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嗯。那我走了。」少年收起嘴角的苦澀，沒有再等鄭子聰說話，俐落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就是這麼巧，林家宇和鄭子聰住在同一個酒店，徐捷下了一層樓找到林家宇的房間，門一開，林家宇就八卦兮兮地把人拉進房間：「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抓到姦夫？」

　　「你想多了吧，他一個人。」徐捷哭笑不得地瞟了一眼林家宇那張賤臉。再說哪怕真的抓到，那也算不上姦夫。林家宇知道他和鄭子聰只是床伴關係，說一句「姦夫」也不過是開玩笑而已。

　　「那到底怎麼回事？我還以為有好戲看呢！」林家宇居然有點失望，攬著徐捷的肩往裡邊走，後者無奈地歎口氣道，「也沒怎樣，也許聰哥始終都只把我當成孩子而已。」

　　「呃，你的確、也不大啊。」林家宇招呼徐捷坐到沙發上，茶几上擺滿了吃的，「本來想帶你出去吃的，出去就不方便聽八卦了，還是在我這裡將就吧。」

　　徐捷坐下去，皮笑肉不笑地抬眼，往林家宇臉上和腿間分別掃了掃：「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大，但恐怕是要比你大的。」

　　林家宇隨著他的眼神而夾了夾腿，同時「操」了一聲，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來道：「我看你是車速太快所以被他甩了吧！」

　　他這麼一說，徐捷的臉色微變，接著拿起筷子夾起面前的一塊餅往嘴裡塞，半晌才說道：「他的確生我的氣了。」

　　「什——」

　　「但是，他這次來這邊，是因為劉旭。」

　　林家宇微怔，徐捷接著說道：「他應該是從哪裡知道了劉旭的什麼事情，所以專程過來，恐怕是要收拾劉旭的。」

　　「你的意思是他怕你被劉旭欺負，專門為了你……趕過來對付劉旭？！我真是大開眼界，這都不是真愛什麼才是啊？！」林家宇的羡慕嫉妒恨都寫在了臉上，一副要把徐捷先殺之而後快的神色，撈了一個餃子塞進嘴裡，嫉恨地叫道，「怎麼就沒有人為了我這麼幹？！」

　　徐捷喝了一口水，好笑地回答：「劉旭只敢招惹我這種新人，哪裡敢惹你？」

　　提了幾句劉旭，林家宇想起了白天的事情，連忙問道：「對了啊，今天那老小子單獨找你去幹嗎呢？」

　　「他讓我離你遠點，怕我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

　　「……騙鬼吧，他這麼關心我我怎麼不知道。」

　　徐捷點點頭，眼睛在茶几上的餐盒裡挑了一邊：「當然，你只是一個幌子，他的目的就是打我的主意。為什麼都是麵食？就沒別的吃嗎？你不是說法國菜好吃？」

　　林家宇理直氣壯地冷哼：「我北方人愛吃饅頭咋了。」

　　末了又道：「那接下去怎麼辦？你們要弄劉旭？」

　　徐捷搖搖頭：「我本來想自己處理，但今晚他讓我什麼都不要管。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他肯定不會讓我插手。所以我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我剛才才知道鄭子聰來這邊就是為了這事，之前他並沒有告訴我。」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他的笑容卻有些澀然：「他看起來什麼都願意為我做，卻唯獨不肯接受我。」

　　「哎……」林家宇歎口氣，撓撓腦袋，跑到對面跟徐捷擠在一起，拍拍後者的肩膀說：「也許你們還需要時間而已，畢竟在他看來你的年紀真的太小了，而他想要的是更長久和安穩的愛情吧。反過來想這不是好事嗎，至少說明他不是圖一時新鮮，更不是圖你的肉體，否則他也可以答應跟你交往，膩了再把你甩掉，那時候你也找不到人伸冤啊，對不對？」

