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自打元槿開始會彈一些簡單的樂曲後,端王爺每天沒事的時候就會琢磨一下,怎麼能和小丫頭合奏一曲。
打從懿旨下了,兩個人的親事正式敲定以後,這個願望就愈發地濃烈起來。
磨磨蹭蹭,挨到了除夕夜。
端王爺深深覺得,再不行動,這個遺憾怕是就要留到明年才能完成了。
於是在這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他想方設法地來了將軍府。
……蹭飯。
將軍府大門緊閉。
今兒老爺開恩,讓大家都歇著,進院子裡放煙花爆竹,一起熱鬧去了。
門房根本沒什麼人。
四衛輪流叩門。足足小半個時辰,沒人應聲。
繁武急了。瞥一眼在旁邊倚著樹靜等的藺君泓,很小聲地問繁興:「……不如,翻牆進去?」
「好。」繁興還沒來得及答話,繁盛已然點了頭。
繁武大喜。
繁盛接著說道:「你翻過去,給我們打開門。然後我們進去。」
繁武點了頭剛要邁步,一琢磨不對勁兒,扭過頭來怒視繁盛,「敢情壞事讓我做了,你坐享其成?」
繁盛高深莫測一笑,不答話。
一直在拚命叩門的繁英在煙花爆竹的響聲裡高喊了一嗓子:「你們說什麼呢?」
他這一嗓子直衝雲霄,終究是讓裡頭的人在爆竹的辟里啪啦聲裡,隱隱聽出了這麼點兒不對勁來。
裡面的人打開大門往外頭一瞅。
好傢伙,這不是四衛和端……啊,未來的姑爺麼?!
大傢伙兒趕緊敞開門,將人請進了廳裡。而後急急慌慌地去稟告大將軍。
鄒寧揚沒料到藺君泓來了。
早先那是端王爺,那是鎮西大將軍。自然得好好的以禮待之。
可如今,這位已經變成了將來的女婿。
那可是硬生生用一道懿旨把女兒給搶了去的人。
而且,這人還沒什麼眼力價。
他好不容易從北疆回來了,一家團聚享個天倫之樂,共聚晚餐守守歲過個大年夜,多好?
偏偏有人過來打擾。
這不鬧心麼。
鄒寧揚眉頭擰得死緊。卻也不好讓端王爺瞅見。聽見端王邁步入屋的時候,只能硬生生地又舒展開。
藺君泓看到了元槿後,心裡頭著實歡喜。
他眼裡心裡只剩下了女孩兒一個人,連自家岳父大人時隱時現的黑沉臉色都沒瞧見。
因此,他也就錯過了鄒寧揚話裡話外讓他盡早離去的暗示。
藺君泓的要求其實不高。
就倆。
一是看看自家的小妻子。和她說說話。
畢竟是大年三十兒,他又是一個人孤零零地過,心裡頭想她想得緊。不見一面,這個年八成是過不安生了。
二來,便是想和她合奏一曲。
元槿沒料到藺君泓會來。
她知道藺君泓今晚是一個人過,即便是去宮裡參加晚宴,他應當也是待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尋了借口告退。
有心想和他說幾句話,問問他今日過的如何。奈何自家老爹看著,哥哥盯著,著實不太方便。
故而她只能不時地朝他看過去,問詢地打量著他。
被她一次次這麼瞧著,藺君泓滿心的歡喜不知該如何形容。連鄒寧揚和他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最後實在憋不住了,眼看著再磨蹭下去就要到子夜掀去舊歷了。藺君泓終於說道:「我記得槿兒如今彈琴彈得很不錯了。今晚月色極好,不知我可否有幸聽上一曲?」
這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就連鄒元欽那麼好性子的,都忍不住在心裡暗嗤了聲。
更遑論鄒寧揚和鄒元鈞?
鄒元鈞倒是忍耐住了,沒提。
鄒寧揚擰眉說道:「這麼深的夜,恐會擾了鄰居清淨,怕是不妥。」
鄒元欽慢慢地扭頭去看自家爹,滿臉的不敢置信。
——鞭炮聲都響成這樣了,就彈個琴而已,還擾民?
