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易城抬起頭，剛才他魂不守舍的， 似乎沒聽到常之默在說什麼。

　　常之默心裡嘆了口氣。

　　一會兒， 兩人的車分別駛了過來。

　　常之默看著易城， 「要我就留下來陪你嗎？」

　　這次易城聽到了， 搖搖頭。

　　常之默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再多的已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 連朋友是都做不了的。

　　他也知道秦見川與那個美若天仙的女性肯定沒什麼，但為了開導易城，替秦見川說話， 常之默還沒有這麼豁達。

　　「有事給我電話。」常之默上車前說。

　　半個小時後，易城先到了家。想著秦見川還要送樓樂音回酒店，易城先洗了個澡。然後打開了電視。

　　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秦見川依然沒見人影。

　　秦見川老不見回來， 易城就不停地看時間。

　　兩個人從同一個地方出發， 縱然秦見川要送人，但晚上兩個小時，易城還是有些走神。

　　終於， 聽到了開門聲。易城忙站了起來，還沒走到門口，秦見川已開了門進來。

　　看到易城急急忙忙，趕賴的樣子， 失笑地說：「等急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易城脫口就抱怨。

　　秦見川又好氣又好笑。這人真是只許州官放火， 不許百姓點燈。

　　因為工作關係， 易城倒是常常晚回來的那一個， 凌晨時候回來也不在少數。

　　絕大部分時間，倒是秦見川在等他。

　　秦見川過來一把抱住了易城，把他拎了一圈，才放了下來：「明白了。以後不能比你回來的晚。」

　　「也不是這個意思。」易城放低了聲音。

　　「那是什麼？是你太想我？」秦見川調笑。

　　這段時間，他控制了易城的工作量，兩人見面並不少。

　　易城沒說話。他是心裡有事，就想問秦見川，這兩個多小時，都快十二點了，秦見川與樓樂音幹什麼去了。

　　但一見秦見川，又覺得自己是小肚雞腸，瞎想。

　　秦見川坦坦蕩蕩，胸懷磊落。

　　並且，他喜歡自己。

　　不用語言來表白，光從秦見川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對自己的不一樣。

　　易城一時間，就又覺得自己多心而多疑。

　　只是，樓樂音如若天人的樣子，太讓易城深刻。

　　而且，她與秦見川認識要比他早得多，又一起出生入死。

　　易城本來對感情就有些不自信，經歷了兩個小時的等待，現在已長得遮天蔽日了。

　　易城就神色不定的，秦見川仔細打量他，「累了？」

　　「有點。」易城給自己的心情不好找個理由。

　　秦見川就有些心疼：「今天我已對王析明交待了，在你生孩子前，不再給你接任何工作了。」

　　易城呆了呆。沒想到自已隨口一句話，引出這個話題。

　　他才四個月，也不孕吐了，覺得狀態正好的時候。

　　而且王析明手裡已拿了幾個劇本的試鏡通知。通告更是已拿到手軟。

　　其中還有一些廣告與代言。

　　其中一個代言就是易城經常穿的運動衣品牌。只是王析明直接就給拒絕了。說是，再過半年，易城就會有更適合自己的代言。

　　「這也太早了。」易城忙說，然後又去摸自己的肚子，「你看，一點都看不出來。」

　　但秦見川不理他，只是說：「從現在開始，你大部分精力與時間放在養胎上......但也不會讓你一直閒著。公司正在策劃一個美食節目，是蘇牧為你量身製作的，公司自己出品。錄製大部分在公司完成，不會太辛苦。」

　　「美食？就是做飯？」易城問。

　　純粹做飯，真有人看？

　　秦見川輕笑，「當然不完是。包括幾個環節。有一些嘉賓的體驗活動，還有就是訪談與互動。」

　　秦見川捏了捏易城的下巴，「體驗環節由嘉賓來完成，你的活動空間就在公司的攝影棚，所以不會擔心累著。」

　　易城半晌都沒說話。

　　秦見川對他的每一步，都做了精心安排。當時讓他發些美食視頻的時候，大概就想到了這一步了。

　　而且，聯繫他微博廣告的也有很多廚房用品與調料。

　　秦見川觀察易城的臉色。還是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樣，你又可以不用嫌太閒著沒事，又能在我眼皮底下了。」

　　易城點點頭。表示對秦見川的安排沒有意見。

　　秦見川現在還被易城堵在玄關走廊，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便說，「你先去洗個澡，換衣服。」

