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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鴉行動》第3章
  三

  弗立克站在體育咖啡館門口,踮起腳尖越過米歇爾的肩膀往外看。她十分警覺,心跳得很快,身上的肌肉緊縮著,準備投入行動,但她腦子裡的血液冷得像冰水一樣,緩慢流動,她觀望著,冷靜超然地估算著一切可能。

  眼前有八名警衛,兩個在大門口檢查通行證,門的內側也站著兩個,還有兩個在鐵欄杆後面巡邏,最後兩名站在通往城堡寬大入口的那段臺階頂部。不過,米歇爾的主力會繞過大門。

  教堂建築較長的北端形成圍繞城堡底座的一部分圍牆,北面的耳堂朝向停車場方向有一個幾英尺的凸起,那裡一度是觀賞花園的一部分。在舊政權時代,伯爵擁有單獨的個人通道通往教堂。在耳堂的牆上有一個小門,一百多年以前這道入口就被木板封死,塗上了灰泥,直到現在還是這樣。

  一個鐘頭以前,一位名叫加斯東的退休採石工已經進入空無一人的教堂,在那道被封死的門口底下小心地安放了四根半磅重的黃色塑膠炸藥管。他插上雷管,把它們連接起來,好讓它們同時爆炸,又加了一個用按壓柱塞引燃的五秒鐘長的導火索。隨後,他把從自家廚房裡拿來的爐灰蓋在上面,以免引人注意,又搬來一隻木椅子放在門口作額外掩護。這番工夫讓他滿意,隨後他便跪下來對天祈禱。

  幾秒鐘前教堂的鐘聲已經停止,加斯東站起來,幾步從教堂的中央走進耳堂,用手指壓下了柱塞,然後馬上閃到一邊的角落裡。爆炸撼動了哥德式門拱上幾百年的塵灰。但他做禮拜的時候耳堂裡一個人也沒有,因此沒有傷到任何人。

  爆炸的巨響過後,廣場上沉寂了好一會兒。所有人都僵住了,無論是城堡門口的警衛,沿著圍欄巡邏的哨兵,還是那個蓋世太保少校,或是穿著尊貴的德國人和他那漂亮情婦。弗立克既緊張又擔心,她隔著廣場瞭望鐵欄杆裡面的動靜。停車場上有一個十七世紀的花園遺址,一個用石頭砌成的噴水池裡有三個嬉戲的小天使,渾身長滿青苔,以前水就是從這兒噴出來的。在乾涸的大理石碗周圍停著一輛卡車、一輛裝甲車、一輛塗成德軍灰綠顏色的賓士轎車,還有兩輛黑色的「前驅」式雪鐵龍轎車,那是駐紮法國的蓋世太保最喜歡的座駕。一個士兵正在給一輛雪鐵龍車加油,他用的氣泵就放在城堡的一扇大窗子前面,看上去不太協調。幾秒鐘內什麼動靜都沒有。弗立克屏住呼吸,等待著。

  十個全副武裝的戰士混在進入教堂的會眾之中。牧師本人並不是抵抗運動的同情者,因此沒有人通知他,想必他會很高興看到這麼多人前來參加晚禮拜,甚至會覺得有些不正常。他或許納悶天氣雖已轉暖,但為什麼不少人卻還穿著夾克?不過,經歷了四年的艱苦日子,不少人的穿著已經變得稀奇古怪,有的男人沒有外套,就可能會穿一件雨衣去教堂。現在,弗立克希望牧師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就在眼下這會兒,那十個戰士會跨過他們的座位,亮出他們的槍,衝進剛剛炸開的那個牆洞。

  終於她看見他們出現在教堂的另一端。這些穿戴破爛的雜牌軍衝過停車場,朝城堡大門衝去。弗立克的心狂跳起來,又是驕傲又是恐懼。他們重重地踩踏著滿是塵土的泥地,緊握著手中的各類武器──手槍、左輪手槍、步槍和衝鋒槍。射擊還沒有開始,他們要盡可能接近建築物,然後再開槍。

  米歇爾也在看著他們,他嘴裡哼哼著,像呻吟又像嘆息。弗立克知道他也跟自己一樣,既為他們的勇敢無畏驕傲,也為他們的生命安危擔憂。分散警衛注意力的時刻到了。米歇爾舉起了他的步槍,那是一支李恩菲爾德四號I型,抵抗組織把它稱作加拿大步槍,因為許多都是加拿大製造的。他舉槍瞄準,勾緊鬆弛的兩級扳機,射擊。他熟練地推拉槍栓,這樣武器就能立即再次射擊。

