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9章 深山裡的大冰塊。
安許莫雙手交握, 收緊了手指, 他咬著舌尖沒有說話, 視線也垂了下來,沒再去看周謹沉。
他隱隱猜到了對方似乎在期待什麼,可是話到嘴邊, 卻還是缺乏向前一步的勇氣。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氣氛都顯得有些凝滯。安許莫低著頭,沒看到周謹沉的表情, 最後還是黎秋成開口, 才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謹沉的情況其實已經相當理想,不管是和其他AS患者, 還是和以前的他相比,現在情況都好了很多。」黎秋成道, 「他很幸運,遇見了一個教他走出來的人。」
「誰?」安許莫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他想起來之前哥哥曾經跟自己提起過的那些事,「是那位……余老先生?」
「……」黎秋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周謹沉低聲道:「是你。」
「……我?」安許莫茫然,「可我不記得有教過哥哥什麼……」
「你看著我, 」周謹沉道。
「你一直在看我, 你教會了我這個。」
所以我要回贈與你,同樣、更多、更長久的注視。
從S城回來,兩人繼續在劇組拍戲,直到《陰陽井》戲份殺青,他們也沒再提過自由戀愛的事。
殺青宴開完, 他們回到B城,安許莫去學校銷完假回來,正對著一堆看不懂的證明題發愁,周謹沉卻把他叫到了院子裡。
「你還記得,之前問過我,有關後院的事麼?」
安許莫點了點頭,下意識看向了那面影壁。
兩人住的雖然是四合院,房屋在裝修時,卻只是留了一個古樸的殼子,實際上都是些現代化的智慧物品。譬如這面按照風水規矩保留下來的影壁,主體就是用超白玻璃製成的,影壁的透光性和設計感極佳,所以那天晚上,安許莫才會透過影壁看到後面傳來的光。
周謹沉道:「你跟我來。」
兩人繞到影壁後面,影壁與牆壁之間的空間很窄,周謹沉的身體擋住了安許莫的視線,他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就有一扇門悄無聲息地挪開了。
裡面露出來的,恰巧是上次安許莫看到的那條長廊。
「上次你說半夜看到光,應該是負責清掃長廊的人忘記關門,才會讓你誤跟進來。」
周謹沉領著人走進去,天色尚明,安許莫這才看清了長廊外精心打理的草木園景。他們走到了上次安許莫沒能進去的那扇門前,周謹沉伸過手去檢驗了指紋。不過讓安許莫沒有想到的是,門並沒有直接打開,反倒是螢幕上跳出了一行提醒。
【進入申請已發送。】
申請?安許莫有點好奇,為什麼哥哥去自家後院還要申請?
那行提醒並沒有停留太久,很快就被另一行字取代。
【轉接預設准入模式】
一聲輕響之後,門自動向兩旁挪開。
兩人跨進大門,周謹沉才向安許莫做出了解釋。
作為戶主,周謹沉擁有整個四合院的准入權,但唯獨後院,卻像是門鈴一樣,需要在識別後給人發送提醒,然後才能被准許進入。
安許莫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難怪我上次識別沒成功……」
周謹沉盯著他。
安許莫茫然:「怎麼了?」
周謹沉道:「你上次是忘記發送申請,不是識別不成功。」
安許莫愣了下:「……咦?我的指紋也能在後院被識別嗎?」
「嗯。」周謹沉道,「這座四合院裡,你的許可權和我是一樣的,小莫。」
