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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的救贖》第5章
6

 真柴家中,間宮等人對綾音的問話也已經結束了。草薙把若山宏美因身體不適而先回家的事轉告了綾音。

 「是嗎?或許這事對她的打擊也蠻大的吧。」綾音雙手捧著茶杯,眼睛望著遠方說道,她悄然恬靜的樣子依然沒有改變,但挺直脊

 背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卻然生威,令人感覺到她內心的堅強。

 手機響了,是綾音身旁放著的包裡傳出的,她掏出手機,像是請求批准似的望著間宮。間宮點點頭,表示同意她接聽。

 「喂……嗯,我沒事……現在警方的人在我這裡……現在還不太清楚,只是聽說他是在起居室倒下的……嗯,等事情有點眉目了我會聯繫你的……你跟爸爸也說一聲,讓他別擔心……嗯,我掛了。」綾音掛斷電話,看著間宮說道,「是我娘家的媽媽打來的。」

 「你跟你母親說過事情的詳細經過嗎?」草薙問。

 「我只是告訴她是猝死,她問過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綾音把手放在額頭上。

 「有沒有通知您丈夫的公司呢?」

 「今天早上離開禮幌之前,我通知過他的顧問律師,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位豬飼先生。」

 「是參加過家庭派對的那位吧?」

 「對,經營管理者突然去世,估計公司裡已經亂成一團了,可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綾音看起來是鑽牛角尖了,怔怔地盯著半空中的某一點,雖然她拚命要展示堅強的一面,但卻令人感覺她已經站在了崩潰的邊緣,令草薙有種想過去扶住她的衝動。

 「在若山小姐身體好起來之前,您還是找位親戚或者朋友的過來陪陪您吧?處理身邊的各種事務,會很辛苦。」

 「我沒事,而且今天最好還是不要讓其他人來家裡比較好吧?」綾音向間宮確認。

 間宮一臉不快地對草薙說:「今天下午開始第二輪取證,太太已經答應了。」

 看來讓她沉浸在悲痛中的時間都不給了,草薙默默地向綾音低下了頭。

 間宮起身來,對死者遺孀說;「很抱歉打擾了您這麼久,岸谷就留在這裡了,您有什麼事的話儘管吩咐他,叫他幹雜務也不要緊的。」

 綾音小聲地道了謝。

 剛出了大門,間宮便望著草薙和內海薰問;「情況如何?」

 「若山宏美已經承認了她與義孝先生的關係,據說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她本人說應該還沒有人知道兩人的關係。」

 聽完草薙的講述,間宮鼓起了鼻翼說;「也就是說,水池裡的咖啡杯……」

 「是兩人在週日早晨喝咖啡時使用。據說當時是若山宏美煮的咖啡,而且咖啡沒有什麼異樣。」

 「那麼說下毒是在那之後啊。」間宮摸著他那長南胡茬的下巴說道。

 「真柴太太這邊有沒有問出什麼?」草薙反過來問他。

 間宮皺起眉頭直搖頭。「沒問出什麼關鍵的,連她是否察覺到義孝先生的婚外情也不清楚,當時我相當直接地問她,她丈夫與其他女性關係如何,沒想到她一口否定了,沒表現出絲毫的遲疑,看起來不像在作戲,但如果真是作戲的話,那她就是個了不得的演員。」

 草薙拿眼角偷偷瞥了瞥內海薰,她曾經說過,綾音緊緊抱著若山宏美號啕大哭那一幕不過是綾音所作的一場戲罷了,他對聽過股長的意見之後她會有怎樣的反應挺感興趣的,可這位年輕女刑警的表情卻沒有大變化,只是準備好了本子和筆待命。

 「或許我們還是應該把義孝先生的婚外情告訴他太太吧?」

 聽了草薙的話,間宮立刻搖頭;「我們不必主動告訴她,這麼做對搜查一點好處也沒有,估計你們今後還得時常和他太太會面,留心別說溜了嘴。」

 「也就是說,這事先瞞著她是吧?」

 「我是叫你別故意讓她知道,而如果她自己察覺到的話,那就沒辦法了,當然,這也是在目前她當真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說著,間宮從內衣兜裡掏出一張便條,「你們現在立刻到這戶人家去一趟。」

