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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榮寵手札》第94章
第94章

 元槿聽了那絡腮鬍子的話後,就特意留意了下旁邊那一桌的談話。

 絡腮鬍子說完後,他同桌的一個瘦弱漢子說道:「大事?冀都發生什麼事情,恐怕都是大事吧。畢竟皇帝在那邊呢。」

 聽他這樣隨口提起皇帝,那絡腮鬍子顯然神色一變。

 四顧張望了下,發現沒人留意到瘦弱漢子不恭敬的話語,絡腮鬍子這才鬆了口氣,猛地推搡了下他的胳膊,低吼道:「亂說什麼呢?這也是能渾說的?」

 瘦弱漢子不過是吃著酒的時候隨口這麼一說,被絡腮鬍子推了把才驚出一身的汗,趕忙住了先前說的話。

 絡腮鬍子哼道:「你果然是見識短淺了些。連個輕重都不曉得,哪裡懂得我說的事情有多重要。」

 看他這麼自信,瘦弱漢子轉而問道:「那冀都究竟是發生什麼了?」

 絡腮鬍子先前呵斥瘦弱漢子的時候緊張兮兮,好似口不能隨意妄言。但是到了他自己的時候,卻忍不住顯擺起來,說話的聲量也拔高了些,「前段時間,宗人府啊,有犯人逃出去了。」

 瘦弱漢子等了半晌沒有聽到旁的話,頓時惱了,氣道:「不過是有人逃出去而已!」說罷,嫌棄的唾棄了聲,撩起筷子繼續吃。

 絡腮鬍子一把揪住他的筷子頭,瞪大了眼珠子說道:「那可是宗人府!宗人府!而且,為了那逃犯的事情,定北王爺把病中的端王爺都從府裡給叫到宗人府去了!不止如此,冀都可是全城戒嚴了好幾日!」

 瘦弱漢子根本不理會他,嘟囔了兩句後,繼續吃飯了。

 絡腮鬍子和同桌的其他人繼續說起此事。

 可是,很顯然,他那些一同做苦力的夥伴們沒人關心這個。

 絡腮鬍子心下悵然,一轉臉,看到旁邊坐了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看著十分順眼,而且很是機靈的模樣。

 他剛才有重要的事情憋了一肚子沒能顯擺,又氣這幫子兄弟無人知曉他的厲害,索性往這個小姑娘旁邊湊了湊,問道:「妹子,你聽說過宗人府嗎?」

 因為吃了酒,他嘴裡的酒氣有點重。

 秋實氣惱,狠瞪了他一眼,挪動椅子擋在他跟前,說道:「莽夫,你幹嘛呢?我可不准你隨意找我家妹妹說話。」

 出門在外,若是讓人知曉她們是主僕,少不得會暴露元槿身份高貴的事情。

 兩人既是同樣做了尋常人家姑娘的打扮,索性暫且以姐妹相稱。

 因此,秋實才說了這句「我家妹妹」。

 那絡腮鬍子在氣頭上,被個小丫頭給打斷了話,惱意正濃。濃眉倒豎正要說點什麼,旁邊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開了口。

 「這位壯士有話直說無妨。我家姐姐素來疼我,還望你不要介意。只不過也希望你能體諒姐姐護著我的心意,不如你我這樣隔開點說話,你看如何?」

 絡腮鬍子本就是想把那件大事說出來,所以,並不在乎是怎麼講。

 他看這個姑娘似是知書達理,覺得自己的成算又高了許多,忙不迭點了頭,說道:「你聽說過宗人府嗎?」

 元槿點點頭,「聽我家相公說起過。」

 絡腮鬍子見有門路了,就忍不住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問道:「你說,這是不是大事。」

 元槿有點摸著了他的性子。

 說實話,元槿覺得這個絡腮鬍子也是有趣。

 明明懂些規矩,但是,到了自己的時候,又因為急切的性子而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過,也正因為他管不住自己,所以,才讓她有機會去問出些什麼。

