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蕭刻覺得他們是時候得找個機會談談了。
總這麼憋著不行,這不痛快。我想瞭解你的從前,並且只能聽你自己跟我說。但是你要一直不說,蕭老師就得催你一把了。
只不過還沒等蕭老師找機會談,事兒趕事兒的就都湊一起主動送上門了。
方奇妙一個公職人員,年底倒是不用加班,但是到處串門走關係是免不了的。小年那天一大早就敲開了蕭刻的門,蕭刻當時還沒起,看見他掛著滿身雪站在外面還有點驚訝。
「電話都不打就來了?我要沒在家呢?」蕭刻側身讓開,讓他進來。
「我就路過順便上來看你一眼,」方奇妙手上還拎著兩盒東西,往鞋櫃上一放,「回頭幫我給咱媽。」
蕭刻看了一眼,兩大盒燕窩,他笑了下說:「謝了。但是是我媽,別瞎湊近乎。」
「哎都一樣,你媽就是我媽。」方奇妙往沙發上一歪,哼了兩聲說,「蕭爺,我他媽要累死了。」
「你也加班?」蕭刻挑眉問他「你那單位年前還用加班?」
「不是,我天天排上號地送禮,我爸那兒能列出個大單子給我。」他從茶几底下摸出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心累。」
蕭刻笑著搖了搖頭:「理解不了你們富二代的苦痛,加油吧小奇妙。」
「你呢?」方奇妙抹了把臉,看向蕭刻,「那個紋身的還沒追上呢?這麼難弄?」
蕭刻去洗手間洗漱,牙刷送進嘴裡之前笑著說:「什麼紋身的,那是我周老師。」
「喲你周老師?」方奇妙嗤嗤地笑了兩聲,「人答應是你的了麼你就自己給冠上個前綴,要點臉吧,蕭帥也得承認自己不比當年了吧,追個老男人幾個月了還沒追上?」
蕭刻不願意理他,刷完牙漱口,擦了擦嘴邊的泡沫才說:「看在多年情分上,蕭爺不跟你炫耀了,一單身狗別逼我往你面前放骨頭。」
這話一聽就是有戲啊,方奇妙從沙發上起來,賤兮兮地跑過去問,蕭刻那點戀愛的甜美心思怎麼捨得拿出來說。方奇妙就不幹了,正好這天他沒什麼事兒,非要跟著蕭刻。蕭刻身後帶著個煩人的大尾巴,是真不想帶他去店裡。
「不帶這樣的,咱們倆多少年了?」方奇妙撒潑打滾非要跟著,「咱倆可二十年了啊,再說我去了也不耽誤你事兒,我跟小禿子打遊戲行嗎?」
蕭刻心想陸小北要知道你一口一個「小禿子」這麼叫,機關鎗不得突突死你。最後蕭刻也沒能把方奇妙甩開,這人開著車就跟在他車後面,一路上都沒能甩下去。
跟著就跟著吧,蕭刻其實也無所謂他跟不跟著,就是怕別人都幹活兒的時候嫌他吵。進店之前蕭刻說:「別人忙著你就少說話,玩兒你的,別耽誤人幹活。」
「我知道。」方奇妙說。
今天過來的時間不算早,店裡已經開工了,蕭刻一進去徐雯就跟他指了指裡間。蕭刻挑眉,用表情問怎麼了。
徐雯用口型說:「有……人……」
蕭刻一頭霧水,跟方奇妙一起走進去了。結果他剛邁進去兩步,裡面怎麼回事兒還沒看清呢,就被人兜頭給摟住了。
周罪推著蕭刻又退了出來,一隻大手放在蕭刻脖子上,輕輕捏了下。
方奇妙在後面沒看懂,說:「哎這玩兒什麼呢……」
徐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跟後面的方奇妙一樣,滿臉都是蒙的。周罪在蕭刻旁邊低聲說:「蕭老師,車上等我一會兒吧。」
蕭刻站在他面前,看著眼前這人。剛才那一系列動作是很溫情的,但這會兒周罪的表情卻很嚴肅。
裡面傳來個男聲,吹了聲口哨說:「別走啊,留這兒認識認識唄。」
周罪沒理那聲音,只是盯著蕭刻的眼睛,又重複了一次:「車上等我,行嗎?」
蕭刻原地站了幾秒,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有什麼反應才是對的。最後他只是點了點頭:「嗯,行。」
他轉身就要出去,頭都沒回。
手摸到門上了又站住了,沒回頭,只是站那兒說:「你讓我出去我肯定出去,但是周老師,玩兒曖昧得是咱們都有繼續下去的意思,那才能這麼玩兒。」
蕭刻說完就推門出去了,連身後的方奇妙都沒顧得上。方奇妙差點讓玻璃門砸頭上,趕緊跟了出去,走之前還回頭看了眼周罪。周罪輕輕皺著眉,視線還跟著蕭刻。
蕭刻坐進車裡半天都沒說出話來,一口氣憋嗓子裡沒嚥下去。他剛才那句話沒說完,但他知道周罪聽懂了。成年人玩兒曖昧可以,但你要一直這樣什麼都憋著什麼也不說,那就算了吧。
「這就尷尬了……」方奇妙坐在蕭刻的副駕上,瞄了蕭刻幾眼,試探著問:「怎麼了啊蕭爺,不是你性格啊。」
