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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們就是一群蠢蛋!》第22章
偽理工科人的悲哀

  每當想起自己的經歷,有件事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就是,我怎麼會去唸電氣工學科?

  當然這是我填的志願,而且也考上了。但為甚麼會填這個志願呢?

  其實電氣工學科是我的第二志願,第一志願是電子工學科。那麼想唸電子工學科總有確實的理由吧。

  並沒有。

  坦白說,只是「總覺得應該」。

  總覺得應該把電子工學科擺在第一志願。於是電氣工學科自然成了第二志願。

  誘發這個「總覺得應該」的原因是甚麼呢?

  簡單地說只有一句話「今後是電腦時代」。不曉得誰開始說的,總之我一回神,周遭的人都這麼說。連不懂IC是甚麼的老太婆都知道「電腦」這個詞。

  那時身為高中生的我,當然也知道。

  電腦→電子工學,不由得就填了電子工學科。

  這是真的。

  奉勸各位青少年,千萬不能用這麼簡單的理由決定科系。尤其想唸理工科的人,再重新考慮一下吧。

  日前,我在報紙上看到「孩子們對理工科沒興趣」的報導。為此,理工科的教師和科學家十分焦慮,甚至認為是人類的危機。

  我不想扯這些人的後腿。但若要說我的意見,我認為還是和理工科保持距離比較好。我甚至認為,除了非常有熱情與決心的人,應該避開理工科比較好。

  理工科的道路十分險峻。要學的東西很多,而且都是極其艱難的問題。常聽討厭數學的人惱羞成怒地說:「學微分、積分、三角函數有甚麼用嘛!」活在理工科世界裏的人,聽到這句話會覺得很好笑吧。「微分?積分?三角函數?這種像遊戲般的數學根本沒有用。有用的是,接下來真正的數學。」同樣的道理也可以用在物理、化學、生物、地理學等所有理工學科。到了這個地步,能夠理解這些學問的人就很有限了吧。因此,明明沒有這種能力,卻一廂情願誤以為自己適合理工科而走上這條路,唸起來真的會累死人。

  我就是這樣。

  這除了炫耀別無其他,我明知讀者會覺得我很臭屁,但我還是要說,我到高中為止,對數學、物理、化學有著極大的自信。沒有我解不開的問題,除了偶爾身體狀況不好、慌張失誤解錯答案之外,通常我只要拿出實力都能考一百分。

  然後,我考上了大阪F大的電氣工學科。

  在這個時間點,我的錯覺依然持續著,深信自己是理工人。

  接著大學開始上課了,大一是通識課程,感覺還好。問題是上了大二專業科目增加了,我的臉也從這時開始僵硬了。到了大三,當我開始擔心學分不夠會留級時,我被逼得必須下這個結論:

  糟糕,我不適合唸理工科。失敗了──

  以「電磁學」這堂課為例。

  這是英國物理學者馬克斯威爾(James Clerk Maxwell)集大成的學問。這位大叔創的馬克斯威爾方程式成了電磁學的基礎,查了一下《廣辭苑》如此寫道:

  「規定電磁場的運動法則的方程式。對於電場的強度與磁場的強度,以四個偏微分方程式表現。若賦予電荷密度與電流密度及境界條件,就能用這個方程式決定電磁場。」

  文科的人很想吐槽這是在講甚麼吧。然而其實我的理解程度也幾乎和這些人一樣,亦即一團霧水。而且不是以前懂過、現在忘了,而是從學生時期就一頭霧水。

  專業科目裏,這種超難的學問(當然是對我而言)一大堆。教授們宛如聊天般地在上課,但內容沒有一件進得了我的腦袋。教授講的是日文,我聽得懂,但腦袋裏完全無法理解。

  苦惱之餘得出的結論是,我不是理工科的人。但若被問,那你是文科的嗎?我也很傷腦筋。因為我的國語、英語、社會的成績都很爛。總之就是變成一無是處。不是文科,但也不是理工科。