　　「行。我先看看我們的寶寶。」

　　秦見川每天都要特意地看看易城的肚子。然後順便就把他全身所有地方也跟著看一遍。

　　所以，基本上這些動作，都在床上開始與完成。

　　但今天，秦見川就像是有點等不及的樣子，攔腰把易城抱了起來，走進客廳，把他放在沙發上，靠坐好。自己則蹲在易城的跟前。

　　「衣服掀開。」秦見川輕聲說。

　　雖然吃飯的時候，易城一直想讓秦見川看看自己的肚子到底有多太了，聞言便把睡衣下襬上面的兩粒鈕子解開，掀了起來，露出自已的肚皮。

　　秦見川的大手便摸了上去。

　　才從外面回來，秦見川的手依然十分暖和而乾爽。

　　肚子明顯是大了。微微地有些隆起。手指勾過那肚月齊眼，那條窄縫也微微地有些張開。

　　秦見川摸了會兒，便攬住易城的腰，把臉貼在肚子上，想要感受一下寶寶的活動。

　　但才過四個月，別說秦見川，就是易城自己也感覺不到什麼胎動。

　　秦見川感受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好像動了動。」

　　「不是你的錯覺？」易城沉默一會兒，說。

　　三個月的時候，秦見川也說能感覺到寶寶在動。後來易城請教了郁醫生。

　　郁醫生說：那只是他感覺在動。

　　正常情況下，大約十八週以後才會有明顯的胎動。現在才不過十七周。

　　「真的。」秦見川說。

　　易城不信。

　　秦見川把臉又貼了上去。易城的雙手就插進了秦見川的頭髮。

　　一晚上不安的心臟，忽然間就安定了下來。

　　現在，易城覺得根本不必再問什麼。

　　是自己不自信，小心眼。

　　秦見川愛他。就像他愛秦見川一樣。

　　這種愛在一個眼神裡，不經意的舉手投足中，像是盛不下一樣，往外溢出，四下瀰漫。

　　他在這股愛河中飄蕩，充滿著懶洋洋的幸福感。

　　就在這時，秦見川衣兜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秦見川也跟著抬起了頭，拿出手機看了看，便站了起來。

　　秦見川皺了皺眉頭，猶豫了會兒，還是向露台走了過去。

　　秦見川從不會背著易城接電話。而且，手機密碼也改成了易城的生日。

　　秦見川說過，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需要相互隱瞞的事情，也不需要任何秘密。

　　秦見川並沒有在陽台上待多長時間，甚至不過一、兩分鐘。

　　但秦見川過來的時候，易城就問了：「晚上怎麼回來這麼晚？」

　　秦見川挺驚訝，這句已不是抱怨了。而是詢問。

　　「晚上遇到幾個老朋友。」秦見川說。

　　「你以前的同事？」易城問。

　　「嗯。很長時間沒見，就多說了會兒話。」秦見川解釋。

　　「樓女士嗎？」易城抬起眼睛看秦見川。

　　秦見川再次感嘆易城的敏感，「嗯。除了樂音，還有一個。都是同一個雜誌社的，所以多說了會兒話，然後就回來晚了。」

　　秦見川的成熟，讓他知道如何處理這種事。

　　晚上，他送樓樂音回酒店的時候，的確發生了一些事情。

　　樓樂音忽然向他坦露了很多壓抑了很多年的心事。

　　他又吃驚又自責。

　　因為他的遲鈍，讓他一直沒有發現樓月音對他的感情。

　　否則他會有意與樓樂音拉開距離。

　　而那次，樓樂音尾隨他去孤兒院，大約不僅是擔心他，還是因為喜歡他。

　　這讓秦見川更加愧疚。

　　但正因為愧疚，讓他更加快刀斬亂麻，不能有絲毫拖泥帶水的行為。

　　他明確告訴樓樂音說，自己已有了喜歡的人。並且是個男孩。

　　但樓樂音的反應倒是出乎他意外。

　　十分安靜。足足過了三十秒，樓樂音才說，她知道。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秦見川墜入愛河的樣子十分明顯。笑得多了起來，待人更加溫和。

