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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堂》第12章
四 (7)

  在京中,于謙在軍制上作了一個重大的改革。原來明太祖力戰經營,以武功定天下,仿照唐朝的府兵制度,普遍設立「衛所」,計口授田,農忙耕種,農餘訓練。遇到征伐,臨時選將充總兵官,調衛所兵編組營伍。任務完成後,總兵官繳上印信,士兵各歸衛所。由於兵是兵、將是將,所以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如果調來的兵訓練嚴格,而總兵官深諳將略,駕馭得宜,當然就打勝仗,否則就很難說了。

  衛所常備兵以外,還有「京營」,每年輪調近畿、山東、河南、大寧各衛所的勁卒,隸屬京營,稱為「番上」。京營原來只有一個大營,名為「五軍營」;永樂年間得邊外降卒三千人,驃悍可用,特立一營,即名「三千營」;以後征交趾得神機槍炮的製法,因而又立「神機營」。五軍、三千、神機,合稱「京軍三大營」,總人數由二十萬擴充至四十餘萬。

  但承平日久,不能無老弱,而且勛臣貴戚,往往借擢京營兵去服勞役,訓練懈怠,士氣不振,因而才會有「土木之難」。于謙奏言「兵冗不練,遇敵輒敗,徒耗官米」,提出整頓的辦法:就三大營中挑選精銳十五萬,分為十營,每營一萬五千人,由都督率領,名為「團營」;團營以下為「小營」,每營五千人,由都指揮使率領。此十五萬人,每日下操,名為「團操」。挑剩下來的,仍歸三大營,名為「老營」。

  景泰帝一如于謙所奏,並派他為「團營總督」;下設三名總兵官,由于謙提名石亨、楊洪、柳溥充任。監軍照例派太監,一個是曹吉祥,一個是劉永誠。

  邊將固守,團營勤練,也先知道想再像從前那樣,往來縱橫,進退自如,是不可能的事了。既然如此,不如真心議和,起碼每年朝貢獲得賞賜,附帶還可以做一筆好生意,比較實惠。

  於是這年六月間,也先復又正式遣使,要求議和,保證一定會送還太上皇。景泰帝交禮部議奏,久而不決,自然是由於景泰帝不願意上皇回來之故。

  於是,四朝元老的吏部尚書王直,會同群臣上奏,也先既然悔悟,願送上皇回國,這是轉禍為福的契機,請皇帝俯從其請,遣使回報,察其誠偽,加以安撫,奉上皇歸來,庶幾稍慰祖宗之心。又說「陛下天位已定,太上皇還,不復蒞天下事,陛下崇奉安居,則天倫厚而天眷益隆,誠為古今盛事。」