 便條上記錄著豬飼達彥的名字、電話號碼和住址。

 「去打聽一下義孝先生最近的情況,還有上週五的情形。」

 「剛才聽說豬飼先生現在正忙著穩定局面呢。」

 「他太太應該在家,你們先打電話再登門拜訪,聽真柴太太說,她產後才兩個月,說是她帶孩子也挺辛苦的,最好長話短說。」

 看來綾音也已經知道警方準備找豬飼夫婦問話的事了,自己遭遇如此的不幸,還為朋友的身體擔憂,這令草薙感到心頭一熱。

 兩個人乘內海薰的車子前往豬飼家。半路上,草薙給對方打了電話。一聽說是警察,豬飼由希子便大呼小叫起來,草薙連忙強調,只用輕輕鬆鬆回答幾個問題就好,她這才勉強答應讓他們登門拜訪,但讓他們一個小時後再過去,不得已,兩人只得找了家能停車的咖啡廳進去了。

 「接著剛才的說,你真覺得真柴太太已經察覺到丈夫的婚外情了嗎?」草薙喝了口可可,問道。剛剛找若山宏美問話時才喝過咖啡,所以他這次要了杯可可。

 「我只是說有這種感覺罷了。」

 「但你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吧?」

 內海薰沒有回答,雙眼盯著咖啡杯裡面。

 「假如已經察覺,她為什麼沒有責難她丈夫和若山宏美呢?週末開家庭派對還叫若山宏美來?一般不會這麼做的吧?」

 「的確,換其他尋常女子的話,察覺的當時就已經鬧上了。」

 「你的意思是,他太太這人不簡單?」

 「雖然現在一切都還不好說,但我總覺得她這個人非常聰明,不僅聰明,還很能忍。」

 「你是說,因為她能忍,所以連丈夫搞外遇也忍了?」

 「她知道即使大鬧,大罵一通,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一鬧,反而還會失去兩樣寶貴的東西,一個是穩定的婚姻生活,另一個則是一名優秀的弟子。」

 「的確,總不能把丈夫的婚外情對像一直留在身邊啊,她這種虛有其表的婚姻生活,又有什麼價值呢?」

 「人的價值觀是多種多樣的。如果是因為地位而煩惱,還說得過去,而夫婦看起來幸福美滿,還能舉辦家庭派對,至少表面上看來確實如此。在金錢方面,也不需要付出辛勞,她能夠專心做她喜歡的拚布。我覺得她並不是一個會因為一時衝動,而讓這種生活泡湯的傻瓜。或許她打算等待丈夫和弟子之間的婚外情自然消亡,結果她等於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她少有地說了一大通,之後似乎感覺自己這番話有些武斷,反省道;「這是我想像的,未必準確。」

 草薙喝了一口可可,沒料到比預想的甜多了,他不禁皺起眉頭,連忙用清水漱口。

 「她這人看上去不像是個心機好深的人啊。」

 「這可不是心機,而是聰明女人所特有的一種防衛本能。」

 「內海,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本能?」

 她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說;「我可沒有,如果我的配偶搞婚外情,我肯定不顧一切地大發雷霆。」

 「想一想你配偶的下場,倒也真是令人同情呢,總而言之,我是無法理解,明明已經察覺了婚外情,居然還能裝作滿不在乎地繼續婚姻生活。」

 草薙看了看時間,距離和豬飼由希子通完電話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鐘。、

 豬飼夫婦的家,也是一戶不比真柴家遜色的豪宅。貼著紅磚花紋瓷磚的門柱旁邊,還有一處專為來訪客人而準備的車庫。多虧有這個,內海才不必四處尋找收費停車場。

 家裡不只豬飼由希子一個人,她丈夫達彥也在,說是接到妻子的電話,知道刑警要來,這才特意趕回來的。

 「公司那邊不會有事吧?」草薙問。

 「公司裡英才群集,不必擔心,只不過估計今後還得費時向客戶解釋,因此我們也期盼案件能夠早日真相大白。」豬飼說著向兩位刑警投來窺探的目光。「請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真柴義孝先生在自己家裡去世了。」

 「這我知道,但這事既然驚動了警視廳的人,想來也不會是事故或者自殺吧?」

 草薙輕輕歎了口氣,對方可是一名律師,估計敷衍性的解釋騙不了他,而且只要他願意,他也完全可以通過其他途徑瞭解事情的詳細經過。

 草薙先聲明請他絕對不要外洩,之後就把砒霜中毒致死和從喝剩的咖啡中檢測出有毒物質的情況告訴了他。

 與豬飼並排坐在真皮沙發上的由希子雙手捧著圓圓的臉,她睜大雙眼稍稍有些充血,草薙以前沒見過她,不清楚她胖乎乎的體形是否因為生了孩子的緣故。

 豬飼緩緩把看樣子像是燙過的頭髮撥到腦後。「果然如此啊,我想如果只是突發急病而死的話,那麼警察上門,以及遺體送去解剖,就很難解釋了,退一步講,他這人根本不可能自殺。」

