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威利特堡客廳裡的壁爐冷了，然而科萊卻在它跟前走來走去，一邊讀著國際刑警組織給他發來的傳真。

　　一切出乎他的意料。

　　根據官方所做的記錄，安德烈·韋爾內是一位模範市民。警方沒任何有關他的犯罪記錄，甚至連一張違規停車的罰款單也沒有。他先後在預科學校以及巴黎索爾拜大學受過教育，並以優異成績獲得國際金融專業的學位。據國際刑警組織說，韋爾內的大名經常出現在各家報紙上，並且都是些正面新聞。很明顯，此人曾參與過蘇黎世存托銀行安全系統的設計，從而使它成為當今世界電子安全系統的領頭羊。韋爾內個人信用卡上的資料顯示，他是一位藝術書籍的愛好者，各種名貴酒類的嗜好者；他酷愛古典音樂——他所珍藏的唱片裡大多數是勃拉姆斯的作品，顯然他是用幾年前購置的那套特別高級的立體音響來欣賞這些音樂的。

　　一無所獲。科萊不禁嘆了口氣。

　　今天晚上，從國際刑警組織提供的情報來看，唯一的亮點顯然就是提彬的僕人留下的指紋了。在屋子另一頭，科技偵察處的主任偵查員舒服地坐在椅子上，讀著交來的調查材料。

　　科萊望過去。「發現什麼沒有？」

　　偵查員聳聳肩：「這是雷米·萊格魯德留下的指紋。他因犯了輕微罪行而受到傳訊。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像是他為了享受免費打電話的便利，偷換了電話插孔而被學校趕出來了……後來又去偷偷摸摸，抓起來放了出去，放出去又被抓起來。有一次他做急診氣管切開手術，從醫院溜掉，沒付醫藥費。」他抬起頭，吃吃地笑。「說什麼對花生油過敏。」

　　科萊點了點頭，他想起有次警方到一家餐館去做調查，那家餐館沒在菜單上註明肉辣醬裡含有花生油。結果有位客人坐到桌上才吃上一口，就因對花生油產生過敏反應而猝然死去。

　　「萊格魯德為避免被人抓起來，可能就住在這裡。」偵查員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他那天晚上夠幸運了。」

　　科萊嘆了口氣，說：「好啦，你最好還是去跟法希探長說吧。」

　　偵查員阻止了他，就在此時，另一位科技偵察處的偵查員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偵探，我們在穀倉裡發現了一些東西。」

　　從那位偵查員急切的神情來看，科萊只能猜測：「一具屍體。」

　　「不是的，長官，是更加——」他遲疑了一下，「令人感到意外的東西。」

　　科萊擦擦眼，跟著他來到穀倉。他們進入那散髮出霉氣、有如洞穴的地方，那位偵查員走到屋子中央，那裡有一架木梯，高高地通向屋椽，緊靠在高懸於他們頭頂的草棚上。

　　「梯子原先不在那裡吧。」科萊說。

　　「是的，長官，那梯子是我豎起來的。剛才大家還在勞斯萊斯轎車附近提取現場留下的腳印時，我看到這架梯子倒在地上。要不是看到梯子中間的橫檔磨損得很明顯，又沾滿了泥土，我才不會多想。梯子肯定經常被人使用。它剛好夠著那個草棚，所以我把它豎起來，爬到上面去看看。」

　　科萊循著那架傾斜得厲害的梯子望過去，目光終於落在那離地面很高的草棚上。難道經常有人爬到上面去嗎？從這裡往上看，那草棚宛如一個無人的舞台，不過，從這裡顯然很難看清它的全貌。

　　一名科技偵察處的高級偵查員出現在木梯的頂端，他正俯身朝下看。「偵探，你肯定很想上來看看吧。」他用那戴著橡膠手套的左手朝科萊揮了揮。

　　科萊疲憊地點了點頭，走到那架破舊的梯子下面，抓住了底部的橫檔。梯子被設計成舊式的梯形，科萊越往上爬，梯子就變得越窄。科萊快爬到梯子頂端時，踩在一節細小的橫檔上，身體幾乎失去了平衡，頓時覺得身體下面的穀倉在眼前旋轉起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繼續往上爬，終於爬到梯子的頂端。那位先上去的偵查員向他伸出了手。科萊伸手一把抓住，這才勉強地來到草棚的平台上。

　　「喏，就在那邊。」科技偵察處的偵查員指著裡頭一塵不染的閣樓，說，「從這裡往前走，我們只發現一組指紋，不過，我們很快就能查出身份。」

　　科萊藉著微弱的光，斜視著遠處的牆。到底在搞什麼鬼呀？在他們對面的牆壁前，放著一套複雜的計算機工作站——有兩個直立式中央處理器、一台帶喇叭的平面視頻顯示器、一排外接式硬盤，還有一個多聲道音控台，已顯然接通了另一套濾波電源。

　　究竟是什麼人，竟跑到這地方來幹這種勾當？科萊朝對面走去，一邊問：「你們檢查過那套設備沒有？」

　　「這是個監聽站。」

　　科萊覺得有些頭暈：「你是說竊聽？」

　　那名偵查員點了點頭：「是的，非常先進的竊聽設備。」他指向一張長長的工作桌，上面堆滿電子零件、使用指南、儀器、電線、焊接棒以及其他許多電子組件。「那人很清楚他在做些什麼。這裡的許多儀器，跟我們的設備一樣先進，這其中有微型話筒、可充電的光電池，還有高容量的隨機存儲器芯片等。他甚至還擁有新式微型驅動器呢。」

　　這倒是給科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是套很完整的監聽系統。」那名偵查員說著，遞給科萊一件比袖珍計算器大不了多少的裝置。從它上面垂下一條大約一英尺長的電線，在線的末端，粘著一塊郵票大小、如薄脆餅一樣厚度的金屬薄片。「它主要是由配置了充電電池的高容量硬盤錄音系統組成。電線末端的金屬薄片，就是集話筒與光電充電電池功能於一身的裝置。」

　　科萊很了解它們。退回到幾年前，這些看似金屬薄片、利用光電池的話筒，從技術上講在當時是一項巨大突破。而如今，硬盤錄音設備就可安裝在燈的後面，而金屬薄片大小的話筒則可嵌入燈的底座裡，並染上與之相匹配的色彩。只要裝上這樣的話筒，使它每天能接受幾小時陽光的照射，光電池就會給系統持續充電，那像這樣的竊聽器就能繼續使用下去，而不受到什麼限制。

　　「那接收方法呢？」科萊問道。

　　那名偵查員朝一根絕緣電線做了個手勢——那根線從電腦後面伸出來，沿牆壁而上，穿過了穀倉屋頂上的一個洞眼。「他們是通過簡單的無線電波，利用屋頂上的小天線接收的。」

　　科萊知道，這些錄音設備通常安置在辦公室裡，並利用聲音來激活，為的是節省硬盤空間；白天，它被用來錄下別人談話的片段，到了晚上，為避免被人發現，再把壓縮的聲音文件發送出去；然後，硬盤會進行自動清理，準備第二天再次錄音。

　　他把目光轉移到堆滿幾百盒音響磁帶的架子上，這些磁帶都標有日期，也都編了號。有人一直在忙得不可開交呢。他轉身問那名偵查員：「你知道他們在監聽誰嗎？」

　　「這個嘛，偵探，」這位偵查員走到計算機前，並啟動了一份軟件，說：「我覺得最奇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