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7章 是哥哥給的東西。

　　安許莫側過頭去， 又努力想早點告別這個出現在夢中的身影。可他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好久， 還害怕地拖著疲憊的雙腿小跑了一段， 卻仍舊沒有甩開那朦朧的光芒，和光芒中的人影。

　　甚至還有什麼東西從背後追了上來，一下按在他的太陽穴上——

　　安許莫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急喘著睜開了眼睛。

　　用來夜間照明的床頭燈已經被打開，站在床邊的男人正低頭看著他。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貼在安許莫的臉側，正是這觸感將夢中的安許莫拽了出來。

　　周謹沉原本是想試一試安許莫有沒有退燒， 沒想到他才剛碰到對方， 男孩就忽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驚恐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淺棕色的瞳孔中溢滿了水光， 內裡卻是極為明顯的恐懼。

　　周謹沉的動作也不由頓了頓。

　　和上次男孩昏迷時誤以為夢境的平靜不同，這次安許莫的胸口急劇起伏著， 卻也因為這劇烈的動作而清醒了過來。他甚至下意識用雙手撐起了上身，似乎是想把自己向另一側挪遠一點。可他現在並沒有充足的體力來支撐自己， 上身剛抬起了一點，手臂就軟了下去。

　　——要不是周謹沉伸手扶住他的後頸，恐怕安許莫就得直接摔回去。

　　頸後傳來冰冷的溫度， 像寒冬中的刺骨冷風。安許莫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連被放回床鋪上時，都慌亂到忘記說「謝謝」。

　　周謹沉皺了皺眉，他沒有注意到安許莫神情中的異樣，但是從手掌碰觸到的溫度來看，對方的情況也實在算不上好。

　　「燒還沒有退？」

　　「已經不怎麼燒了……」

　　啞到不行的聲音直接削弱了安許莫所說內容的可信度。周謹沉又伸手去探了一下安許莫額前的溫度， 床上的男孩卻像是怕冷一樣，身體還在微微地顫抖著。

　　「藥吃過了？」

　　安許莫剛想開口，卻被直接制止了：「別說話，點頭或者搖頭。」

　　安許莫依言點頭。

　　「明天有你的戲份？」

　　還是點頭。

　　「我會和劇組請假，儘量往後挪，你先把身體養好。」

　　周謹沉的聲音在開著夜燈的屋內染上了一點朦朧感，像是裹了一層玻璃紙的糖果。

　　「繼續睡吧。」

　　牆邊開關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熟悉的身影在黑暗中慢慢遠離。「哢噠」一聲關門聲響之後，屋內再次恢復了安靜。

　　安許莫把自己往被子裡縮了縮。

　　他的意識還不是很清醒，但是思維已經自己運轉了起來。安許莫想著，如果他能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仍舊用最開始的目光來看待哥哥，似乎情況還能變得更好一點。

　　就像是最開始的時候，看一看哥哥的照片，都能覺得食物變好吃了很多。

　　要怎麼才能恢復最開始的狀態呢？

　　安許莫在腦中昏昏沉沉地設想著，首先，他必須要忽略哥哥對他的態度，因為但凡哥哥對他多關照一些，他的情緒都會忍不住受到波及。就像剛剛哥哥和他說會幫忙請假，內心深處那個毫不安分的聲音就會叫囂著，想要衝出界限。

　　更不要說是體貼的關心，薄荷味的親吻……

　　他要把那些蛋糕和糖果埋起來，不能再去碰。

　　然後呢，安許莫想，他要重新開始用最初的方式獲取能量，只看一看就好。

　　或許，還可以找一點其他的東西做替代。比如他的工作，安許莫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之前那些來探班的小姑娘，她們笑得害羞又明朗，讓他找到了這份工作的另一份意義。

　　朝最初的方向努力，用別的方式代替，這樣就好了……他不僅能夠把自己拉回安全地帶，還能夠幫助哥哥，替對方解決掉麻煩。

　　安許莫思緒清晰地列出了一二三條，還在頭尾添上了目標和意義。但是好像隱藏的病毒仍然沒有放棄，他剛給自己梳理完，一股難言的情緒卻忽然湧上了心間。

　　為什麼會不能吃哥哥給的糖呢……

　　就連最初計算著幾百天沒有見到哥哥的時候，安許莫都還可以用十年前的哥哥來安慰自己。那時候所有人都不喜歡他，只有哥哥會給他牛奶。安許莫就是靠著這一點點甜甜的味道，撐過了漫長的十幾年。

