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這個時候, 奉玉低著頭看著用手將眼尾拉長, 茫然地微微張著嘴, 還疑惑地歪頭“誒?”了一聲的白秋。
到底底子生得好,哪怕做這般怪裡怪氣的扮相, 看起來都是可愛得要命。
奉玉已經不大分得清她到底是真這麼可愛,還是因為自己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才覺得她這麼可愛, 反正他有點受不了, 將白秋的兩隻手都握在掌心裡捉了,十指交扣地握好。白秋沒有手拉著眼梢了, 一雙眸子又恢復成漂亮的杏眼,迷惑地望著奉玉。奉玉頓了頓,又低頭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飛快而輕柔的吻就像是羽毛溫柔地點在水上。然後奉玉執起白秋的手,將她的手指拉到唇邊,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耐心地吻過去。
吻完,他的鳳眸不輕不重地在白秋臉上睨了一眼, 口中吐詞道:“……招蜂引蝶。”
明知道這著實不能算作是白秋的錯, 可是吃味的情緒上來了止都止不住, 奉玉將白秋摟在懷裡,將她牢牢地用手臂拘住,用無奈又不高興的眼神低頭看她。
白秋被奉玉這雙冷然的鳳眸凝視著,莫名有種被什麼虎視眈眈的野獸盯上的感覺。因為白秋的手還被他捉著, 看起來難免乖巧了許多。她心裡一慌, 儘管不知道奉玉是怎麼回事, 但小動物求生的本能讓她迅速意識到神君不開心了就得哄哄他。
於是白秋趕緊在他懷裡回過身,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見他依然還是板著臉沒什麼反應,又試探地抬起頭,在他下巴上親了親,然後學著爹娘和哥哥當年哄她的樣子將手伸到奉玉背後摸他頭髮,給他順毛。
奉玉到底長得比白秋要高許多,她這番動作便要靠得極近,女孩子身上的馨香撲面而來。白秋這番舉動幾乎稱得上勾引,偏偏她自己還意識不到。
奉玉儘管還是冷著臉,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哪怕被白秋當作小孩子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軟了。他埋首到她頸項中,抱住她柔軟的腰肢,輕輕地吻了數下,吻完,仍是不願離開,繼續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白秋見奉玉被哄好,有點高興,但轉念又想起剛才妖王的事,問道:“不過,那些小妖說妖王'不是狐狸',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交談之時,這本是句尋常之言,可白秋卻不知怎麼的,莫名有些在意,此時與奉玉談起,就忍不住發問。
奉玉聽她提起這事,心中便是一沉,開口道:“尋常妖物大多是靈性不足但開了靈智的生靈,當不了靈獸,便入了妖道。大多無非是生性活潑愛玩愛鬧些,但某些生了惡念而傷害他人的,便成了惡妖……這點你可曉得?”
