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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榮寵手札》第69章
第69章

 「灶台?很好。」

 藺君泓抱胸往窗邊一靠,點點頭,笑容愈發和煦溫暖。

 「難怪現如今的東西是愈發的貴了。不知道哪個旮旯角落裡的小小灶台,都能和堂堂端王府的王妃扯上關係。所以說現如今物價直飛猛漲,也是有它一定的緣由和道理的。」

 他的話語十分平淡,甚至不帶有特別的起伏。

 他的笑容很溫暖,看不到半點兒的怒意。

 甚至於,他的動作也很悠閒,瞧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妥來。

 但十分瞭解自家王爺的繁武卻是渾身一震,嘩啦啦的汗往外冒了出來。

 顯然是緊張到了極致。

 斟酌再三努力再三,繁武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爺,這事兒,屬下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清楚。不如,您親自過去瞧瞧?」

 在這樣的害怕緊張情緒下,他竟然還會開口說讓藺君泓過去看看……

 端王爺眉間微擰,眸間閃過厲色。

 此事定然有異。

 藺君泓正兀自思量著,忽然袖間緊了緊。

 他垂眸望過去,便見元槿正仰著頭看他。

 「我想去看看情況如何。」元槿說道:「你別去,我去。」

 繁武猛地抬頭,「王妃,這怕是不妥吧。」

 話剛說完,藺君泓一個眼刀飛過去。繁武趕忙又低下了頭。

 藺君泓輕撫著元槿的臉頰,動作輕柔而又舒緩,「你過去作甚?那些人裡出了事,都在火頭上,少不得要言行激動些。你若是不當心,怕是會傷到。」

 「那你去呢?大家看到端王爺後,驚懼之下,誰敢說實話?我不同。他們沒那麼怕我。」

 元槿駁完,聲音低了幾分,「我去的話,最起碼還能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也能知曉他們是怎麼想的。」

 藺君泓明白,其實她說的是對的。她的分析很有道理。

 可是,即便理智上告訴他,讓元槿去更為妥當。但是情感上,他卻不願她受委屈、被那些人指責。

 「我和你一起去。」藺君泓握住她的手不放,「你若不肯,你也莫要去了。」

 元槿知道他性子執拗。一旦認準了一件事,那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可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有藺君泓在,她可以想像得到那些人唯唯諾諾的樣子。

 所有人肯定有很多話都不敢直說出來。

 元槿仔細想了想,說道:「不如這樣。你讓繁武跟著我過去,在旁邊護著我。你在遠一點的地方看著。若是我這邊有什麼不妥,你就過來幫我。」

 藺君泓見她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要他陪,神色不由得更加緊繃了幾分。

 他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很久沒有說話。

 最終,他長長一歎,說道:「讓他們四個都跟在你旁邊。」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藺君泓抬指勾了勾她的鼻尖,「你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若你不肯,這事兒就作罷。」

 元槿知道,他這樣說,就說明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再強求的話,他真的會說到做到,不准她插手半分。

 於是元槿點點頭,趕緊應了下來。

 四衛護著元槿到達現場的時候,場面已經有些無法控制了。

 護衛的兵士們圍成一圈,攔住了怒極的泥瓦匠的,不讓他們亂闖亂跑。

 泥瓦匠有些正不住地往外衝著,撞著,喊著,想要討一個說法。

 有些則是蹲在地上,神色悲傷淒苦。

 周圍圍觀的人都在勸著激動的那些匠人稍安勿躁,說,端王妃不是這樣的人。

 端王和端王妃這些天怎麼好生對待民眾百姓的,大家都看在眼裡。

 怎麼可能做出他們口中那種惡事呢?