 「您的意思是,他殺是有可能的?」

 「我不清楚 究竟是誰,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要殺害他。更何況還是毒殺……」豬飼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那您知道是否有什麼人對真柴先生懷恨在心呢?」

 「如果您是問他在工作中有沒有和誰有過衝突,那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那都是因為商務往來中雙方各不相讓所致,對方恨意並非衝著他個人來的,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糾紛,出面承擔的人也並非是他,而是我啊。」說著,豬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那麼在私生活方面呢?真柴先生是否與人有過什麼過節?」

 聽了草薙的提問,豬飼把背靠在沙發上,蹺起了腿說:「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和真柴先生雖然是很好的搭檔,但在私生活方面,我們一直堅持互不干涉原則。」

 「但他不是邀請你們參加家庭派對嗎?」

 像是驚訝於他不懂人情世故似的直搖頭;「正是因為我們平日裡互不干涉,才會舉辦家庭派對,像我和他這樣整日奔忙的人,是需要講究張馳有度的。」

 言下之意,似乎在說他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在交友上。

 「在家庭派對上,您是否注意但什麼特別的情況呢?」

 「如果你們是想問我當時是否預感但他會出事的話,我只能用NO來回答。當時我們覺得很開心,感覺過得很充實。」說完,他皺起眉頭,「可沒想到短短三天之後,他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

 「真柴先生當時有沒有和您提起他週六週日要去見什麼人嗎?」

 「這我沒聽說。」豬飼說著轉頭望向妻子。

 「我也沒聽說,我只是聽說綾音準備回娘家……」

 草薙點點頭,拿圓珠筆的末端撓了撓太陽穴,他漸漸斷定從這兩人口中無法獲得有用的情報。

 「家庭派對是不是經常辦?」內海薰問。

 「大概每兩個月或三個月一次吧。」

 「每次都是真柴家嗎?」

 「在他們剛結婚不久,我們也曾經招待過他們,後來就一直是在他們家辦,因為我妻子懷孕了。」

 「在綾音女士和真柴先生結婚之前,你們就認識她了嗎?」

 「認識啊,因為真柴和綾音認識的時候我也在場。」

 「您的意思是……」

 「當時我和真柴去參加一個派對,正好綾音也在,那以後,他們就開始交往了。」

 「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豬飼回憶道,「大約一年半之前吧。不對,或許沒那麼久。」

 聽了他的話草薙忍不住插嘴道;「他們是一年前結的婚吧。我覺得這都可以叫閃婚了。」

 「這倒也是。」

 「真柴先生想早點要個孩子。」由希子在一旁插嘴說:「可一直沒遇上合適的對象,所以他有些著急了吧。」

 「你別盡說些閒話!」豬飼責怪完妻子後又轉頭望著他們說,「他們夫妻相遇和結婚,與這次的案件有什麼關係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草薙擺擺手,「目前實在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所以就想也多少瞭解一些的家庭生活情況。」

 「是嗎?我能夠理解你們為了搜查,希望多搜查被害人信息的心情,但如果超過限度的話,可是會有麻煩的。」豬飼換上一副律師的面孔,目光略帶恐嚇地看著他們。

 草薙低頭說了句「這一點我們很清楚」。之後回望律師的眼睛說:「好抱歉,我們還得向您請教些事情。這也是例行公事,希望您不要介意。如果您能告訴我們這個週六週日兩位是怎樣度過的,我們將不勝感激。」

 豬飼撇了撇嘴,緩緩地點了一下頭:「你們是在查我們的不在場證明嗎?唔,既然你們非查不可,那也沒辦法。」說罷,他從上衣口貸裡掏出隨身手冊。

 上週六在自己的事務所完成工作後,晚上客戶出席了一場酒宴,而週日則是陪另外的客戶打高爾夫球,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家。由希子回答說她一直都在家裡週日她的母親和妹妹來過。

 這天夜裡目,黑警署召開了搜查會議。警視廳一科的管理官首先做了陳述,說是本案存在極大的他殺嫌疑。他這番發言的最大依據,就是用過的咖啡粉裡檢測出含有劇毒的砒霜,如果死者是自殺,估計不大會把毒藥混入咖啡中服下,而且就算要在咖啡裡下毒,通常也是將毒藥摻入到煮好的咖啡中才對。

 那麼,毒藥究竟是怎樣摻入的呢?鑒證科雖然在會上報告了之前的調查結果,但他的結論仍舊是「尚未確定」。

 今天下午,鑒證科再次對真柴家進行了調查。此次調查的目的 ,就是對食材,調味品、飲料、藥物等真柴義孝當時可能食用的所有物品進行毒性測試。針對餐飲器具也進行了同樣的調查。搜查會議召開時,檢測工作已經完成大約80%,但並未發現任何有毒物質。鑒證科負責人認為,從目前的情況看,恐怕剩下20%的物品中發現有毒物質的可能性也很小。