  槍聲打破了廣場上的靜默。門口那邊,一個警衛大叫一聲跌倒在地,弗立克感到一絲惡意的快感,這下就少了一個朝她的同志開槍的傢伙。米歇爾這一槍也向其他人發出了開火的信號。在教堂門廊上,年輕的貝特朗連開兩槍,聽上去像鞭炮一樣。他離警衛太遠,手槍準確性不夠,結果任何人都沒打中。在他旁邊的阿爾伯特拉開一顆手榴彈拉環,把它扔過高高的欄杆,落到院子裡面,手榴彈在葡萄園裡爆炸,可這只不過炸起了一片藤蔓枝葉。弗立克氣得真想朝他們喊上兩句:「開槍可不是為了製造噪音,你會暴露自己位置的!」可是,只有最為訓練有素的隊伍才能在開火後保持克制,理智行動。躲在跑車後面的吉娜維芙這時也開了火,她的司登衝鋒槍發出的嗒嗒聲震耳欲聾。她的一通射擊起到了效果,另一個警衛也倒下了。

  德國人終於採取了行動。警衛們躲到石柱後面做掩護,或者趴在地上,抬起他們的步槍瞄準。蓋世太保的少校從槍套裡拔出手槍。那紅髮女人掉頭就跑,但她那雙性感的高跟鞋在鵝卵石上一滑,將她摔倒在地。他的男人一下子伏在她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弗立克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的確是一名軍人,就地臥倒比亂跑更安全,普通百姓不明白這一點。

  哨兵開槍了。幾乎在同時,阿爾伯特被擊中了。弗立克見他蹣跚著,用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喉嚨。一枚正要投出去的手榴彈從他手裡滑落。接著,又一輪射擊擊中了他,這次打在了他的腦門上。阿爾伯特像一塊石頭一樣跌落在地。弗立克頓時心中湧起一陣悲痛,她知道,今天上午出生的女嬰現在已經沒有了父親。在阿爾伯特旁邊,貝特朗看見一顆龜殼手榴彈在教堂門廊那段歲月磨蝕的臺階上滾過。他猛地向門口撲去,手榴彈隨即爆炸了。弗立克等著看他再露出頭來,但什麼也沒有看見。她既心疼又焦慮,不知貝特朗是死了還是受傷了,也許只是昏過去了。

  在停車場那邊,從教堂出來的那個小隊停止奔跑,他們掉頭向其餘六個哨兵開火。靠近門口的四個守衛處於院內和外面廣場兩個方向交叉火力中,在幾秒鐘內就被全殲,只剩下城堡臺階上的最後兩個。米歇爾的計劃有了效果,弗立克看到了希望。

  但就在這時,樓內的敵軍部隊已有足夠時間拿起他們的武器,衝向門和窗口,開始向外射擊,再次讓戰局變得無法預料。現在,一切都取決於他們有多少人。

  幾分鐘內,槍彈雨點般爆發出來,讓弗立克無法再數下去了。接著,她絕望地意識到城堡內部的火力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至少有十二個門和窗戶同時在向外射擊。從教堂裡出來的那些戰士,本應該衝進建築內部,現在卻被迫撤到了停車場,躲在車輛後面。看來,安托瓦內特對駐紮兵力的估計正確,軍情六處則大錯特錯。軍情六處估計的是十二個,但抵抗組織至少打倒了六個,而現在還有十四個在射擊。

  弗立克惡狠狠地咒罵著。在這種類型的突擊戰中,抵抗組織只能以突然而壓倒性的猛烈行動奪取勝利。如果他們不能立刻擊垮敵人,那很快就會遇到麻煩。時間一拖下來,正規軍隊的訓練和紀律性就開始發揮作用。最後,正規部隊總是能夠在持久性的衝突中獲勝。在城堡的上層,一扇十七世紀的大窗被砸開,從那兒伸出一挺機槍,開始朝下面射擊。由於它的位置高,轉瞬之間,停車場上的抵抗戰士慘遭屠戮。弗立克揪心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男人倒在乾涸的噴泉邊,鮮血淋漓,直到最後只有兩三個人還在射擊。一切都完了,弗立克絕望地想。他們因寡不敵眾而失敗。一股絕望的苦澀湧上她的喉嚨。

