當真是沒心沒肺。他白天創作,晚上就跑出去玩,倒與藍山和薛明珠的關係日益親密。

  薛明珠以前是圍著張弛轉的,現在也徹底被尹覺明吸引了去。

  有一天張弛安排薛明珠幫忙送些貨,要放在以前,薛明珠來了必定要逗留一陣子,往往最後要張弛趕走他才罷休。但這次薛明珠來了就急匆匆地走,跟張弛打了聲招呼就走。

  「等下,你上哪兒去?」張弛脫了手套,在驕陽下擦了把汗,被日頭照射得睜不開眼。

  「覺明哥說等我呢,他說還沒看過電影,還驚奇咱們這兒電影院竟然不是擺設呢,我當然要帶他見識一下去啦。」薛明珠眉開眼笑,簡直眼睛都要彎成個月亮了。

  張弛心中隱隱不痛快,卻說不出口,擰開水壺大灌了兩口說道:「你覺明哥晚上和我有約了,他自己忘了。」

  「啊?」薛明珠半個身子卡在自行車上,那張漂亮的臉看上去難得有些呆滯,「不對啊,覺明哥明明說今晚沒事兒的,昨天就說了!」

  「你不信自己問問他去!小兔崽子,一口一個哥倒是叫得勤快,現在新他不信我?」張弛隔空對他點了點,佯裝凶怒的樣子。

  「信你,信你!」薛明珠笑著從單車上翻下來,又往工坊裡沖,「那我跟覺明哥說一聲,可能是他自己忘了!」

  張弛望著薛明珠一溜煙衝進去打電話的樣子,站在門口點了根煙。一整天的疲憊和燥熱得到緩解,他就著從門口透進去微弱的光打量薛明珠。

  薛明珠撥通尹覺明電話,張弛也不說話,就靠在門口深吸一口煙,盯著他看。

  電話對面的人可能說了什麼,薛明珠孩子似地軟了口氣:「這樣呀?我就說,可能是你忘了,你記得跟馳哥說一聲!」

  張弛掐了煙,看薛明珠跑過來吐了吐舌頭:「覺明哥說他是忘了,讓我跟你道了歉,說為了聊表歉意,到晚上約好的時間,他來接你下班。」

  張弛沒忍住笑——什麼叫為了表示歉意,來接他下班?

  像哄女人。

  何況,說什麼約好的時間。他們壓根就沒有約。

  尹覺明對薛明珠的話是什麼意思,又足夠張弛琢磨一下午的人。

  以至於張弛折身工作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車他今天是開過來了,鑰匙也在自己這兒。尹覺明說要過來接他,是怎麼個追法?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張弛多少感受到尹覺明身上的魔力——他對一切事物的態度都是曖昧不清的,不光是對人,是對世間萬物。以至於令人特別想去探究他,琢磨他,弄清楚他。可一旦你起了這樣的心思,便是中了他的陷阱。

  等到了下班時間,黃昏已至,蔚藍中彩雲翻滾。張弛給老太太掛了個電話,開始飢腸轆轆地等待尹覺明。

  「約好的時間」究竟是幾點,他自己也不知道。

  天邊彩雲淡了,尹覺明沒來;天色青了,薄薄的月亮顯出來,尹覺明沒來;等天徹底變得青黑,連地平線都沒有一絲光亮時,尹覺明還沒來。

  張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有可能是被尹覺明耍了。

  想通了這一點,他不等了。他很飢餓,想吃一碗炒麵。

  然而當他收拾妥當走出磨坊,便看到一個人笑盈盈地半騎著單車,單腿撐著。

  尹覺明穿著白襯衫,月光下泛著清冷冷的光,胸口又別著一枝野花。張弛記得,第一次見他時,那裡是松枝。

  「今晚說要看電影的。」尹覺明扳了扳拇指,扣動單車鈴,在夜色中襯得叮噹聲格外清脆,「我自己也沒想到,不是和薛明珠看,而是要和你看。」

  張弛走到他跟前,用身影將他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氣息霸道:「跟我看,有什麼不好嗎?」