沒等安許莫消化完這個消息,周謹沉便把人領進了後面一進的區域裡。這裡的風格明顯與前院截然不同,在安許莫看來,倒像是完全沒有翻新過似的,一切都還是古樸而陳舊的模樣,連木窗上被折斷的缺口都還保留著。
若不是正堂和房屋裡還能看出有人生活過的痕跡,桌椅床鋪也都佈置得乾淨整潔,這裡看起來就像是被廢棄的老宅一樣,實在顯得有些荒涼。
而安許莫也終於從周謹沉口中,得知了住在後院的究竟是誰。
居然就是那位當初把周謹沉帶去深山裡治療了五年的余老先生。
周謹沉也不清楚這位老先生的真名,只知對方的道號是雲陽先生,除了道法研究,余老先生在心理學方面也頗為精通,當年如果不是他把受了重創的周謹沉帶走,恐怕後者直到現在都沒辦法走出自閉的狀態。
余老先生常年在外雲遊,帶周謹沉去隱居的那座深山,便是他雲遊歸來後休憩的居所。此次前來B城,他也是看中了附近的老城區,所以周謹沉聽說之後,才會把四合院裝修出來,請他來一同居住。
「沒離開今典之前,周家還掌控著我的動態,如果搬去別的地方,難免會束手束腳,有餘老先生在,他們才不會對選址生疑。等失去監測之後,他們也只會以為是因為余老先生在。」
安許莫一面觀察著四周的古樸陳設,一面聽周謹沉解釋。等對方說完這句,他才後知後覺地轉頭看了過去。
周謹沉依舊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很是平淡,聽起來不像是在談論自己的家庭,反倒像是一群陌生而冰冷的監管者。
「余老先生研究的很多東西不能外泄,後院只有他自己能進來,從他搬過來後,我也沒有來過這裡。所以最開始帶你參觀這個家,就沒有和你提後院的事。」
周謹沉做完解釋,又道:「幾周前我們在劇組拍戲,余老先生給我傳來消息,說是要離開B城,他自己的東西已經帶走了,只留下了些和我相關的東西。」
和哥哥有關的?安許莫朝四周望了一圈,視線很快落在了正堂內的一口木箱上。
木箱的樣式很別致,看起來也有些年歲。安許莫伸手碰了碰箱蓋的開合口,才發現木箱並沒有上鎖。
兩人一起把箱蓋打開,裡面的東西就露了出來。
和木箱一樣,箱子裡的物品也都有些時間了,裡面放著的大都是些泛黃的本子,有小孩子用的畫本,有精心裝訂的簿冊,也有包裹著皮革的筆記本。
安許莫問:「哥,這些都是你的東西嗎?」
周謹沉皺了皺眉:「大概是,我記不太清了。」
安許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周謹沉的記憶力非常出眾,與安許莫需要花費努力才能記下來不同,他是天賦如此,幾乎可以說是過目不忘。後來黎秋成做過解釋,安許莫才知道,這是阿斯伯格綜合征病人的有可能出現的特殊天賦。關上一個門,打開一扇窗,說到底,其實也不一定是好事。
是什麼事情,會讓哥哥都記不清了?
兩人並沒有急著翻閱那口木箱,畢竟裡面的書冊不少,翻也要花不少時間。而且余老先生幾周前就離開了,B城空氣下,後院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動作起來也不怎麼方便。
在其餘幾間屋子裡又翻了翻,確認沒落下其他東西後,兩人就帶著木箱回到了前院。長廊盡頭的門從內側打開也要驗證密碼,抱著箱子的周謹沉騰不出手,走在前面的安許莫便按上了自己平時用來開大門的右手食指。
螢幕上迅速浮現出安許莫的姓名,身份那一欄那還寫著「管理員」三個字。指紋識別之後便是一聲輕響,門果然被打開了。
穿過長廊,安許莫如法炮製,打開了通往前院的門,兩人回到客廳,周謹沉把木箱放下來,把裡面的書冊拿了出來。
