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五點整,易城準時到了《左道》劇組。工作人員都已來得差不多,架攝相機的架攝相機,調燈光的調燈光。
而蘇牧坐在椅子上,拿著個本子和旁邊的編劇在討論著什麼。
編劇就是《左道》的原作者:京十二。
劇組的都叫他十二老師。易城看過他的粉絲拿著書追著他簽名的盛況。
群演也亂七八糟地東倒西歪,有的在換衣服,有的在化妝。
易城眼睛一下子掃到了王析明。但王析明奔來奔去地忙著,他就負責群演這一塊,一會兒給他們說戲,一會兒看妝。
覺得這人妝不夠,那人又多了的樣子。
而易城還不知道自己的角色,便打了個地,坐了下來。
劉玉如打著呵欠走過來。劉玉如這幾天有幾個鏡頭,妝已化好了。依然是卷髮、旗袍,份外妖嬈。只是有些無精打采。
旁邊的幾個演員追夢人看到劉玉如,都往旁邊閃了閃,不屑與她不伍。
劉玉如也懶得計較,只湊到易城身邊,神秘地問,「昨晚怎麼樣?」
易城當然明白劉玉如的「怎麼樣」是個怎麼樣。
只是昨晚他與大佬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只是去了酒吧打工。這話說出來劉玉如肯定不信。
這簡直可以媲美蓋著被子純聊天了。
他不說,劉玉如還當他賣關子,嗔道:「到底怎麼樣啊。連我都不說了。」
「留了電話。」易城模稜兩可地說。
的確,大老闆給了他名片,然後揚長而去。也算是留電話了。
劉玉如一下子心情好轉。
雖說她一開始並沒有抱著這個目的把易城帶去,但現在走到這一步,也算是個不錯的發展。
如果真打算在這行走下去,要麼有錢,要麼有人。
兩樣都沒人,那只是碰運氣了。
她自己就是個碰運氣的人。
「那你可得再加把勁。」劉玉如拿易城當自己的弟弟了,「像那種資源,多少人趕著上都沒機會呢,像秦老闆這樣的,只要在你身上用一分的心,別說跟組,就是給你弄個男一號也沒問題。」
易城只有配合劉玉如,不停地點頭。
「對了,今天你什麼戲?」劉玉如問。
「還沒給我說呢。」易城的目光投向那邊。
「記住,要先簽合同。跟組一定要包吃包住。」劉玉如提醒。
「嗯。」易城應了一聲,目光找到了王析明。
包吃包住?易城倒不想包住,他還要回去照顧小妹,不知道能不能和會計商量商量,如果自己不在劇組住,能不能把這租房錢加上薪水裡。
易城一廂情願,打算得挺好。
王析明拿著個大喇叭從這兒過,正好對上易城的視線,腳步就頓了頓,行走方向就偏了20度,向他這邊走過來。
易城站了起來。
「易城是吧。」王析明說。
這事在這兒也是常事,昨天攝影組給塞進了一個人,把易城這個角色給頂了。
攝影師是一部片子的靈魂之一,這個面子導演不可能不賣。
他只是個副導,話語權有限,王析明簡明扼要地說, 「這樣吧,一會兒你到會計那裡領今天的工資,就先回去吧。」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昨天說好的事看來是黃了。
劉玉如臉色不好看了,她心直口快,笑瞇瞇地說,「王導,您這計劃變得快啊。」
易城連攔了,擺擺手,「沒事。王導您忙去吧。一會兒我找會計去。」
這事太正常了。易城可以理解。
易城痛快,通情達理,王析明挺欣賞,「你的名字我記著呢。以後有合適的角色,還是有合作機會。」
這種事在圈子裡多的去了,別說一個跟組,臨時換主演的就有。
王析明對易城並沒有不好意思之類的愧疚感,只是有些可惜他的形象。
易城是個有特色,能讓人記住的人。
只是他的話語權有限,只有看易城自己的造化了。
王析明說完,便匆匆地去指導群演大潮了。
這時,陳義穿著件長袍,戴著個眼鏡,施施然走來。
他沖易城挑著嘴角一笑,「這件衣服還不錯吧。」
易城與劉玉如都不明所以,只看著他默不作聲。
陳義在易城面前來回走了幾步,「我跟劇組簽了約。」
易城明白過來,自己是讓陳義給截胡了。
陳義做為一個奮不顧身的追夢人,一直都在尋找展現自我的機會。他因為跟群頭關係不錯,機會本來就多,在《左道》劇組裡,他也跑前跑後。倒不是眼裡有事,多幹活,而是心思活泛,尋找一個上位的機會。
但導演、製片人這些人輪不到他,也看不上他。
他就把目標轉向了攝影組。攝影一共有兩組,攝影總監與兩個助理。他就不停地往前湊,以學習之名,行不軌之實。
昨晚收工早,助理本來是約了人,但對方臨時有事,放了助理的鴿子。助理積攢了半個月的能量,沒處釋放,這一眼就瞅到了陳義,於是就有了換人這一出。
誰來演,換誰演,這種沒幾個鏡頭的角色,導演根本不會在意。
也就是一句話,把易城給替換了下來。
雖然這都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劉玉如看不慣陳義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跟劇組簽約啊。就是說這組一散,就又回來了。我還以為和公司簽了約了。」