　　可是現在，他卻要親手把哥哥給他的東西埋起來，摸都不敢多摸一下。

　　最令人難過的是，這一切都是由安許莫自己造成的。

　　如果他沒有越線，沒有貪婪的妄想，這個時候，他就還是那個捧著十年前的糖都能開開心心的安許莫。

　　從明天開始好了，再允許自己多難過一個晚上。安許莫想著，在黑暗裡閉上了濕漉漉的眼睛。

　　涼涼的東西順著臉頰劃下去，安許莫側身蜷成了一團。鬆軟的棉被緊緊裹住瘦削的身體，他的懷裡和胸口卻是空落落的，冷得厲害。

　　沒有人教過安許莫正常的感情，所以他也不知道，暗戀者最難抵擋心儀之人的撩撥。美妙的幻想與現實的失落本就是暗戀過程中最常出現的情緒波折，安許莫卻把這一切當成了自己的過錯。

　　他把自己傷得血肉淋漓，也要去改正這些獨自判定出的錯誤。

　　-

　　因病休工了兩天之後，安許莫終於回到了片場。

　　因為臨時延後拍攝的緣故，他自覺給劇組添了不少麻煩。主動道歉又顯得太過刻意，所以之後哪裡需要幫忙，安許莫都會特別及時地趕過去，拍戲時的NG次數也在逐漸減少。

　　麻老對新人的態度本來就會和緩一些，對這樣的安許莫，他就更加滿意了。

　　十年前的戲份拍完之後，劇組重新調整演員的妝容和戲服，給道具來了一回大換血。沒過多久，就開始了十年之後第三起命案的拍攝。兩位主角的情緒比十年前複雜內斂了許多，而這也正是周謹沉和林瑞的強項，不用刻意模仿少年姿態去扮演學生之後，他們對於身懷秘密的青年的演繹，更加得心應手。

　　鏡頭前的氣氛一天更比一天壓抑，片場的整體氛圍卻輕快了不少。戲份的進度順利發展著，連在一向挑剔的麻老手中，都出現了兩三回一條過的拍攝。

　　安許莫的觀摩經驗也在一天天積累，和兩位主演不同，十年後的白清池對他來說是一個更難的考驗。他是刻意化老了妝都能看出言行稚嫩的情況，所以，這段時間的演技提升就變得更加重要起來。

　　白天把片場拍攝的過程盡可能詳細地記憶下來，晚上對著劇本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將現場重演。雖然暫時沒有什麼鏡頭，安許莫卻並不比劇組內其他演員輕鬆多少。不過這樣也好，忙碌的工作其實是分擔心理壓力時一種非常有效的方法。

　　如果不是偶爾會在晚上過來找人對劇本的周謹沉，安許莫可能還會更輕鬆一點。

　　不過白清池和淩斯航最親密的戲份已經拍完，現在的情況比之前已經好了太多。周謹沉雖然還會主動過來，不過他來也只是對一對劇本，或者和人一起在健身房待一會。對於早早定下了目標的安許莫來說，也不算是太過艱難。

　　除此之外，安許莫還主動找唐棠談了發動態的事。之前的微博都是一週一條，進組之後為了安心拍戲，唐棠沒有繼續催他，安許莫也就忘了這件事。現在他主動提出來，唐棠自然舉雙手贊成。

　　安許莫找了四張圖發出去，其中兩張上面都有自己，這對經常發微博忘記帶圖片的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突然吸到新鮮莫片的粉絲們也開心得像過年一樣，轉發和評論的數量一路飆升。

　　沒過半個小時，「安許莫失蹤人口」和「一次四張照片」就被頂上了熱搜關鍵字，唐棠把熱搜截圖拿給安許莫看時，還順帶找了幾條粉絲轉發抽獎的微博，安許莫沒想到自己發條微博都能讓粉絲開心到慶祝抽獎的地步，他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內心卻也隱隱湧出了一點暖流。

　　一切事情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只有一件事不太如人願。

　　安許莫的饑餓感一直沒有減輕，反倒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嚴重起來。

　　從小張那得知了腸胃炎症的事之後，安許莫的高燒剛痊癒，就被唐棠壓著去了醫院。胃鏡是一項很折騰人的檢查，而且最後的結果也不太樂觀——安許莫的確得了慢性胃炎。

　　確診之後，曾經那個在大衣裡面藏六個飯盒的唐棠就搖身一變，變成了恨不得一個米粒都要斤斤計較的精細女孩。甜的不能多吃——會刺激胃酸，涼的也不行，辛辣刺激油膩更不要想，就連多吃兩勺白粥，她都會緊張地盯著安許莫好久。

