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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文西密碼》第71章
  第71章

  霍克飛機向英格蘭方向平飛。蘭登小心翼翼地將紫檀木盒子從膝蓋上舉起來。剛才飛機起飛時,他就一直把它放在膝蓋上,保護著它。等他把盒子放到桌上,這才察覺到索菲與提彬都滿懷期待地俯過身來。

  蘭登揭開蓋子,把盒子打開,他沒把注意力放到密碼筒的字母轉盤上,而是集中到盒蓋底側的小洞裡。他用鋼筆尖非常謹慎地移開頂部的玫瑰鑲嵌物,露出了下面的文字。玫瑰之下(意指保密),他沉思道。他希望如果再看上一眼這段文字,就能使他豁然開朗。蘭登幾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研究這段怪異的文字。

  過了好幾秒鐘,蘭登覺得原先的困擾重新浮上了水面。「雷,我怎麼連一個字也不認識啊。」

  *

  索菲坐在桌子對面,她坐著的地方是看不到那段文字的,但是蘭登不能馬上把那段文字辨認出來,這還是令她大為驚訝。我祖父使用的語言就這麼難懂?連符號學專家也不能辨認出來?不過,她很快意識到根本不應該對此大驚小怪。雅克·索尼埃向他的孫女隱瞞秘密,又不是一兩次了。

  *

  雷·提彬坐在索菲對面,已經按捺不住。他急於想看看那段文字,由於激動,他全身顫抖起來。他俯過身,努力想看一眼,但後者仍然低頭在研究那盒子。

  「我搞不懂。」蘭登目光專注地嘀咕著,「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閃米語,但現在我不太肯定了,因為大多數早期閃米語都有元音標記,但這個沒有。」

  「可能是很古老的吧。」提彬在一邊提醒他。

  「元音標記?」索菲問道。

  提彬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那個盒子。

  「大多數現代閃米語字母中沒有元音,而用元音標記——在輔音字母下面或者中間畫上一些很小的圓點和短線——來標明與它們相對應的元音符號。從歷史的角度看,元音標記是後來加上去的。」

  蘭登整個身子還俯在那手跡上。「莫非是西班牙系猶太人使用的語言譯本?」

  提彬再也受不了了,他大聲叫嚷起來:「或許如果是我……」他伸出手,一把將盒子從蘭登身邊拉到自己跟前。毫無疑問,蘭登對一般古文字——比如古希臘語、拉丁語還有羅曼語系——頗有研究,然而提彬飛快地看上一眼。他覺得這些文字看起來更特別,也許是拉希手稿字體,或者是頂部帶花冠的希伯來文。

  提彬深吸了一口氣,他貪婪地注視著雕刻在盒子上的文字。很長時間沒說一句話。隨著時間分秒流逝,提彬覺得信心逐漸消失了。「太讓我吃驚了,這種文字我竟然似乎從沒有看過。」

  蘭登頹然地倒了下去。

  「我可以看看嗎?」索菲問道。

  提彬假裝沒有聽見。「羅伯特,你剛才不是說你以前好像在哪裡見過類似的東西嗎?」

  蘭登頗為為難。「我以為是這樣的,可我不敢確定,不過我總覺得這手稿很眼熟。」

  「雷,我可以看看我祖父的盒子嗎?」索菲又問了一遍,似乎對將她冷落在一邊感到很不高興。

  「親愛的,當然可以。」提彬說著,便把盒子推給她。他的語氣裡並沒有輕慢的意思,然而索菲·奈芙實在水平差太遠了。如果連英國皇家歷史學家和哈佛的符號學家都不能識別這種文字,那麼——

  「啊,」索菲打量了盒子一會兒,叫道,「我本該猜到的。」

  提彬與蘭登齊刷刷地轉過身來,直盯著她。

  「快說,你猜到啥?」提彬開口問道。

  索菲聳了聳肩,說:「我猜這是我祖父原應採用的文字。」

  「你是說你能看懂?」提彬喊了起來。

  「這很容易。」索菲歡快地叫著,很明顯她正沾沾自喜。「我六歲時祖父就教我這種文字了,我熟練得很呢。」她從桌子對面趴下身來,以一種訓誡的眼神定定地注視著提彬:「閣下,坦率地說,虧你對女王陛下還這麼忠誠,竟然沒把它認出來,我真感到驚奇。」

