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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風鳴廊》第37章
第七章【迷渡】5

  黑衣人似沒有料到薛憶之剛僅僅是閉氣,仍然活著。但他知道現在自己的手指只要微一用力,薛憶之就會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可修長的手指用力收緊了幾次都最終鬆了開來。天邊的曙光越來越強,遠處似傳來人聲,越來越近。黑衣人突然鬆開薛憶之的咽喉,向下持起他的右手,猶豫了好一陣子,還是抬起自己的右掌一掌狠狠地拍在薛憶之的右手腕上。

  「啊!」薛憶之一聲慘呼似驚動了遠處的人,立刻有腳步聲奔來。

  黑衣人將薛憶之的右手握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將手輕輕放在他的腹部上,然後悄然隱身於密林暗中。

  忽必烈望著被外出尋人的親兵抬回來的薛憶之,蒼白的臉色,嘴角的血漬,以及沾染在前胸的血跡一聲不吭,眼裡陰蠡,誰也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薛將軍內傷較重,像是受到內家高手夾擊,後背前胸各中一掌。五臟六腑都被震傷了……若非將軍自小練的護體神功與眾不同,只怕此次當時就……。」那位隨行太醫支唔了一下,方才小心地道:「還有,薛將軍的右手被人震斷了經脈,恐怕……」

  「恐怕怎樣?」忽必烈嘶啞著追問了一句。

  「恐怕以後……會行動有點不便。」

  忽必烈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出薛憶之的房門,他抽出腰刀瘋狂砍著長廊下的花盆植物。他面對滿目蒼夷喘著粗氣,忽然轉過身去直奔方停君的房間。他一腳踢開方停君的門,見他還躺在床上似在熟睡,就走過去一把揪住方停君的衣領。

  方停君輕嗯了一聲,睜開睡眼,見到眼前的忽必烈滿目血絲,輕笑一聲,道:「王爺,天還沒亮,王爺你又想起停君得罪你什麼了?」

  「別讓我發現這事跟你關?」忽必烈喘著氣,血紅著眼,喘氣道:「停君……別讓我恨你!別讓我恨你……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說完,狠狠將方停君往床上一擲,聽到方停君輕哼了一聲,才發現他的胳膊還脫著臼,臉色一變,衝外面叫道:「給我叫太醫過來。」忽必烈嘆了一口氣,緩緩坐在床前,嚅嚅自語道:「一定不是你,一定不是你。你傷害誰,也不會傷憶之的,對嗎?他是那麼一心一意要維護你。」他說著,也不去理會方停君反應,一個人直直地走出了門外。等他走了,方停君才慢慢地蜷縮起身子,縮成一團。

  忽必烈緩緩在抄手廊上走著,天邊顯出一絲彤紅,儘管是江南的暖春,清晨的空氣總是清新里還夾著一絲清涼。忽必烈卻覺得頭腦是前所未有的混亂,他實在不明白為何有人要傷害薛憶之,在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裡閃過無數勢力,可沒有一樣能解釋通現在這種情況。無論如何,忽必烈都有一種強烈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微的衣袂飄動聲,但對現在無比驚醒的忽必烈來說,卻異常的敏感。

  「誰?」

  「四叔今天很在狀態嘛!」夜鷹換了一身青色的布衣,但臉上的斗笠卻壓得很低。

  「誰傷了憶之?」忽必烈沉著臉道。「別告訴,你不知道!」

  夜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追風的隱者。」

  「追風,賈似道這一次又玩什麼花?」

  「追風其實已經正式脫離了樞密院管轄,理宗病重,無為與賈似道越來越勢同水火。上個月,七叔與無為私會了二三次。七叔還親自上劍門關拜會無為,對外則是稱參研道學。無為讚七叔平易近人,人無貴賤少長,一接以誠,有賢士之度,聰穎博學,有儒生之風。這世事練達皆學問,被無為這麼一形容,七叔整個是一個治世之才,皆有心懷天下,禮賢下士的明君之風。無為這一招才叫厲害,這個時候四叔你若是向父汗通報追風的事,不但別人會說你對無為稱讚七叔,心懷不滿,刻意構陷,連父汗都會暗地生疑。」