　　「他怎麼不是圖我的肉體？」徐捷屈肘往林家宇臉上頂了頂，臉色卻好了些，皺著眉頭笑出了聲，「不是圖我年輕新鮮還能跟我上床？」

　　林家宇捂著臉罵道：「明明就是你圖他的肉體吧！你這個霸王硬上弓的小混蛋！你搞了人家一晚上只睡了三小時別忘了！」

　　說著兩人打鬧了起來，徐捷臉上的笑意更盛：「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年輕力壯精力旺盛。」

　　「誰嫉妒你？大爺我猛起來自己都怕！」林家宇不甘示弱地用爪子刨著徐捷的腦袋反擊。

　　漸漸的徐捷收了笑臉，他收回手，頂著一頭淩亂的頭髮微微抬起頭，目光堅定地說道：「他的心，和他的身體我都要，都必須是我一個人的。」

　　哪怕不是現在也沒關係。

　　徐捷在林家宇那裡待到了十點過，離開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沒上去和鄭子聰告別。

　　回到酒店之後，照常給鄭子聰發了一條「晚安」，洗了澡出來，鄭子聰已經回復了他。

　　也是簡單的「晚安」兩個字。

　　對徐捷來說，鄭子聰既溫柔更無情，但最後男人還是說了一句等他長大。

　　他不知道鄭子聰要他長到什麼程度，但單單是為了能追上對方的腳步，能得到對方的認可，能聽到一句「喜歡」的回答，他也會努力地、認真地變得更好、更優秀。

　　總有一天，他會讓鄭子聰心甘情願地承認他已經長成他心目中完美、成熟的模樣，有資格與他比肩而立，不再需要他為他遮風擋雨，而是反過來成為他的依靠。

　　第二天的工作很順利，收工的時候，劉旭有意把徐捷叫著，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到自己房裡給他講講戲什麼的。

　　「今晚嗎？」少年亮閃閃的眼睛一睜，露出遺憾又矛盾的表情，「今晚已經安排要趕功課了欸，我媽說我最近功課落下了很多，要我這幾天必須加強補補。」

　　「哦，這樣啊……」劉旭語調緩慢的「嗯」了一聲，把穿著戲服站得筆挺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眼，「你也高三了。」

　　徐捷點點頭，抿著嘴抱歉地笑了笑：「要不過兩天，到時候劉老師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再去請教您。」

　　「那行吧，不過你可要抓緊時間了啊，要是有的鏡頭不過關的話，到時候補拍又得耽誤時間了。」

　　徐捷誠懇地應了下來：「好，您費心了。」

　　頭一天在倉庫裡他那種野生動物一樣的氣壓完全消失了，真的像是一場錯覺。劉旭在徐捷開朗的笑意裡「嗯」了「嗯」：「那你先回去吧，我這邊還有點事。」

　　徐捷說了一聲「再見」便火速離開了片場。

　　他的戲已經拍了過半，看來劉旭是不準備就這麼放過他了。

　　而他不知道鄭子聰什麼時候行動，也不知道鄭子聰想怎麼做，更不知道，現在鄭子聰在做什麼而自己該不該去找他。

　　他其實不太擔心劉旭那邊的事情，他滿腦子裡都是鄭子聰揮之不去的身影。

　　他們同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對方還是為了他而來的，他卻不曉得他們現在該保持怎樣的距離。