 可那些人根本不聽。

 泥瓦匠們的包圍圈內,是幾個嚎啕大哭的女子。

 她們是那兩名死去匠人的親人。

 這個年代,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而她們的頂樑柱,已經不在了。

 元槿剛一出現,所有人就將目光都投向了她。

 泥瓦匠們還在憤怒,親人們還在哭泣。

 不過,周圍圍觀的人並未指責元槿,也未曾說她半點兒不是。

 元槿不出聲,不動作。只靜靜站著,默默注視著那些激動的人。

 今天新壘的幾個灶台就這麼灰撲撲地待在那裡,甚至還沒有完全成型。上面沾著因著爆炸而飛過來的碎片,顯得殘破而又醜陋。

 「咱們原本是看昨日剛剛砌好的那幾個已經乾的差不多了,就想試一試能不能用。誰知就出了意外!」

 一個粗壯的漢子身上沾著乾了的水泥點子,手上流著血,憤憤不平地怒吼,「誰家的灶台能出事?!老子幹了那麼多年活兒了,頭一回遇到!」

 另一個乾瘦的泥瓦匠在旁幫腔,「可不是!那東西爆炸的時候,可是嚇死個人。整個地轟地下就飛了。人啊,直接沒了。」

 「運來的材料都是好好的,怎麼到了咱們手裡,砌個檯子就出了事?少不得是那東西做了假!」

 「不應該吧。」有人抹著眼淚說道:「端王爺親手接過來運過來的東西,能有假?」

 「王爺自是不屑於動手腳。可是旁人,就說不定了!」

 匠人們初時依然還在嘶吼還在喊叫。

 可是面對著元槿那般不動聲色的從容鎮定,漸漸地,他們的狂怒就有些無處著力。聲勢就也小了一些。

 元槿看他們稍微平順一點了,這才帶了人上前,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些侍衛原先都是九門提督許大人手下的,對這位忙碌了很多天一直在幫助大家的端王妃很是敬重。

 一個離得最近的侍衛在她面前悄聲說道:「好似是試新灶台的時候出了意外。」

 「意外便罷了。和王妃何干?」繁英問道。

 「據說是運來的東西不好,是能爆炸之物,所以……」

 侍衛說到一半就沒再繼續下去了。

 但元槿之前已經聽了不少那些人的叫罵聲。

 將他們的話還有侍衛的話聯繫在一起,她已然有些明白過來。

 匠人們一邊在壘新灶台,一邊在試昨天壘好的灶台。

 結果,昨天的那些竟是爆炸了。而且,炸死了他們中的兩個人。

 他們說,爆炸是因為砌灶台的材料出了問題。

 而且不可能是藺君泓做的。所以,是經手人——她做的。

 「王妃不必擔憂。」又有侍衛說道:「許大人已經通知了京兆府和太平鎮的里正。想必要不了多久這事兒就能解決掉。」

 元槿點點頭。

 她看著這有些控制不住的場面,心裡忽地升起了一個想法。

 在眾多匠人的叫嚷聲中,她緩緩開了口。

 「有人犧牲了,我很難過。我一定會將這個案子交人審辦,務必還你們一個公道。」

 「什麼公道?!」胳膊上流血的漢子朝地上狠狠啐了口,恨聲高高叫道:「明明就是材料出了問題,你不肯承認便罷了,還想著交給官府來拖延時間不成?」

 他這話剛一落下,旁邊又有幾人高聲叫嚷著幫腔。

 在這些憤怒的討伐聲中,在周圍密密麻麻的圍觀群眾的注視中,元槿慢慢撤回目光,望向地上的兩具屍身。

 而後,轉眸望向那些悲痛的親人。

 「你們家人出了事,我也很難過。官府的人很快就會到了。你們放心,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一個盤著頭的婦人泣聲道:「官府的人?端王爺位高權重,手段通天。王妃把這事兒交給官府去,結果如何,不是一目瞭然了嗎。」

 叫囂著的人瞬間開始附和她。

 元槿靜靜地看了那盤頭婦人一會兒,目光沉定。

 那婦人頓了頓,掩著帕子繼續痛哭失聲。

 元槿看著她不屬於幹活之人的白皙細嫩的手,再看看旁邊不住叫囂的那幾個泥瓦匠義憤填膺的模樣……

 對比著那些蹲在地上苦悶地抽著眼袋,神色淒苦的其他匠人們,她忽地升起一種無力感。

 思及之前藺君泓告訴她的那些話,她頓時感覺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可笑。

 是了。

 這根本不像是意外。

 分明就是栽贓污蔑!

 什麼都還沒查呢,就好大一盆髒水潑在了堂堂端王妃的身上,而且還說得理直氣壯。

 可見他們也是很有底氣的。

 這種情形下,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就是無知得可笑!