今天這事兒真挺讓方奇妙驚訝的,蕭刻是個挺不愛生氣的人,想讓他生氣還挺難。今天蕭刻很顯然是有情緒了,但站在方奇妙的角度看來周罪的做法其實很解釋的通,無非就是麻煩事兒不想沾蕭刻身上,這真沒什麼。
蕭刻閉了閉眼,靠在椅背上,過會兒才捏了捏眉心,歎了口氣。
方奇妙把廣播開了,電台裡兩個主持人在做著不尷不尬的電話互動節目。
「不開心啊?」方奇妙笑了聲,廣播聲音調小了些,「犯不著,成熟腦我蕭爺談個戀愛也糊塗了嗎?」
「沒談。」蕭刻閉著眼睛說。
「行,沒談。」方奇妙聳了聳肩說,「今天這事兒你周老師沒毛病,別拎不清。」
蕭刻皺著眉,過了會兒才說:「我知道。」
「知道就行,你自己琢磨吧,我不多說。」方奇妙說完這句就不再說話了。這人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話癆,該消音的時候消得比誰都利索。
蕭刻出去之後周罪在原地站了會兒,點了根煙抽了兩口才進了裡面大廳。剛才蕭刻還沒等進來就讓周罪給攔回去了,其實周罪是故意站在門口的,就怕他一腳踩進來。
大廳沙發上一共坐了四個人,中間有個瘦高個兒先開了口,問:「罪哥身邊兒有人了啊?」
周罪沒搭理他,走過去坐在了一邊的單人沙發上,他從茶几上拿過煙灰缸彈了下灰,沒抬頭:「回去跟三哥說,別往我這兒伸手了,以前你們伸不過來,以後也別想。」
這人笑了聲,也拿了根煙叼在嘴裡,但是沒點火:「罪哥,別這麼強。」
「我不強,」周罪還是低著頭不看他們,「我這人是最好說話的。」
陸小北從另外一邊紋身室走出來,就倚著門框半撩著眼皮看著他們,一聲不吭。周罪看了他一眼,沒管他。
「三哥也是好說話的人,咱們就是合作,多簡單的事兒,罪哥你別想那麼複雜。」
周罪搖了搖頭:「我還是那句話,別往我這兒伸手。以前我說可以給的數現在也能給,你們要就要,不要算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沉,讓人聽了心裡發怵。
「我孤家寡人,咱們就誰也別逼誰。」周罪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裡,胳膊拄著膝蓋,抬頭跟那人視線對上,盯著他的眼睛,「當初三哥斷條腿,記恨我應該的。但我能給的也就那麼多,多了我不給,我也沒有。」
周罪說完就站了起來,跟陸小北說:「小北,送送。」
「你孤家寡人?」這人出聲叫住了周罪,笑了聲,「以前是,現在不是了吧哥?」
周罪回頭看他。
「剛才那位誰啊?長得不錯,咱們罪哥還是好這口兒沒變。」他把嘴上一直沒點的那根煙給點上了,被煙熏得半瞇著眼,「是個老師?行,罪哥厲害。」
周罪沒出聲,只是盯著他。
這人雙手合十,然後攤平了,硬生生笑出一臉親切的樣兒:「沒別的意思,哥。其實咱們劃的道兒真就是互利的事兒,你要實在不明白我幫你問問老師?讓教師哥哥分析分析。」
陸小北舔了舔嘴唇,無聲罵了句髒的。
「蕭老師是嗎?」這人搖了搖頭,「真不想往學校鬧,我從小見了學校就打怵,我就哆嗦。罪哥咱們的事兒咱們解決了就完了,別牽連著人老師。」
這就是擺在明面上的一句很低級的威脅了,其實不一定真的就這麼沒底線去牽扯旁人,或許只是說給周罪聽的,單純地膈應他。
他說完之後周罪看了他半天,最後連個表情都沒給,只是點了點頭,說了句:「嗯,你試試。」
蕭刻在車裡等了半個小時多點,周罪才從店裡出來。他沒穿外套,只穿了件毛衣,站在門口左右看了看找蕭刻的車,蕭刻伸手短短地按了下喇叭,周罪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我回我車坐會兒!」方奇妙開了車門往下跳,「好好說好好嘮!」
周罪走過來的時候沖方奇妙點了點頭,方奇妙跟他打了聲招呼:「哈嘍酷man。」
周罪坐上車的時候身上個煙味兒還沒散,和冷空氣一起撲進蕭刻的鼻腔,一瞬間讓蕭刻鼻子有點酸,想打噴嚏。
其實蕭刻緩了這麼半天已經平靜了,也有點後悔剛才說話太沖。剛那會兒也說不上生氣,實在是周罪把他往外推的次數多了,壓不住心裡的煩躁,方奇妙說的沒錯,的確不像蕭老師的風格了。
戀愛果然降低人的智商,蕭刻還想著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結果倒是周罪先開了口。
「蕭老師,我沒有不想繼續,你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