  有一次,我把這個苦惱跟朋友們說。朋友們的反應讓我大吃一驚。因為在場的人都臉色一沉,說其實自己最近也開始這麼想。有個傢伙甚至聽到馬克斯威爾就會出蕁麻疹。

  「真的適合讀理工科的人,其實相當稀少吧。」一位朋友感觸良深地說,我也點點頭。然後我們這些人就自稱為「偽理工科人」。

  然而儘管自覺到這一點,事到如今也無法回頭,既然都唸到大三了,再怎麼樣也要順利畢業,然後巧妙地騙過企業的人事部,當上技術部門的上班族,只有這條路可走了。更進一步說,在那家公司平安待到退休之前,一定要徹底隱瞞自己是「偽理工科人」這件事。

  但是「偽理工科人」和「真理工科人」,兩者的差異很清楚,尤其在做實驗時更明顯。做實驗時,通常五、六個人一組,光看工作分配就能明白誰「偽」誰「真」。通常下達指示迅速俐落,積極去碰不熟悉的測量器材的人,是「真理工科人」;等他們下達指示才有動作,即便指示錯誤也不會發現的人,是「偽理工科人」。此外,「偽理工科人」絕對不會主動去碰機器,就像世間那些下定決心不碰錄放影機的老爺爺老奶奶一樣。

  實驗一旦開始,「偽理工科人」在「真理工科人」的面前抬不起頭。不管怎樣被臭罵都只能卑躬哈腰,因為他們深知沒有「真理工科人」無法完成實驗。

  然而一個團隊裏,若有一個「真理工科人」算是好的。悲劇的是,全體都是「偽理工科人」。而我所屬的團隊,好死不死就是這種無用之徒的集合。

  實驗開始前,我們這一組每個都搶著當記錄員。記錄員的工作是記錄實驗者報出的數值,將它作成圖表。即使沒有直接接觸實驗操作,卻看起來有在參與實驗,這對「偽理工科人」是再好不過的工作。用音樂的世界來說,就是說有參與作曲,但其實只是把人家完成的曲子寫成樂譜罷了。

  大家猜拳決定記錄員後,實驗就要開始了。但「偽理工科人」的悲哀就在於無法順利開始,因為沒有指揮者,光是設定就要花很多時間。好不容易設定完畢,也沒人可以判斷這個設定對不對。迫不得已只好這樣開始實驗,但又因無法掌握實驗的內容與目的,也不知道得出的數據正不正確。曾經有好幾次花了好幾個小時,取得的一直都是完全無用的數據。這種時候就得重做。我們很辛苦,但監督我們的助理老師也很可憐。

  此外,實驗當然不是取得數據就能結束,還得提出分析數據的結果報告。最要命的是必須寫出自己的考察。我們寫的東西總是像這樣:

  「……因此,雖然沒能得出理想的磁滯曲線,但這是個非常有趣的實驗。下次應該會做得更好。完畢。」

  這簡直和小學生的牽牛花觀察日記沒兩樣,連自己都覺得很沒出息。

  但以能拿到學分來說,我們很慶幸有實驗課。反正只要出席,做一些假假的實驗,然後提出報告就能拿到學分。最頭痛的是必須考試及格才能拿到學分的科目,而這些科目佔了大多數。

  有識之士可能會說,那就用功唸書吧。若用功就能解決,我們就不會這麼苦惱了。「偽理工科人」是用功也過不了關的。

  所以坦白說,為了拿學分,我們除了用功以外的事甚麼都做。不惜耗費精力與金錢,甚至自尊都可以不要。我們最大的武器就是眾所周知的「作弊」。這種原始的不正當行為,是我們的救生索。

  對企圖作弊的人而言,最重要的是佔位子。若能像青春偶像劇或小說那樣,有令人驚豔的作弊方法該有多好,但現實是很殘酷的,腳踏實地的作弊方式還是最保險。成績爛的學生的鐵則是,一定要搶到監考老師不容易看到的位子。

  也因此,碰到比較能作弊的考試時,就會上演激烈的搶位子大戰。那間教室一空,學生們便蜂擁而至,搶奪後面的位子。當然也會發生糾紛。

  「喂,這個位子是我的。」

  「為甚麼?是我先坐下來的。」

  「別傻了,你看看抽屜吧。我的活頁紙已經放在裏面了。」

  「哇靠!你是昨天跑來放嗎?」

  「對啊,知道就好。還不快點起來讓我坐。」

  「我才不管你咧!大學的桌椅,權利屬於正在使用的人吧。」

  「既然這樣,權利就是我的呀。從昨天開始,我就是使用中。」

  「你有甚麼證據證明你在使用中?這張活頁紙是忘記拿走吧。」

  「你沒有權利做這種判斷。我說我正在使用中就是使用中。」

  「那只是你單方面的說法,不能成為證據。這時候需要有客觀的判斷。」

  「可是現在你也算當事者,當事者沒資格做客觀的判斷。」

  甚麼證據啦權利啦客觀的判斷啦,扯了一大堆,總之就這兩個人在搶適合作弊的位子而已。

  佔到位子後,接下來要作弊了。作弊方法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偷看別人的答案,另一種看小抄。前者不用特地事先準備,只要平常和高材生打好關係,考試時眼睛瞥一瞥就好。