 對方有備而來。

 趁亂安排了這麼一齣戲,想必還有後招。

 元槿知道在這裡多待也是無益。她低聲吩咐了那些侍衛幾句,轉身帶著四衛離開。

 那些人還不住叫嚷。

 圍觀之人見元槿沒有插手此事,而是將事情交給了官府去處置,知道在這裡也瞧不出什麼結果了,就也漸漸散去。

 元槿神色平靜地向前行著,心裡卻難受得緊。

 剛剛,她看到了那兩個死去的人。

 他們原本也是好好活著的。

 昨日她去灶台旁邊看情況的時候,兩個人中的一個還靦腆地與她解釋著一日的活計。

 一轉眼,人就沒了。

 他們躲過了天災,卻沒躲過人禍。

 也不知……是不是自願的。

 元槿本來還在難過著,突然,熟悉的清冽氣息傳入鼻端。

 她知道,是藺君泓過來了。

 面對著他,她剛才強行壓著的委屈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元槿一個字兒也沒多說,只是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然後到了藺君泓的跟前,撲到了他的懷裡,埋首在他胸前,久久不語。

 藺君泓知道她這是傷心難過了。就也沒開口,只抬手摟緊她,又輕柔地輕撫著她的脊背。

 「莫怕莫怕。這不是還有我嗎?不管出了什麼狀況,我必定護好你就是了。」

 他淡笑著說道:「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多大點兒事啊,還犯得著擔心。」

 元槿本來還難受著。

 她聽了他這話,她不樂意了,仰頭駁斥。

 「剛剛還不知道是誰在擔心著呢。才過去了這麼點兒時間,就開始裝沒事人了?」

 藺君泓知道她說的是剛才提起鄒元楨和杜之逸的時候,他遮掩不住在她面前顯露出的擔憂一事。

 他抬指捏了捏她的耳垂,唇角一勾,輕哼道:「左右不是我。」

 元槿沒見過這麼無賴的人。

 明明之前就是他,還死不承認。

 元槿被他氣笑了,點點頭,「好好好,不是你,堂堂端王爺怎麼可能擔心別人呢。」

 語畢,扭著身子就要脫離他的懷抱。

 藺君泓低笑著趕緊一把摟緊,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怎麼?我不擔心你,你生氣了?」

 元槿橫了他一眼,不吭聲了。

 藺君泓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屈指輕叩了下她的額。

 看著她皺眉摀住額頭,他輕嗤一聲,「真是個傻的。」

 元槿還沒來得及反駁他,便聽旁邊響起了輕咳聲。

 她知道這是四衛有事來稟,就想要掙脫藺君泓的懷抱。

 藺君泓偏偏抱得死緊,不准她掙脫。

 「什麼事?」他手中不停,揚聲問道。

 「賀大人知曉了這次的事情,請端王妃和端王爺過去一敘。」

 「賀重凌?」

 藺君泓有些意外,也有些瞭然。

 身為大理寺卿,賀重凌關注這些事情,再正常不過。

 更何況……這事兒還和元槿有關係。

 說實話,賀重凌專司刑獄,對這些彎彎繞繞極其清楚。

 若讓他幫忙捋一捋這件事,能夠事半功倍。

 可讓他見到元槿,藺君泓心裡頭著實有些不情願。

 正左右為難著,轉眸間,藺君泓看到了元槿有些蒼白的臉色。

 他心裡驀地一緊,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下。

 罷了。

 還是小丫頭最要緊。

 那些牽扯不清的破事兒,就先擱一邊吧。

 「我們馬上就到。」

 藺君泓語畢,牽了元槿的手往賀重凌那邊行去。

 繁盛則急急退下提前行往那處、給賀重凌回話去了。

 兩人進屋的時候,賀重凌正歪靠在床邊看書。

 暖暖的陽光下,他慣常清冷的面容彷彿也多了幾許溫和的暖意。

 藺君泓撩開簾子後和元槿一同走進屋內。

 見賀重凌沒反應,他就抬指叩了叩門。

 「我知道。我聽見了。」賀重凌淡淡說著,頭也不抬,「你總得讓我把這頁書看完吧。」

 屋內只有一張椅子。

 藺君泓大喇喇坐在上面,又拉了元槿坐他腿上。

 若只他們兩個人的話,元槿就也順勢坐下了。

 可如今有旁人在,她怎麼肯?