  瞬間,蘭登就明白過來了。

  真是,怪不得字跡這麼眼熟。

  幾年前,蘭登參加了在哈佛大學的佛葛博物館舉行的一次活動。「微軟」的比爾·蓋茨,一位中途從哈佛大學輟學的學生,回到他的母校,將他購得的無價之寶——最近從阿曼德·哈默基金會舉行的拍賣會上競拍到的十八頁手稿——借給該博物館。

  他競拍到的價格高得驚人——達三千零八十萬美元!

  而這些畫稿的作者,就是列昂納多·達文西。

  這十八張由列昂納多創作的、以擁有它們的主人萊斯特伯爵命名的、如今被世人稱作萊斯特手稿的畫稿,是至今尚存的列昂納多最具魅力的筆記的一部分:他的隨筆和繪畫勾勒出了他在天文學、地質學、考古學以及水文學方面的進步理論的大致輪廓。

  蘭登不會忘記他在排隊後終於見到那堪稱稀世珍品的羊皮紙手稿時所做出的反應。他心裡別提有多失望。這些手稿實在令人難以理解。儘管它們保存完好,並以特別清秀的書法寫就——是以深紅色的墨水在米色布紋紙上寫成的——但看起來仍然令人費解。蘭登最初還以為他看不懂達文西的筆記是因為他使用的是古意大利語。但經過進一步的仔細研究,他意識到他不但連一個意大利語單詞都不認識,甚至連一個字母都不認識。

  「先生,你先試試這個。」展覽台前的女講解員低聲說道。她朝一面附在被鏈子套住的展覽物上的鏡子做了個手勢。蘭登將鏡子撿了起來,用它來研究那些只有通過鏡子才能讀懂的文字。

  他立刻就明白了。

  蘭登一直特別渴望能夠拜讀這位偉大思想家的思想,這種願望如此強烈,以致他竟然忘記,此人擁有的眾多藝術天分之一,就是能用鏡像文字書寫,事實上,這種字跡除了他自己誰也難以辨識。達文西以這樣奇特的方式書寫究竟是為了自得其樂,還是怕別人從背後偷看,從而剽竊他的思想,歷史學家們至今對此仍爭論不休,然而這樣的爭論是沒有多少意義的。達文西只是在做他喜歡做的事情罷了。

  *

  索菲看到羅伯特·蘭登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偷偷地笑了:「我看得懂前面的幾個詞語,是用英語寫的。」

  提彬還在嘮嘮叨叨:「是怎麼回事呀?」

  「是一段將字母反過來書寫的文字,去拿面鏡子來。」蘭登說。

  「不用了,我敢打賭這木片夠薄的了。」索菲說著,把紫檀木盒子舉起,就著牆上的燈光,查看盒蓋的底部。事實上,她祖父不會將字母反過來寫,所以他總是玩一些騙人的把戲。他先按正常的方式書寫,然後把薄木片翻過來,再將這些字母逐個描上去。索菲猜他是在一塊木頭上烙上正常的文字,然後將木板背面削薄,直到它變得像紙一樣薄,並能透過木片看到那些烙字。隨後,他只要將它翻轉過來,再描上去就行了。

  索菲將蓋子湊到離燈光更近的地方,很快,她便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明亮的燈光從薄薄的一層木板底下透過來,於是字跡就以完全相反的方向出現在蓋子的下方。

  立刻一目了然。

  「是英語,」提彬啞著嗓子,羞愧地低下了頭,「還是我的母語呢。」

  *

  在飛機尾部,雷米·萊格魯德伸長著脖子,想聽聽除了轟鳴的引擎聲之外,還有什麼聲音,然而前面那些人的交談,一點也聽不清。雷米討厭以這種方式消磨這個晚上,他一點也不喜歡。他低頭看著腳邊被縛的修士。這傢伙此刻正十分安靜地躺著,他似乎已經聽從了命運的安排,要麼也有可能是在心裡默默祈禱能夠死裡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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