  問題是後者。

  「好!下次考試我要看小抄。」如此下定決心是很好,但若不知小抄上面要寫甚麼就沒戲唱了,也不能甚麼都寫進小抄紙裏。我愛用的小抄紙是寬約四公分、長約十公分的紙,折成小折扇剛好可以收進手掌的程度,小抄的內容則是以製圖用的特殊細筆,以一毫米的小字寫得密密麻麻,但儘管如此,能寫的資訊量也相當有限。

  鎖定作弊的情報──這正是我們偽理工科集團考前最大的應試對策,也是我們的存活下去手段。

  平常懶散的我們,到了考前完全變了一個人。聽說某個男生有過去幾年的考古題和解答,我們滿臉笑容、竭盡諂媚之能事接近他,讓他把資料借我們影印。還有,若找到考古題的出處原著,就算犧牲一星期的午餐錢也會買下來。到了考前就窩在常去的咖啡店,針對大家收集到的資料研討對策。這時,咖啡店裏的對話大概像這樣。

  「這幾年,這一類的問題每年都出。今年一定也會出。」

  「你知道怎麼解嗎?」

  「不知道,不過這裏有標準解答。」

  「借我看借我看。哦,原來要用這個公式啊。這個數字用M代入,然後乘以N……」

  「等一下,這裏有類似的題目喔,說這種情況在乘以N之前,要先除以平均值,到底是怎樣?」

  「咦?真的假的?哎呀,真的耶。基本上是相同的題目,到底在哪裏搞錯了?」

  「我哪知道。你覺得呢?」

  「我怎麼會知道。」

  「萬一考出來怎麼辦?要除以平均值嗎?還是不用除?」

  「嗯……只能靠直覺了,賭賭二分之一的機率吧。」

  特地聚集在這裏研討對策,結果到最後只能靠神明保佑。我們這群人,最大的強項是人力充沛,但最大的弱點是沒有靠得住的智囊角色。不過這也理所當然,能扮演智囊角色的人,不會來幹這種蠢事。

  就這樣使出各種狡猾手段,我們陸續拿到了學分。連那個電磁學也過關了。光是想起來就令人膽顫心驚。沒被那個馬克斯威爾惡魔詛咒,真是謝天謝地。

  但事情也並非都如此順利。靠小抄考試是一種極端的猜題,也有可能猜錯。對於完全沒有所需背景知識的我們而言,猜錯題的話,下場當然很慘。

  此外還有無法預期的意外。

  譬如某專業科目的K教授,第一堂課就這麼說:

  「我出的考題很難,非常難。你們問問學長就知道,半吊子的用功是答不出來的。所以,你們最好抱著必死的決心努力。」

  K教授絕非口出誑語,實際上這堂課也真的很難,無論怎麼聽都聽不懂。既然聽不懂,發問也沒意義,因此後來我就沒去上課了。

  這種狀況自然是放棄學分算了,但我們總期待或許能僥倖過關,因此想說至少考試要去參加。這就是我們的韌性所在。畢竟那麼難的電磁學都過了,這個或許也沒問題。

  照例,我們又蒐集情報、研討應試對策、做了小抄、勇闖試場。接下來只剩佔位子。

  但考場沒有上演位子爭奪戰。這間教室有兩位監考老師,其中一位這麼說:「請按照座號順序坐。」

  我坐在最後一排,心想運氣真好。但也轉眼就沒了。

  因為一位監考老師,搬了椅子坐在我後面。

  考卷發下來了。看小抄的話或許答得出來,但我根本沒辦法看。

  於是我只寫上名字就站起來。然後聽著監考老師在我背後說:

  「很好很好,很有男子氣概!」

  就這樣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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