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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子的為官路》第77章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若說雍州城近來發生最大的一件事, 莫過於雍州學院的副院長要收入門弟子,其轟動程度,直接蓋過了哥兒當家的事,成為新的頭條新聞。

  究其原因, 是卓賢之廣發請帖, 邀請雍州所有有頭有臉的鄉紳世士前來參加拜師宴。

  且不說卓賢之在雍州文人圈裏的地位, 單他二十多年來,只收了兩個入門弟子,就足以引人註目。

  這麼多年來,不是沒有人或攀交情或以其他方式請求他收自己的兒子侄子孫子為弟子, 但是通通入不了對方的眼,足見卓賢之的挑剔。

  被拒絕得多了, 一些人就記恨上了他,起碼不會再刻意去推崇這個人,在眾人有意刻意淡化下,卓賢之這個人的名頭在外面不再吹捧得玄之又玄。

  而今, 年輕一輩的人眼裏,估計對卓賢之沒什麼印象了,除了學院裏的學子。

  結果前段時間,他竟如此大張旗鼓的表明,他要收最後一個入門弟子。

  這不得不讓大家好奇, 是什麼樣的人竟入得了卓賢之的眼,難道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卓家在雍州也是頗有名氣,不管是什麼原因想法, 收到請帖的人,除非趕不回來或者當天有更重要的事的,基本都來了。

  拜師宴就在卓家的別院舉行,葉君書作為主角之一,更是慎重以待。

  他穿上南阿麼連夜縫製的衣裳,帶著一家老小,在前一天就到了卓家,自然受到熱烈歡迎。

  他如今算半個卓家人,長輩同輩和善親近有加,卓家的奴僕恭維恭敬,讓擔心自己不被接納的葉君書著實松了口氣,對卓家的認同感更高了。

  將孩子們交給卓家長輩看顧後,葉君書就一直跟在卓先生身邊。

  卓賢之的心情十分好,可以說,自決定收下葉君書這個弟子後,他就一直處於高度昂奮的狀態,整個人紅光滿面。

  他帶著葉君書走一圈,以主人翁的姿態先是和一些地位和他相當的文人士紳打聲招呼,互相照個面先瞧個眼熟,狀似不經意的向別人炫耀一下新弟子,不過卓賢之在外人面前端得好,顯得威嚴有加。

  “這不是朱舉人嗎?歡迎歡迎!良才也來了?正好,雖然子舟比你小個四五歲,不過他人還算有幾分靈氣,你們同輩多多交流,說不得可以共同進步。”

  卓賢之全程笑瞇瞇的,不知是不是葉君書的錯覺,總覺得他這個老師像是鬥階級敵人似的,揚起一身的刺。

  不得不說,南阿麼精心做出來的衣服很稱葉君書,不愧是人靠衣裝,讓他只有三分的貴氣襯得十分,往那兒一站,儼然一個氣質超然的翩翩少年郎,好似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一般,根本看不出是鄉下出來的人。

  讓不少想看笑話的人懊惱,他們都聽說了卓賢之的新弟子是鄉下出來的,還以為會看到一個言行舉止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的小子,正準備以此嘲笑一下,結果人家長得比大少爺還少爺。

  朱正頤還是第一次見到葉君書,此時才知道,他所以為的鄉下泥腿子,原來長這般模樣,這份氣質,這副相貌,甩他的弟子不知多少條街,一時之間他不知該懊惱還是其他,心情頗為複雜。

  兩個年輕人面對面站,這一對比,高下立見,朱良才五官不如葉君書俊朗,身材不如葉君書挺拔,氣質更是落後一大截,簡直像是朱良才才是山旮旯裏出來的沒見識的窮酸小子。

  卓賢之笑得更歡了。

  葉君書微微作揖,“朱老爺,久仰大名,學生謝過朱老爺無私舉薦,上次去朱府想親自拜謝,奈何朱老爺貴人多忙,無緣得以一見,今日難得,便借此地,學生在此謝過朱老爺。”

  卓賢之亦頷首道:“本副院長也謝謝朱舉人慧眼識珠,讓子舟得以來雍州求學,否則,我豈不是錯過這麼好的一個學生?哈哈……”

  朱舉人抽抽嘴角,“賢侄如此上進,本舉人自然不忍看明珠蒙塵,賢侄能入卓副院長的眼,是他的造化。”

  葉君書含笑不語,不經意掃過朱良才,這就是以前先生看重的璞玉?差點收為入門弟子,結果被朱舉人截糊的朱秀才?