 元槿百般掙扎,死活不同意。

 藺君泓知道她害羞,拗不過她,索性自己站了起來,按著她好生坐到椅子上了。這才問道:「你找我們,可是有什麼事?」

 賀重凌雙手緊握書卷,眼睛一動不動,直直地盯著書卷上的字。

 好半晌,他方才閉了下眼,鬆開手將書卷丟到一旁。

 「就是那灶台的事情。」他聲音微啞地答道。

 又揉揉眉心,這才慢慢側首望了過去,「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元槿怕他是又頭疼了,沒有答話,反倒問道:「你可還好?身子恢復得如何了?」

 賀重凌莞爾,說道:「沒事。好多了。剛剛可有受難為?你與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元槿便將剛才的事情盡數與他說了,鉅細無遺。

 賀重凌剛剛鬆開的眉心復又慢慢蹙起。

 「只有這些?」

 「只有這些。」元槿老老實實答道:「我去了後,他們反反覆覆也就這些話罷了。」

 「不對。那些人既是想拖你下水,必然還有後招。」

 賀重凌猛地坐直了身子。因著用力過大,倒抽一口涼氣。

 他看元槿緊張地站起身來,趕忙擺擺手示意她自己不要緊。而後說道:「今日或者近日還發生了什麼不正常的事情?你盡數告訴我。什麼都不要放過。」

 元槿抿了抿唇,有些躊躇。

 賀重凌捨身救她,她是很信任賀重凌的。

 只不過那事兒也不知道藺君泓是從何知曉的,方便不方便告訴賀重凌。

 賀重凌見她猶豫,便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件事和你的牽扯不夠大。他們定然還有別的招數讓你更深地牽連其中。」

 看她神色一緊,他繼而又道:「知道了他們的做法,方能猜出他們的後招。我們若是可以提前做準備,必然能夠以奇致勝。」

 元槿終是被他說動了。

 「其實,今日還真有那麼一件事。」

 元槿說著,抬眼看看藺君泓,有些拿不定主意,藺君泓肯不肯告訴賀重凌。

 藺君泓看她神色,知曉她想講的是什麼內容,便道:「你但說無妨。」

 元槿記起來藺君泓和賀重凌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兩人什麼話都能坦然說出。不禁暗歎自己太過多慮。

 如今沒了顧慮,她就將之前藺君泓與她說的鄒元楨和杜之逸之事一五一十地講了。

 藺君泓望著她和賀重凌侃侃而談,神色有些凝重。

 小丫頭性子謹慎。

 若非十分可信之人,她不會將這些隱秘之事盡數告知。

 可是剛才,她分明是想告訴賀重凌的,不過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所以來問他的意見。

 是什麼讓她如此信任賀重凌?

 而且,她好像很擔憂賀重凌的傷勢……

 藺君泓看看賀重凌,又看看元槿,忽地問道:「槿兒,賀大人這傷究竟是怎麼來的?」

 元槿正把那事兒說到一半呢,沒防備他忽然問她這個問題。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

 與藺君泓細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她差點脫口而出道明真相。

 幸好腦中一絲清明提醒她,賀重凌不願讓人知道。

 元槿這才忍了忍,沒有立刻說出來。

 不過,已經愣在了當場。

 藺君泓鳳眸微瞇,抬指輕叩桌案,轉眼望向賀重凌。

 賀重凌淡淡說道:「我受了傷,你卻問她,豈不可笑?她死活答不出也是正常。」

 簡簡單單兩句,既是說明了事情和元槿無關,也將剛才元槿聽到藺君泓問話後那一瞬的怔愣給順便解釋了。

 藺君泓指尖微滯,頓覺自己好似太過多心。

 哂然一笑後,就也作罷。

 賀重凌將元槿的話聽完之後,前後仔細地捋了一遍,忽地說道:「你說,你今日去灶台那邊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那個堂姐,還有那個太子府的人?」

 「是。」

 元槿相信繁盛斷然不會騙他,故而十分肯定地答了。又道:「只不過我沒有看到他們,也沒和他們打招呼。」

 「可否有人能夠證明,你那個堂姐寧死也不會聽你的話?」

 元槿被他這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驚住了。

 仔細想了想,她說道:「家裡人都知道我和她不和,平時見了面連個招呼都懶得打。不過,也不至於到了寧死也不肯聽我話的地步。」

 鄒元楨那人,給了足夠大的利益和足夠多的誘惑,無論是誰,應當都能支使得動她吧!

