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這個是誰

　　當祁恆不經意地問起韓今眉下一站要去哪裡時，韓今眉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她剛才接到秦固的通知，即使知道兒子從不說沒把握的話，但是她對於看著長大的祁恆，她還是抱有一絲期望的。但是緊接著，祁恆就親手掐滅了這絲期望。

　　韓今眉彷彿毫不設防地說道：「我還不能回帝都，我得去β礦星親自過問一下原材料的事，還是我自己融合的東西放心一些。忙完這一陣，我會進宮看看你母后的。」

　　「您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哈哈哈，誰讓我是勞碌命呢。」

　　樓睿和秦振遠互瞪了兩秒，在這種極度威嚴的目光注視下，樓睿為了不給秦固輸掉陣勢，努力挺胸抬頭，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報告秦上將，我是皇家第一軍校考古系的學生樓睿。有重要的事情向您請示。」

　　然後趕緊拉了拉秦固的袖子。

　　秦固先給韓今眉通了氣。他都沒想過要是秦振遠不答應怎麼辦，電話都已經打了，那就不是嘗試說服他，而是必須要說服。關掉光腦，秦固把樓睿拉到一邊。

　　同樣行了個軍禮：「秦上將。」

　　非常簡略地說清了自己的訴求，秦固的語氣沒有絲毫遲疑，態度端正、嚴肅。

　　既然面子已經拋在一邊，那就不妨拋得遠一些。

　　秦振遠面沉如水，聽完秦固的話，他問道：「依據是什麼？」

　　這個問題直指事情的核心，既然要動用秦振遠這個級別的權力，又豈能兒戲？僅僅是一個猜測，一個看起來合理的理由，還不足以讓他發號施令。軍人講究的是言之有物。

　　「我監聽了皇子的終端。」秦固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

　　皇子的個人終端可是帝國數據庫最高等級的加密防禦，和皇帝、軍區要員，是同樣的加密等級，就算一個黑客技術再怎麼高超，也沒辦法輕易監聽到一國皇儲的終端，不然帝國早完蛋了。

　　可是這種狂妄和自信出現在秦固身上，就讓人覺得和真的一樣……

　　樓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還以為自家老公比穿越者更有先見之明，壓根就沒想到秦固還有吹牛皮的技能。

　　兵不厭詐，秦固如是想。

　　「你還長本事了，連皇子的終端也敢監聽。」秦振遠的語氣說不清是嘲諷還是誇讚，但是任何情緒，都得在公事公辦面前繞道：「那行，你把監聽內容發過來我聽聽。」

　　「是！」秦固立正，一點猶豫都沒有，直接調出光屏就操作起來。

　　然而秦振遠還沒來得及收到這條並不存在的監聽內容，他的面前彈出一條通話——韓今眉的求救信號！

　　「有人跟蹤我，你看著辦。」

　　韓今眉想了想，又發了一條：「知道我行蹤的人，只有祁恆！」

　　秦振遠呼吸的節奏都亂了，如果說兒子聯繫他和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樣，那麼老婆主動聯繫他……絕對就是全宇宙的恆星都打西邊出來了。

　　「這件事我會看著安排，你們退下吧。」秦振遠大手一揮，全息畫面頓時漆黑一片。

　　樓睿當了半天的人肉背景板，虛脫了一樣掛在秦固身上，事實上氛圍沒他預料的那樣劍拔弩張，大概是因為在談正事吧。但他就是有點緊張，因為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秦振遠幾條命令下去，就飛快部署好了一切。

　　韓今眉現在駕駛的星艦，是由樓睿身體中那片未來帶來的碎片仿製的材質，具有現今技術不能識別的隱形功能，但她如果確實是想去β礦星，就算隱身，也會在每一個躍遷點短暫暴露行蹤，如果是在普通的航道上，改換路線就沒那麼容易被發現了。

　　不知不覺中，一艘和韓今眉的星艦外形一模一樣的星艦，代替她航行在了去往β礦星的路上。

　　而韓今眉則悄無聲息地去了第一軍區，短時間內，她或許都不能在公眾面前露面了……

　　然後她收到一條秦振遠發來的對話：「這個是誰？」

　　上面是一張視頻通話的截圖，只見樓睿閃著星星眼，一臉盲目崇拜地望著秦固。韓今眉因為祁恆帶來的那一點悵然，突然就隨著一陣哈哈哈哈哈煙消雲散了。

　　秦振遠：「……」

　　「秦固秦固，你好厲害！」樓睿屁顛屁顛地跟在秦固身後：「你既然早就監聽了皇子殿下的終端，為什麼不和我說啊？你是不是早就對他的行動瞭如指掌了？害我瞎緊張！」

　　秦固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說道：「誰說我監聽他的終端了？皇室的通話，起碼需要軍校信息中心那麼大的陣仗才行能破解，我沒這個條件。」

　　「咦？？？」幻滅使人懵逼，無所不能的黑客先生在哪裡！半晌過後，樓睿哀嚎道：「你爸爸會打死你的！」

　　接下來，就是靜靜等待等消息的過程。

　　老實說，樓睿是盼望這個事情發生的，懸在頭頂的刀，最好是在有準備的時候落下來。再則，他害怕如果自己猜測有錯，祁恆根本沒有打算這麼做的話，他既冤枉了人，又在秦固家人面前搞笑……以後簡直沒有做人的機會。