 元槿便道:「是大事,不過,總覺得有些不對。雖然宗人府裡關著的人頂頂重要,但逃了一個人而已,怎的全城都戒嚴了?」

 「自然是因為那逃犯身份不一般!」絡腮鬍子不由得面露得色,「我一個遠房的叔叔就在冀都住,他隔壁有個大哥就是給宗人府守門的。聽說那逃犯逃了後,宮裡頭都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不過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嘴一溜,話就都說了出來。剛要講完那句話,又趕忙閉了嘴。

 旁邊的瘦弱漢子湊過來嘻嘻笑,「怎麼?你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絡腮鬍子一瞪眼,「我哪裡這麼說了?只不過是說,到底怎麼一回事,不能和外人說起罷了。」

 元槿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也不知道內情。只是強逞著一口氣,非要遮掩住自己的心虛而已。

 念在他剛才「好心」說了這麼多的份上,元槿就幫了他一句。

 她轉向那瘦弱漢子,說道:「那種官家有關的事情,少知道為好。就算知道了,也是不能隨意談起的。自然不能和咱們詳說。」

 這就是間接的在幫那絡腮鬍子解釋了。

 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軟聲軟氣的說著話,那瘦弱漢子也不好駁她,訕訕笑了笑,就繼續吃酒去了。

 元槿知道絡腮鬍子那裡再不能聽到旁的什麼,就笑著和他說了一聲,轉回自己桌子的方向準備繼續用飯。

 絡腮鬍子得了她一句幫忙,自然不再多計較什麼,反而對她感激得很,嘿嘿笑著撓了撓頭,轉過臉去繼續和兄弟們說笑。

 因著和這些人多說了幾句話,元槿在這裡滯留的時間就略長了些。

 繁盛繁興久不見她出來,心中擔憂,就一個在外候著留意情況,一個走進屋子裡看她週遭情形。

 見到元槿和旁邊那絡腮鬍子的人談興正濃,繁盛就沒上去打攪她,而是靜靜的在旁等著。

 待到元槿將事情打聽出來,她心下有了計較,環顧四周的時候,竟是才留意到繁盛就在不遠處。

 她笑著拉了旁邊的椅子讓他坐下,而後又讓秋實喚了繁興進來,這便與他們說起了剛剛聽聞的事情。

 聽到這些後,繁盛繁興兩人也是眉目間一凜。

 說實話,他們現在對冀都的情形,知曉的並不甚多。

 因著要最大限度的來保證元槿的安全,所以,藺君泓早已對四衛下了死命令。除非他派了人來和他們接頭,不然的話,他們是斷斷不能隨意的去和冀都那邊聯絡的。

 這種非常時期,任何一點點小的岔子,或許都能引起來巨大的變化。

 因此,一切以求妥為最重。

 聽聞了藺君泓的安排後,幾人就都十分安靜的待在京州之中,半點也不多管,半點也不多打聽。

 如今這個消息,倒是真的頭一回聽說。

 「是那位。」繁盛手沾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個「一」字。

 一者,長子也。

 皇帝的長子,正是太子。

 元槿和繁興都點了點頭。

 想必是太子使了法子從宗人府逃了出去,又在皇宮裡鬧了一出。

 若是往常,元槿聽聞太子做出這等衝動的事情後,不會太過放在心上。但如今藺君泓已經做了種種安排,再聽聞太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頓時開始擔心起藺君泓來。生怕太子的這些動作打擾了他的計劃。