  看著似乎不怎麼樣?

  葉君書不動聲色的掃一眼,沒錯過對方眼底掩不住的嫉妒之色,還以為能得兩人爭搶的人是多麼優秀,結果看著,連他班級最平庸的同窗都比不上。

  對上朱良才的視線,葉君書坦然一笑,拱手行禮,“見過朱師兄。”

  朱良才回禮,偏偏對方還故作優雅,大方的和葉君書敍家常,“最近經常聽老師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般這麼優秀,老師還感歎,可惜被卓先生提前一步,如若不是,你就是我的師弟了。”

  朱良才一臉的可惜,隨後玩笑般說道:“如果葉兄願意的話,說不定我們可以做同門師兄弟哦!”

  當著眾人的面直接說這個,如此拙劣,還真是沒腦子,不僅卓賢之的臉色不好看,連朱正頤的表情也變了,這是在埋汰誰呢?

  葉君書淡笑道:“朱師兄說笑了。”

  卓賢之心裏嗤笑一聲,面上呵呵笑道,“今日瑣事繁忙,就不多陪,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不要介意。”隨手招來半路經過的小僕,讓他隨時伺候。

  “你們請隨意。”隨即帶葉君書離開。

  卓賢之帶著葉君書回去後堂,只等時辰一到,就開始拜師儀式。

  舉行儀式的地方,佈置的十分隆重,中間一條長長的紅毯子過道,兩旁是賓客坐或站的地方,盡頭是卓賢之坐的位置。

  乍一看,跟走紅毯似的。

  時間一步步走近,聽得儀官一聲喊,“吉時到!”

  喧鬧的場面幾息間就安靜下來。

  整個場面莊重肅穆。

  葉君書難得的緊張得手心冒汗,還不合時宜的想,估計這輩子結契拜禮,也是這般心情了,他這是提前體驗一番?

  他面上還是落落大方,全程肅目,有條不紊的一步步進行儀式,言行舉止間大氣自然,看得周圍宴客紛紛暗自點頭。

  卓先生收的這個徒弟,確實十分優秀。

  葉君書行三跪九叩首大禮,給卓賢之敬茶,聆聽訓誡,不多時,拜師儀式完成。

  葉君書從此刻起,就正式改口喊老師,這也意味著,他這一生榮辱,是和卓家綁在一起。

  一天下來,葉君書聽到了無數種花式讚美,笑得臉都要僵了,不僅如此,還得鋒芒畢露,和這位的兒子那位的徒弟來場友誼賽。

  葉君書謹記老師前一晚說的話,不要藏拙,能有多厲害就多厲害,要給為師長臉。

  我卓賢之的弟子,決不能藏頭藏尾。

  葉君書總算體會到了懟天懟地的蘇爽,怪不得茂林這麼喜歡懟人,這滋味,真是爽!

  當然,葉君書說話沒有茂林說話那麼不中聽,讓人忍不住想套麻袋,不過主題不離其中,只是說得比較委婉而已。

  說起茂林,葉君書一整天都沒怎麼看到他那些同窗,他特意去找了下,一幫人在風景美不勝收的亭子裏,賞花賞草,不時高聲吟詩作對,過得十分愜意,絲毫不顧葉君書過得如何水深火熱,完全沒有想過幫他分擔一點火力,十分沒有同窗愛。

  葉君書:“……”他深深覺得,他們是故意的!