  米歇爾朝著機槍的位置開火。「我們想辦法從地面幹掉那個機槍手!」他說。他環顧廣場周圍,目光越過建築物的頂部、教堂的鐘樓和鎮公所的頂層。「要是我能進鎮長辦公室,就能瞄準射擊。」

  「等一等。」弗立克嘴唇發乾。她阻止不了他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儘管她很不情願他這麼做。但她要為他創造機會,清除障礙。她用盡力氣大聲喊道:「吉娜維芙!」

  吉娜維芙轉身看著她。

  「掩護米歇爾!」

  吉娜維芙用力點了點頭,接著便從跑車後面衝出來,向城堡的窗戶射出一排子彈。

  「謝謝。」米歇爾對弗立克說。隨後他從隱蔽處跑了出去,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穿過廣場,跑向鎮公所。

  吉娜維芙繼續往教堂門廊跑去。她的子彈分散了城堡裡面那夥人的注意力,米歇爾趁機穿過廣場,毫髮無傷。但緊接著,弗立克感到在左側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她朝那個方向望去,看到蓋世太保少校緊貼在鎮公所的牆邊,用手槍瞄準米歇爾。

  用手槍擊中一個移動的目標非常困難,除非距離很近──但蓋世太保少校也有可能僥倖打中,這讓弗立克非常擔心。她受命進行觀察和匯報,任何情況下也不能加入戰鬥,但現在她腦子裡在說:見它的鬼去吧!她的背包裡藏著她自己的武器,一支勃朗寧九毫米自動手槍。特別行動處配發的是柯爾特,但她更喜歡自己這一支,因為它是十三輪的,而不是七輪,而且它還可以裝載司登衝鋒槍使用的九毫米魯格子彈。她從背袋裡拿出槍來,鬆開保險栓,豎起撞針,伸直了胳膊,倉促地向少校開了兩槍。

  她沒打中,但子彈落在他臉邊上的牆壁上,擊飛了一塊碎片,讓他向後一閃。米歇爾接著跑。

  少校很快探出頭來,又舉起手槍。

  米歇爾靠近了目的地,也更加接近了少校,射程變得更短。米歇爾朝少校那邊開了一槍,但子彈打飛了,少校縮回頭還了一擊。這一次,米歇爾跌倒了,弗立克驚叫了一聲。

  米歇爾倒在地上,掙扎著站起來,但沒能成功。弗立克強壓鎮靜,腦子快速運轉。米歇爾還活著。吉娜維芙已經到達教堂的門廊,她的衝鋒槍火力繼續吸引著城堡內的敵人。弗立克有機會救下米歇爾,這違反了她所領受的命令,但沒有任何命令能讓她把手上流血的丈夫扔在那兒不管。此外,如果她把他丟在那兒,他就會被逮捕,遭受蓋世太保的審訊。米歇爾是波林格爾抵抗組織的領導人,他知道所有人的名字、所有地址、所有代碼。他要是被俘,就會引發一場大難。

  沒有別的選擇。

  她又朝少校那邊開了幾槍。但這一次還是打偏了,她一次次扣動扳機,這持續的火力迫使那傢伙沿著牆壁後退,不斷地尋找掩護。

  她衝出酒吧,跑上廣場。她從眼角瞥見了那輛跑車的主人,他仍然趴在他情婦的身上,在彈雨中保護著她。弗立克剛才已經把他忘了,這才一下子害怕起來。他有槍嗎?要是有,他很容易就能擊中她。但他沒有開槍。

  她靠近了仰臥在那兒的米歇爾,跪起一條腿。她轉身朝鎮公所胡亂開了兩槍,不給少校任何喘息的機會,然後立刻去看她的丈夫。

  她鬆了一口氣,因為他還睜著眼睛,還有呼吸。血似乎是從他的左臀部流出來的。她的擔憂減輕了一些。「你的屁股中彈了。」她用英語說。

  他回答的是法語:「簡直疼得要死。」

  她轉身朝向鎮公所。少校退後了二十米,穿過一條狹窄的街道,停在一家商店門口。這一次弗立克花了幾秒鐘仔細瞄準,連發四槍。商店的櫥窗玻璃炸開了花,少校踉蹌後退了幾步,倒在了地上。

