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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堂》第90章
二十六(2)

  不久,就是改元弘治的第一個新年。皇帝自接位以來,斥逐奸佞不法之徒,諸如李孜省、梁芳、萬喜;裁汰大批冗員;罷黜萬安;進用「兩京十二部,惟有一王恕」的王恕為吏部尚書。東宮講官立身正己率下,行事光明俊偉的少詹事劉健,進禮部右侍郎兼翰林學士,入閣預機務,朝堂中氣象一新。加以內有懷恩主持,凡是興利除弊,嘉惠百姓的善政,無不竭力推行,因此民間充滿一股喜氣,都認為太平盛世已經到了。

  更有一樁喜事,便是皇帝大婚。皇后姓張,河間府興濟縣人,后母姓金,生皇后時,夢月入懷,術士推皇后的命造,說是貴不可言,如今是應驗了。后父張巒,以一名秀才被封為壽寧伯。皇帝與皇后伉儷之情極深,而皇帝又以思母的孝心推寄於岳母,所以金夫人及皇后的兩個弟弟張鶴齡、張延齡,都有宮門的「門籍」,出入不禁。

  但是,每當金夫人攜同兩子,進宮與皇后樂敘天倫時,總使得皇帝興起感觸。更令人傷心的是,派到賀縣去興修紀氏先塋的官員回京奏報,凡是自稱紀太后親屬的人,盡屬偽冒,連紀貴、紀旺也是。

  這似乎成了一個大笑話,而且紀貴、紀旺叔姪,受賜甚厚,且都授予高官,如果無所處置,則「寧受百欺」的不僅是皇帝,而是整個朝廷。

  因此,閣臣劉健及吏部尚書王恕、禮部尚書耿裕、刑部尚書何喬新、左都御史馬文升等,都主張逮捕紀貴、紀旺,交三法司嚴加審訊。

  這就要牽涉到太監郭鏞了。當初韋父成假冒紀太后族人時,曾指出紀家叔姪所提供的紀氏家譜出於偽造,何以郭鏞未加深究?

  皇帝命懷恩去問郭鏞,他的口氣就不似以前那麼肯定不移了。「萬歲爺原說過『寧受百欺,冀獲一是』,冀者希冀也!」他咬文嚼字地說,「原就是抱著希望的意思。韋父成不姓紀,姓韋;紀貴、紀旺不姓紀,那麼姓甚麼呢?如果送交三法司去審,一定動刑,萬一一頓板子打死了!而到頭來水落石出,居然是真的。人死不能復生,萬歲爺心裏受得了嗎?」

  「你說得也有理。」懷恩問道,「那麼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應該覆查,派人深入大藤峽,細細查訪。」

  懷恩點點頭,據實回奏,皇帝認為這樣辦很妥當,便交代懷恩,傳旨內閣,照此辦理。類此事務,是交都察院處理。馬文升派出兩個人,一個廣西人,給事中孫珪;另一個就是滕佑。

  奏報奉准,滕佑正在檢點行裝,準備啟程時,忽然平地起風波,戶部移文都察院,說現有一案,須滕佑到案說明,請轉飭暫緩出京。

  「你看,」馬文升將戶部的公文拿給滕佑看,「這是怎麼回事?」

  滕佑如墮五里霧中,細想了一會答說:「大概是真定虧蝕軍糧的案子。此案我查得很清楚了,何以又要到案說明?」

  原來十三道御史,都有兼管的事務。查察真定府、真定衛倉儲軍糧,便是廣西道御史兼管事務之一。上年真定衛的軍儲庫短少軍糧二十萬石,衛所說是真定府為了賑災所借,而真定府說只借了十五萬石,真定衛侵蝕虛報。滕佑親赴真定考查,發現是真定府胥吏,真定衛中管軍儲的百戶互相勾結,盜賣了其中的五萬石,應由真定知府及衛所指揮分賠。但兩方面都不願意,大概此案鬧到戶部,糾纏不清,所以要滕佑到案說明。

  「那你就到戶部去一趟。緩個三五日猶可,長了可不行。皇上交代,半月之內,必須啟程,誤了欽限,你我都不便。」

  「是。」

  及至滕佑到戶部一問,才知道不是這麼回事。戶部的司官說:有個姓劉的人,拿了一張原屬紀乘龍所有的鹽引窩單,到戶部要求改注窩單所有人姓名,亦就是過戶。這個姓劉的自道是奉他主人所命。主人是誰呢?「滕都老爺。」

  滕佑一聽明白了。「好,」他說,「我到山東司去談好了。」

  戶部十三司除掌管本省的戶口田賦之外,亦有兼管的事務。鹽政歸山東司兼管。他有一個同年趙士深,正是山東司的郎中。

  「你好闊啊!」趙士深一見面就說,「這張窩單,原值兩千多銀子,現在因為壽寧伯家想經營鹽業,長蘆的窩單漲價了,要值四千銀子。」

  「好!你替我居間介紹,交易成了,我分你一半。」

  說罷,兩人哈哈大笑。原來趙士深與滕佑相知有素,知道其中一定別有緣故,所以故意開個玩笑,而滕佑亦故意如此相戲。

  笑完了,趙士深問道:「何以會有人冒你的名義?」

  「沒有第二個人──」滕佑沉吟了一會說,「不過,似乎不至於此。」

  「吞吞吐吐,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怕是慶雲的縣官幹的好事。」

  滕佑將在慶雲查案,紀乘龍贈送窩單而不受的經過說了一遍。這就很清楚了,滕、紀之間有慶雲縣官從中一手安排,滕佑辭謝這筆厚饋,而中間人恰好乘機乾沒。這是順理成章的推斷。

  「我疑問的是,慶雲縣官名聲不錯,似乎不至於有此行徑。年兄,請你將該管的書辦找來,等我問問他。」

  山東司管此案的書辦,姓尤,奉召前來,分別行了禮,站著等候訊問。「剛才我跟滕都老爺談過了,案情大致已經明瞭。」趙士深說,「現在滕都老爺有幾句話問你。」

  「是。請滕都老爺吩咐。」

  「我想請問,」滕佑問道,「來人姓甚麼?」

  「姓朱。」

  慶雲縣官的家人叫吳升,若是姓朱,應是另一個人,不過跟官的家人,都隨主人改姓,朱是他的本姓,亦未可知。滕佑擱下這一層,另提一問。

  「窩單上原來的名字是誰?」

  「紀乘龍。」

  「要改注誰呢?」滕佑問道,「是我的名字嗎?」

  「不是。」尤書辦慢吞吞地答說,「要改姓滕的,名字我記不得了,要去查筆錄。我問他姓滕的甚麼身份,他說是滕都老爺的姪子。我覺得事有可疑,所以回明司官,請滕都老爺屈駕來說一說明。」

  「我沒有姪子。」滕佑轉臉向趙士深說道,「能不能把那姓朱的找來,我當面問一問他。」

  「行!」趙士深交代尤書辦,「你傳姓朱的到案候訊。」

  「是。」

  等尤書辦退了出去,趙士深對滕佑說:「那姓朱的必是慶雲縣官的家人,否則不會提到你。明天你再請過來一趟,認準了人,這件事就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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