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塞拉斯有如幽靈般迅速地繞到進攻目標的背後。等索菲發現他時，已經太遲了。她還來不及轉身，塞拉斯已把槍口對準了她的脊梁骨，並用粗壯的手臂摟著胸抱住了她，拼命將她向後拖。她驚叫起來。提彬與蘭登這才回過頭，滿臉的震驚與恐懼。

　　「你——」提彬結結巴巴地說：「你把雷米怎麼樣了？」

　　塞拉斯平靜地說道：「你現在只管讓我拿了拱頂石離開這裡就可以了。」雷米剛才說過，要完成重新奪回拱頂石的使命，就必須做得乾淨利落：進入教堂把拱頂石搶到手，然後就走；不要殺人，也不要與人爭鬥。

　　塞拉斯緊抱住索菲不放，又把手從她胸部放下來，移到她的腰間，然後伸進她毛衣口袋裡，搜索著。透過自己嘴裡散髮出來的酒氣，他能夠聞到索菲頭髮裡散髮出來的淡淡清香。「拱頂石呢？」他低聲問。拱頂石早些時候還在她的毛衣口袋裡。現在到哪裡去了？

　　「在這裡呢！」蘭登低沉的聲音從房間另一頭傳來。

　　塞拉斯轉身看到蘭登手拿一隻黑色密碼筒，在他面前搖來晃去，就像鬥牛士在挑逗不能說話的動物一般。

　　「把它放下。」塞拉斯命令道。

　　「你讓索菲和提彬離開這裡，」蘭登回答說，「我們兩人就可以把問題解決了。」塞拉斯一把將索菲推開，用槍對準了蘭登，向他走去。

　　「你別過來，」蘭登說，「先讓他們離開。」

　　「你沒資格跟我談什麼條件。」

　　「話不能這麼說，」蘭登把密碼筒高高地舉過頭頂，「我會毫不猶豫地把它摔到地上，將裡面的小瓶子砸個稀巴爛。」

　　儘管塞拉斯表面上對他的威脅不屑一顧，但他內心還是閃過一絲恐懼。這真是始料不及的啊。他用槍對準蘭登的頭部，故作鎮靜地說：「你決不會砸壞它。你和我一樣，都很想找到聖杯呢。」

　　「你弄錯了，你比我更想得到它。你已經證明，為了得到它，你甚至願意去殺人。」

　　*

　　四十碼開外，雷米·萊格魯德從拱門邊上附加的教堂長椅那裡探出頭，他開始恐慌起來，因為塞拉斯並沒按事先的計劃採取行動。即使從他這裡，他也能看出塞拉斯不知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按照導師的指令，雷米是不讓塞拉斯開槍的。

　　「放他們走。」蘭登再次下令，他把密碼筒高高舉過頭頂，直視著塞拉斯的槍口。

　　修士的紅眼睛裡既充滿了憤怒，也飽含了沮喪。雷米的心揪得更緊了，他擔心塞拉斯真會朝手裡還拿著密碼筒的蘭登開槍。密碼筒可不能掉啊！

　　密碼筒將是雷米通往自由與財富的門票。一年前，他還只是一名時年五十五歲的僕人，居住在威利特堡的深宅大院，成天為迎合傲慢不已的瘸子雷·提彬爵士不斷冒出來的奇異想法而疲於奔命。但接著就有人想跟他做一筆特別的交易。雷米與雷·提彬爵士——這位聞名全球研究聖杯史的歷史學家——之間的特殊關係，將帶給他終生夢寐以求的東西。自那以後，他繼續在威利特堡效勞，終於迎來了眼前這難得的機遇。

　　我離目標近在咫尺了，他對自己說，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聖殿教堂裡的禮拜堂，以及羅伯特·蘭登手中的拱頂石。如果蘭登真把密碼筒砸了，那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要不要親自出面？那是導師嚴格禁止過的。雷米是唯一知道導師身份的人。

　　「你確定要讓塞拉斯去執行任務嗎？」不到半小時前，雷米就已經問過導師。當時，他正等著接受去竊取拱頂石的命令。「我一個人去幹就行了。」

　　導師的語氣非常堅決：「塞拉斯為向我們效勞幹掉了四位郇山隱修會的成員，他幹得不錯。他會把拱頂石奪回來的。你還得繼續隱匿身份。如果有人知道你的底細，就幹掉他，反正我們人也已經殺得不少了。不管怎樣，千萬別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可以改頭換面啊，雷米心想。你不是答應過給我一筆可觀的報酬嗎？有了這筆錢，我會從頭到腳變成另外一個人。導師曾告訴他，做手術甚至能改變人的指紋。很快他就會獲得自由——他將換上一副讓熟人認不出來的英俊臉孔，沐浴在灑滿沙灘的陽光裡。「我明白了。」雷米說，「我會在暗中幫塞拉斯的。」