敢不敢找個更合理的借口啊!這也太不走心了些……
藺君泓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握了握藏在袖中的笛子,笑道:「只聽一曲,可好?」
鄒寧揚知道端王爺不是強人所難的性子,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說,不知他是什麼打算,就有些遲疑。
藺君泓只當鄒寧揚是不肯了,輕輕地歎息了聲,甚是失落。
元槿最是瞭解藺君泓。
她看得出來,藺君泓這個時候的失落,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黯然和傷神。
想他待她一向極好,再看他不過是讓她彈個曲子而已,元槿就有些心軟了,輕聲說道:「要不然,我就彈個短的吧。」
然後小心翼翼去看自家爹。
鄒寧揚能拒了所有人的請求,也敵不過自家女兒的一個眼神。
被元槿這樣一瞅,鄒大將軍登時忘了「原則」二字怎麼寫,無意識地就點了頭。
元槿笑著站起身來,打算去取那把琴。
其實,若是尋常琴,讓旁人拿來就是。
可她要用的是謝大人送她的那一個。
在姚先生身邊學琴養成了習慣,這琴一直是她自己去取,故而下意識地就要這麼做。
鄒元鈞看天色黑了,不肯,與元槿道:「你在這裡等著吧。我去給你取來。」
說著一頭扎進了夜色中。
鄒元欽看看自家爹,看看自家大哥,再看看不住地悄悄對視的元槿和藺君泓,搖頭歎息。
「女大不中留啊。」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元槿起身要去拿茶,也忘記了自己剛剛說的什麼了,趕緊上前給妹妹端了來。
琴,終於取了來。
元槿撥弄琴弦,肆意彈奏了一曲喜慶歡快的曲子。
藺君泓適時拿出玉笛,與她相和。
認真地說,元槿練琴的時日尚短,這首曲子彈得技巧不夠足,音色控制也不是最頂尖。
但,藺君泓總是能能在最恰當的時候,與她和上最適宜的調子。
而且,明明是歡快喜慶的琴聲,被他的笛聲一勾,竟是帶出了幾分纏綿悱惻的味道來。
鄒元鈞和鄒元欽倒罷了。
兩人都沒有成親,連個通房都無。自是沒甚感覺。
鄒寧揚卻是聽出了這曲子的走勢不對。
身為一個父親,親眼看著自家未來的女婿這麼明目張膽地用曲子來勾搭自家女兒,根本沒法忍。
於是,在琴聲和笛聲交融到了最美妙的時刻,鄒寧揚忽地站起身來,沉聲說道:「好了。差不多了。就這樣吧。」
他是武將,這樣沉聲一喝,聲勢十足。
琴聲和笛聲硬生生地被打斷了。
之前形成的旖旎氣氛斷然消失不見。
藺君泓愣了愣。
一曲未了,他心裡說不上是完滿還是失落。
又坐了會兒,便告辭離去。
雖說終究是撈著和小丫頭琴笛相合了,可是,沒能成一曲完整的曲子,到底是心裡的一個疙瘩。
於是,成親之後的某一天,天氣晴朗。
用過午膳後,端王爺親自燃了香,親自把琴給搬到了臥房,然後親自沏了兩倍茶,這便優哉游哉地踱著步子去請自家的小娘子。
元槿正在月露軒裡查看府裡這幾天的開支用度。還沒翻兩頁,就被藺君泓死拉硬拽地給拖走了。
美其名曰:有大好的事情在籬落齋裡等著她。
元槿被勾起了好奇心,就跟著他一路過去。
誰知一進屋,撲鼻而來的就是暖暖甜甜的熏香氣。
而後入目便是一琴一笛,還有兩杯茶。
元槿不解。
藺君泓將她按到琴前,自己拿起玉笛,輕聲道:「不知你如今琴藝如何了。不如彈來給我聽聽?」
元槿一聽這話,就跟除夕夜他闖進鄒家後說得差不多。於是笑著橫了他一眼,「我若說不行,你打算如何?」
藺君泓玉笛輕敲掌心,「若你不肯,我自有千萬種法子懲罰你。」
他對她,連說句重話都捨不得,哪有什麼懲罰法子?
自然是晚上多折騰她些時候、多用些姿勢花樣了。
元槿騰地下面頰緋紅,端坐在案前,手指微動,撥弄琴弦。
笛聲適時插入,和了上去。
琴笛相合,纏綿入骨。
絲絲相扣,旖旎繾綣。
藺君泓聽著這樣的曲調,只覺得滿心裡都是歡喜。
只有她,才能讓他感受得到的意外與歡喜。
這樣的情感,讓他沉溺於其中,無法自拔。
看著女孩兒認真地與他相和的樣子,他終究是有些按捺不住,放下玉笛,傾身輕吻了下她的唇角。
笛聲消失後,琴聲本還在堅持。
可是這一吻,卻將琴聲瞬間打亂。
元槿推他,想要繼續。
他卻無法自控,一把將她抱起,往床榻行去……
最終第二次的嘗試,在床笫之歡中終結。
第二天醒來後,元槿全身酸軟無力,氣悶之至。
本來自己好端端地在月露軒做事,他倒好,非要說什麼琴笛合奏。
結果,什麼事情都沒做成,被他按在床上折騰了一個下午外加一個晚上。
就連晚膳,都是讓人送到門口,在床上吃的。
她憤懣地怒視藺君泓。
端王爺這次接連好些個時辰與她共度,十分盡興。一時太過忘形,美滋滋地說,這男女相合的聲音,比之琴笛合奏的聲音,更加美妙悅耳。聽那合奏,還不如聽這個「合奏」。
他不過是無意間說出了心裡的話,端王妃卻是牢牢記住了。
自打那以後,端王爺再威逼利誘想要引端王妃來什麼「琴笛合奏」,她也不肯再信他那鬼話,一次都沒答應。
——平日裡每晚都要被他折騰也就罷了。一有那什麼合奏,就還得再搭上一整個下午進去。
而且,明明是他不停地勞動,最後酸軟無力爬不起來的卻是她……
怎麼想,都太不划算!
必須拒絕!
端王妃的態度十分堅決。
因此,至今雖然成親有兩個月了,但是,這完整地合奏一曲之事一直未能完成。
此乃端王爺的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