 賀重凌緩緩搖頭,「家人不成。無法成為足夠證據。還有別的嗎?」

 元槿絞盡腦汁,想不起來。

 只因這個問題太飄渺了,她根本找不出著力的點。

 藺君泓看出了她的無措,轉向賀重凌:「為何這麼問。」

 「若是沒猜錯的話,這兩件事,原本就是一件。」

 賀重凌擰眉細思,「太子說,太子府的一個重要的人被槿兒的堂姐帶走了。而後,便是槿兒『在材料上做手腳』害死了兩個人。偏偏槿兒『做手腳』的材料所用的那個地方,太子府的人和槿兒的堂姐都出現過。他們還特意強調了,是槿兒為那兩個人的離去開了方便之路。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想——」

 賀重凌猛地抬頭,目光清冽。

 「槿兒『做手腳』的事情被太子府的那個人發現了。而後槿兒指使堂姐帶走了那個人,藉以掩飾自己『在材料上做手腳』的『真相』?」

 元槿沒料到他竟然把這兩件事串到了一起,登時愣住了。

 藺君泓沉吟半晌,頷首道:「若是如此,盡快尋到他們才是正理。」

 「若是能尋到,自然是好。怕只怕想尋都尋不到了。」

 賀重凌搖頭喟歎道:「若能證明那堂姐不可能聽命於槿兒,或許也能成。」

 藺君泓點點頭,揚聲喚來了四衛。

 他低聲吩咐了繁武和繁英幾句。

 兩人神色一凜,急急地領命而去。

 賀重凌傷勢雖好了大半,但終究沒有痊癒。

 元槿怕他思慮過甚會影響恢復,眼看這事兒已經有了端倪,就沒繼續在他這裡多逗留。

 謝過賀重凌後,她叮囑他一定要好好注意身體,不要太過操勞,就拉著藺君泓離開了。

 兩人一同回到了藺君泓處理事務的那間屋子的時候,還沒走到門邊,便遠遠地看到了一群人正聚在那裡。

 分明穿著刑部的衙役服飾。

 元槿深吸口氣,緊緊握住藺君泓的手。

 藺君泓撫了撫她頭頂的發,示意她不必如此緊張。

 兩人這便相攜著往裡行去。

 看到屋裡等著的人後,藺君泓倒是真的有些意外。

 竇尚書?

 藺君泓之前想過了或許見到的會是他。

 可是竇尚書平日裡表現得十分剛直不阿,看上去不屬於任何一派,也不聽命於任何人。

 所以藺君泓又否了自己心裡的猜想。

 如今答案揭曉,藺君泓心裡還是不免升起了一絲疑惑。

 既是參與到這個事件中,就定然不會是完全乾淨的人。

 竇尚書是陸大學士的門生。

 而太子妃,是陸大學士的孫女。

 這樣看來,他或許是和太子府裡牽連頗深。

 不過……

 陸大學士的女兒是當今皇后。

 竇尚書又是禁衛軍統領劉統領的妻舅。

 劉統領是皇上的心腹。

 這樣想來,竇尚書又像是皇上的人。

 那麼,這件事的幕後主使,究竟是太子還是皇上?

 百般思緒在藺君泓的心裡劃過。

 他不動聲色地走上前,點點頭,「竇尚書。您怎麼來了。」

 竇尚書是個氣度儒雅的中年男子。蓄了長髯,負手而立,看著頗有幾分風度。

 「這事兒原本不該我管。只是宗人府聽命於端王爺,而大理寺有個左少卿賀大人。所以這事兒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宗人府本也處理尋常的宗室事務。

 但是,一旦與大理寺還有刑部相提並論的時候,那宗人府的用途應該就是處理皇族宗室的案件問題了。

 竇尚書這話裡的意思,已經極其明顯。

 藺君泓恍若未聞,神色不動。

 竇尚書語氣有些歉然地說完,並未朝向藺君泓,反而轉眸一看望向元槿,含笑道:「端王妃今日可是安好?」

 元槿也有五六分猜到了他的來意。

 看他主動和自己搭話,元槿心裡一緊,語氣很是平靜地答道:「尚可。」

 雖然神色和話語都十分疏離,但,她是王妃,而他不過是個尚書,這樣倒是正常。

 更何況,往日裡她和這些官員相對的時候,也是這般的語氣,這般的神色。

 竇尚書細細看了她幾眼,未從元槿這裡發現一點端倪。

 暗道這事兒或許王妃並不知曉,他便與藺君泓道:「王妃牽扯到一些事情當中,我需得請了王妃去刑部一問。還望王爺不要介意。」

 太平鎮和榆安縣安置百姓後已經沒了多餘的地方。

 刑部和其他幾個重要的衙門,便暫時設在了臨近的另一個鎮上。

 竇尚書說請元槿到刑部一問,說的就是去往那處。

 「你都要將我家娘子帶走了,還指望我不介意?竇尚書這話忒得可笑。」

 藺君泓冷嗤一聲,跨了半步走到元槿身前,擋在了竇尚書和元槿之間。這才問道:「不知竇尚書說的一些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