　　「雷米，你要知道，」導師告訴過他，「那座可疑的墳墓不在聖殿教堂，所以，你不用擔心，他們找錯地方了。」

　　雷米大吃一驚：「這麼說你知道墳墓在哪裡了？」

　　「那當然，我以後再告訴你。現在你必須趕快採取行動。萬一那些人找到了墳墓的確切位置，並搶在你拿到密碼筒之前離開教堂，那我們就永遠與聖杯失之交臂了。」

　　雷米並沒覺得聖杯有什麼，只是如果不能找到它，導師就拒絕給他報酬。每次想到即將到手的那筆錢，他就興奮不已。那可是兩千萬歐元的三分之一啊。雷米的腦海裡閃過了法國藍岸地區海灘小鎮的美麗圖景，他將在那裡度過餘生，曬日光浴，讓別人反過來服侍自己。

　　然而此刻，在聖殿教堂裡，蘭登威脅說要砸壞拱頂石，這樣，雷米的前程就未卜了。想到即將失去的一切，他就特別難受，於是他決定大膽行事。他手裡握著一把隱蔽的小口徑J字形「美杜莎」牌左輪手槍，但在小範圍內可以造成致命的創傷。

　　雷米從暗處走出來，快步來到圓形房子的中央，他用手槍直接瞄準了提彬的腦袋：「老傢伙，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

　　雷·提彬爵士看到雷米用槍對準他，驚得連心跳都快停止了。他這是幹什麼？提彬一眼認出了他那把出於安全考慮而鎖在豪華轎車貯物箱裡的左輪手槍。

　　「雷米，你這是怎麼了？」提彬氣急敗壞地說。

　　蘭登與索菲同樣被嚇得目瞪口呆。

　　雷米從背後抱住提彬，用槍管猛擊他左面偏高處正對著心臟的後背。

　　提彬覺得全身肌肉都緊張起來了：「雷米，我沒——」

　　「我直說了吧。」雷米搶白道，他從提彬的肩上望過去，看著蘭登。「把拱頂石放下，不然我要開槍了。」

　　蘭登好像頓時癱瘓了。「你要拱頂石有什麼用？」他結結巴巴地說，「你又不能把它打開。」

　　「一群自以為是的傻瓜，」雷米冷笑道，「難道你們沒注意到，整個晚上我一直都在聽你們談論這些詩嗎？我什麼都聽到了，我也跟其他比你們懂得還多的人說了。你們甚至連地方都沒找對。你們要找的墳墓根本在別的地方。」

　　提彬驚慌失措。他在胡說什麼？！

　　「你要聖杯幹什麼？」蘭登問：「你想在世界末日來臨之前毀了它？」

　　雷米對那位修士吩咐道：「塞拉斯，把拱頂石從蘭登先生那裡拿走。」

　　修士步步緊逼，蘭登則步步後退，他把拱頂石高高舉起，好像隨時準備將它摔在地上。

　　「我寧願毀了它，也不願讓它落入壞人之手。」

　　提彬這時感到一陣恐懼。他彷彿看到他終生的事業將在眼前煙消雲散，他所有的夢想都將化成塵埃。

　　「羅伯特，不，」他大聲喊道，「不要！你手裡拿的可是聖杯啊。雷米不會朝我開槍。我們認識已經有十個——」

　　雷米朝天花板放了一槍。手槍這麼小，但槍聲實在太大了，回響在石屋子裡，簡直就像電閃雷鳴。

　　所有人全都被鎮住了。

　　「我不是開玩笑。」雷米說，「接下來我就要開槍打他的後背了。把拱頂石交給塞拉斯。」

　　蘭登很不情願地伸出手，塞拉斯走上去接。他的紅眼睛裡充滿了報復後的快感。他把拱頂石放進長袍口袋裡，然後向後退去，手槍仍舊瞄準了蘭登與索菲兩人。

　　提彬的脖子被雷米抱得緊緊的。雷米拖著他，開始向屋外退去，手槍還抵著他的背。

　　「放他走。」蘭登命令道。

　　「我要帶提彬先生出去兜兜風。」雷米還在往後退。「如果你們報警，我就殺了他。如果你們想干涉，我也會殺了他。聽清楚了沒有？」

　　「帶我去，」蘭登的嗓子因為激動變得嘶啞起來。「放雷走。」

　　雷米大笑起來：「得了吧，我們之間有很多美好的回憶，而且可能還能派上用場。」

　　提彬將拐杖拖在身後，他被雷米推著往出口處走去。這時塞拉斯也開始向後移來，但他的手槍始終對準了蘭登與索菲兩人。

　　索菲的語氣非常堅決：「你是在給誰賣命？」

　　聞聽此言，正在朝外走的雷米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奈芙小姐，說出來會讓你大吃一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