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孫思邈
從東方朔口裡吐出來的名字居然是孫思邈。
藥王孫思邈!
劉據霎時間風中淩亂了。心裡暗自計算著。西漢、東漢、三國、魏晉南北朝、隋朝、唐朝……
這究竟是多少年啊!
而霍去病和霍光倆人面面相覷,看著已經陷入崩潰邊緣的劉據,莫名其妙的皺了皺眉。
霍去病沒有好氣的沖著東方朔說道:“孫思邈是誰?”
“一個郎中!醫術不錯。”東方朔笑瞇瞇的說道。視線不住游走在霍去病壯碩的身軀上,看得霍去病脊背發涼。
“把你的狗眼挪開,不然我就挖了它!”霍去病咬牙切齒的說道。袖下雙拳緊握,生怕克制不住滿腔的殺意。
“冠軍侯嚴重了,微臣不過是欣賞欣賞而已。”東方朔看著霍去病的暴怒,從善如流的移開了視線。
“爹,你好禽獸。這位冠軍侯的歲數和我差不多大吧!”東方蒲柳緊雙唇微顫,用微不可及的聲音對著東方朔說道。
“沒你的事。一邊站好了。你的事我還沒和你算帳呢!怎麼去年就和太子殿下見面了?”東方朔笑瞇瞇的端起案幾上的茶湯一飲而盡。將茶碗擋在面前,說道。
“我又不知道他是太子!”東方蒲柳不負責任的說道。
“重點不在這,不是讓你回去辦事嗎?怎麼去年還在人間界晃蕩?”東方朔恨聲問道。自己這個兒子也不知道和誰學的,向來是陽奉陰違,兩面三刀。
“重要機密,不可洩露。不信你自己回去問祖師爺。”東方蒲柳目不斜視,淡淡說道。
“你以為我不會?”東方朔氣悶的說道。
“隨你!”東方蒲柳吐出倆個字後,便緊閉雙唇,不再說話。
“你——”東方朔狠狠瞪了一眼東方蒲柳,也不再說話。
……
“東方少傅,不知孫思邈其人可在,孤想當面一問!”最終,劉據還是壓下心中的驚駭,開口問道。
“孫思邈早上就出去了,說是要去山上采些草藥。不過看看時辰,估計也快回轉了。太子殿下不必憂心,在微臣家中稍作休息,相信一會兒孫思邈就能回來了。”聞言,東方朔看了一眼劉據,笑瞇瞇的勸道。
“那好,有勞東方少傅。”劉據聞言,笑著點頭應道。只是看向東方朔的眼神依舊有些驚懼。這段經歷是他面對衛子夫時都沒有說出來的,為什麼東方朔卻十分了然的樣子。是無心之語還是……意有所指?
當下拿起案幾上的茶湯飲了一口,入口一片苦澀。
好在等了沒有多久,就在劉據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東方朔的寒暄時,大門“嘎吱”一聲響了。
一個粗布長衣年約二十多歲的青年背著竹筐走了進來。先是將竹筐中的草藥放在院子裡的架子上擺放整齊。然後走到井邊打了一桶水隨意洗漱一番,這才跨進大堂。
抬眼一見屋內眾人,粗布青年揚了揚眉,爽朗的開口說道:“東方,今日家裡有客人啊?”
“是客人,專程來找你的!”東方朔隨意將一旁無人用過的茶碗遞給孫思邈,如願的看著孫思邈將口中的茶吐了出來。才笑瞇瞇的介面說道:“是這位公子的家人久病不起,向我問計,我就想起你來了。你看你什麼時候和這位公子走一趟?”
粗布青年聞言翻了翻白眼,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水漬,開口說道:“早說清楚不就完了,我還琢磨在這兒怎麼還有認識我的人,嚇我一跳。”
東方朔得意的笑了笑,也就不再說話。
“敢問閣下可是孫思邈孫神醫?”劉據看著孫思邈,仔細打量道。
他印象中的孫思邈已經是一個白須飄飄,仙風道骨的老人家,看到面前的粗布青年,確實沒有什麼熟悉感。吊著的一顆心微微放了下來。
孫思邈聞言,連聲說道:“不敢,不敢。不過是略懂醫術,當不得公子神醫之稱。”
“孫神醫不必自謙。東方少傅介紹的人我還是有信心的。只是煩勞神醫與我走一遭姐姐家中,為我姐夫看一看病情如何!”劉據溫聲笑道。不管他是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孫思邈,不過東方少傅如此有信心,想來醫術也不差。暫且一試吧!
