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拒絕虐心,人人有責
嚴淼問過他,「把自己活成一個正常人,有什麼好的?」
「你是我的孩子,我懂你,比這世上任何一個Omega都要懂你。溪臣。」
「我愛Alpha的信息素,就像你會愛上Omega的滋味。但那不是感情,對於我們來說,具有吸引力的只有信息素,就像吸血鬼愛的是鮮血,不是活生生的人類。這只是疾病,你懂嗎。」
「這世上有些人生來有病,就像我們。誰都沒錯,可偏有人指責我們。倫理,道德,尊嚴,都是拿來桎梏住別人的枷鎖。我們分明沒有錯,何必為別人的指責而難過。」
「他們只會為又抹殺一個噁心的污點而快樂,道貌岸然地宣揚自己的美德和廉潔。憑什麼我們的一輩子,要拿去給這些人做談資。」
「溪臣,為自己而活,好不好?」
十歲的小男孩望著他的爸爸。Omega吞吐著他兒子的陰莖,著迷地將臉貼在那個小小的器官上,溫柔地朝著岑溪臣呢喃道,「我以為這一生都會被你父親束縛住,可你是我的禮物。溪臣,你該是我的。」
小溪臣重複著Omega的話,「為自己而活?」
「是啊,別害怕慾望,就算所有人都會認為你有病,爸爸都會陪著你,支持你,讓你不必像爸爸一樣偽裝這麼多年,你可以無憂無慮地為自己活著。」
Omega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的孩子。
小溪臣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你想說什麼,嗯?」
「爸爸。」小溪臣終於從喉嚨裡嘶啞地拉扯出這樣的話,「我想家。」
「爸爸就是你的家。」
「我想家。」
想會有人責罵他怎麼又多吃巧克力的家,想每次考了一百分都會有人抱著他笑的家,想一家人靠在一起討論「哎呀我們小溪臣這麼可愛以後一定是個Omega」的家,想父親和爸爸會在一起小聲調笑的家。
「可是,爸爸在那樣的家裡並不快樂,溪臣忍心看到爸爸繼續那樣痛苦一輩子嗎?」
「沒有你,爸爸只能繼續和那些陌生的叔叔做愛,爸爸也不想的。溪臣,你會懂的,無法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有多可怕,終有一天,你會懂的。」
「你現在不懂,沒關係,等你長大了,明白了,爸爸還會陪著你的,不要怕。」
一切都變得如此陌生。
嚴淼撫摸著男孩的頭髮,將顫抖的男孩擁在懷裡,小聲道:「你看,你射了這麼多,就跟以前爸爸幫你把尿一樣,對不對?一切都很正常,對不對?」
小小的岑溪臣聞著自己身上的牛奶味兒。從嚴淼一臉驚喜地衝進來,抱著他癡迷聞著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時,一切就變了。
他在自己最喜歡的香甜的味道裡,在自己的家,在自己的房間裡,在他血緣關係上的爸爸的懷裡,瑟縮成一團,說:「我好想家。」
AO信息素錯亂症,在醫學上是個比較難定義的概念。正常的Alpha也會渴望Omega,就像Omega渴望Alpha那樣,到了發情期時更是會瘋狂地想要結合。但是患有AO信息素錯亂症的患者,他們對信息素的渴望和正常AO之間的渴望是不一樣的。像嚴淼那樣的患者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即便他外在表現的是個正常人,也能和普通的Alpha結合和生下孩子,但本質上,他和正常的Omega是不一樣的,他對Alpha的渴望僅僅是針對對方的信息素,信息素帶給他的吸引力要遠遠高於和他做愛的那個人。
吸血鬼會渴望血液而不是提供血液的人類,人類會愛上肉做的美食而不會愛上被屠宰的牲畜。當然也會有極端的案例,比如說浪漫小說裡的吸血鬼愛戀,但從科學的角度上來說,那就和人獸戀沒什麼區別。
因為發病率極低,並且在患者有對象,或者有人造信息素的作用下,這種病並不會有多大影響人們的正常生活,在這方面的研究也比較少。
有病?沒關係。正常的AO家庭也是要發情的,得這種病就跟經常發情差不多,有點麻煩,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患者依舊可以接受正常的教育,正常的談戀愛,正常的燒飯做菜過日子,正常的工作、結婚、生子,這樣的家庭和普通家庭沒什麼兩樣。