  「難道阿里不哥在桃花澗派出的殺手也是假的嗎?」忽必烈一掌拍在欄杆上。

  「四叔你可能不知道,那些被擒到的黑衣人皆說是受人收買的普通殺手,只知道伏擊一群人,其實並不知道伏擊的是誰,更加不知道收買者是誰……換句說,這收買的人有可能是七叔,也有可能是……你四叔本人……」夜鷹看著忽必烈陰沉的臉,輕嘆道:「如果相比較起來,四叔人的嫌疑還要更大一些。畢竟,這埋伏外的埋伏,讓人也太眼花繚亂了一些。可能七叔還巴不得四叔你去控告他,這樣他不但可以拉到不少同情票,更坐實了四叔你野心昭昭之名。」他輕笑了一聲,又嘆了一口氣。「這一將成名,萬骨枯,何況是千秋的霸業。其實不但是方停君,無為,賈似道他們之間不能並存,就連你與七叔又何嘗不是勢如水火。除了死路,我們都沒有退路。」說到這時,夜鷹又短促地笑了兩聲,像是譏諷,又像是自嘲。

  忽必烈想了一下,突然微笑了起來,淡淡地道:「我們根本不需要退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夜鷹俯身拔下廊下一朵野菊花,看著那上面璀璨若珠玉的朝露,道:「那麼四叔你今天晚上便不妨試試。」他轉過身來,道:「今晚子時,追風的隱者將會來這裡行刺四叔。」

  「是嗎?」忽必烈眼裡閃過一絲狠厲,他的嘴角一咧,道:「那讓他正好償還憶之的一條胳膊。我要讓他拿一身的皮肉來償還。」

  夜鷹沉默了良久,才道:「原來四叔隨行隊中還暗藏了高手。」

  「黑白衣化裝成普通軍士一直都在這裡。」忽必烈冷冷地道。

  「那這次追風失算了。」夜鷹輕嘆了一口氣。「四叔,我說過,要你償還我的人情債,這一次我要兌現了。」

  「你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讓隱者毫髮無傷的離開。」

  「這辦不到!」忽必烈深吸了一口氣,朝陽下他的眼睛血紅,似要生啖活人,望之令人生畏。

  可夜鷹卻像絲毫不懼,他直直地看著忽必烈,淡淡地道:「我知道你與薛……薛叔叔感情很好。但是成大事者,除了忍得,還要捨得。你如果傷了隱者,可能會暴露了我。四叔,你想一想,這一路上我給了你多少彌足珍貴的消息。你就當成全我也好,成全你自己也好,讓隱者安全離開!」

  兩人都不再吭聲,空氣中只瀰漫著忽必烈略顯粗重的聲音,隔了半晌,才聽忽必烈嘶啞地道:「好!我答應你。」

  夜鷹似乎無聲地輕笑了一下,等忽必烈回過神來,他已經不見了。

  忽必烈拖著沉重的腳步地往回走,還沒走近薛憶之的房間,就聽有人嚷著薛將軍醒了。他連快步走進薛憶之的房間,見薛憶之面泛酡紅,心裡大驚,再見站在一旁的太醫面如土色,心裡一陣抽痛,努力不言於表,走近薛憶之輕聲問:「憶之,好些了嗎?」

  薛憶之淡淡一笑,道:「憶之不行了,以後不能再為王爺效勞了。」

  忽必烈再忍,也不禁色變,他顫聲道:「你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和我這麼生分。你在我的心目中,豈只是一個懂武藝的下屬,你是我的弟弟,我卻沒能保護好你。你這樣,是不是在責怪我?」

薛憶之微笑著溫言道:「沒有的事,我怎麼可能怪你……」他頓了一頓,又添了兩個字:「四哥。」

  儘管那兩個字叫得有一些生硬,但忽必烈卻渾身都在顫抖,他握住薛憶之的雙肩,抽著氣問:「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辦到,我都能滿足你。」