的確是劇組一散,就被打回原型。
陳義哼笑,「總有一天我會簽約公司的。」
「那你可要趁早。你不像小城,人家還年輕,還能等。你這年齡,報藝人培訓班怕都超齡了。」
易城瞅了劉玉如一眼。
他二十二,這個年齡進娛樂圈,嗯,其實也不算小了。
陳義二十五了,也不過比他大三歲。
但劉玉如不管,能把陳義氣著就行。
果然陳義臉白了。
年齡也是他的一個心病。像這個年齡,能出頭的早就出頭了,他現在還在群演裡混。
陳義本來就是些心高氣傲的,劉玉如已戳到他的痛處,便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混出個名堂,讓這些小人住口。
陳義哼了一聲,決定不再與這兩個鹹魚計較,拂袖而去。
易城沒去找會計領錢,從劇組裡鑽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導演蘇牧似乎朝他這邊看了一眼。
從《左道》劇組出來,時間還早,易城就在影視城的早點攤買了碗豆腐花,又要了個燒餅吃。
吃完後,給周復打了個電話,問現在還有沒哪個劇組要群演。
現在這個時候回去,太浪費時間。
周復作為社區書記貴公子,演戲不行,公關卻不錯,給群頭打了個電話,便把易城弄到另外一個劇組。
易城演了個時代劇中的士兵,帶了假髮套,裝了幾斤重的盔甲,坐著不動,就能悶一身汗。
從劇組出來已是晚上八點,易城便又搭了車趕到x。
酒吧九點正式營業,易城換了制服,便和服務生一起進行開店準備。
但易城還是興致不高。從《左道》出來,就有些莫名的消沉。
一下子被劇組掃地出門,說不失望還真有點假。
本以為鐵板釘釘的事,說沒就沒了,心裡竟然有些小失意。
陳義小兒科的挑釁,易城倒是沒放在心上。
只是王析明一開始給了一個希望,讓他對未來有了遐想與展望。
現在一下子落了空。
這也並不是沒有迴旋的餘地。
失望之餘,秦見川大老總的模樣浮現在易城的腦海。
但搭上秦總這條線,是有代價的。
易城拿不準自己的心思,便有些心不在焉,連地產商熱辣的目光都沒注意到。
一晚上,他腦子裡有像是兩個小人在說話。一個是天使,一個是惡魔。
惡魔說:去吧,不就是給人充當一下男友,隨便再打個炮麼。少不了一根頭髮,少不了一根汗毛。還能多拿兩萬塊錢。
天使卻在說:這麼帥的炮友,以後你想找都沒地找了。跟他打一炮,是你在佔便宜。
就這樣,天使與惡魔的意見統一到了易城的腦子裡。
易城摸出了秦見川的名片。
在酒吧,易城被塞過不少名片,但這張名片印得相當別具一格,簡單到整張名片都是空白的感覺。
只在名片的右上角上印了「關山文化」幾個行雲流水般的名字。
左下角是簡簡單單的秦見川三個字,連職業都沒有。
名字下面是手機號。
忽然身體一熱,一個身體靠了過來。是服務生曾子星。
他用斜視45度角的小眼神,幽怨地瞅著易城,「有對象了?」
易城嚇了一跳。雖然酒吧裡有音樂,但也不至於一個人都到跟前了,他還沒有覺察。
看來自己剛才是太糾結了。
「瞎說什麼。」易城把名片收了起來。
「是瞎說什麼大實話吧。別藏了,我都看到了。」曾子星說著,身體挨了過來,悄聲說,「你的追求者又來了。」
易城一看,果然那個腆著肚子的地產商在幽暗的燈光裡,正在看他。
對上易城的視線,地產商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牙,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同樣是商人,地產商的顏值與那個秦老總,中間還隔著十八個曾子星。
易城瞅了一眼曾子星。皮細嫩肉,一臉媚笑。
x酒吧裡不乏前來獵奇獵艷的各界上流人士,但秦見川的資源與高帥英拔,依然是優中選優的。
易城嘆了口氣,別找理由了。
自己的確是被秦見川的顏值以及利益給誘惑了。
易城在心裡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利慾熏心。
當然,他也承認,如果換了個人,他對自己下不了這個狠手。
秦見川的模樣與身板,讓他覺得是自己能吃得下去的人。
既然決定了,爽快的易城不再遲疑。
「我上個廁所。」易城往廁所走。
還沒走多幾步,整個人就被誰從背後猛地熊抱住了。
但下一刻,身後已響起殺豬般的聲音,「疼疼疼疼疼......」
易城擰著偷襲者的手腕,轉過身,地產商的臉已紫漲得如同豬肝。
易城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電話只有晚點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