 元槿心裡頭擱著事,眉目間的憂愁就現出了幾分來。

 繁盛和繁興見狀,低聲說道:「不必擔憂,一切盡在掌控。」

 元槿聽聞,驀地一怔,繼而有些反應過來他們的意思。

 太子越獄的事情,早已在藺君泓的計劃和安排之中。

 若是再深入細想,或許,太子那自以為是的越獄,根本就是藺君泓暗中操作的。

 思及此,元槿先是一陣放鬆,因為藺君泓早已心中有數而不必再繼續這樣緊張害怕。再一深思,又忍不住更加擔心起來。

 她知道,這只是冰山一角。

 過不多久,更多的事情將會發生。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一直這樣繼續順利下去。

 心中有事,元槿吃的飯並不甚多。秋實見她胃口不太好,就讓店家多打包了幾份點心,想著回去後給元槿吃,權當換換口味也好。

 繁盛和繁興既是和元槿一道用了飯,出來的時候,就一起往外行著。

 四衛但凡出門,都會稍微改裝一下。因此,他們這樣堂而皇之的走在路上,倒也不必太過擔憂會被人認出來。

 只是,偶爾也會有意外發生。

 到了一個轉角的時候,大家正各懷心事的往前行著,冷不防迎面走過來一位老太太,伸臂將他們給攔住了。

 這是位鬢髮皆白的老人家。笑容十分和藹,面色黝黑,十指粗糙,顯然是做慣了農活的。

 元槿四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曉得這位老人家是誰。

 繁興當先邁步出去,溫和的說道:「老人家有何事?可是需要幫忙?不妨說來聽聽,但凡我們能夠相幫,必然出手相助。」

 他這樣說也是有他的道理。

 若是老人家遇到了什麼難事,不會牽連太多的話,順手幫一幫也就過去了。免得老人家受難為,他們也無法盡快脫身。

 繁興本就氣度儒雅,雖喬裝過,但是那份沉靜的氣度卻半分都沒有改變。一開口就讓人如沐春風。

 老太太的笑容愈發深了些。

 但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是要尋求幫助,又說道:「這位小哥不必如此。我是瞧著你們兄弟兩個眼熟,想著咱們或許是鄰居來著。所以路上碰到了,打個招呼。」

 繁盛繁興頓時反應過來了這一位是誰。

 說實話,隔壁的那家人,他們打聽過了,是家本分老實的。又見他們並沒有逾越的非要來打擾元槿的生活,一直規規矩矩的在自己家小心過活著,所以,四衛就沒有太過留意。

 誰曾想居然路上巧遇。

 繁興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能笑道:「真是好巧。」

 「可不是,當真巧了!」

 老太太是個愛熱鬧的,見繁興開了口,就也打開了話匣子,「我啊,早就想拜訪拜訪你們了。不過我家老頭子說,你們家大人或許是亡故了,只兄弟姐妹幾個過活,我們怕是和你們說不上什麼話,就一直沒過去。剛才我瞧著你們兄妹幾個,都是面善的。就想著過來說說話。果然,都是好孩子。懂禮貌,好!」

 繁興平日裡不需要去應付這些老人家們,並無經驗。看著絮絮叨叨的老太太,他有苦說不出,只能溫文的淡笑著,而後朝著繁盛求助的看了眼。

 繁盛在旁邊閒閒的揚了揚眉,並不回應他。

 意思很明顯——自己作孽非要過去回答她的,自己應付!