“這個,敢問令姐的夫君有何症狀啊?”孫思邈想了想,開口說道。
“這個……”劉據仔細想了一番,有些赧然的開口說道:“不怕神醫見笑,我和家姐夫家的聯繫並不是很密切。只是聽家姐說已經看過了很多郎中,都說情況不妙。可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才勞煩東方先生出手相助介紹了神醫。”
“哎……”孫思邈擺了擺手說道:“千萬別叫我神醫。不過是略懂醫術罷了。比我高明的大有人在,可當不得神醫之稱。”
“那好,孫先生何時有暇,方便與我走一趟家姐家中?”劉據從善如流,笑著說道。
“反正也沒什麼事,現在就去吧!”孫思邈抬頭看了看天,隨後說道。對於治病救人,他向來不會耽擱。
“啊?不用這麼著急吧!先吃了飯再走吧!”東方朔詫異的說道。
“不用了,治病要緊!公子,我們這就走吧!”孫思邈狐疑的看了一眼東方朔異樣的表情和不停眨著的雙眼,張口說道。
“這——”
“那就太好了!請先生放心。到了家姐府中,一定會備好飯食的。急切之心,還望先生見諒!”劉據當下笑著說道。
“這個好說。只是先等一下,我先下去準備準備!”孫思邈淡然笑道。
“有勞!”
盞茶功夫過後,孫思邈背著一個大大的藥箱從後堂走了出來。東方蒲柳見狀,連忙上前將孫思邈的藥箱接過來,背到自己身上。
一路無話,直到平陽侯府。孫思邈嚇得嘴巴張的老大。
“這位公子,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孫思邈磕磕巴巴的說道。
“沒有!就是這裡!”劉據笑瞇瞇的說道。
“這裡可是平陽侯府!”孫思邈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我姐姐就是嫁到了平陽侯府。”劉據笑著點頭應道。
“那麼你姐姐就是衛長公主,你就是……劉據?”孫思邈說道最後,眼睛散發出異樣的神采。劉據直覺的察覺到不對。
目光隱晦的打量了一番面無表情的東方朔,又看了看孫思邈身後低頭不語的東方蒲柳,劉據有種他們都知道他底細的錯覺。
不過眼下也不是追究這件事情的時候,劉據當下對著孫思邈說道:“還請孫先生見諒。家姐正是衛長公主。而近日您要診治的病人正是平陽侯曹襄。”
“原來你真是劉據!”孫思邈根本沒有理會劉據的話,獵奇的眼光一直在劉據身上打量著,搖頭不語。
“大膽,太子殿下的名諱豈是你等草民直呼的?”霍光适才還在忍耐,只是看著孫思邈一點規矩不懂,當下不滿的呵斥道。
“呃?”孫思邈摸了摸鼻子,這才想到這個劉據身份非同尋常。乃是當朝太子,果然不能隨意對待。
“無妨!相信孫先生也是無心之失。”劉據笑著替孫思邈開脫道。從小到大除了父皇母后還沒有人敢叫他的姓名。所以孫思邈連連開口直呼其名他也有些不適。不過心系姐姐的終身幸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就忽略了。
不理會孫思邈的連連告罪。劉據當下對著已經站在門前的門房說道:“進去通傳,就說劉據來訪!”