儘管白秋在世間的閱歷不足,但這點小事還是很清楚的,連忙點了點頭。
奉玉道:“但妖王卻不是如此。他在世間本無實體,是萬千惡妖的怨意集聚而成,由萬千惡妖的惡念之中生了妖心,天生便有世間萬妖的法力心神,天生便與天庭不睦。他誕生於世後,當即便集結了千萬惡妖大軍,連當時有名有姓的大妖都歸服與他,一群妖聚在一起要立妖庭。世間妖物原本放浪不羈得多,難以為一人所驅使,可妖王的先天之力畢竟得天獨厚……妖王在俗世中戰敗之後,世間妖物效仿其者甚眾,可都小打小鬧,弄不出名堂。若他們只是一群沒有惡意的一般妖物,聚在一起玩鬧,天庭便也不會管……不過這些年來抓到的惡妖稱的妖王,倒也的確是不少。”
奉玉解釋了一下大概的情況,又微微停頓了片刻,方才又言道:“妖王既然是萬千惡妖之集聚,便也有其他妖獸的辨別之力,看其他妖獸靈獸的眼光自是不同。想來是那些惡妖裡也有狐妖,所以看你的樣子,也能辨別出一些來。”
說著,奉玉淡淡地掃了眼白秋的樣子。
白秋這會兒自是人形,她一頭烏髮披散在腦後,睫毛修長,鼻子精緻小巧,丹唇朱美,即便是在美人如雲的仙子中也是一副好相貌。不過,她的原型奉玉自也見過,哪怕是全然無關的人,看到白秋的原型,也絕對能判斷出這是只漂亮的小白狐。
想了想,奉玉又言道:“……不過你也不要看他笑嘻嘻好像很好相處的樣子,他是惡妖之念,最是冷心不過,心中本沒有什麼情緒,即便是笑著夸你,其實也沒什麼感情可言。” 這個時候,白秋腦海中也回憶起了她之前見到的那人相貌,她贊同地點頭道:“如果不是你說,光看他的樣子……的確是想不到他是那般狠厲之人。” 當初了解奉玉的時候,白秋就查過仙妖之戰的事,自然是曉得妖王的窮凶極惡。不止是天庭被針對,因為惡妖修煉無道,食人、食靈植靈獸,甚至是食同類來增進修為,當初惡妖大軍所踏之地,近乎寸草不生。天庭之所以急於消滅妖王和惡妖,除了對方所謂的要立妖庭之外,也有其傷及生靈的原因。 對方穿著華美,生得面善,笑起來也有親和力,倒彷彿是個好人一般。 若非是他身上那股令人近乎喘不過去、澎湃到可怕的充沛妖氣,白秋許是都意識不到那是惡名昭著的妖王。 奉玉應答道:“凡事不能以貌取人。” 白秋聽完他說的話,正要點頭。忽然感到奉玉呼吸亂了一剎,似是微吸了口氣,“唔”了一聲。白秋一慌,連忙將抱在他脖子上的手鬆開,怕是自己壓到了他,慌張地離開一定距離,拉著奉玉上下打量,口中問道:“怎麼了?怎麼了?你傷口疼了嗎?” 其實他的傷口發疼不關白秋的事。大約是這段時間分開久了,白秋這兩天的確是比平日里要更親他,可是奉玉亦能感到白秋遲鈍歸遲鈍,但對他這個病號身上的傷卻是在意得要命,無論做什麼都能虛虛留出幾分距離,生怕再弄傷他。
他前胸這道舊傷乃是妖王親自擊的,也因此殘餘了一些妖氣在傷口處,剛才奉玉感到傷處妖氣湧動,自也能感到些疼痛。
他說:“正常現象,不是大事。”
可是哪怕奉玉鎮定地安慰了她,白秋仍是急得團團轉,腦子一時短路,想也不想就開始扒奉玉衣服。一回生二回熟,奉玉隱隱看著白秋熟練地坐在他懷裡解他腰帶,心裡仍是覺得不大妥當,但反正已經被她扒過一次了,這次也就沒再攔。
奉玉是神君,身體恢復的能力自是不必說,哪怕只隔一日,看起來都好了許多。可是等看著他身上一片一片的傷處,白秋還是忍不住難受,她眼角一酸,立刻慌張地從奉玉身上跑了下來,急著要去找醫官,不過這次還不等她站起來,已經被奉玉抱在懷裡摁下。 他說:“不用叫醫官了。我屋裡就有傷藥和紗布,我的衣服是你脫的,你不能把我就放在這裡晾著,勞煩你負起責任來,親自幫我換。” 白秋聽他這麼說,彷彿這時才意識到奉玉赤了上身,當即紅了臉。 奉玉見她這般反應,便淡笑了下,問:“怎麼?難道你雖然替我傷心,卻要我這個傷患親自給自己換傷藥不成?” “那當然不是!” 白秋急急道,可是迎上奉玉帶著笑意的臉又不好意思,最後還是按照奉玉說的位置,將傷藥和紗布取來了。 這時奉玉已經自行將原本的紗布褪下,等著白秋來幫他換傷。白秋捧著東西端正地做到他對面,她以前未幫人換過傷,對象又是奉玉,難免緊張得要命,手都發抖。 奉玉看得好笑,安撫道:“怕什麼,弄得不好,拆了重包就是……你不用急,我會等你。”