　　所以，她才不甘心，縱然是知道，也要力爭一把。這就是樓樂音這次來找秦見川的主要目的。

　　但這種事對易城說出來，並沒什麼意義。反而會引起易城的不安。

　　易城對他太敏感，肚裡還懷著四個月孩子。

　　秦見川作為一個成熟男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採取了一個極其成熟的方式。

　　他沒對易城撒謊，但只是避開不談。

　　事情已經解決，沒必要讓易城東想西想，自尋煩惱。

　　只是，秦見川沒想到易城看到他送樓樂音回去那一幕。

　　易城一下子抬起眼睛，看著秦見川。

　　秦見川被易城看得居然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了？」

　　易城站了起來，咬了咬牙，「沒什麼。你去洗澡。」

　　秦見川一把把易城的胳膊抓住。話沒說完，是不能走的。

　　易城這樣子，那像沒什麼。

　　「易城，有什麼事？」秦見川問。

　　易城想去掙開。但秦見川抓著他的胳膊不動。

　　「你送樓女士回酒店，為什麼不說？」易城問。

　　秦見川倒吸了口冷氣。

　　想起易城今天與《左道》劇組一起錄節目，肯定晚上又在一起吃飯了。

　　「你看到了？」秦見川問。

　　「我是看到了。如果沒見到，你就這樣哄我？」易城瞪著秦見川。

　　秦見川老半天，才放輕了聲音說，「是我不對。因為怕你多想，也覺得沒必要……我不該不相信你。」

　　說著，抬起手，用手指去擦易城臉上的眼淚。

　　「我送樂音回酒店。然後，她約我上去說有話對我說。因為我急著回來，就沒上去。然後樂音說喜歡我。她說喜歡我很多年了。一直想對我說，但因為那場火災，讓她一蹶不振。直到現在，她的燒傷好得差不多了，才有勇氣對我說。」

　　易城已泣不成聲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秦見川心疼而憐惜地看著他。

　　這個人還是個小孩兒。

　　「現在想想，其實也是我太大意。如果我早點發現就好了。樂音一直對我很好，我一直不當一回事，大約是因為我以為樂音知道我喜歡同性。所以，她對我的種種示好，都自動理解成了『搭檔』之間的關心。」

　　」你怎麼回答她的？」易城強忍著哽咽問。

　　果然，那個天仙般的樓樂音對待秦見川是不一樣的。

　　「當然是告訴她我已有心上人了。」秦見川凝視著易城，「我喜歡他，愛他。並且要一輩子守護在他身邊。」

　　「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會不會接受她？」易城終於問出了他最在意的問題。

　　一開始他就沒擔心過秦見川對他的感情，他只是介意他或許並不是他的獨一無二。

　　他能陪伴在秦見川身邊，只是因為他比別人早一步。

　　「易城抬起眼睛，看著我。」秦見川的聲音就有些嚴厲。

　　易城把眼睛抬了起來。仍然是淚眼婆娑的樣子。

　　眼睛通紅，臉上濕噠噠的。

　　但秦見川的神情卻是嚴肅的，

　　「沒有如果。你以為感情是什麼？愛是什麼？能夠打折，可以商量？因為寂寞、空虛，或是感動，或是無所謂，就可以去接受一個人的心？這不僅是不負責任，也是欺騙……縱然沒有你，我和她也是不可能的。」

　　秦見川放緩了語氣，「我喜歡你，也並不是因為你比她早了一步，也不是因為你出現的時機剛好。只是因為你。如果你不出現，我也只是孤單一個人，不會有什麼改變。」

　　易城怔怔地看著秦見川。

　　秦見川放緩了聲音，「舉個例子。今晚你是和常之默在一起吃飯吧。」

　　易城眼神就滑了出去，他知道秦見川不喜歡他與常之默在一起。

　　「還有京十二，阮小愛他們。」易城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

　　「那麼我問你，如果常之默說喜歡你，你會不會心動，會不會認為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或許能接受他？」

　　易城驚駭地張大了眼睛，脫口而出，「不會。」

　　何止不會，連想都不願想。

　　除了秦見川，他心裡不會再有一絲一毫其他人的身影。

　　秦見川的目光柔和了下來，「我和你是一樣的。」

　　易城垂下了頭。

　　秦見川嘆了口氣，把他摟在懷裡，呢喃地在他耳邊說：「所有人都認為我的玫瑰與其它所有的玫瑰一樣。可是，他比千千萬萬朵玫瑰全部加起來都要重要.......因為他是我澆灌的。我把他放在花罩中，用屏風保護他，給他捉蟲子，傾聽他的抱怨，還有沉默。他只屬於我。」（注）

　　作者有話要說：　　註：《小王子》中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