 繁興苦不堪言,只得回頭望向元槿。

 元槿哪裡看到過繁興這般苦楚的模樣?當即笑得眉眼彎彎,合不攏嘴。

 她知道,以四衛的手段,真想漠視一位老太太的話,直接給一記冷眼將她嚇住,而後不管不顧的繞過她去,就將事情給簡單解決了。

 顯然繁興一來不想表現得太過強勢引了旁人的懷疑和注意,二來,是看這位老人家心地不錯,他不想讓這位老人家太難過。

 元槿到底沒法看著繁興這樣「受苦」,就給秋實使了個眼色。

 秋實本是在公主府裡長大的,見過形形色色的客人不知凡幾,對付一位老人家綽綽有餘。幾句話就將對方的身份問了出來,夫家姓錢,如今年紀大了,別人都喚她一聲錢阿婆。

 秋實將錢阿婆逗得眉開眼笑,甚至還將手裡的鵝蛋拿了個出來塞給她。

 臨分別的時候,老人家甚至還和元槿她們說:「往後多走動,多來往啊!」

 秋實不敢應聲。

 元槿笑著點了點頭,秋實這才笑著應下了。

 錢阿婆高興極了,邊走邊回頭說道:「過幾天我的醬瓜醃好了後,給你們兄妹幾個送些過去!」

 之前元槿和秋實便是以姐妹相稱了。剛剛錢阿婆口中說著「你們兄妹幾個」,所以,元槿她們和錢阿婆說話的時候,索性用了兄妹的名義。

 於是元槿一下子多了四個哥哥、三個姐姐還有一位乳母。

 好在有了這樣的「妥帖」身份後,她倒是不用太過遮掩了。往後和近鄰相處的話,就這樣說,倒是沒有人去懷疑。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錢家阿婆就敲響了元槿家的大門,將醬瓜送了來。

 孟媽媽就回了一些自己做的吃食來贈與錢阿婆。

 老人家拉著孟媽媽的手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半晌的話,便離開了。往後的時候,偶爾沒事了,就會過來串門。

 許是因為看到元槿這邊沒有大人,所以錢阿婆從來沒有將她的小孫子小孫女帶過來。只有一兩次帶著錢阿公一起過來。

 只是錢阿公不喜歡在旁人家多待,所以後來錢阿婆就都自己來了。還時不時的帶一些自己家孩子帶過來的土特產。

 有時候是花生,有時候是紅薯。

 雖然都不是多麼值錢的東西,但是阿婆說了,都是自家孩子在地裡種的,乾淨,好吃。

 錢阿婆有個很能幹的小兒子,是個當官兒的,在很遠的外地做官。也正是因為這個兒子,所以錢阿婆才會在冀都的這個地段有了房子。

 櫻桃不太喜歡錢阿婆,因為老太太嘴碎。只不過見元槿好似不排斥錢阿婆來,所以和葡萄、秋實她們一起盡心伺候著。

 終是有一天,櫻桃忍不住了,與元槿抱怨道:「您何必和她這樣來往?她雖說是來陪您,何嘗不是貪著咱們這兒的一壺好茶。」

 櫻桃這樣一說,葡萄也在旁說道:「是了。那位阿婆就是喜歡咱們這兒的茶來著。每次只要上了茶,都是喝的沒了顏色才肯走。」

 元槿淡笑著說道:「不過一壺茶而已。能夠用一壺茶換來半晌的清閒,倒是不錯。」

 她這話,葡萄和櫻桃聽了,都沒聽懂。

 分明用一壺茶換來的是好半晌的嘮叨,何來的「清閒」?