  凡是來比試的,葉君書一路碾壓,不過他今天是主角,大出風頭是應該的。

  今天一過,起碼在雍州這地界,看在他也有了幾分臉面,成了雍州最有前途的年輕人之一。

  不過也因此,雍州各喜公的有誌優秀未婚青年名單裏,又多添一筆。相信一定時間內,葉家會受到喜郎公的熱切關註。

  大多數時候,葉君書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臨場不變,那一身通透的氣質,儒俊的五官,就足夠讓人高看一眼。

  當然,如果遇到不長眼的,那就不必客氣,直接懟回去,要讓人知道,他可不是個軟柿子,任人揉捏。

  這一天,葉君書收禮物同樣收到手軟,各種名貴的風雅的,什麼都有,筆墨紙硯詩書畫居多,可以擺滿一個房間了。

  宴會散場後,葉君書一家並未馬上離開,而是被熱情的卓家人挽留留宿一晚。

  葉君書這才有時間去看孩子們的現狀。

  這一看,可了不得,孩子們天真活潑又不失規矩,在大人面前吃得開,尤其雙胞胎,直哄得卓老夫人摟懷裏喊心肝兒。

  真有幾分想抱回家養的架勢。

  葉君書:“……”

  “子舟,隨為師過來。”

  卓賢之背著手說道,隨後率先大踏步離開。

  葉君書以為老師還有要交待的事,隨即跟上去。

  入了一個房間後,卓賢之將門關上,還鎖上了。

  葉君書看著老師一系列的動作,“????”

  隨後,卓賢之從房間的不知哪個角落裏,翻出幾個紅蓋布遮口的罎子。

  還回身招呼葉君書,“過來幫忙啊。”

  葉君書便過去搭把手,不一會兒,就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摸出十幾個一模一樣的罎子,擺放在地上。

  大概是全都找出來了,卓賢之搓著手嘿嘿笑幾聲,擼起手袖,長袍一掀,豪邁地坐在地上。

  他拎起一個罎子,打開蓋子,陶醉地嗅嗅,然後迫不及待地大喝幾口,後一抹嘴,拍拍身側的位置,笑嘻嘻地朝葉君書道:“今兒高興,咱們喝酒慶祝一下,坐啊,別客氣!”

  溫文爾雅的表像瞬間破裂,儒雅的為人師表的先生變成狂放不羈的江湖浪蕩子。

  兩種形象轉變得太快,葉君書一時沒反應過來。

  卓賢之一邊喝酒一邊道:“憋死老子了,總算歇口氣,端個架子比著書費腦子還累。”

  他咕嚕嚕喝完一壇酒,又開了另一壇,一邊喝一邊狂笑,“朱正頤那老小子,今天看他那便秘臉看得老子老爽了!讓他搶老子的學生!”

  “唔,不過搶得好啊!若知道朱良才會變成今日這樣,老子得慪死!他朱正頤錯把魚目當珍珠,笑死老子了!哈哈哈……”

  說起三人的恩怨,葉君書瞭解過,當年的朱良才可能是裝的好,亦或者是幾年前還是個十分純良有上進心的孩子,總是十分有天賦,卓賢之當年起了愛才之心,在師兄的勸說下,欲收之為徒。

  誰知朱良才當面應得好好的,轉頭第二天就拜入朱正頤門下。

  後來他才知道,朱良才是朱正頤的遠方親戚。

  這可把卓賢之氣得,心肺直疼,幸虧他沒有像現在這樣,早早廣布出去,不然全雍州的人都看他卓賢之的笑話!

  這也讓卓賢之記住了這兩人,說恨不至於,看不順眼是真,見著人了諷兩句心裏才舒坦。

  當然,當年他有多生氣,今天就有多慶倖,得虧沒收朱良才為弟子,真是看走眼了,當年明明是塊璞玉,今日一看,竟然內裏是塊劣石,那些吸引他的特質,全都沒有了,染上了市儈的浮華躁氣,真是傷眼。

  朱正頤把人給毀的……不,說不定他們本質上都是一類人,是他當年看走眼了。

  卓賢之咂咂嘴,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往懷裏一摸,“對了,你師兄在外任官,趕不回來,特地快馬加鞭送了禮,我找找啊!”

  卓賢之全身上下翻找,都沒摸到東西,隨後做思考狀,“嗯……可能是被我不小心放在哪個角落了,放心,會找到了,咱們先喝酒,不醉不歸,乾!”

  葉君書全程無以言對,木然的坐到地上,隨手拿起一個酒罎子,開了口後猛灌幾口,整個表情那叫一個大寫的生無可戀。

  忽然覺得自己誤傷賊船了怎麼辦?

  他可以申請退貨嗎?

  總覺得這個老師不太靠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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