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２

　　電話聲吵醒柚木。他取過枕邊的手機，瞥向時鐘，剛過上午十點。

　　「你還在睡？」小谷不高興的話聲傳來。

　　「我正準備出門。怎麼了嗎？」

　　「還問『怎麼了嗎』，聽你那口氣，想必不曉得道警已出動。」

　　「道警？」

　　「他們今天一早便前往搜索ＫＭ建設。」

　　「ＫＭ建設？為甚麼？」

　　「就是不知道才打給你。你沒掌握到消息嗎？說要在長岡多待一陣子的可是你。」

　　「抱歉，我忙著調查另一件事……」

　　「在這節骨眼上，就先擱置緋田的老婆與運動基因的疑點吧。總之，你趕緊搜集情報，聽懂沒？」

　　「瞭解，有消息我會再聯絡。」

　　通話結束，柚木打開電視，但沒看到ＫＭ建設遭到搜索的新聞。

　　柚木從床上爬起，走向浴室。腦袋有點沉重，昨天喝威士忌喝到很晚。緋田無法成眠，他也不是能夠安睡的狀態。

　　柚木以冷水洗過臉，望向鏡子。鏡中的面孔有些浮腫，雙眼通紅。可以想見，緋田憔悴的程度絕對不下於此。緋田可能一夜未曾闔眼，便坐上飛機。

　　用過簡單的早餐，柚木離開飯店。小谷要他打聽消息，但他也只有一個消息來源。他拿出手機，打給上条世津子。

　　電話很快接通，傳來消沉的話聲。「喂？」

　　「我是柚木，方便講電話嗎？」

　　「嗯……」

　　「聽說警方前去搜索貴公司，是真的嗎？」

　　停頓片刻，她才應聲「嗯」，感覺相當沮喪。

　　「警方怎麼說明搜索目的？」

　　「我不曉得……小田切正在瞭解狀況。」

　　「這樣啊。夫人在哪裏？」

　　「家裏。」

　　「那麼，我能否過去打擾？我也想聽小田切先生怎麼說。」

　　「現在嗎？」

　　「警方進行搜索，是因查明寄恐嚇信給敝公司的就是上条先生。站在我們的立場，也想掌握目前的狀況。」柚木語氣有些嚴厲。他不想強調己方是受害者，但眼下顧不得這麼多。

　　沉默半晌，世津子開口：「我知道了。小田切很快就回來，我會轉告他。」

　　「謝謝妳的配合。」

　　擔心對方改變主意，柚木匆匆掛斷電話。

　　他搭計程車前往上条家。原以為媒體會找上門，但乳白色的屋子前方空無一人。

　　上条世津子神情黯然地迎接柚木。走進客廳，只見西裝打扮的小田切沉穩地端坐。

　　「事出突然，董事們也都嚇到了。」小田切出聲。

　　「究竟怎麼回事？」柚木問。

　　「詳情還不清楚，不過，與巴士事故有關。道警研判那是人為的，您也曉得吧？」

　　「刑警是這麼說明的。」

　　「巴士被動過手腳，好像是裝上特殊的機械裝置。」

　　這是新情報，柚木不禁傾身向前。「然後呢？」

　　「那個機械裝置使用某種建築專門的零件。道警追溯零件的出處，查明是長岡一家零件廠商生產的。」

　　「長岡？莫非……」

　　小田切表情凝重地點頭：「嗯，是我們的子公司。」

　　柚木挺直背脊，望向上条世津子。她睜大雙眼，嘴唇緊閉。

　　「這表示，歹徒是公司裏的人嗎？」柚木問。

　　「警方確實抱持懷疑。」

　　「員工想要社長的命？不過，這樣無法解釋那些恐嚇信。」

　　「嗯。所以，警方認為社長知道一切。」

　　柚木不解地看著小田切。

　　「我不懂。意思是，社長要員工取自己的性命嗎？怎麼可能？」

　　「實在難以想像。因此警方推測，或許是詐領保險金。」

　　「詐領保險金？」

　　「故意製造事故，騙取保險金。」

　　「荒唐！」上条世津子高聲反駁：「在這種緊要關頭，外子為何要那麼做？」

　　「這是警方的看法。不過，聽起來也不無道理。若是為了詐領保險金蓄意引發事故，便能解釋社長寄恐嚇信的理由。」

　　「怎麼解釋？」柚木問。

　　「單純引發事故，容易被發現是預謀的。可是，一旦捲入意圖加害滑雪選手的犯罪，警方就不會想到社長才是目標，保險公司也一樣。所以，必須先寄出恐嚇信。」

　　「選擇我們公司的緋田是……？」

　　「社長是緋田選手的支持者。去見欣賞的選手，出現在事故現場也就合情合理。」

　　「這樣啊，確實說得通。」

　　「剛剛提過，這不是我的觀點，我只是轉述警方懷疑的內容。我並不相信這種解釋。」

　　我也不相信──柚木忍住脫口的衝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上条前往札幌的目的，也知道他去找風美的理由。

　　如同緋田的預料，警方朝著錯誤的方向偵辦。得儘快告訴警方上条與風美的關係吧。

　　不僅是要挽救上条獨子的性命，也為了這個可憐的女人。柚木注視著上条世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