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耿耿於懷

　　第二日，小皇帝剛出御書房的門，就看到八王爺坐在走廊的木欄上，隨意地靠著黑沉的木柱，枕著手，眼微微闔著，似夢又似醒的模樣。他的姿態舒展自然，就像一株牆縫裡生出來的，搖著枝葉的花。

　　他模樣生得頂好，春光自扶蘇草木間流瀉，映照在他的臉上，撒了微黃的光，一瞬間給人一種不應在人間的錯愕。

　　小皇帝一愣，接著腦門上青筋一跳，也不知道這老痞子又在玩什麼把戲。

　　擱他跟前美人春睡呢？

　　小皇帝心下想著，腳下毫不掩飾腳步，一步一踏地走過去，到了跟前，見八王爺兩眼半睜不閉的模樣，涼涼地喚了一聲：「皇叔。」

　　八王爺即刻做出一副悠悠轉醒的模樣。

　　他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一動，露出一雙瀲灩的眼，似乎是迷糊著看了小皇帝一會，啞著嗓子喃了一句：「誒，是阿清啊。」

　　小皇帝：「……」

　　小皇帝大名沈淮清，小時聽得最多的稱呼，除了「太子殿下」，就是零星幾個長輩才會喚的「阿清」。

　　可明明小時候，這八王爺壓根沒見他幾次，更別說與他處在一處多久，怎麼就把這子他登上帝位之後就埋進土裡的兩個字眼叫得這麼……這麼熟稔。

　　甚至於是親暱。

　　一時間竟有些令人難以喘息的淚意，似乎有什麼輕輕攪動塵浪，把過往鋪陳全都拂去塵埃，叫他一同來看。

　　小皇帝硬是抑著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皺了皺眉：「皇叔叫錯了。」

　　八王爺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卻不解釋也不下跪，反而明目張膽地拿手捻去小皇帝鬢邊的葉，眉目低垂地柔聲道：「那便錯了吧。」

　　小皇帝：「……」

　　小皇帝：「皇叔還是做些正經事好，免得命都丟了，還能計較什麼錯不錯的。」

　　他的話裡帶了幾分刺人與譏諷，卻因為不大的年紀，反倒給人一種小貓撓人的玩鬧感。

　　八王爺笑了笑，對小皇帝方纔的話恍若未聞，另起了個話頭：「陛下今日有空嗎？」

　　小皇帝：「嗯，嗯？」

　　八王爺：「那隨我走一趟吧。」

　　不想這八王爺竟是解了蟒衣，叫他脫了龍袍，一路出了宮，兩人坐在了號稱京城第一樓的春雨樓的廂房中，點了幾個招牌菜。

　　小皇帝挑了挑眉頭：「皇叔帶我來這……」

　　「皇什麼叔什麼呢。」八王爺十分蔑視聖威地一筷子打在他碗上，發出一聲脆響，「叫玉叔。」

　　小皇帝：「……」

　　八皇叔姓沈名玉。

　　……

　　姓什麼也不能這麼放肆！

　　……

　　當真放肆！

　　不等小皇帝發作，八王爺就一鞭子一糖，切著點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他碗裡，對著小皇帝兩眼笑得彎彎：「乖侄兒，嘗嘗這裡的筍，嫩得很。」

　　小皇帝瞪了他一眼，十分氣性地吃了一口。

　　他都有些懷疑這八王爺是不是帶他出來只為了佔他口頭便宜了。

　　「好吃嗎？」

　　小皇帝不甘不願：「還成。」

　　和御膳兩個味，精緻不足，卻夠得上回味無窮。吃起來的感覺，像是遠遠歸家，看到一縷獨屬於自家的炊煙。

　　小皇帝被自己的想法搞得一愣。

　　他哪來的自家炊煙。

　　就在這時，就見八王爺斟了一杯酒，十足慵懶地靠在木欄上，小啜了一口：「你娘也喜歡這家的菜。」

　　「說是……有股家的味道。」

　　小皇帝聞言皺了皺眉頭，他看著眼前面色如常的人，緊了緊手中的筷子。他察覺到眼前這個人是要說什麼攸關於他的秘密了。

　　娘……

　　他當太子的時候，皇后這個詞是個禁詞。

　　他當皇上的時候，不可奈何的，皇太后成了故舊辛秘。

　　說來可笑，一國之君，竟從來沒見過生母，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何許人也，「母后」這個角色，在他生命裡由始至終地空缺。

　　而現在，眼前這個人，卻輕輕鬆鬆喚了那個詞。

　　心裡猛地竄上一股無名火

　　總覺得自己的耿耿於懷，被人無關痛癢地輕慢了。

作者有話要說：

_(:_」∠)_太久沒寫了之前想好的劇情有點忘了。

好像是個上一輩綠與被綠的故事，十足的惡趣味了。

沈淮清X沈玉

他們終於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