　　在唐棠的監督之下，安許莫的確是沒再犯過胃疼。可是相應的，那種饑餓感就愈發明顯地侵襲了過來，讓人越來越難以忽略。

　　沒過多久，飾演趙久久的錢淩遠戲份殺青，劇組沒能抽出時間單獨送他，就只在片場小聚了一下。一貫的盒飯被專門叫來的外送取代，幾個沒有夜場戲份的演員還破了戒，去一旁的便利店拎來了兩捆黑啤。

　　外送是周謹沉買的單，算是請劇組一起改善下伙食。酒店派來的麵包車載著一個又一個的保溫箱，蓋子打開時，裡面的熱氣和香氣一起撲面湧了出來，整個片場都彌漫著誘人的香味。

　　眾人紛紛圍攏過去，最餓的男孩卻沒有動。唐棠去拿他的晚飯了，安許莫忍不住深深吸了幾口，然後努力假裝毫不在意地和錢淩遠繼續聊了一會天。

　　等他們聊完，被一一擺好的豐盛晚餐已經開始了，錢淩遠喊著他一起過去吃，安許莫只能藉口自己要先去找點其他的東西，暫時遠離了誘惑區。

　　不過他自己沒過去，食物的香氣卻像長了腳一樣跟了過來。

　　安許莫一愣，就見面前出現了一個透明盒蓋上隱隱氤氳著熱氣的飯盒。

　　周謹沉把東西遞過來，垂眼看著他。

　　安許莫猶豫道：「這是……」

　　「熱量不太高的一份。」周謹沉道，「舞蹈演員也可以吃的食譜。」

　　「謝謝……」安許莫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他剛要把飯盒接過來，身邊卻又一陣涼風刮過，然後，手裡的重量就不見了。

　　「不不不、不能吃！」

　　眼疾手快沖過來的唐棠橫插在兩人之間，拿走了周謹沉的飯盒。她氣喘吁吁道： 「裡面有，有……」

　　周謹沉：「……」

　　周謹沉：「沒毒。」

§ 第68章 究竟能不能吃飽。

　　男人的話把唐棠嚇得瞠目結舌， 連自己想說什麼都忘了：「有……毒？？」

　　「沒毒。」周謹沉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

　　「……」

　　四周出現了一瞬詭異的安靜。

　　看著整個蒙圈的唐棠， 安許莫伸手從她懷裡接過飯盒。他想去拿第二個的時候， 唐棠卻下意識收緊了手指，沒讓安許莫把周謹沉帶來的那個飯盒拿走。

　　她的身體比腦子還快了一拍。等鬆開手的安許莫露出疑惑的表情時，唐棠才反應了過來。

　　她急忙解釋：「不行， 小莫現在不能吃這個。」

　　安許莫剛想開口，就聽周謹沉問：「為什麼？」

　　這是點單時另外準備出來的一份晚餐，熱量低油水少味道好， 單獨裝在一個小型保溫箱裡， 專門享受著特別待遇。然而這特意準備的晚餐卻並沒被人領情，唐棠直接道：「小莫得了胃炎， 最近只能吃粥或者蛋羹，別的不好消化。」

　　安許莫抱著手裡盛著蛋羹的飯盒， 沒抬頭都感覺到了哥哥轉過來的視線。

　　男人的聲音依舊磁性十足，帶著一點隱隱的低沉， 「上次發燒之後的事？」

　　安許莫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唐棠朝四周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到這邊， 才繼續解釋道：「醫生說慢性胃炎沒有速效治療， 只能慢慢養著。小莫現在在吃藥，再過一周可以逐漸恢復正常的飲食，但是現在還不行。」

　　她把飯盒遞回周謹沉：「謝謝周哥的照顧，這份晚餐您還是先拿回去吧。」

　　安許莫也說了一聲謝謝，視線還黏在唐棠手裡的飯盒上， 沒能成功收回來。

　　周謹沉看了一眼眼巴巴的男孩，問唐棠：「一點也不能碰？」

　　唐棠歉意道：「現在大概真的是不行。」

　　周謹沉抬手接回了飯盒，他看了看安許莫抱著的那個小到一隻手就能遮住大半的保溫盒，又對唐棠道：「醫生說他現在能吃什麼？把食譜發給我。」

　　唐棠愣了一下，不過她想到周謹沉是安許莫哥哥這件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點頭道：「好。」

