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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第57章
第57章 天下會│怎麼,這個位置,本道主坐不得?

  「什麼?」

  斜風山莊內, 陸飛嬋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 一下就站了起來!

  「沈獨那大傻子被玄鶴生拐走了?!」

  「……」

  顧昭再一次感覺到了一種才智都沒在一條線上時的交流困難, 饒是以他虛偽到能讓沈獨這種大魔頭都歎為觀止的功力,此刻也不由得嘴角一抽。

  陸飛嬋還渾然不覺自己說得有什麼問題,兩道好看的遠山眉皺起來, 眉心都夾出了一條豎痕:「先前不是傳出風聲,說他這一次會來參加天下會嗎?我爹的請帖可都發出去了,在這關鍵的時候去了八陣圖?那地方與斜風山莊可有個五六日的路程。哎, 他該不會是反悔不想來了吧?」

  「你甭問我, 我也想知道呢。」

  顧昭略略勾了勾唇角,出塵拔俗的面容上掠過了一點淺淡得近乎可以忽略的笑意, 垂眸端茶時的動作卻好看到了極點。

  「早聽聞玄鶴生對沈獨十分感興趣,兩人一道去了八陣圖, 也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情。」

  哼。

  畢竟是沈獨嘛。

  路邊有什麼花花草草,隨便撩撩又死不了人。

  顧昭老神在在, 低了頭,飲了一小口茶。

  陸飛嬋不由看了他一眼,只覺得他此刻未免也太氣定神閒了:「你都一點也不著急嗎?若沈獨不來, 你的計劃自然也落空了。那大傻子手中捏著婁璋, 萬一一個想不開不需要你們正道的人扎場子,自己去天機禪院要三卷佛藏了呢?到時候,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斜風山莊在武林上的地位,也非同尋常。

  究其原因,大多還是要從十六年前陸飛嬋的姑姑陸飛仙與武聖之間那一段令人歎惋的「孽緣」開始。一個是為愛殺了無數人的武聖, 一個是斜風山莊莊主陸帆心疼的親妹,斜風山莊在夾縫中,自然不好抉擇。

  自然而然地,就處於了正邪之間。

  這原本不算是什麼好事,畢竟這天下的門派都需要有自己的立場,斜風山莊原本靠近正道一系,卻因為武聖之事變得立場曖昧,難免引人詬病。

  但天下會的存在,反倒成就了斜風山莊。

  正是因為斜風山莊兩頭不靠又兩頭都靠,作為天下會的主辦往外發請帖時,才會有一些邪魔外道也來參與,由此大大提高了天下會的影響力。斜風山莊自然也就水漲船高了。

  所以,在這樣環境之中長大的陸飛嬋,不僅在武學方面擁有著過人的見識,也擁有著廣闊的交遊,並且從來是正邪不忌。

  她認識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其中既有顧昭這種在整個江湖上都享有盛名的光風霽月人物,也有倪千千這種脾性古怪不為世俗理解之人,當然更有沈獨這般隨時提起名字都有人要喊打喊殺的大魔頭。

  人是什麼身份,並不要緊,要緊的是對不對她的胃口。一旦對了胃口,甭管是天上的仙人,還是地上的乞丐,她都能一視同仁,以兄弟姐妹相稱。

  這性情當然也曾被她父親陸帆訓過。

  但她生來如此,陸帆訓再多遍也無濟於事,想想這樣倒的確是斜風山莊少當家的模樣,便乾脆聽之任之了。

  身為當年武林第一美人陸飛仙的侄女,陸飛嬋的樣貌自然也令人驚艷。雪膚花貌,唇紅齒白,杏眼檀口,偏又不很柔弱,身上有一種江湖兒女才有的灑脫氣,嬌而不驕,艷而不俗,言語之間更有幾分天然的真摯與率直。

  她自問與沈獨的關係不差。

  雖然外面都傳顧昭與沈獨一正一邪,從來水火不容,可陸飛嬋總覺得這兩人間有一種很微妙的宿敵的關係。

  顧昭自然沒有對她提起過他與沈獨之間狼狽為奸的關係,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多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須知人心易變,再得信任的人也未必不會背叛。

  這一點他知道,沈獨也知道。

  所以此刻他對自己與沈獨的關係隻字不提,反笑:「你怕是忘了,沈獨雖然劫走了婁璋,可能證明婁璋身份的那一枚銀月鉤卻留在了我這裡。若依你所言,他活不了多久了,必定孤注一擲,一定要拿到三卷佛藏。這一趟,他不會不來。」

  「……」

  心底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兒,陸飛嬋眨了眨眼,卻有些紅了眼眶,最終又不由歎氣。

  「你總跟他作對,卻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沈獨是什麼樣的人?