 也就是說,兇手當時將下毒的目標鎖定在義孝先生飲用的咖啡上,其方法有兩種,要麼是預先下在咖啡粉、濾紙杯子等上面:要麼是在煮咖啡時摻進去。兇手究竟用的哪種方法,還無法斷定。因為目前不但未能在任何地方發現砒霜,也沒有義孝煮咖啡時與誰在一起的證據。

 對真柴家宅邸周邊的詢問結果也出來了,從結果上看,案發之前並沒有人看到有人拜訪,當然,因為地處行人稀少的僻靜住宅區,周圍的住戶大多也是只要沒有威脅到自己的生活,不會關心附近人家的事,所以,沒人看到並不能說明當時無人拜訪。

 草薙也報告了他們詢問真柴綾音以及豬飼夫婦的結果,但並未提及若山宏美和真柴義孝的關係。會議召開前間宮曾經向他下達暫時保密的指示。當然,間宮也已將此事報告給了管理層,高層領導認為,問題較為敏感性,在證實與案情確有關係之前,盡量控制知情人員的數目,或許他們也不希望媒體因此聞風而來吧。

 會議結束後,草薙和內海薰被間宮叫到一旁。

 「明天你們飛去禮幌。」間宮看著兩人說道。

 一聽禮幌,草薙立刻察覺了目的所在。

 「是要查正真柴太太的不在場證明嗎?」

 「沒錯。如今死於非命的是一名有婚外情的男子,既然如此,對他的老婆和情婦有所懷疑也是理所當然,已確定情婦沒有不在場證明,那麼他老婆那邊的情況如何?上頭指示我們能查清楚的盡快查清楚。先跟你是說清楚當天來回,我會安排當地警力協助你們。」

 「他太太說,她是在溫泉接到警方通知的。我想我必須去溫泉一趟了。」

 「是定山溫泉吧?從站乘車的話,一個小時多一點,他太太的娘家在市西區。你們倆分頭行動的話,半天時間就能完成工作。」

 草薙只得抓抓頭髮,說了句「確實如此」。看來間宮並不打算給部下送一份在溫泉住一晚的驚喜。

 「怎麼,內海,你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啊?」間宮問。

 草薙看了看身旁內海薰的,只見她抿緊了嘴唇,一臉無法釋然的表情。

 這時,她翕動著嘴唇說:「當真就只用調查一下她當時的不在場證明就行了嗎?」

 「嗯?你這話什麼意思?」間宮問。

 「真柴太太週六早上離開東京,週一早晨回來,我是問您,只用查證她這段時間的不在場證明就足夠了嗎?」

 「你覺得還不夠嗎?」

 「我也不大清楚,我只不過覺得,如今既然連下毒手法和時機都不清楚,就算她當時有不在場證明,就這樣把她從嫌疑對像裡排除掉是否有些為時過早呢?」

 「方法姑且不論,但時機已經很清楚了」草薙說,「週日早上,若山宏美和真柴義孝兩人還曾經一起喝過咖啡,當時的咖啡並沒有任何異狀,毒應該是在那之後下的。」

 「這樣就下結論會不會不妥?」

 「不妥?那依你說,兇手是什麼時候下毒的呢?」

 「這個嘛……我也不大清楚。」

 「你的意思是,若山宏美在撒謊?」間宮說,「這樣一來情婦和妻子就成同謀,你覺得可能性大嗎?」

 「我也覺得不大可能。」

 「那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草薙高聲叫起來,「有了週六到週日的不在場證明,就足夠了!就算只有週日的不在場證明,也能夠證明他太太的清白,你覺得這種想法很可笑嗎?」

 內海薰搖搖頭:「不是,我不覺得這想法不妥,但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的下毒方法了嗎?比如說設下什麼圈套,讓義孝先生自己把毒藥摻進咖啡裡……」

 草薙皺起了眉頭:「設法讓他自殺?」

 「不是的,而是並不告訴義孝先生那是毒藥。不說毒藥,只說是能讓咖啡更加美味的秘方之類的。」

 「秘方?」

 「咖啡裡不是也有一種叫Garam Masala的東西嗎?據說那種調料在食用之前稍稍撒上一些,就能增加咖啡裡的香氣和味道,如果把毒藥說成那種東西的咖啡版,交給義孝先生,而義孝先生雖然和若山小姐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使用,但等到他獨自一個人喝咖啡的時候,想起了這個,就拿來加了一點進去……這麼說或許有些牽強。」