  弗立克用法語對米歇爾說:「使勁爬起來。」他翻了一下身子,痛苦地呻吟著,用一個膝蓋吃住勁,但他受傷的腿動彈不得。「快點兒,」她嚴厲地命令道,「留在這兒你會死的。」她抓住他的襯衫前襟,使出一股出奇的力量抬著他站直了身子。他用那條好腿站著,但無法承受自己的分量,重重地靠在她身上。她意識到他已經無法行走,絕望地嘆了一口氣。

  她朝鎮公所那邊瞥了一眼。少校已經站了起來,儘管他的臉上帶著血跡,但他似乎沒受什麼傷。她估計他大概是被炸飛的玻璃刮傷了皮膚,應該還能開槍射擊。

  現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她要把米歇爾抬起來,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她朝他彎下腰來,雙手抱住他的大腿,用典型的消防隊員的動作將他扛上自己的肩膀。他個子雖高但人很瘦,那些年月,法國人都瘦。不過,她還是覺得自己快被他的重量壓垮了。她蹣跚著,剎那間頭暈目眩,但她穩穩地站住了。

  片刻過後,她向前邁了一步。

  她在鵝卵石路上艱難挪動著。她覺得少校會朝她開槍,但現在到處槍聲大作,有的來自城堡的方向,有的是從吉娜維芙和停車場上頑強抵抗的戰士那裡傳來的,所以她無法確定。她隨時都可能被一發子彈擊中,這恐懼反倒給了她力量。她歪歪斜斜地跑了起來,跑上一條通向廣場南面的路,那是最近的一個出口。她經過那個趴在紅頭髮女人身上的德國人,在她跟他的目光相對的驚人瞬間,她注意到他臉上驚訝而近乎欽佩的表情。接著,她撞到了一張咖啡桌,桌子一下子翻倒了,她自己也差點摔倒,但還是竭力保持平衡,繼續跑著。一顆子彈打中了酒吧窗戶,窗玻璃在她眼前像蛛網一樣爆裂開來。片刻之後,她跑到了街角附近,跑出了少校的視線之外。這下能活下來了,她感激地想:我們倆都還活著──至少還能再活幾分鐘。

  到現在她依然還沒有想過逃離戰場以後要去什麼地方。幾條街以外停著兩輛送他們逃走的汽車,但她無法帶著米歇爾走那麼遠。不過,安托瓦內特.杜珀就住在這條街上,僅幾步之遙。安托瓦內特不是抵抗組織成員,但她是同情者,為米歇爾提供了城堡內部示意圖。而米歇爾是她的外甥,她自然不會拒絕接受他。

  再說,弗立克也沒有別的選擇。

  安托瓦內特住在一幢帶院子的大樓的底層。弗立克從廣場出來,沿街走了幾碼就到了這裡。通道是敞開的,她踉蹌穿過拱門,推開一扇門,把米歇爾放在磚地上。

  她一邊捶著安托瓦內特的門,一邊大口喘著氣。門裡傳出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什麼事啊?」安托瓦內特讓槍聲嚇壞了,她不敢隨便開門。

  弗立克上氣不接下氣地催促著:「快點兒,快點兒!」她盡量壓低聲音。也許某個鄰居就是納粹同情者。

  門沒開,但安托瓦內特的聲音更近了。「是誰啊?」

  弗立克出於本能避免說出人名,只回答說:「你外甥受傷了。」

  門終於開了。安托瓦內特年紀五十歲左右,身板很直,穿著一件曾經風行一時的棉布裙子,但裙子已經褪色,變得皺巴巴的。她嚇得臉色蒼白。「米歇爾!」她邊說邊跪在他身邊,「這到底是怎麼啦?」