 秋實和孟媽媽倒是聽出了點門道。

 王妃這些日子以來,憂心一日多過一日。

 雖然未曾明說,但是,看著王妃這日益消瘦下去的模樣,她們就知道,王妃心裡頭,很是掛念著王爺。

 只不過怕她們擔心,所以王妃半個「憂」字都沒提起過。只將滿腹的心思都擱在心裡。

 但是錢阿婆來了後,倒是不一樣了。

 這位老太太嘴碎,嘮嘮叨叨的不停的說著閒話。

 一會兒說自家小孫子小孫女怎麼樣了,一會兒抱怨她家的老頭子。

 看似總是在說自家怎麼怎麼不好,她怎麼怎麼操心。但是字裡行間透著的,都是家庭還有親情的溫暖。

 而這種溫暖,正是現在的王妃所渴求和期盼的。

 聽了錢阿婆的嘮叨,王妃的心裡,倒是能夠得到片刻的安寧,將那擔憂暫且擱下。

 孟媽媽暗歎了聲,櫻桃和葡萄還是太年輕了些,不如秋實經的事兒多,也不如秋實穩妥。

 不等這倆丫鬟在那邊疑惑完,孟媽媽就瞪了她們一眼,「該做的事兒做完了沒?做完了?好,一人再去繡一個荷包。剛繡完?那就再繡一個!」

 櫻桃和葡萄苦不堪言,垂頭喪氣的一前一後出了門。

 元槿她們的新年,就在京州的這個小宅子裡度過了。

 雖然人不多,倒也溫馨。大家湊在一起,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吃了個團圓飯。

 誰也沒有喝酒。

 在這種關鍵時刻,隨時都得提著心,所以,大家很默契的都沒有提起酒字。只以茶代水,互相敬了敬,而後守夜。

 看著遙遠的天邊,元槿忍不住去想,藺君泓如今不知道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和她一樣,遙遙的看著這天邊,靜靜的思念。

 沒有好友往來,沒有互相的恭賀聲,沒有走親訪友。原本她以為這個新年將是過的最為清淡最為平靜的一個新年。

 誰知,世事難料。這個新年,注定是最不平靜的一個新年。

 除夕夜當晚,宮裡就發生了巨變。

 本應在刑部大牢裡的三皇子不知為何居然出現在了宮中,而且,還帶了不少的人手。

 這時候大家放才知道,有先前的御林軍統領劉立強從中牽線,如今的御林軍中很多人都暗中站了隊。就連現今的御林軍那幾位副統領,也都被三皇子收買了。

 所以,三皇子順利進入宮中,順利見到了皇上。

 就在皇上命懸一線的時候,端王爺帶著三千將士忽地出現,以清君側的名義,將三皇子拿下。

 可歎的是,皇上因著三皇子的一劍而元氣大傷,最終不治身亡,命歸黃泉。

 端王爺悲痛不已。與定北王一同安葬了皇上。

 定北王親手血刃三皇子,讓人將其頭顱懸掛於冀都城牆上,言明必須風水日曬一整個月方可拿下。

 帝位空出。

 太子在之前的一場越獄中已然「亡故」。三皇子被誅。

 好在還有幾位皇子和太子留下的小皇孫。

 可惜的是,皇子年幼,皇孫年幼。一時間,好似有很多合適的即位人選,又好像沒有合適的即位人選。

 這時候,定北王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宮中相見。

 百官齊聚之後,宮殿大門驟然合上,所有人都被關在了裡面。

 就在大家驚疑不定的時候,顧閣老之子顧御史走出隊列,拿出了先帝遺詔。

 先帝在遺詔上面言明,在他百年之後,由其子藺君泓即位為帝。

 滿朝嘩然。

 誰都沒有料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既是如此,為何繼位者另有其人?

 這個時候,已經「消失」了的前劉統領劉立強驟然出現,向眾人言明,先帝忽然而來的病重另有蹊蹺。

 之前,劉立強就放出了這樣的話,只不過因為他的忽然消失,這消息沒有激起太多的波瀾。

 如今他再次出現,再次說起這話,所有人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以前聽聞,很多人不過是當個笑談或者是異聞罷了,並不是特別當回事。