唯一痛苦的只有一點,在患者的心裡,是沒有「家庭」這樣的概念的,他只是在和一個能長期提供信息素的糧食結婚,並為自己的糧食服務。
我和岑溪臣最初的分歧點,也就是因為這一點。
那似的我剛和岑溪臣確立關係半年多,一切都很好,路過的A和被救的O,雖然因為岑溪臣生理知識的缺失而顯得有那麼點不浪漫,但之後的再遇,從陌生到熟悉,從冷漠到溫柔,校園草地上看過的星空,在他生日為他準備的驚喜,第一次相擁時他劇烈跳動的心臟。岑溪臣表現得一直很完美,進退得當,調情的話也恰到好處。那段日子太美好了,把所有的青春戀愛小說裡的主角安在我們頭上都不為過。
很俗,很蠢,很老套,會被人嘲弄說「你倆演電視劇吶」的那種傻氣。
可當小說裡的那種人真的出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身上時,一旦真的體驗過,拿這條命去換,我都不想放棄這樣的美好。
孩子是岑溪臣用藥親手弄掉的,幾乎是虐殺。
他將我綁在床上,餵我喝藥,看我流血,看我垂死,他說:「默默,你說你掉出來的這塊肉,從理論上來說,究竟能不能吃呢?」
我想起他每次偷偷吐掉我餵給他的鹹粽子時皺起的眉頭,想起他送我的巧克力蛋糕藏著的戒指,想起他抹巧克力在我身上和我做愛時的情話,想起他時而的孩子氣,想起他工作時疲憊的臉,想起他偶爾的沉默。
我囚禁了岑溪臣七個多月。那七個多月,被囚禁的是他,被折磨的是我。
我在岑溪臣的公司裡,看著滿地他抽過的煙蒂,看著他屏幕裡那個浪蕩的嚴淼。我真的很討厭去把狗血的故事扒開來給別人看。
就像我和任何一個人說我和岑溪臣的故事,他們會說「葉默你就跟個女O似的,好歹硬氣一點行不行」「你們太狗血了吧還打胎小,說裡都不這麼寫了,哈哈哈哈。」
我可以和任何人尋求安慰,但我無法忽視那些安慰我的人背後將如何嘲笑這故事的狗血。
就像岑溪臣可以和任何一個人解釋,他曾經有過一個正常的家,他不是個和爸爸亂倫的孩子,他沒有為嚴淼綁架那些Alpha做嚴淼的共犯。
人之所以會感覺自己被拉入地獄,是因為他們曾嚮往光明,也曾真的感受到幸福。
真是受夠了啊,好不容易沒那麼難受了。
好不容易不再那麼窩心了。
我太討厭把故事活成一場狗血的劇本。
岑溪臣看著我,勾了勾手指。
他在我耳邊說:「默默,知道嗎,我真的很愛你囚禁我的那幾個月。」
「你和我談戀愛的那段日子,一切都得按部就班地來,你又不給我上,我只好在外面買O,回過頭來還得和你一起看星星,給你彈吉它,結果到了夜裡我在那些出來賣的O的床上把他們操翻。」
「我多想有人鎖住我,給我下藥,弄殘我的腿,撕爛我的內臟。你在我懷裡,說岑溪臣你年輕時一定天天和別人看星星所以連AO生理課都翹了,對不對。我愛你,可我無能為力。」
「默默,你砍了我的腿吧,永永遠遠讓我在你的洗手間裡好不好。留我的下面給你用,前面後面都可以,你不用幫我給ipad充電,不用給我做菜,每天給我打點營養劑就能活。你救救我,恨我或者報復我好不好。
岑溪臣抱住我,顫抖地彷彿還是那個小小的男孩子。
他說:「葉默,我好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家。」
我掰開一根胡蘿蔔棒,把裡面的奶油沾在手上,又抹上岑溪臣的鼻頭。
我說:「你哭起來真是醜死了。」
「我們回家吃巧克力好不好?還有蜜棗味的粽子。我快畢業了,到時候我們搬去外地,我掙錢,我養你,但你不能吃太多的巧克力,我可以給你買很多很多的白糖,還有小作坊做的奶油小蛋糕,你可以偷偷溜去廚房吃,我會裝作看不見。等到紀念日時我們再買巧克力吃,我們不養孩子,住很便宜的二手房子,你沒事去幫我修修水管啊太陽能啊什麼的,周圍鄰居很少,頂多就是Beta,我們見面會和他們打個招呼。」
我說:「你不用很厲害,你不用把一切事情都解決。沒關係,如果這是故事,我們就讓他爛尾,我們在誰都不知道誰也沒法打擾的地方好好生活。」
「岑溪臣,我是真的很愛你。」
岑溪臣哭夠了拿我的襯衫醒了醒鼻涕,考慮到這是個虐心而抒情的環節,我暫時不跟他計較。
岑溪臣深情地看著我,說:「可你真的養不起我。」
「而且我討厭吃小作坊的奶油小蛋糕,全是糖精,很難吃。」
「我也不會修水管和太陽能,順帶一提,你有兩次太陽能管爆了都是因為我在中午上水。」
「默默,我愛你。」
「……溪臣,我們先來討論下,關於你說的,等事情結束後,我可以用你的後面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