　　自從診斷出胃炎之後，安許莫的飯就由唐棠全權包攬，她和劉姐商量了一下，取消了安許莫的盒飯，一天三頓從外面帶回來。

　　安許莫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被唐棠用「你多發條微博就夠我給你送一年份的飯」搪塞回來了。安許莫知道唐棠是真的關心他，所以即使連喝了一周多的米粥蛋羹，他也沒有抱怨什麼，只是自己默默忍受著如影隨形的饑餓感。

　　不過等周謹沉從唐棠手裡要走醫生給開的食物清單之後，唐棠外賣的生意就被搶走了。

　　周謹沉在影視城兩三公里外的一家老字型大小粥店裡預付了一個月的錢，讓他們每天三頓把定制好的養胃套餐按時送過來。

　　這家粥店以藥膳著稱，食材的確是沒得說，價格卻也非常好看。不說別的，就是每次外派送來的保溫粥碗都精緻異常，碗的顏色造型還和粥的顏色原料相符，光從器物上就能看出他們的用心。

　　更不要說，這些粥都不是大鍋煮出來的，而是店裡根據周謹沉提供的資料，特意給得了慢性胃炎的安許莫精心設計的個人菜譜。一天三頓連送了七天，一整周都沒有重複過一回。

　　從第一頓開始送的時候，安許莫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他不想麻煩哥哥，也不想再讓自己深陷過去。可是等他鼓足勇氣和周謹沉說明之後，男人卻並沒有同意他的建議，只說讓他趕緊養好身體。

　　劇組的演員吃飯時基本都在一起，安許莫原本就跟著一起吃，現在避開未免有些太過刻意。不過這樣一來，沒過兩天，基本周圍的人都知道了他有胃病必須要喝粥的事。

　　也有演員被粥的香氣吸引，過來問賣粥的店家和價格。安許莫一問三不知，所以下次粥店的員工過來送餐時，就有人好奇多問了那員工幾句。

　　結果可想而知。

　　被粥的價格驚到的人不止安許莫一個，很快的，周謹沉特意給生病的安許莫訂餐的事也幾乎傳遍了整個劇組。

　　粥店的牌子做不得假，每天三頓送的粥也從來沒缺過。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有目共睹，比當時那場只有長期工作人員在場的吻戲衝擊性更強。

　　雖然仍然沒有什麼人感在周謹沉面前直接提起這件事，但是劇組眾人看兩人的目光已經有了明顯的不一樣。安許莫幫忙去拿道具時，還聽見過麻則馳對周謹沉的詢問，他問周謹沉是不是認真的，一向不喜感情傳聞的周謹沉並沒有否認，看起來就像是默認一樣。

　　卻是站在兩人身旁的林瑞首先看到了路過的安許莫，還笑著和他打了招呼。

　　安許莫故作鎮定地落荒而逃，內心卻對之前林影帝所說的話愈發篤定。

　　這種事能騙得過其他，卻騙不過真正喜歡周謹沉的人。

　　沒過幾天時間，劇組的人幾乎都意識到了周謹沉對安許莫的特殊對待，如果對象不是周謹沉，恐怕大家早就該起哄著鬧成一團了。不過大多數人不敢和周謹沉開玩笑，對明顯好相處的安許莫卻不一樣，還沒到一周時間，劇組上下好多人就都在明裡暗裡和安許莫調侃過幾句。

　　人人都有顆八卦的心，對這種事的好奇很難被壓抑下去。再加上這兩人現在明顯沒有什麼劈腿出軌亂七八糟的狗血劇情，甜蜜蜜的正常戀愛，大家就都覺得，只要不曝光給媒體，看周謹沉現在的態度，明面上擺出來聊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劇組的人大多對安許莫印象很不錯，聊起八卦時也不會摻雜太多惡意。甚至還有人當面和安許莫提過幾句，說羡慕周謹沉的有心。