 可如今有了先帝親手書寫的遺詔,再聽聞這個消息,那感受自然大不相同。

 不多久,先皇身邊最得信任的老太醫也站了出來,說出當年先皇的忽然病重另有隱情。

 答案昭然若揭。

 看著負手而立站在高台之上的端王,所有人的心裡都泛著一股子冷意。

 遺詔在手,又有了剛剛駕崩的皇帝的把柄,還有定北王的支持。

 不,不只是定北王。

 顧閣老、九門提督許大人,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的位高權重者……

 原本還搖擺不定的眾人,心裡頭忽然就有了主意。

 正當滿室靜寂的時候,定北王忽地走到眾人之前,當先撩了衣袍跪下,高呼萬歲。

 而後是顧閣老、眾位大學士。

 再然後是幾位老將軍。

 其餘人再不遲疑,隨即跪下叩拜。

 一切,已成定局。

 新帝即位的消息傳到京州的時候,元槿正在和錢阿婆在院子裡說話。

 如今新年還未完全過去。

 雖然冀都那邊風起雲湧。不過京州這個百廢待興的地方,卻只得了個「全城戒嚴」而已,並未有什麼大動靜。

 對老百姓們來說,全城戒嚴僅僅代表著不能到處亂跑、不能到處走親戚了而已。關上門來和自家人和和樂樂的在一起把這個年給過了,一樣開心。

 所以,京州的百姓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畢竟大家都不清楚到底冀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直到這兩天,傳出了皇上駕崩的消息,大家的心裡才咯登一聲,意識到真的是出大事了。

 大到要變了天。

 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白布,來祭奠這位英年早逝的帝王。

 好在除此之外,一切如舊。

 小孩子們不懂事,抱怨沒的新衣紅衣穿了。

 大人們趕忙摀住孩子們的口,讓他們斷然不能再如此說。

 京州的百姓這兩天,過的頗為不如意。

 也正因為這個緣故,錢阿婆尋了法子來,小心翼翼的跑到了元槿這邊串門。

 想到這兩天裡發生的事情,錢阿婆就忍不住一通感歎。

 「這皇上,說起來也沒做多少事情。咱們老百姓啊,就是覺得,多一口飯吃就是好的。可他倒好,讓咱們過的越來越不如意。這可不行。」

 想了想,自己是說了故去之人的壞話了。錢阿婆趕忙往地上啐了幾口,呸呸呸幾聲,而後道:「人一去了,好的壞的都成了過去。只希望往後的能帶著咱們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怕這新上來的,不知道咱們老百姓的苦處。」

 聽聞她這樣說,元槿想了想,說道:「我想,他往後會知道您的這個願望的。」

 錢阿婆點了點頭,笑道:「所以說,小娘子你是最心善的了。」

 元槿看她剝豆子剝的辛苦,就拿了個杌子在她旁邊坐下,順手幫她剝了起來。又笑著問道:「阿婆怎麼這麼說?我可沒瞧出自己這樣好來。」

 「你看,那位新上去的,無論是誰,一定都是聽不到咱們說的話的。小娘子這樣說,豈不是來安慰我?」

 她之所以喚元槿小娘子,是因為她知道元槿已經成了親。

 錢阿婆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這一家裡最小的這位姑娘,居然是已經出嫁了的。

 再問這位小娘子的哥哥們和姐姐們,都還沒有成親。

 錢阿婆甚是好奇。

 「哥哥就也罷了。怎麼姐姐們還沒成親,你倒是先嫁了?」

 先後有序。一般來說,都是姐姐們先出嫁,當妹妹的才能成親。

 元槿曉得錢阿婆的意思,想了想,說道:「我家相公求了長輩,越過了許多道規程,直接將我娶回家的。」

 當年端王爺直接求了太后一道懿旨,簡單粗暴的將娶她的事情給辦妥了,她這話,倒是大實話,一點也沒摻水。

 聽聞她這話,錢阿婆面露擔憂,「哎呦,你家男人可真是個霸道的性子。」

 元槿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阿婆這話倒是沒說錯。

 她笑著點頭,喃喃說道:「是很霸道。」

 如今聽到錢阿婆說起「那新來的一定聽不到」,元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藺君泓。

 不知怎麼的,她就十分篤定,藺君泓這次沒事。

 因為,即便是在冀都那邊鬧得這麼厲害的時候,她卻反倒是睡了幾個好覺。

 剛開始來京州的時候,冀都那邊沒有大事,她都整夜整夜睡不著。急得唇角上都冒了泡。

 現在倒好,連續幾天都好睡,而且每次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這樣的狀態下,元槿莫名的就覺得,藺君泓這一次定然比較順利。

 所以,她與錢阿婆笑著說道:「您看,新帝一定會是個好人。既然是好人,他就一定能夠聽得到老百姓的心聲,您說是不是?」

 錢阿婆雖然年紀大了,腦子裡卻不糊塗。

 她笑了笑,顯然並未將元槿這話放在心裡。也並未說新帝的什麼不好的話來,轉而問道:「你家男人到底去了哪裡?怎麼那麼久也不見他回來?」

 在錢阿婆的概念裡,皇帝是十分厲害的人,也是高高在上的人。

 那樣的人,離她們那麼遠,怎麼可能聽得到?