奉玉說得柔情,因他生得高,白秋坐在他面前要矮上一節,要包紮又靠的近,奉玉微微彎腰,就像是貼著她的耳畔說話一般。白秋只光是聽著,便能感受到他話中的溫柔之意,耳梢不受控制地悄悄紅了,只得加快手裡的動作。
手指觸到奉玉溫熱的皮膚,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傷又是男子,他身體的溫度比一般要高。
白秋過去是不曾幫人包紮過的,自己也極少受傷,只得學著奉玉之前幫她包紮時的經驗,再聽聽奉玉時不時的從旁指點,偏偏她的小身板沒法把奉玉摟在懷裡操作,只能時不時起身又伏身,看著有點笨手笨腳,有時候奉玉看著她搖搖擺擺的怪不安心,還得分神扶著她。瞎折騰了老半天,白秋總算是弄完了。
她擦了擦額上冒出來的薄汗,因為幫奉玉包紮,她的頭髮都有些散了,鬆鬆垮垮地垂到一邊。只是包是包完了,白秋看著自己包的,感覺總歸是不大滿意,有點愧疚,只是奉玉制止,也就沒有拆了重包。
醫官按著點進來,本是過來替奉玉看身體,誰知敲門進來,就瞧見奉玉已經換了一身新藥,正一邊的手臂入了袖口,從容地穿著衣服。
雖是白秋包好了傷藥,但終究還要再由醫仙重新看過。他走過來,放下東西查看奉玉身上的傷,繼而有些驚奇地道:“將軍自己換得傷藥?你什麼包得這麼考究了……以往不都是隨便弄弄了事,這次倒是包得不錯。”
奉玉聞言一笑,看了緊張的坐在旁邊的白秋一眼,道:“不是。”
他說:“怎麼會是我自己弄的。”
醫仙一愣,詫異地看了眼白秋。神仙對自己的本職工作相關的事向來會額外關注幾分,聽奉玉所言倒是來了興趣,大力誇讚了白秋好幾句。他搖頭嘆息道:“將軍若是自己有這般愛惜自己,我們做輔官的也能輕鬆許多。今日這般甚好,日後也請仙子多看著將軍。”
奉玉沉默不言。
白秋坐在一旁,臉被誇得緋紅,但腦袋卻也一陣清醒。
她是學著奉玉當初照顧被她的動作弄的……聽醫官這時說的話,才曉得奉玉照顧她的方式竟是和照顧自己不同。
等醫官走了,白秋才扯了扯他的袖子,將心裡想的事同奉玉說了,又磕磕絆絆地重新道了謝。
奉玉看著她羞愧的臉,倒是不覺得自己當初仔細照顧她有哪裡不對,只笑道:“你細皮嫩肉的,如何能和我比。再說,若是未將你顧好,你父母兄長只怕也要怨我。我只要將傷盡快養好便是了,上戰場不受影響,也就沒什麼大礙,我自己自是有分寸的。”
說到這裡,奉玉倒是微微沉了沉聲,道:“說來,妖王之事,也的確應當速戰速決。”
白秋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讓奉玉好好照顧身體,可是聽他說到這裡又屏息凝神,遲疑良久,才說:“我之前看妖王的樣子,不像是受了重創……”
白秋原來未覺此事,可是剛才回憶起妖王的樣子,方才覺得不安。之前奉玉說過自己重傷了妖王,妖王傷得比他重,可是想起先前妖王手裡還拿把扇子的輕描淡寫的模樣,白秋又擔心得很,生怕對方是有什麼陰謀才躲在洞府裡。
不過白秋說得擔憂,奉玉倒是並未太過意外,只是頷首,道:“這裡是妖境,你看到的畢竟不是肉身,外表上的模樣隨意他自己怎麼掩飾便是。我傷及的是神魂,外表看不出來,卻沒有那麼容易修復……更何況妖王本就是還未恢復身軀的神魂狀態,此一傷,他只能龜縮於洞府之中,藏在虛幻的惡妖大軍之後,無論如何都出不來的。”