　　在大多數人看來，生病時記得送粥的舉動，比節日時送玫瑰更加愛得深沉。

　　安許莫知道真相，卻也只能笑著掩飾過去。

　　周圍人越是引以為真，就代表著周謹沉的計畫愈發順利。安許莫雖然不敢再接哥哥給的糖，但是對於幫助哥哥這件事，他也絕不會推辭。

　　安許莫明白，哥哥之所以會選擇自己來做戲，就是因為有兄弟這個關係在，哥哥認為自己不會喜歡上他。假戲不會成真，也就避免了對厭惡別人感情的哥哥造成的困擾。

　　他想要繼續給周謹沉幫忙，就必須要把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

　　這件事安許莫早在高燒時就已經想清楚了，所以他盡職盡責地扮演著所有人眼中被欽羨的幸運兒，即使是被一次又一次地善意調侃，安許莫也從來沒有露過餡。

　　可是唯獨有一件事，安許莫沒辦法控制。

　　——那些精心準備、私人訂制、按時送來的粥，讓他覺得一次比一次更加難以下嚥。

　　時間漸長，許多人都遇見過來外送的粥店員工，他們看向安許莫的目光好奇又曖昧，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安許莫，這些粥被送來的真實原因。

　　安許莫又不是真的傻，周謹沉早已挑明過那些假造的事，他又豈能不明白，這些被送來的粥是一個多麼好的道具。

　　同房過夜，劇本講解，真實吻戲，再加上一個，病後的細心。

　　誰聽了會覺得不甜？

　　安許莫明白這些，所以他必須要繼續配合下去。鏡頭外的表演並不比鏡頭前壓力小，而且還沒有NG重來的機會。只要有一個外人在，安許莫就必須處於表演狀態。

　　他很早就學會了忽視其他人的目光，現在卻又被強迫著，不能漏過每一個投遞來的視線。

　　時間長了，安許莫甚至開始懷念起了最初唐棠給他送來的白粥。

　　一周的時限到了之後，按照醫囑，安許莫開始吃新的胃藥，他也終於能結束吃粥的日子，慢慢開始恢復清淡的正常飲食。

　　安許莫好不容易喝完了粥店送來的最後一碗粥，眼巴巴地等著重新吃劇組的盒飯。就算被唐棠盯著仔細把大半肉片挑出去也行，他實在不再被人圍著說那些拐彎抹角或者直截了當的誇獎和羡慕了。

　　只是等劇組收工之後，唐棠卻沒讓拍完戲的安許莫去領盒飯。她說劇組的飯菜還是有些味重，不太適合恢復階段的安許莫。

　　「小莫，你還沒到能隨便吃飯的階段，再小心一段時間吧。」

　　安許莫有些疑惑：「不是說不喝粥了嗎？」

　　「不喝了不喝了，」唐棠忙道，「再喝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算是變著花樣做，連續喝兩周多的粥也讓人很難接受，小莫已經夠能堅持的了。看著安許莫喝粥時越來越難以下嚥的樣子，唐棠也覺得於心不忍。

　　她並不知道，安許莫喝得艱難，並不只是粥本身的緣故。

　　唐棠道：「今天有新的食譜，已經提前安排過了，你不用擔心。」

　　安許莫松了一口氣，他以為唐棠另外幫他帶了飯過來，還在疑惑對方好像一直在場沒有離開，或許是小張去幫忙拿了？

　　他正想著的時候，就聽唐棠用拳頭砸了一下掌心。

　　「來了！」

　　安許莫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直接愣在了那裡。

　　拿著飯盒走過來的果真不再是已經眼熟的粥店員工，然而也並不是想像中的小張。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和極佳的比例讓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視線的焦點，周謹沉朝這邊走來，也把劇組內其他準備吃飯的人的目光帶了過來。

　　「周哥提前問了食譜，醫生建議說你可以吃這個……」

　　耳邊唐棠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遠，安許莫看著周謹沉手中拿著的飯盒，幾日來戒備又讓他沒辦法和原來一樣，直接無視周圍投遞來的視線。

　　那些欽羨、好奇又曖昧的視線。

　　拿著飯盒的周謹沉正想開口，就見面前的男孩身形一晃，他正想伸手去扶，卻見男孩忽然背過身去，大步邁向了兩米外的牆壁。

　　「小莫……？」

　　不明所以的唐棠叫了一聲，卻沒有得到男孩的回應。

　　注意到這邊的人並不算少，他們也都目睹了安許莫忽然變臉離開的事。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然而，還沒等沒有扶到人的周謹沉把手收回來，幾步走到牆邊的安許莫就突然彎下腰，扶著一旁的牆壁，劇烈地幹嘔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慢性胃炎會引發噁心幹嘔，嚴重的時候空腹也會吐，胃液都會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