  景泰帝得奏,派興安答覆王直:「你們的話說得很對,不過遣使亦非一次,每次不得要領。這回假使以送駕為名,來犯京師,豈非又苦了百姓。你們再好好議。」

  議到七月裏,尚無結果,也先倒又派了五名瓦剌國的大臣,到京請和。這回,禮部尚書胡濙一個人上奏,說應該奉迎上皇。景泰帝仍舊不允,第二天御文華殿,召見文武大臣。

  「朝廷因為通和壞事,非跟也先斷絕往來不可,而你們屢次有不同的意見,是何道理?」

  奏對的自然是王直,他大聲說道:「上皇蒙塵,理當奉迎歸國。請陛下務必遣使,今日不遣,他日後悔。」

  景泰帝大為不悅。「我不是貪戀這個位子。」他指著寶座說,「是你們一定要把我撳下來坐在這裏,現在又嚕哩嚕囌,我真不懂你們是甚麼心理?」

  群臣看他臉色很難看,不敢作聲。于謙卻很瞭解,景泰帝患得患失,總以為大家要迎上皇回來,意在復位,因而從班次閃出來勸解。

  「天位已定,不會再有任何變化。不過就情理而言,應該速迎上皇,萬一也先確是使詐,朝廷也就有話可說了。」

  景泰帝恍然大悟,尤其是「天位已定,不會再有任何變化」出諸于謙之口,等於提出了護駕的堅強保證,所以立即改口,一疊連聲地答說:「依你,依你!」

  於是群臣大悅,高呼「萬歲」而散。王直會同胡濙來到內閣,商議遭使的人選。不道興安接踵而至,臉上一副找人吵架的神色。

  「你們一定要遣使,我倒要問,有文天祥、富弼這祥的人嗎?」富弼使契丹,如蹈虎穴;文天祥至常州與元兵議和被執,凡此都需要膽量,興安的意思是根本沒有人敢去。

  「廷臣惟天子之命。皇上派誰,誰就該去,一定會去,他不去我去,不勞費心!」

  王直的話,一句重一句,說到最後,將大袖一摔,那種不屑的神氣,居然將盛氣而來的興安,搞得逡巡而退。

  話雖如此,王直還是主張徵求志願之士,有個四川合州人李實,官居禮科給事中,欣然自薦,原因有二:第一,他是個功名之士,此行是個升官的機會;其次,他很好奇,要看看蒙塵的天子,是怎麼一種境況。上皇在漠北,跟宋徽宗、欽宗父子在五國城有甚麼異同?

  李實的口才很好,為事擇人,自是適當的人選。再要找個副使,由于謙舉薦大理寺寺丞羅綺充任。此人當過巡按御史,頗有能名;正統九年參贊寧夏軍事,得罪了王振,謫戍遼東。景帝即位,上書訴冤而不聽,于謙因為他熟悉西北的形勢,特為舉薦,官復原職。這回于謙又薦他充任副使,另有作用,要他一觀也先的虛實,以利戰守。

  李、羅二人都加了官,一個是禮部右侍郎,一個是大理寺少卿。景泰帝特為御左順門召見,親口宣諭:「你們見了脫脫不花跟也先,立言要得體。」接著頒發璽書──國書,另有賜脫脫不花及也先的銀子紬緞,所謂「白金文綺」,要到禮部具領。

  璽書未曾封口,李實打開一看,上面只言息兵講和,並無遣使奉迎上皇的話,大吃一驚。趕到內閣,想問個明白,剛上臺階,遇見興安從內閣大堂出來,看到他手持黃封的璽書,便即站住腳擋在他前面。

  「你來幹甚麼?」

  「璽書何以未提奉迎上皇的話──」

  一句話未完,只見興安大喝一聲:「你管它幹甚麼!你捧著黃封套去,就是了。」

  李實恍然大悟,此非疏忽,而是有意不提。但到底是誰的主意?他見了也先,應該如何措詞?仍舊非弄個清楚不可。

  於是這天晚上,他去看以修撰入閣的商輅。商輅字弘載,浙江淳安人,正統十年「三元及第」,李實比他早一科,年輩相當,素有往來,夜訪於私宅,自然是密談。

  「璽書本來是派我擬的。首輔陳公把我找了去說:『上頭交代,只談修好,不談奉迎。』我說:『皇上御文華殿召集群臣議遣使,原是為了奉迎上皇。捨此不言,遣使亦是多餘的事。這道璽書,措詞很難。』他說:『你是狀元,還難得倒你嗎?』我說:『老先生亦是狀元,十科以前的老前輩,我看老先生自己動手吧!』」

  首輔陳循是永樂十三年的狀元,算到正統十年,恰好十科。李實便問:「結果是他自己擬的稿?」

  「不是。是司禮監交來的稿子。」

  「這一說,是興安的主意。」李實將白天在內閣遇見興安的情形,說了一遍,接著又問:「我見了也先,應該怎麼說?」

  「你打算怎麼說?」

  「我還是要提奉迎上皇的意思。」

  「你不怕得罪皇上?」

  「我不怕。」

  「可敬之至。」商輅起身,向李實長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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