說到此處,奉玉又是一滯,緩緩言道:“所以……我們勢必也要攻入妖王洞府,方能先發製人。”
話完,奉玉的指節在桌面上叩了叩,似若有所思。
……
奉玉又在屋中養傷三日,不過雖說是養傷,實際上每天都還在批閱堆成山的軍務。
白秋看著擔心,於是到了第二日,她就開始試著幫奉玉看一些比較簡單的文卷,或者奉玉摟著她看,她握筆幫忙批閱。白秋年紀小,當狐狸的時候因為生性顯得有點天然的孩子氣,但腦子並不笨,甚至相當靈光,批了幾個時辰就漸漸掌握章法。
剛剛上崗,原本白秋總還有幾分擔心自己做得不好,奉玉向來縱容她,他誇自己白秋都擔心奉玉神君是不是表面誇著,轉頭就又將她批得痕跡抹了,重新再批一遍。好在長淵仙君把關之後,除了發覺字跡娟秀了許多之外,也沒覺得哪裡不對,白秋方才安心下來,因為能幫到神君的忙很高興,她批了一天之後,就習慣起來,速度快了不少。
除了幫忙批軍務以外,因為醫官除了奉玉,也還有許多受傷的天兵天將要照顧,忙不過來,見白秋能行,就索性交全給白秋,只定時過來查看,根據奉玉的狀況更換藥品。
奉玉的傷勢穩定,到第四日,傷口儘管沒有痊癒,可是身上的仙力已經全然同過去一般,光是他往面前一站,就能讓人清晰地感覺到這是位不同尋常的神君。於是奉玉收拾收拾,這一日,就鄭重地召集軍營內的天將天官,開會商議如何了結妖王之事。
白秋這幾日幫奉玉代筆,軍務已經大多聽得懂了,對目前的行事也有所了解。妖境裡到底只有兩軍,比不得有三十六天軍的天軍營,營地內人手本來就吃緊,白秋如今能幫忙,便也被叫來一起聽會,她單獨分了個桌子坐在旁邊,負責幫奉玉記錄會議上重要的事。
所有的天將們隔著桌子兩排坐開,奉玉坐在上首,神情凝重,氣氛嚴肅。
白秋有點緊張,但還是保持著握筆的姿勢,握緊了手中的毛筆,等著他們開始。
這時,只聽奉玉率先開口道——
第103章
「今日將大家齊聚於此, 是為討論妖王一事。關於妖王, 大家可有什麼看法?」
奉玉敘事向來簡明扼要,他在上位坐得筆直, 目光在一群人身上掃過,淡淡地問道。
能坐在這裡的天將也都知道奉玉不喜歡多廢話,立刻將肚子裡的貨都拿了出來,放到檯面上供大家討論, 一個接一個地說得整齊——
「報告將軍!北面的惡妖近日來十分安分,未發起過攻擊!」
「報告將軍!南面近日不曾遇到惡妖!」
「報告將軍!西面近日不曾遇敵!」
「報告將軍!東面近日遇到惡妖軍隊三支, 全部擊退!捕獲惡妖三百餘隻, 捕獲後消失!另外, 有天兵報過,東面曾有兩隻散妖攻擊小夫人, 被小夫人一舉擊退,收入葫蘆之中!」
首先發言的自是鎮守營地的四方大將, 各個中氣十足、說話鏗鏘。東面大將話音剛落, 只見在場的所有天將, 除了背對著她的奉玉,目光都「唰——」的一下,猶如幾十道筆直的閃電, 直勾勾地盯在了坐在角落裡的白秋身上。
白秋是負責記錄會議的, 到底是第一次被分配這麼重要的工作, 她原本想即便不能一上來就技驚四座, 好歹也要好好幹活, 不給大家拖後腿,因此正在那裡著急地奮筆疾書,一手小字寫得飛快,哪兒曉得這麼多目光突然就聚了過來,倒將白秋嚇得一顫,嬌小的身體不自覺地就抖了下。
白秋的位置安排在不幹擾其他人討論,但又能夠將誰說話、和誰說話、說了什麼看清楚的地方,因此是在奉玉背後。她和另一個文官一左一右各有一張桌子,兩人同聽同記。大殿內本就氣氛嚴肅,每個天官天將都是一絲不苟的,這時白秋被莫名其妙地點了名,下意識地抬起頭,從她的角度看,便是十幾個黑著臉目露凶光的大漢瞬間朝她望了過來!