兩人分頭來看,周謹沉拿的是一個畫冊,安許莫則拿起了一個暖黃色的日記本。
日記本裡的字跡乾淨又漂亮,但是沒有連體,明顯該是小孩子寫的字。按日期來算,這該是十多年前的日記,最讓安許莫意外的是,這本日記本居然還寫了名字。
「辛子麥……這是子麥哥的日記?」
周謹沉從畫冊中挪開視線:「子麥是余老的徒弟,他小時候氣管不好,父母把他送去了山裡療養。」
安許莫倒是沒想到辛子麥還有這個經歷:「那,哥,你和子麥哥當時就認識了?」
周謹沉點了點頭。
安許莫問:「那我可以打開看嗎?」
畢竟是日記,就算是人家小時候的東西,也算是隱私。
周謹沉拿起手機給辛子麥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邊接起來時有些匆忙,辛子麥連呼吸聲都沒有平復下來,安許莫有些疑惑,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子麥哥小時候氣管的問題現在還沒痊癒嗎?」
安許莫的聲音雖低,還是被那邊聽到了,辛子麥乾笑了一聲:「哈,我沒事。」
一旁隱隱有個聲音傳過來:「你小時候有氣管病?」
是黎秋成的聲音。
周謹沉沒理那邊,直接對安許莫道:「他不是氣管的問題,是肺活量不足。」
安許莫仍然有些似懂非懂。
折騰了一番,周謹沉才把問題說明,辛子麥沒怎麼在意:「看就看唄,你們看完記得給我留一下啊,我都不記得我當時寫過什麼了。」
掛斷電話,安許莫開始繼續翻閱,前面的幾篇日記並沒有什麼異常,只大致記了一下平日的生活,他還從記述中發現,這日記是余老先生佈置的任務。
再往後翻了幾頁,安許莫就看見了一篇特別的內容。
「今天山裡來了一個新的小孩子。他的名字好難寫,人也很難相處,和誰都不說話,就板著臉,像塊冰坨坨……」
安許莫反應了過來。
這個小孩子,就是周謹沉。
§ 第110章 弄丟你這麼多年。
日記本前半部分的內容很是尋常, 大概平日裡也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而等周謹沉去了之後, 情況就產生了很大的變化, 安許莫把日記本繼續向後翻,辛子麥之後寫的好多篇日記,都和周謹沉有關。
冰坨坨一天沒說話, 冰坨坨兩天沒說話……冰坨坨整整五天沒說一句話,辛子麥一開始還和師兄弟打賭誰能讓這塊冰坨先開口,之後被余老先生教育了一頓, 才知道這個始終不開口的男孩生病了。
辛子麥自己有呼吸道疾病, 知道生病的滋味不好受,所以對周謹沉的態度也產生了變化。時間久了, 其他人對這個不搭理任何人的男孩失去了接近的興趣,只有辛子麥還在繼續堅持。
來到山裡十多天后, 在余老先生的努力下,周謹沉終於開始與外界進行了短暫的交流, 辛子麥在日記裡寫:「師父對周冷冷可耐心了,除了吃飯,什麼都不要求他做。昨天晚上, 周冷冷也和我說了話, 他的聲音其實挺好聽的,就是話太少。」
周冷冷是辛子麥給周謹沉起的外號,他覺得周謹沉的後兩個字太難寫了。
「但是今天,師父批評了周冷冷,因為他把自己的糖塞到小旗最寶貝的娃娃嘴裡, 娃娃弄髒了,小旗哭了好久,周冷冷也沒給他道歉。」
照前面的記錄來看,小旗應該是深山裡最小的孩子。安許莫看著這些記錄,感覺頗有些奇妙。他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周謹沉,總覺得很難把面前的男人和多年前的「周冷冷」聯繫起來。
「之後師父問他,為什麼要把糖塞給娃娃,周冷冷說,弟弟喜歡吃奶糖。我覺得,他可能把娃娃當成了弟弟。」
猛不丁看見弟弟這個詞,安許莫不由一愣。
……弟弟喜歡吃糖?