  不。

  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也許是他方才說的那一句「他活不了多久了」,觸動了陸飛嬋總比旁人柔軟的心緒,才讓她發出了這樣的慨歎。

  但說實話,這話並不很對。

  顧昭不疾不徐地放下了茶盞,淡聲道:「我需要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邪魔外道便是邪魔外道。便是他曾有什麼萬般淒慘的經歷也與我無關。天底下比他慘的人未必沒有,也不是人人都成了他這樣滿手血腥的魔頭。可憐並不是什麼合適的借口。」

  話是這麼說,可陸飛嬋聽著這話從顧昭口中說出來,也不知為什麼,打從第一個字開始便覺得刺耳。

  刺耳極了。

  她原本和和氣氣的神情,忽然就消失了個乾淨:「你說得是很對,可沈獨這人我就是喜歡。他日你們要因為正邪之爭殺個你死我活我當然不管,但若我只能為一人收屍,必定不會選你。」

  「哦,看來連你都以為沈獨在我手中,必敗無疑了。」

  陸飛嬋那話明擺著不是顧昭所說出來的這意思,他分明是故意曲解了,還微微笑著,說了出來。

  陸飛嬋頓覺一窒。

  原本她還想要來這裡顧昭談論談論沈獨與玄鶴生的事情,擔心擔心這一位妖魔道道主太過輕敵栽在八陣圖,如今卻是一句話都說不下去了。

  她看了顧昭一眼,懶得再說一句,直接起身走了。

  斜風山莊這一間佈置得頗為雅致的客房內,於是只剩下了顧昭一人。只是對於陸飛嬋這明擺著不想跟他玩了的表現,他竟半點也不生氣,僅獨坐在窗下那一把圈椅上,沉思了良久,而後抬首看向了窗外。

  江南春早,花葉先發。

  園子裡面已然充斥著一片的勃勃的生機,叫人看了喜歡,可惜無法激起他心內半點波瀾。

  沈獨會來的。

  顧昭從不懷疑這一點。

  只是連他也沒有想到,會來得這樣晚,險些就沒趕上他們約定好的計劃。

  二月二,天下會第一日。

  群英會聚,共飲美酒,設擂比武。年輕一輩的俠士各自登台較量,切磋武藝,熱鬧非凡。

  沈獨沒有出現。

  二月三,天下會第二日。

  江湖上各大排得上號的宗門首領齊聚,其中天水盟少盟主池飲的到來更讓無數人側目,眾人坐下來談論如今武林大勢以及如何討伐妖魔道。

  沈獨依舊沒有出現。

  二月四,天下會第三日。

  武林諸多正道於斜風山莊驚風堂內聚首,由斜風山莊莊主陸帆與顧昭共同主持,說起的則是近日來頗引起江湖人士關注的武聖後人之事。

  這一次,當然是顧昭負責唱重頭戲。

  自前些日永嘉關一役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的場合露面,先是聞言細語,表達了自己那一日的歉疚,稱自己被裴無寂、沈獨兩人合圍,根本空不出手去救旁人,才眼睜睜看著眾人慘死,又讓無辜的武聖後人落入沈獨魔爪。

  眾人自然義憤填膺。

  尤其是連著好幾次爭鬥中都為妖魔道所屠戮的門派,提及沈獨之時,都是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

  「只是可憐了婁公子,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落入魔窟之中,還不知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說著顧昭便歎了一聲,再面向上首坐著的斜風山莊莊主陸帆時,是慚愧滿面,「顧某本念婁公子說什麼,也是陸莊主的外甥,想要將其帶回,好歹也使婁公子見見他在這世上所餘不多的親人。沒料想風聲洩露,平白招來一場殺戮,反倒使莊主與婁公子兩地相隔,還要時刻憂心其安危,擔心他為歹人所利用。顧某慚愧!」

  斜風山莊莊主陸帆已經上了年紀了,四十六七歲的年紀,下巴上留了一撮鬍鬚,眉毛濃長,雙目犀利。其五官雖已經有了幾分歲月的痕跡,但完全能看出年輕時候絕對是一副英俊面容。

  此刻聽聞顧昭此言,他便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但在此事上,完全沒有要責怪顧昭的意思:「顧賢侄也是一片好心,且換了是旁人來,只怕在面對妖魔道時也是一樣的結果。此事上賢侄並無過錯,還請不必掛心。」