白秋後背登時一顫,條件反射地就朝奉玉看去。
然而奉玉並未回頭,他依舊坐得挺直,仔細打理過的衣衫順服地貼在身上。白秋望過去,只能看到對方寬闊直挺的後背,衣衫勾勒出他流暢有力的身體輪廓和後背線條,一頭烏發直順地垂在身後,頗有仙意。
然而對方未看自己,白秋心裡難免有些失望,再看面前虎視眈眈的一大群天將,心裡不禁惴惴,連握筆的手都有些不知還要不要握著。
這個時候,其他人亦是有些吃驚。大家都是在妖境中待了四個月的天將,自是不會不曉得這裡的惡妖是什麼水平,同時小夫人的劍術程度也是眾所周知,真是士別三日則當刮目相看,她能單槍匹馬戰勝兩隻惡妖,還將對方收了,的確是令人驚訝得很。
這四個月來,實力修為這般見長,小夫人定是相當勤於劍術,不曾荒廢。尤其是在她明明被將軍護成眼珠子、天軍營裡好好等著就好的情況下,如今還願意以身犯險出現在這裡,這一片真心,倒是難得赤城得很。
這樣一想,連一把年紀的天將們都有些感動了,想不到奉玉神君這麼不解風情的將軍難得動心一次,就帶回來這麼水嫩漂亮的一顆小白菜花,實在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因為奉玉平日裡看上去實在是不沾風月,天將們甚至開始擔心他太沉悶以後嚇到人家,特別是這會兒奉玉臉上仍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神色來,愈發令人擔憂。
不過,擔憂歸擔憂,這會兒的重點還是關於惡妖的事。
這時,便有天將歉意地開口道:「想不到竟還有過這種事……營地近處本該有天兵天將巡邏,方圓五十里內沒有惡妖能靠近,沒料到居然還有漏網之魚……妖境處處都有險情,妖境中的惡妖受妖王妖力影響,甚至不少就是妖王親自由神魂中分力增加出來的,比之外面的尋常惡妖更加凶險。讓小夫人在離營地那麼近的地方被惡妖攻擊,著實還是我等巡視不足,讓惡妖有機可乘,是我等失職,還請小夫人原諒。」
白秋連忙擺手道:「哪裡的話,是我突然過來妖境,沒有提前說過,也沒法通知到妖境內……各位將軍本來就已公務繁忙……」
白秋原本還想說幾句,但看到旁邊一臉嚴肅的天官還在提筆飛快地記他們說得話,連忙不敢說太多了,匆忙地閉了嘴。
因為「小夫人」這個稱呼太順口,白秋也聽得太習慣了,以至於都沒人發覺這個平日裡拿來調侃用的稱呼居然用在了正式場合,白秋沒意識到,自是也忘記反駁。
這裡的事告一段落,不久在場的天將們都將自己負責的軍務匯報了一遍,算是有了大致的方向,只是細節如何,終究有些爭議,一時陷入僵局。
只聽一位天將又道:「自從妖王受傷之後,進攻營地的惡妖陣仗明顯弱了許多,隨意掃除一番便是,不影響我們直接出兵。」
「不錯。」
另一員天將接口道。
「只是妖王如今蜷伏不出,不知將軍如何打算?」
奉玉道:「我想速戰速決,若是順利,這幾日便要了結此事。」
聽到奉玉的話,不少天將都倒吸一口冷氣,覺得奉玉的傷如今到底還很凶險,若是這麼趕,未免太過冒險。