  「很疼,可我還死不了。」米歇爾咬著牙說。

  「你這可憐的東西。」她愛撫地輕輕掠去他額頭上的一縷頭髮,額頭都被汗水浸濕了。

  弗立克焦急地說:「把他先弄進屋裡再說吧。」

  她抬起米歇爾的兩條胳膊,安托瓦內特抬著他的膝部。他痛得哼了一聲。兩個人抬著他進了客廳,把他放在一個褪了色的絲絨沙發上。

  「你照看著他,我去帶車過來。」弗立克說著,轉身往外面跑去。

  槍聲停息了。她的時間很緊。她沿街奔跑著,轉過兩個街角。

  在一個關著門的麵包店外面停著兩輛汽車,引擎全都發動著,其中一輛是鏽跡斑斑的雷諾,另一輛貨車車身有一個褪了色的標誌,看來像是「比塞特的洗衣店」。這車是從貝特朗的父親那兒借來的,因為他為德國人占用的酒店洗床單,能弄到汽油。雷諾車是今天早上在夏隆偷的,米歇爾把它的車牌換了。弗立克決定開那輛雷諾,把貨車留給從城堡院子的大屠殺中活下來的人。

  她跟貨車司機簡單交代了幾句:「在這裡等上五分鐘,然後你就離開這兒。」然後跑向雷諾車,她跳進乘客座位,說:「快走!」駕駛雷諾的是吉爾貝塔,這個女孩十九歲,長著長長的黑髮,模樣漂亮但腦袋有些笨。弗立克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參加抵抗組織──她不是通常會加入組織的那種類型。吉爾貝塔沒開車,只是問:「去哪兒?」

  「我給你帶路─一看在上帝分上,快開呀!」

  吉爾貝塔踩了油門,車開動了。

  「先往左,然後向右。」弗立克說。

  坐在車上的兩分鐘裡,整個失敗的過程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波林格爾組織大部分被消滅;阿爾伯特等幾個人也已經被打死;吉娜維芙、貝特朗,還有其他活下來的人也會受到折磨拷打。一切努力全都付之東流。電話交換站沒有破壞掉,德國通信線路完好無損。弗立克覺得真不值得,她要竭力弄清自己錯在哪裡。難道對一座防守嚴密的軍事設施實施正面攻擊,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不一定。要不是軍情六處提供了不準確的情報,這一計劃本來有可能成功。不過,她現在想,使用一些祕密的手段進入樓內或許更加安全。那樣的話,抵抗組織就更有機會接近那些關鍵設備。

  吉爾貝塔在院子門口停下車。「把車掉個頭。」弗立克說著跳下車。

  米歇爾頭朝下躺在安托瓦內特的沙發上,褲子脫了下來,看上去不太雅觀。安托瓦內特跪在一邊,手裡拿著染著血的毛巾,她的鼻子上架著一副眼鏡,正在他的後背上窺探著。「已經不怎麼出血了,可子彈還在裡面呢。」她說。

  沙發旁的地板上放著安托瓦內特的手提包。她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在一張小桌子上,想必是急著找她的眼鏡。弗立克的視線被一張紙片吸引住了,那上面是列印的字,有蓋章,還貼著一張安托瓦內特的小照片,這塊紙片夾在一個硬紙夾中。這是她進入城堡的通行證。這時,一個念頭在弗立克腦子裡一閃。

  「我弄了輛車停在外面。」弗立克說。

  安托瓦內特繼續檢查傷口,說:「他不能被挪來挪去。」

  「如果他留在這兒,德國鬼子會殺了他的。」弗立克不經意地拿起安托瓦內特的通行證,同時轉身問米歇爾,「你感覺怎麼樣?」

  「我大概現在能走了,」他說,「已經沒剛才那麼疼了。」弗立克把通行證塞進她的肩袋。安托瓦內特沒有注意。弗立克對她說:「咱倆一塊幫他站起來。」

  兩個女人扶著米歇爾站好。安托瓦內特幫他穿上他那藍色的帆布長褲,用他那條破舊的皮帶繫緊褲子。

  「你別出來,」弗立克對安托瓦內特說,「我不想讓別人看到你跟我們在一起。」她的計劃還沒有完全考慮好,但她知道如果安托瓦內特和她的清潔工們受到懷疑,這個計劃就泡湯了。

  米歇爾摟著弗立克的肩膀,重重地靠在她身上。她承擔著他的體重,扶著他步履蹣跚地走出大樓。走到車邊的時候他已經疼得臉色發白。吉爾貝塔透過車窗盯著他們,顯然是嚇壞了。弗立克對她吁了一下:「出來把該死的門打開,笨蛋!」吉爾貝塔跳下車,拉開後門。她幫著弗立克把米歇爾塞進後座。

  兩個女人迅速坐到前座。「快點兒離開這兒。」弗立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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