 所以,小娘子這安慰的話,聽聽就罷了,當不得真。

 錢阿婆知道皇帝駕崩舉國服喪的這段時間裡,是斷斷不能提起親事之類的話來。

 所以,她並未再提起以前總和元槿說起的要給她的姐姐哥哥們介紹親事的事情。

 反倒是問起了元槿的夫君。

 元槿聽錢阿婆這話,就知道錢阿婆已經是把這話在心裡過了好幾遍才問出來的。說的十分委婉,只說是很久沒歸家,沒有提他甚至連過年的時候都沒有回來。

 元槿想了想,說道:「他在他哥哥那裡。他哥哥和他的兩個侄兒鬧矛盾,打起來了。他哥哥生病,處理不來。所以他就過去幫忙。脫不開身,所以沒有和我一起過。」

 錢阿婆聽了之後,唏噓一歎,道:「小娘子可真是個實心眼兒的。」

 元槿莞爾,「這話怎麼說?」

 「男人啊,一旦離開久了,心可能就不在你身上了。」錢阿婆語氣沉沉的道:「你看,他哥哥家吵架,就算是打起來了,和他何干?對男人來說,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頂頂重要的。他卻不。非要拋了你去,非要到他哥哥家去給他哥哥處理那些個雜事。想必還是不把小娘子你擱在心上的。」

 這些日子下來,錢阿婆十分喜歡元槿,所以字裡行間裡未免就開始為元槿抱不平了。

 話有了個開頭,再說下去,就容易許多。

 錢阿婆看元槿半晌不語,忙道:「你啊,不如趕過去看一看。如果真的是為了他哥哥家的事情絆住了脫不開身,就罷了。若是外頭討了個小的,那可就麻煩了。你如果搞不定,就和阿婆我說一聲,我幫你想想折兒該怎麼辦!」

 「討了個小的?」一聲輕笑在旁響起,「什麼討了個小的?」

 聽了這個聲音,元槿詫異不已,不由得循聲望了過去。

 錢阿婆卻還沒發現不對勁兒來,繼續接著那話說道:「就是有了小的啊!啊,不是孩子的那個小的。是外頭又養了個人。你不知道,男的啊,最愛偷腥了。你不看著點兒,很容易就有外心。」

 「原來如此。在下多謝老人家的提醒。」

 錢阿婆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旁邊這分明是個男人的聲音?

 而且,還怪好聽的。

 她扭頭看了過去。一眼就被驚到了。

 好傢伙。

 原本她覺得小娘子這相貌已經是非常惹眼的了,如今才知道,原來有的男人也能長得這麼好看的。

 而且……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貴氣十足!

 錢阿婆看了看眼前氣度卓然的挺拔少年,瞅了瞅他那乾淨到不染一塵的衣裳,將雙手在自個兒衣服上蹭了蹭,嘿嘿一笑,轉頭與元槿道:「小娘子,這位是誰?」

 還不住朝元槿使眼色——哪兒來的這麼個標緻的男人啊!

 元槿正想著呢,旁邊少年一聲低笑,替她開了口。

 「其實,老人家您是知道我的。」

 錢阿婆一片茫然:「啊?」

 「剛剛您還提起過我許多次。你莫不是已經忘了吧。」

 藺君泓勾了勾唇角,十分好心的提醒她道:「我就是您剛才說起的,在外頭可能找了小老婆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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