 他說話的時候,打了個手勢。

 繁盛繁興閃身而入,一左一右地護在了藺君泓和元槿的身邊。

 四衛的功夫出奇的高。

 刑部眾人都有些忌憚,不自覺地就想去摸腰間掛著的武器。被竇尚書輕輕的一個搖頭給止住了。

 「看來這事兒不和王爺說個明白,王爺怕是不會同意。」

 竇尚書捋鬚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來,歎道:「有人說王妃在做灶台的材料上弄虛作假。拿走了好的換成了最次等的。結果造成兩人亡故。這樁案子交到了刑部的手裡。」

 「這話倒是好笑。」

 藺君泓口中說著「好笑」二字,臉色卻極其的冷,半點笑意也不帶,「只憑著『有人說』,你們居然就堂而皇之來抓人了?你們當我端王府是什麼地方!」

 「若真的空口無憑,那自然是不能夠這般做。」

 竇尚書說道:「其實我們還有兩個人證。只是其中一個被王妃的堂姐帶走了,暫時未曾尋到。另一個還在刑部等候王妃的到來。」

 聽他這樣說起鄒元楨和杜之逸,元槿就知道,賀重凌猜對了——僅僅憑著她講述的兩件事情。

 他們果真是用鄒元楨和杜之逸來進一步坐實她的罪名!

 雖不知那第二個證人是誰,雖不是完全一樣,卻當真是八九不離十!

 元槿被人誣蔑,怒從心頭起。想要開口駁斥,手腕一緊,已經被藺君泓用力握住。

 如今元槿已經想明白了,她這件事情,不單單是案子。根本就是和政治利益有關。

 政事上,她不懂,卻也不能拖了藺君泓的後腿。

 於是元槿按捺住心裡的憤怒,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

 聽了竇尚書的話後,藺君泓神色不動,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竇尚書斟酌了下,朝著元槿微一揖禮,「那就麻煩端王妃跟我走一趟了。」

 他剛往前邁了一步。

 突然,變故陡升。

 空中忽地亮光閃過,而後,地上多了幾縷長鬚。

 竇尚書怔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摸摸自己光潔的下巴,登時大駭。

 他抬手指著藺君泓,震驚地道:「你、你……」

 「既然知道會麻煩到我娘子,何必再提那『走一趟』的混話來。」

 藺君泓手裡十分隨意地拋著尺多長的短劍,懶懶地勾唇一笑。

 他微微側身,將對著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

 「您請吧。好走。不送。」

 竇尚書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深吸口氣,咬著牙說道:「這案子和端王妃終究是脫不開干係。所以還得讓王妃去刑部……」

 「刑部?去刑部的哪裡?審案的大堂還是牢獄?」

 好半晌,都沒有回答。

 藺君泓向前探身,用短劍的劍刃敲了敲竇尚書的臉頰,「說。是去哪裡。」

 竇尚書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咬著牙沒回答。

 「進牢獄。」

 藺君泓瞭然地點點頭。

 他這話說的十分平靜,十分肯定。

 刑部眾人剛鬆了口氣,忽然,屋中猛地響起砰地一聲巨響。

 木屑驟然飛射四濺,崩到了他們的眼前,身上。刺入他們裸露的肌膚當中。

 有人捂著臉叫,有人握著手喊疼。

 竟是藺君泓一腳踹碎了眼前木椅。

 整張木椅碎裂成屑,再無一塊完整,只餘飛濺的碎末。

 竇尚書按著脖頸上劃出的傷處,稍稍試了下深度,驚恐地發現,若再深上一點點,就要刺破他頸上的血脈了。

 那樣的話,他必然血流如注快速死去。

 「她是端王府的女主人,我藺君泓之妻!不是任你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閒雜人!我平日裡傾盡全力護著她,捨不得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委屈。你們卻巴巴地跑來告訴我,想讓她進牢獄?你們哪兒來的膽子!」

 藺君泓目光森然,揚聲怒叱。

 所有人噤若寒蟬。連呼痛都不敢了。

 藺君泓鳳眸半瞇,清冷視線慢慢挪移,凜冽地劃過每個人的臉上,宛若利刃。

 刺得每個人從心底泛起了恐懼,全身發寒,忍不住戰慄發抖。

 竇尚書也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既是我的女人,我自然會好好守著。必留她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藺君泓雙目凝霜,滿含煞氣,冷冷一笑。

 「本王倒要看看,誰,敢帶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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