 「豈止牽強,根本就是胡扯。」草薙恨恨的道。

 「是嗎?」

 「我可從沒聽說有什麼粉末摻進咖啡裡就能提味的,而且我也不覺得真柴義孝會相信這種謊話,如果他真的相信了應該早跟若山宏美說了吧?當時義孝曾經和她談論過怎樣沖咖啡才會更好喝,而且如果真的是義孝自己下毒的話,也應該會留下痕跡,砒霜可是粉末狀的,只能裝在袋子裡或用紙包起來才能拿來拿去,然而現場並沒有發現沾毒的袋子和紙,這一點你作何解釋呢?」

 聽完草薙連珠炮似的反駁,內海薰輕輕點了點頭,說:「很遺憾,我無法回答您任何問題,我認為草薙先生說的非常有道理。但我總覺得,應該有什麼辦法能做到。」

 草薙轉過臉不看她,歎了口氣:「你是說,讓我相信女人的直覺嗎?」

 「我可沒這麼說,但女人有女人的思維方式……」

 「等等,」間宮一臉無奈地插嘴了,「討論可以,但是別把話題的水準降低了。內海,你是覺得他太太很可疑嗎?」

 「我也不是很確定……」

 草薙很想堵她一句「又是直覺」但還是忍住了。

 「你的根據呢?」間宮問。

 內海薰深吸了一口氣,說:「香檳酒杯。」

 「香檳酒杯?那玩意兒怎麼了?」

 「我們趕到現場時,廚房裡放著洗過的香檳酒杯,數量是五隻,」她轉過頭來對草薙說,「這事您還記得吧?」

 「記得,是週五晚上開家庭派對時用過的。」

 「那些香檳酒杯平常收在起居室的杯櫥裡,所以我們去的時候,杯櫥裡的相應位置是空著的。」

 「因此……」間宮接口說,「大概是我腦子不夠靈光吧,我沒感覺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草薙也有同感,他盯著內海薰表情堅毅的側臉看。

 「為什麼他太太沒把這些酒杯收起來再走呢?」

 聽完草薙「哎」了一聲,後間宮也跟著「啊」了一句。

 「就算放著沒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草薙說。

 「但我覺得平常肯定是會收起來的,當時您也看到那只櫥了吧,裡面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眼就能看出空著的地方是擺香檳酒杯的。他太太應該是那種不把貴重餐具收在應該收的地方就不會安心的那種性格,然而她卻偏偏沒把那幾隻香檳酒杯放回去,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或許只是忘了?」

 聽了草薙的話,內海薰堅定地搖搖頭:「這不可能。」

 「為什麼?」

 「一般情況下或許有這種可能,但當時他太太是準備離家一段時間的,因此難以想像她會放著那些香檳酒杯不管。」

 草薙和間宮對望了一眼,看到間宮一臉驚愕,心想自己此刻的表情應該也一樣,內海薰提出的疑問,之前甚至掠都掠沒過他的腦海。

 「他太太沒有把香檳酒杯收起來的原因,我認為就只有一種,」這位年輕的女刑警接著說,「她知道自己不會離家太久,因此沒有必要急著把香檳酒杯收起來。」

 間宮把背往椅背上一靠,兩手抱胸前,抬頭望著草薙說:「聽聽你這位前輩的反駁吧。」

 草薙抓了抓眉毛,他實在想不出反駁的話,相反,他問:「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呢?你到現場後就開始起疑了,對嗎?」

 她歪著腦袋,露出了少有的羞澀笑容:「當時我覺得您可能會讓我不要整天拘泥於細節,而且我想,如果他太太就是兇手的話,遲早會在別的地方露出馬腳的,真是不好意思。」

 間宮重重呼了口氣,再次望著草薙說:「看來我們也得改變一下態度了,上頭難得安排了一名女刑警,我們要是搞得人家不敢發言啊,就不像話了。」

 「不,我絕不是這意思……」

 間宮抬手阻止了內海薰的辯解:「今後有什麼想說的,不必有顧慮,不用管什麼男的女的,前輩後輩,你剛才的意見,我也會向上頭報告的只不過,不管著眼點如何精妙,都不能陷得太深。他太太沒有把香檳酒杯收起來這一點,的確不自然,但並不能證明任何事。我們目的是找出足以證明事態的證據。而且,剛才我對你們下的命令,是讓你們去證實他太太的不在場證明是否屬實。該怎樣處置此事,你就不必考慮了,明白了嗎?」

 內海薰垂下眼皮眨了好幾下眼後,望著上司點點頭:「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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