得知太子殿下微服來訪,平陽侯府裡好一陣兒的人仰馬翻,最後在大堂擺了香案,由平陽公主帶領全家人在大堂跪迎。
“姑姑快起來。據兒不過是靜極思動前來拜訪,姑姑若是執意如此,據兒以後不好來了。“劉據連忙上前攙扶道。跪著的人一個是他姑姑,一個是他姐姐,雖然他貴為太子,可是也講倫常。怎麼能讓長輩跪拜迎接。
只是心下有些好奇的打量這個姑姑。此時平陽公主的丈夫還是夏侯頗,如果沒有記錯,稍後會在元鼎三年和曹襄一同死去。之後平陽公主就嫁給了自己的舅舅衛青。對於這個既是自己的姑姑,又是自己舅母的平陽公主,劉據還是好奇不已的。
這個時候的平陽公主已經年過四十。不過保養甚好的平陽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端莊嫻雅,周身散發的皇族貴氣更是吸人眼球,與之相比,年僅十七的衛長公主劉妍倒是失色多多。
平陽公主聽著劉據自謙親切的話,心裡也舒服不少。衛子夫是她一手捧上去的,貴為皇后也沒有忘了自己的媒人。還將最得寵的衛長公主下嫁于她的兒子。如今貴為太子的劉據也很是敬重她這位姑姑,這樣的事實讓她心裡好受不少。就連連日來被曹襄病重的憂思也沖淡了三倆分。當下笑著開口說道:“太子此言多慮了。禮不可廢。太子潛龍之軀微服平陽侯府,是我平陽侯府的福分。姑姑當然也希望太子能多多走動。“
最後一句話,也表明了平陽實際是將劉據當做晚輩看待的。
“那就好!姑姑請坐。“劉據聞言,笑著將平陽公主扶到正位做好,隨即坐在平陽公主的下首,笑著寒暄。
其他眾人也各自找了位置做好。只剩下孫思邈和東方蒲柳這倆個沒有官銜的人在大堂中央站著。
“這二位元是……“平陽公主視線掃過孫思邈二人,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這樣的,姑姑。據兒聽聞姐姐說起駙馬的病情。說是太醫院的太醫也束手無策,之前又聽東方少傅說起他認識的一位元杏林神醫,就帶著神醫到平陽侯府一試,看看是否對駙馬的病情有所幫助!”劉據看了一眼孫思邈,笑著對平陽說道:“這位就是孫思邈孫神醫。”
“哦?”平陽公主聞言,視線投到孫思邈的身上不斷打量著。相貌平凡,粗布藍衫。唯一可取的就是眉宇間的淡然和眼睛中不斷閃過的強大自信。發現她的打量也不亢不卑的笑顏對視。這樣的人,不是太蠢就是真有本事。
事關兒子的性命,平陽寧願相信是後者。不過保險起見,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當下笑著對孫思邈說道:“孫神醫?平陽孤陋寡聞,確實沒有聽過先生的大名,不過既然是東方大人介紹過來的,想來也是自有手段。”
言下之意,若是孫思邈沒有本事,還是自退的好。免得牽連東方朔。
聽出來平陽公主的言下之意,孫思邈不在意的笑了笑。對於這位平陽公主,他倒是真沒放在心上。願意前來,不過是顧忌東方朔的顏面,再加上要賣劉據一個人情。
以天龍之資踏入修真界,不用想也知道劉據今後得到的重視。如果能在劉據沒有踏入修真界之前賣他一個人情,想來今後也能得到一個保證。
看到孫思邈但笑不語,絲毫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心上。就連應有的客套話都沒有說出來。平陽也是有些尷尬。不過想到自己的兒子曹襄,七分的怒火也減到了三分。再加上劉據等人的勸慰,片刻之後便毫不在意了。
與幾人寒暄了幾句,就急不可耐的帶著孫思邈進了後堂。隨之跟著的也就是劉據。剩下的霍去病等人都在大堂等候。而衛長公主劉妍為了接待客人,也留在了大堂。
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劉據等人消失的方向,劉妍輕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這門親事她本就不喜歡,既然嫁了進來,也就死心塌地和駙馬踏實過日子。沒想到不過一年,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劉妍不得不再次嘲笑自己的命苦。視線回轉,突然對上了霍去病怔怔的目光。
“去病表哥……”劉妍喃喃的叫道。
“妍……咳!衛長公主!”霍去病下意識的叫道。卻突然想起身邊的外人,神智立刻清醒過來。
倆人間的氣氛霎時間陷入令人尷尬的靜默。東方朔悄聲打量著神色古怪的一雙男女,眼珠子亂轉。與東方蒲柳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
貌似……有別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