  薛憶之想了一下,笑道:「第一樁事,是我無論怎樣,你都不要悲傷。」忽必烈抽了幾口氣,抬起頭硬擠出一個笑容,應了一聲好。

  停頓了一會兒,薛憶之方開口問:「四哥,你是真心與南宋和談嗎?」

  見忽必烈不吭聲,才嘆息了一聲道:「第二樁事,是想請四哥允許我帶方停君走。」

  忽必烈始終低著頭,良久才抬起頭道:「好,憶之,如果今天他願意跟你走,無論天上地下,我都不再糾纏於他。如若有違此誓,願生生世世永墜阿鼻地獄。」

  「四哥你又何必發這麼重的誓,我相信你是個會信守承諾的人。只是停君……」薛憶之微嘆了一口氣,自語道:「不管怎樣,我總要努力試一試。」

  忽必烈去帶方停君的時候,他就坐在窗櫺前,兩眼望著遠處。忽必烈二話不說,只是一把抓住他那隻未曾脫過臼的手一路拉到薛憶之的房裡。

  一時間,三人相對無語,隔了一會兒,薛憶之對方停君,他說得很慢,好像生怕方停君聽不清楚。「停君,我同王爺告了假,想去雲遊四方,如果你願意,可以和我一同去。王爺已經同意了。我們可以去草原,那裡有最好的馬,……供我們信馬由韁。」

  忽必烈看著方停君顯得有點淡漠的臉,心裡矛盾之極,怕方停君應承了薛憶之,可又好像期盼著他能點頭。

  「將軍現在身體不好,不如安心在王府養病。」方停君淡淡地,甚至有點冷冷地說:「如今兵荒馬亂的,如果路上有一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恐怕保護不來薛將軍。」

  他話音一落,忽必烈連想都沒有想,甩手就給了方停君一記耳光。方停君原本白皙的臉上立刻多了五個血紅指印。薛憶之咳嗽了兩下,連叫住手,他喘著氣央求道:「四哥,你出去一下,我想單獨和停君呆一會兒。」

  忽必烈惡狠狠地抓了一把方停君的胳膊,才他耳邊低聲說:「你小心說話!」看了一眼薛憶之,才低頭走出了大門。

  薛憶之看見方停君還呆站在房間中央,微笑了一下,道:「停君,我想到窗口曬一會太陽,你能不能幫我。」

  方停君猶豫了一下,才走到床前將薛憶之攙扶了起來,兩個人幾乎是挪到了窗口。薛憶之微有一點喘氣,他扶著窗框,望著外面的艷陽綠樹春花,笑道:「多好的一個春日。」他搖晃了一下,方停君走上前兩步環住了他。薛憶之微微一笑,將頭靠在方停君的腮旁,兩人就一直這樣默默無語地看著明媚的春光,一直到日落西沉。

  「夕陽真美,對嗎?」薛憶之眼望著天邊夕陽半露酡顏似醉,雲卷雲舒。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再美也是日落西山。」

  「可它明天還是會升起來,對嗎?」薛憶之笑道。「日落西山也好,滄海桑田也好,斗轉星移,也許那都不過是一個輪迴。世上萬物有時冥冥中自有主宰。」他吃力地轉過頭,凝視著方停君道:「答應我,若是你已經盡力了,不要再把自己逼得太狠,好嗎?我也許無法再保護你了……」

  他見方停君的眼中似有淚花閃過,連忙一把摀住他的眼睛,笑道:「別這樣,停君,我不想我最後的記憶是你的一雙淚眼。笑一個,我想看你四年前在劍門關上那種微笑,又狡猾,又孩子氣的微笑……」他越說聲音越低,只覺得整個人往一個深淵處墜去,恍惚中只覺得有人摟住自己,嘴裡有一溫熱的東西進入,它推著一個散發藥香藥丸逐漸深入。然後聽人在自己的耳旁含糊的說,你這個傻子,你不能死,你說過要讓我上的,你不能騙我。

  忽必烈站在轎旁,看著方停君慢慢走來,他一身白色外衣,淡金色的腰帶,素色的帕巾束住烏黑的髮。忽必烈有一些恍然,方停君不再是四年前那個淡黃色麻衫的少年,他已經是一個英氣勃發,長相俊美的青年。

  「你決定不留下來,而是陪我去赴宴?」

  「王爺,莫非是不想讓停君作陪嗎?」

  忽必烈聽了輕笑了一下,然後笑了一聲又一聲,好不容易才停下來,搖了搖頭,嘆息道:「不是,停君。因為無論是什麼事,我都希望是你心甘情願的。」

  「我心甘情願。」方停君淡淡一笑。

  「好!上轎!」忽必烈說著手一伸,替方停君掀開了轎簾。

  「有勞王爺。」方停君微笑著彎腰坐進了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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