　　然而還有比他更忐忑的人，那就是祁恆。

　　次日凌晨，一個震驚整個帝國的消息突然傳開——機甲大師韓今眉在離開第一軍校的途中遭遇不明組織的襲擊，所乘星艦在太空爆炸，韓今眉當場死亡。

　　一夜未睡的祁恆等來這個消息的時候，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他只是想把她綁了，然後讓自己的人去救她，好讓他們明白自己是才是最能幫助他們的人！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意外？

　　祁恆不相信事情會變成這種局面，他甚至覺得這個烏龍有點可笑。但是他的手抑制不住地開始顫抖。

　　他趕緊聯繫自己的親衛隊隊長，這支三十六人的精英隊伍，是由皇室精挑細選出來，從小開始就聽候皇子調遣。他們是獨屬於祁恆的親信，這是每一代皇子都享有的榮耀，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萬里挑一的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們具備很高的忠誠度。

　　不過祁恆並沒有讓他們直接去綁架韓今眉。

　　萬一事發後秦振遠仔細一查，發現事情就是他的人做的，那樣別說贏不回秦家人的心，反而會讓他們和皇室反目成仇。

　　然而正因為不能讓自己的人去做這件事，所以找了外人，可是沒有哪個外人是絕對守信的，這些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向來是兩邊通吃的。他們這邊提供了韓今眉的具體行蹤，可這些人竟然膽敢將消息賣出去。

　　祁恆想證實這個消息是假的，是訛傳，是媒體的誇大！

　　可是親衛隊的隊長卻說：「去的根本不是我們僱傭的人，有可能是……叛軍，或者海盜。韓今眉大概是真的死了！」

　　祁恆的世界猶如響起了一聲炸雷，令他短暫性地失聰，親衛隊的人接下來還說了什麼，他幾乎一句也聽不到了。

　　秦振遠圍剿過叛軍，還帶兵打過海盜，這世界上恨他的人比蟲族的蟲子還要多，可以通過殺掉韓今眉打擊他，他們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如果，如果秦固知道了，那他們之間就全完了！

　　這個時候，祁恆才想到事情的後果會有多嚴重。他幾乎不敢想像秦固知道了這件事後，他會是什麼下場。

　　怎麼辦？人已經死了，該怎麼隱瞞？

　　就算能隱瞞一時，可以隱瞞一世嗎？秦固遲早會知道的吧？

　　他不想的，他從沒想過要韓今眉死啊，他只是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地位可以做到許多樓睿力所不及的事情，他只是想讓他們感謝他，明白他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現在什麼也不會有了，一切都結束了。

　　祁恆因為害怕而緊縮在床中央，他的冷靜自持在這一刻化為烏有，除了絕望，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直到外面傳來響徹天地的刺耳警報，他才渾渾噩噩的爬到窗邊……

　　亮如星辰的炮火劃過軍校上空，祁恆看見許多機甲在糾纏打鬥，其中一架機甲在團團包圍下，試圖衝破阻攔，動作狠厲又瘋狂，一眼的時間，祁恆就認出那一定是秦固在駕駛機甲！

　　秦固想強行出校！他肯定也知道了韓今眉的消息，是了，換做是誰，聽到母親出事也不可能冷靜。

　　可是軍校除了每月放假以外，是絕對不允許外出的，這是多年來的死規定。不是軍校不近人情，是戰爭本就無情，身為軍人，紀律就是紀律。

　　祁恆突然燃起一絲僥倖，這個時候，才是秦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事情不一定會敗露，只要把那些出賣消息的人都殺掉，誰知道是他洩露了韓今眉的行蹤呢？誰也不會知道的，這樣，一切都是叛軍做的，是海盜做的，攻打這些毒瘤，就更需要他們皇室的助力了。

　　「對對，秦固需要我，只有我才能幫他……」

　　祁恆顧不得穿上外套，直接就往外面跑，與剛好從隔壁出來的樓睿撞個正著。

　　樓睿睡眼惺忪地頂著一腦袋亂發，哈欠連天地問道：「外面什麼事呀，怎麼這麼吵。」

　　祁恆看見他這副不諳世事的廢物樣子，心裡更是覺得他難當大用，這樣的人，自己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和他爭？為什麼不是他去死？如果他的死能夠換回韓阿姨的話……祁恆用強烈的恨意，才壓抑住了那股洶湧的悔意。

　　他繞開樓睿，不顧一切地跑出了宿舍。

　　從剛才開始，祁恆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從眼神中洩露的扭曲情緒全都被樓睿盡收眼底。

　　看來，真的是他。真的就像猜想的那樣，自己沒有冤枉他。

　　就是他造成了一切，讓秦固在漫長的人生裡，至始至終是孤單一人。

　　即使這一次被阻止了，但樓睿的心還是像被揪住了一樣疼。

　　他跟在祁恆的身後，幾乎想要撲上去咬死這個人。但他不斷提醒自己，做戲就要做全套，不可以破壞秦上將的計畫！

　　樓睿以為秦上將只是想埋伏那些截殺秦固媽媽的人，沒想到他的計畫會這樣深。也對，只是逮住幾個暗殺者有什麼用，既不能完全抓住皇子的把柄，又不能讓這些勢力受挫，不如放長線釣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