  「沒有不好,所以我來接你。」尹覺明胳膊在空中劃了一下,舉目四方,彷彿很滿意,「所以才要等到天都黑了,電影才好看。那電影院你帶我看過,露天的,不是嗎?」

  張弛一生中還沒有這種感覺,好像被人狠狠地拿在手心。

  環顧四周,尹覺明並沒有開車來。察覺到張弛的目光,他反倒拍了拍自行車後座:「說來接你,絕不食言。」

  在張弛固有的記憶中,唯有老太太擁有過承載他的自行車後座,再其他的認知,或許是高中時期,或讀大學時期,男生踩著單車接姑娘。

  他當然不會想到,尹覺明所謂「接他」,竟是騎著單車來接他。

  張弛有些意外,卻沒有思考抗拒。相反的,這對他來說極具有吸引力。他沒有任何的疑問,直接跨開雙腿坐在自行車後座,長臂一展,更十分自然地攬上尹覺明精瘦的腰桿。他手心熾熱,五指張開貼在他腰部那一小塊皮膚上,那對常人十分敏感,如此,張弛這樣高大的個頭擠在尹覺明狹窄的單車後座上,不但沒有絲毫委身的跡象,反倒像在佔便宜。

  等到尹覺明騎起車來,張弛將他的腰肢樓得更緊了,甚至側臉貼在他緊繃的脊背上,感覺到尹覺明的身體不自然地繃緊了。

  他比想像中還要敏感,張弛想。

  「你跟藍山,薛明珠現在很熟?每天的約會,都是和他們?」張弛不經意問道。

  車子飛馳過林間小道,將兩旁的燈火迅速向後拋去。

  「是啊,或者你有什麼漂亮的女孩兒介紹給我,我更樂意享受和女孩兒們相伴。」尹覺明迎著風聲說道。

  「說謊。」張弛道。

  「何以見得?」

  「感覺。」

  「那你的感覺或許不對。」尹覺明壓低了聲音,但又不至於讓話語被風聲掩蓋,「你太不瞭解我,就對我妄斷,這不公平。」

  「你給我瞭解的機會嗎?」張弛的手,順著尹覺明的腰肢往上趴。他手臂長,手掌寬大,幾乎毫不費力就夠到尹覺明的胸口。

  單車行至必經路上一處斜坡,或許是張弛的體格太重,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尹覺明蹬車的樣子費力起來,速度也隨即慢下,沒兩分鐘,額頭就起了薄薄一層汗。

  夜色逐漸濃厚,兩人的身形在黑暗中,幾乎模糊面目。

  而張弛的聲音帶了些沙啞,像蠱惑:「告訴我,你的事。」

  尹覺明咬牙,還在奮力向上蹬車。

  「關於我,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你想聽哪一樁?」即使在力不從心時刻,尹覺明此人依舊看起來游刃有餘。

  「這是我可以任意發問的事嗎?既然你給我這個權利……」張弛側過頭,直起身子。他的體格本身就比尹覺明高,渾身繃緊後,恰好能夠到尹覺明的耳朵和頸部,熱氣噴灑在尹覺明耳旁,蠱惑力相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告訴我,你和秦碩,是怎麼回事?」

  尹覺明沉默了,但沉默也不過片刻。

  隨即他的聲音帶上了點笑:「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張弛沒有再追問,尹覺明便也不再開口,默契的緘默持續一路。看上去很長,實際上也不過五六分鐘。

  尹覺明將單車停在電影院門口,從車婁中掏出鎖鏈開始仔仔細細上鎖,張弛則到電影院中取了一份影單。

  影院是露天的,就一圓形布場,被人磊了兩層石階,人最多的時候可容納百來人。以圓形場地為中軸,竹竿搭住的橫撐上垂下螢幕。正面,反面的人都就著這一塊兒布看。平日內容都是輪放,張弛卻讓尹覺明選。尹覺明最終選了《太陽照常升起》。