白秋乖巧地坐在她的位置上,手中記得飛快,因為寫的字太多又太急,手臂難免開始覺得酸了。這時,倒是有討論中插不上話的天將將視線放到白秋身上,神仙的視力比尋常人要好,且天將修為本身自是不會差,他一眼看到白秋記得內容,倒是愣了一下。
他本就離白秋離得近,因為暫時也沒什麼可說的,索性湊過來和白秋說話,問她道:「你覺得妖王洞府是在東面偏北?將軍同你說過?」
「……誒?」
白秋突然被搭話,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本來目光看著奉玉,這時不得不收了回來,一回頭就對上天將老成肅穆還帶鬍子的臉,到底還有些緊張。白秋慌亂了一瞬,定了定神,這才意識到天將說得是什麼,低頭看向自己速記記下來的內容。
大約是因為前面他們說話還說得慢,白秋一邊聽,一邊還有時間在旁注記,天將特意跟她說這句話,大約就是看到她在之前四方大將說得內容旁邊,小小地標了個妖境中妖王洞府的位置。
這會兒因為說話的人太雜,也不再是她被要求記下來的客觀內容,白秋也沒有之前那麼高的書寫速度要求,故而有時間偷看奉玉背影,也有時間同搭話的天將聊天了。
她臉紅了一下,道:「沒有,我亂猜的……因為我是從東面進來的營地,然後幾位天將又說南面和西面沒有惡妖軍隊進攻過,有的只有東面和北面,其中北面聽起來遇到的惡妖又比較少,東面比較集中……之前我掉進過妖王的洞府裡,看到妖王身邊有些妖嘍囉,另外那個地方的妖氣也很集中,妖王的妖氣雖然很重,但是似乎還有很多別的妖的妖氣,所以我想或許惡妖都是從妖王洞府的地方出發的。我遇到的惡妖沒有靈智,不會自己思索,若是沒有特別接到命令,肯定是走最短的距離,故而……」
白秋怕天將笑她,大致將她的思路解釋了一下,其實是很簡單的。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我聽說妖境雖然是妖王的記憶,但他本身是有思維的神魂,和這裡的其他之物不同,因此沒有按照過去原本的位置布置洞府,怕天兵發現還經常搬來搬去,所以……」
天將聽白秋的意思就明白了,知道她大約是擔心萬一他將她的亂猜當真。不過事實上,他們進來這麼久了,肯定早就摸清楚了妖王所處的位置,只笑了笑,但還是有些驚奇的。
要說白秋這個推論,難想自然是不算難想的。難的部分是她聽他們講話,一邊飛快地記下,一邊竟還能想到要去推一下妖王洞府的位置,光憑這一點,就很難說她心不夠細。且她若是粗粗推出一個東偏北也就算了,白秋那個標注是用圖畫的,大約是幾道線條畫起來還比寫字快些……也正因如此,洞府的方位比書寫要精準,天將驟一看,發覺位置方向竟是真的差不多,也不知是她當真猜得準,還是隨手畫畫就蒙對了。
而且剛才她不用提筆記以後,天將還瞧見白秋偷偷從袖中摸出一個葫蘆來,檢查似的搖晃了幾下。大約是她注意到了負責東面那個天將口中的「捕獲惡妖三百餘隻,捕獲後消失」這麼一句,小夫人自己也捉了兩隻妖獸,大概就是剛才在檢查裡頭的惡妖還在不在。
天將笑問道:「裡面的惡妖還在嗎?」
白秋一頓,面上一燒,曉得自己剛才做小動作也被發現了,臉上一紅,這才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