周老爺子有四個兒子,四個孫子,除了並非親生的安許莫,周家老三周允樺家裡也有兩個兒子,他們都是周謹沉的弟弟。安許莫雖然心跳加快,卻沒敢立刻把自己對號入座。
安許莫翻開第二天的日記,只見辛子麥寫道:「今天師父給周冷冷帶了一個新的娃娃回來,和小旗的那個很像,但是新娃娃的懷裡抱著一顆特別大的奶糖。師父說,弟弟有糖,讓周冷冷把糖留著自己吃,他們一起吃糖。」
「這種話聽起來太幼稚了,但是周冷冷好像挺開心的,他一直抱著娃娃,抱了一整天。」
安許莫看到這裡,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周謹沉去深山休養時已經十二歲,出事之前,在安許莫的印象裡,哥哥已經非常穩重。不只是學業方面,待人處事也是一樣,他一直都是周家小一輩裡表現最出色的一個。
可是在辛子麥的日記裡,周謹沉一連十多天沒有說話,還抱了一整天的布娃娃。
辛子麥當時年齡畢竟還小,就算余老先生說過周謹沉生病了,他也沒有真正的概念,並不知道一個人十多天不與外界交流是多麼嚴重的事。但是安許莫在看時,只從字裡行間,也能猜想出病情的嚴峻。
他還在後面看到了另一篇日記。
「今天周冷冷出事了,他把大家都趕到了房間外面,還把好多東西堆在一起,自己藏在東西後面。我們把師父叫過來,就聽見他說有血,有刀子,可房間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周冷冷一個人躲了很久,師父也沒能喊動他,最後,還是師父說藏在裡面沒法救弟弟,要出來才能保護弟弟,周冷冷才肯從後面出來。
「我看見他懷裡還抱著那個娃娃,一直沒鬆手,看見師父之後,他就拉著師父的胳膊,把娃娃遞過去,說要保護弟弟,不要讓弟弟被壞人抓走,壞人會拿刀砍人,把人砍成好幾塊,胳膊掉下來,手指還會動。
「周冷冷說的話好可怕,把小旗他們都嚇哭了,但是師父這次沒有批評他。師父把周冷冷和奶糖娃娃一起帶走了,還讓我們把東西擺回原位,我們忙了好久,才把房間收拾乾淨。」
日記的最後,辛子麥還寫了一句:「不知道周冷冷的弟弟是誰,他好像很在意弟弟。可是家長來山裡看望的時候,周冷冷的弟弟一直沒來過。」
安許莫反復看了三遍,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
周謹沉從書冊中抬頭,動作明顯一頓。
他把手裡的簿冊放下,起身走了過來。站到安許莫身邊,周謹沉看了一眼日記本,又彎腰去看男孩的表情。
他低聲問:「怎麼了?」
安許莫把日記本遞給男人,手抬到一半,卻又想起什麼,猛地把日記收了回來。
哥哥的病一直沒有痊癒。他不知道直接讓對方看到這種事,會不會引發什麼不好的情緒。
周謹沉接了個空,他的右手也伸到一半,空蕩蕩的,沒能握住什麼。
但是收回日記本之後,安許莫卻是主動把手伸過來,握住了男人的右手。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緊張:「哥……你,你還記得在山裡療養時發生的事嗎?」
周謹沉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掌,順勢合攏了右手,將男孩的手輕輕包住。
他道:「餘老幫我做過心理治療,讓我忘記了一些東西。」
所以他看見這箱書冊時,才會覺得沒什麼印象。
安許莫猶豫不決:「那……」
周謹沉看著他:「是我當年發作的事?」
「哎……?」安許莫驚了一下,「哥你還記得這個?」
周謹沉指了指那本畫冊,和一旁的一本線裝書冊:「我看了那個。」
他解釋道:「畫本是我的,書裡記的是餘老當時幫我治療的記錄。」
安許莫先把日記本放到一邊,接過了周謹沉遞來的畫本。裡面的內容很雜,水彩和鉛筆畫都有。畫本的前半部分並沒有具體的內容,只有雜亂的線條和大塊的顏色,直到後面,才開始慢慢出現了一些具體的形象。安許莫簡單翻了一遍,看到最多的就是兩種內容——小孩子和奶糖。
畫本很少有文字內容,但是到了後來,那些被畫出的小孩子旁邊,卻標出了一個稱呼。
是周謹沉當年用那已經漸露鋒銳的流暢字跡寫下的,「弟弟」。