  電影開場時,天邊的光亮已經丁點不剩。投影亮起來之前,二人坐在夜晚溫熱的石塊上,他們徹底隱沒在黑暗中,卻有種不同於以往的東西在兩人間靜謐流淌。

  就在張弛探出手那一刻,投影光放射,螢幕亮了起來。電影是浪漫的東方色調。

  尹覺明看起電影來專心致志,心無旁它,面部表情時而有些細微變化,盡被沒怎麼認真看電影的張弛盡收眼底。

  電影看到一半時,黃秋生飾演的小梁,彈著吉他在一九五零年代的北京裡唱一首《美麗的索洛河》*,曲調婉轉,帶著遙遠的記憶,尹覺明似乎是無意識地,跟著輕輕哼唱出來。

  張弛從這一刻起,目光動也不動釘在他身上。他擱在石台上的手往外挪了挪,碰上尹覺明撐在身後的手。

  尹覺明的哼唱停了一瞬,隨後若無其事地繼續。他沒有躲閃,卻也無更多反應。唯獨哼唱的小調,在夜色裡似乎變得更加撩人。

  美麗的梭羅河

  我為你歌唱

  你的光榮歷史

  我永遠記在心上

  ……

  這是張弛頭一次聽見尹覺明的聲音,在這四下裡黑□□一片,只餘東方浪漫色調的螢幕照應中。

  尹覺明唱歌時,自己對週遭所發生的一切毫無知覺,甚至連自己本身也成為無知的一部分。他的歌聲像塞壬,在近乎純真中,有種純粹而不易察覺的引誘。

  以至於後半部分,螢幕上究竟上演了什麼,張弛再無察覺。

  晚上歸家後,張弛在客廳發呆。

  老太太將視線從書上挪開片刻,拉開老花鏡從鏡片上方打量張弛。她顯然察覺到了這幾天自己孫子的不對勁。

  老太太何等聰明,又是讀書破萬卷的人。張海音將書倒扣在沙發上,剛想開口,忽然聽到一陣歌聲,隱隱從後邊花圃傳來。

  是尹覺明在唱歌,張弛當然知道。他哼唱的,正是今晚二人看電影中的那首《美麗的梭羅河》。

  尹覺明赤裸著腳,穿著寬大輕薄的睡衣,再次坐在閣樓的窗台上,兩條腿在空中蕩來蕩去。

  你的源泉是來自梭羅

  萬重山送你一路前往

  滾滾的波濤流向遠方

  一直流入海洋

  ……

  張海音聽著聽著,漸漸站起身來。張弛還是第一次見老太太這個反應,也跟著站起身,跟隨老太太蹣跚的腳步。

  她走到陽台前,忽然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側耳傾聽窗外的歌聲,眼中竟漸漸有了渾濁的淚水。

  張弛大驚:「外婆?」

  而張海音沒有說話,靜靜站在陽台窗前許久,直到歌聲漸漸停歇了,她才轉身。

  張弛握著她的手,以目光詢問。

  「沒事,只是有些累了。」只不過幾分鐘,老太太又恢復了常態,對張弛甚至露出些許安慰神色,「你也早點休息,我先去睡了。」

  張海音轉身上樓,張弛著穿著拖鞋來到了花圃中。他仰頭,果然看到尹覺明光溜溜的兩條腿,就著三層閣樓透出的那點暖光,晃來晃去。他腿上放著幾個橘子,正一邊唱歌一邊神情專注地剝橘子皮。

  察覺到張弛的目光,尹覺明的歌聲戛然而止。

  「吵到你了?」

  「這麼晚,你在上頭幹什麼?說過幾次了,危險,怎麼不聽?」張弛抄著手臂,自下而上衝他挑了挑眉。

  「睡不著,又寫不出東西,無所事事,就吃橘子咯。」尹覺明蹬了蹬腿,笑著沖張弛拋了拋手中的橘子,「多謝你今晚請我看電影。電影很好看,我請你吃橘子?」

  張弛目光沉默,看了尹覺明半晌,沒有伸手討要他手中的橘子,卻忽然轉身進屋。

  尹覺明垂眼,就著橘子底部凹陷一摳,將橘子皮分幾瓣剝開。他聽見張弛上樓的聲音,來自自己房間的樓梯。

  作者有話說

  *《美麗的梭羅河》在影片中有對故鄉眷顧和思念的隱喻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