  說完這幾句話,他的目光卻抬了起來,轉而注視著今日在這堂中端坐的諸位武林同道,還有堂外無數旁聽的江湖人士,面上漸漸浮現出幾分悲愴來。

  陸帆起了身,竟站到了堂中。

  他的聲音變得沉鬱而憤慨,向所有人道:「妖魔道為禍武林已久,自沈獨執掌之後,更添凶戾之氣,屢屢犯下滔天殺孽。武聖後人與三卷佛藏事小,只是若讓婁東望留下的武學精要落入邪魔之手,勢必為這世間帶來更深重的殺戮!屆時,天下正魔兩道只怕都將無立錐之地。想必諸位也曾有聽聞,不久前老夫與顧賢侄曾共立請帖邀沈獨往天下會,意欲一解佛藏之事。然沈獨豎子輕狂,竟未赴約。想來妖魔道心狠手辣,此獠必已對佛藏勢在必得,而視我武林為無物!以老夫之見,事不宜遲,當及早思破解之法,以遏其氣焰!」

  堂中所坐之人,大多都有幾分遠見卓識,陸帆所說的話、所講的道理,他們如何能不明白?

  只是這破解之法……

  有人琢磨了片刻,打量著場中顧昭與陸帆兩人的神色,便問了一句:「今日陸莊主與顧少山既已提出此言,想必是已經想好了這所謂的『破解之法』?」

  「不錯。」陸帆並未否認,「老夫這幾日來,憂心武林安危,與顧賢侄確商議出一法。天下皆知月前沈魔頭潛入天機禪院,留字千佛殿,堪稱氣焰囂張。天機禪院雖甚少理會俗事,可出家人慈悲為懷,沈獨這般的大魔頭為禍武林,勢必不能為禪院所容。我等既有除魔之心,何不聯合禪院,一舉擊潰妖魔道?」

  「哈哈哈哈……」

  還不等眾人對陸帆這拉扯進天機禪院的建議發表出一點看法,一道頗有些猖狂的笑聲竟已遠遠從堂外傳來,分明帶著一種並不將人放在眼底的囂張輕蔑!

  「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老東西,也敢言除我!」

  妖魔道,沈獨!

  眾人雖沒幾個人親眼見過他,更甚少聽見他的聲音,可這笑聲中一個清晰明瞭的「我」字卻無疑已經向眾人道明瞭他的身份!

  一時滿座驚怒!

  唯有顧昭立於堂中,在聽見這聲音的剎那,微微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在心裡把沈獨這架子大、排場大的臭毛病罵了一圈。

  但面上他卻已將眉頭皺起,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眾人的目光都向堂外望去。

  在那輕蔑的狂言傳進堂中之時,那一道壓抑且邪戾的紫黑身影,竟如從天外墜來一般,掠至堂外。在堪堪要落下的當口,卻是飄逸無比地在堂外那一口巨大的燃香鼎耳上踩了一腳借力,之後才輕飄飄地落到了堂中。

  十六天魔圖紋隨風鼓蕩又悄然落下。

  沈獨的姿態是一如既往地狂妄且令人生厭,旁若無人一般笑了起來,渾然視週遭無數敵視戒備的目光於無物,直接越過了臉色鐵青的陸帆,大喇喇往堂中左上首太師椅上一坐。

  下面立刻就有人炸了,按著刀站起來厲聲向他喝問:「你算什麼東西!」

  「怎麼?」

  沈獨眉目間戾氣橫生,唇邊笑容卻是拉開了,似笑非笑地看了陸帆與顧昭一眼,只隨意將手中兩柄劍擱在了正中案上。

  「這位置,本道主坐不得?」

  他聲音輕飄飄的,卻藏著一種誰都能感覺出來的深重殺戮之氣,給人的感覺是下一刻就有可能拔劍把人腦袋給剁下來,不帶眨眼的。

  那兩柄劍擱下之時,有輕微的一聲響。

  直到這時候,所有人才忽然注意到了他今日隨身所攜的竟不只一柄劍,而是兩柄!

  那一個剎那,渾身上下因憤慨仇恨湧動的滾燙熱血,就像是平白被冰水給澆了下來一般,凍了個徹底!

  只因為,擱在垂虹劍旁邊那劍,他們大都認得!

  分明是數日前第一鑄劍師黎炎為八陣圖樓主玄鶴生打造的那一柄神兵,雪鹿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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