　　猶豫地掙扎了半天，車已經回到了下榻的酒店，少年耷拉著耳朵回到房裡，而後準備和助理一起去吃晚飯。

　　剛扔了背包準備出門的時候，他不找鄭子聰，對方的電話卻來了。

　　徐捷的心跳緊了緊，接起來「喂？」了一聲，那邊就問道：「還在拍戲？要不要我去接你，一起吃飯？」

　　聽到這句話，徐捷瞬間精神了一百倍，完全扔掉了從頭一天到半分鐘之前的糾結，狗眼睛撲閃撲閃的亮起來，立刻就放了助理的鴿子：「我剛回酒店，我去找你吧。」

　　「我去接你。」鄭子聰沒跟徐捷閒扯，「你在房間裡等著我。」

　　說完就掛了電話。

　　徐捷回頭讓小嶽自己去吃晚飯，而後給鄭子聰發了個短信，就懷著期待興奮又忐忑的心情飛速地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鄭子聰也到了，房門悠然在青年眼前打開，香噴噴的少年就在裡邊，露出整齊的貝齒站在他的面前。還沒來得及打理的頭髮濕乎乎地掛在同樣濕乎乎的黑眼仁兒上方，眼睫毛濃密得像貼了一層假的。俊美白皙的臉蛋上也沾著水，被水汽熏得透著紅，泛著光，嘴唇一動酒窩就跟著往下陷，下巴也精緻得跟人造似的。就沒有哪裡不好看。

　　「我馬上就好了，等我幾分鐘。」徐捷把門再拉開一些，鄭子聰進了屋子。他才看到徐捷穿著寬鬆柔軟的白色睡袍，露出一部分結實的胸膛，燈光晃眼地照著，光芒從頭頂打到腳背，不知道這副身軀究竟是單純的好看還是該添加一句性感。

　　徐捷讓鄭子聰坐一會兒，自己拿起電吹風站在鏡子前吹頭。剛吹了兩下他手裡一輕，鄭子聰在他耳後說：「坐下。」並把一張椅子拎到他屁股底下，在鏡子裡盯著他。

　　青年的眼神柔和而淺淡，徐捷抿嘴一笑乖乖地坐下去，歡喜地盯著脫了外套挽著袖子露出手腕的人：「坐好了。」

　　鄭子聰在鏡中挑了挑眉，使勁搓了一把他亂亂的狗頭。

　　而後，溫熱的風伴著「嗡嗡」聲再次送了過來。

　　兩人去了一家西餐店，地方挺小的，味道也不怎麼樣，但徐捷直到吃飽喝足都笑眯眯的。

　　直到兩人在夜風裡等租車，鄭子聰要送徐捷回酒店，徐捷偷偷抓著鄭子聰的手：「聰哥，你找我——只是吃飯，沒別的事嗎？」

　　鄭子聰挑挑眉，臉上打了個問號。

　　這地方小，街道雖然嶄新乾淨，過了九點已經沒什麼路人，兩人站在一棵樹下，昏黃的街道籠罩在樹影外，徐捷的手指在鄭子聰手心裡摳了摳：「今晚住我那邊好不好？」

　　鄭子聰看了看他，抬起另一隻手在他臉上揉了揉，揉完了絕情地拒絕了徐捷的建議：「呵呵。我的屁股還沒好呢。」

　　徐捷連忙抓緊鄭子聰想抽離的手指：「我們什麼都不做，只是睡覺。」

　　鄭子聰用「我信你有鬼」的眼神瞅了瞅他，同時朝路外招手。一輛從遠處而來的計程車緩緩停到了他們身邊。

　　徐捷軟磨硬磨，最後還是把鄭子聰給磨進了自己房間，磨上了自己的床。

　　把鄭子聰箍在手臂間，臉越蹭越近，最後還是在黑暗裡親上了鄭子聰的唇。鄭子聰任他親了幾下，之後無情地推開了他，並移動身體，離他蠢蠢欲動的某處遠了一些。

　　「哥……」小無賴可憐巴巴地把腿搭上去，纏著鄭子聰的腿不肯放，唇裡呼出低低的曖昧，又要朝鄭子聰的嘴上碾。

　　「我明天找劉旭。」

　　隨著青年說出的話，徐捷的唇停在了離他不過公分的距離裡。

　　「你安心拍你的戲就好。」

　　徐捷有些想開口告訴鄭子聰其實他沒事的，但同時他又不想說。

　　那種被喜歡的人全心全意守護著的感覺，就如同那個人的出現，原本便可遇而不可求。這一刻他只想享受這種溫柔，沉溺在這樣的時光，接著，就換成他成為他的依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