除此之外,安許莫還在小孩子的手背看見了一個字。
莫。
他還沒能很好地消化這個消息,一旁的周謹沉已經翻開了餘老用的書冊,轉述了當年整個治療的經過。
遭受了極為嚴重的心理創傷後,加上天生的阿斯伯格綜合征,周謹沉一度出現自閉傾向,完全隔絕了與外界的交流。輾轉多家醫院未能好轉,周家便找到了在心理治療方面頗有名氣的余老先生,將人託付給了他。
余老將人帶到深山裡進行治療,而整個的治療過程,就是把會對周謹沉造成傷害的舊有記憶覆蓋,就像是養育一個初生嬰兒一般,教他從頭學起。
深山裡所受的外界影響小,各種變數控制起來比較方便。余老先生幾乎是幫周謹沉重新構造了一個嶄新的精神世界,但是再三權衡後,他卻只加入了爸爸、媽媽這兩個關鍵的概念,並沒有把「弟弟」這個形象構建進去。
余老先生在書冊中的記錄中寫,周謹沉對弟弟的執念太深,如果把弟弟的概念加入進去,很有可能勾起他對真實過去的記憶,追究弟弟的去處,從而功虧一簣。但就算是刻意引導的遺忘,風險也不算小,最開始覆蓋傷痕記憶時,周謹沉一直在試圖抗拒,似乎是有執念沒能放下。
餘老的推斷是,周謹沉在遭受創傷之前,可能是和弟弟一起處在了危險的境況內,所以才會一直想著要把弟弟救出來。
直到長時間的重複加深後,他才慢慢放下了原本的記憶。
治療所用的方法偏向溫和,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記憶上的覆蓋會鬆動,過去的事一點點露出來,接受治療的人只會以為是因為時間太長,才對小時候的記憶模糊,並不會產生記憶被強行抹除的違和感。那些原本的創傷記憶也可能會顯露出來,但時間一長,治療者的心性成熟,接受的能力提高,這些創傷,也不再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若是普通人,做完這些也就足夠了。但周謹沉的特殊在於,他還是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原本就對情緒不敏感的周謹沉在意外之後更難接收情緒訊號,餘老又幫著他一點一點地學習了不同行為所對應的情緒,因此才會花費了整整五個半年的時間,讓他在五年內必須每年都去深山裡待半年。
然而即使是這樣,周謹沉的情緒缺失仍然會影響他的正常生活。而在周家,周謹沉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兩人沒有感情基礎,更罔論給兒子多少親情關愛。所以余老先生才會提出建議,讓周謹沉去學習表演,在別人的故事裡,補全自己的情緒。
十七歲的周謹沉在娛樂圈出道,他對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態度,只用利益計算一切。之後線索輾轉,傳出何文彬是當年意外的主謀,對家人都沒有什麼特殊感情的周謹沉,就對何文彬的兒子——他的弟弟,更是視而不見。
七歲那年的記憶太遠,安許莫已經記不清哥哥發生意外時自己的狀況。但他還能記得哥哥突然的情緒改變,和自己去當練習生時,兩人三百七十多天沒有見面的日子。
安許莫以為哥哥也和周家其他人一樣,不願再與他有牽扯,可真相卻並非如此。
他沒有被拋棄,沒有被推拒。他藏在抱著奶糖的娃娃中,藏在厚厚的畫本內,藏在最深處被覆蓋了的記憶裡,藏在哥哥的心底。
周謹沉放下手中的簿冊,伸手過來,溫熱的手掌輕覆在男孩微涼的臉頰上。
像時隔多年,終於找回了丟失的珍寶。
他摸了摸男孩的臉,又張開手臂,將人擁進了懷裡。
安許莫的臉埋在周謹沉的頸窩裡,哥哥身上有一種微冷的木香,聲音也是低沉的,如同晚風吹掠松海。
「小莫。」
他說:「我很抱歉,把你弄丟了這麼多年。」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的一小步,發糖的一大步。
麥子給哥哥的外號備選名單:周冷冷,周冰冰,周涼涼,周坨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